資治通鑑卷第二百六十四

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太中大夫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上柱

國河內郡開國公食邑二千二百戶食實封九百戶賜紫金魚袋 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唐紀八十起昭陽大淵獻(癸亥)二月,盡閼逢困敦(甲子)閏月,凡一年有奇。

昭宗聖穆景文孝皇帝下之上



天復三年(癸亥、九○三)

1二月,壬申朔,詔:「比在鳳翔府所除官,一切停。」比,毗至翻,近也。停所除官者,以皆出李茂貞韓全誨之意也。

時宦官盡死,惟河東監軍張承業幽州監軍張居翰清海監軍程匡柔西川監軍魚全禋及致仕嚴遵美,爲李克用劉仁恭楊行密王建所匿得全,斬他囚以應詔。禋,伊眞翻。嚴遵美時隱青城山。據通鑑所書,程匡柔,蓋楊行密匿之。

2甲戌,門下侍郞、同平章事陸扆責授沂王傅、分司。沂王,皇子也。「禮」,一作「禋」。車駕還京師,賜諸道詔書,獨鳳翔無之。曰:「茂貞罪雖大,然朝廷未與之絕;今獨無詔書,示人不廣。」考異曰:舊傳:「帝還後赦諸道,皆降詔書,獨鳳翔無詔,奏」云云。按是時未赦,恐止是降詔書;或赦前議如此,故怒耳。崔胤怒,奏貶之。宮人宋柔等十一人皆韓全誨所獻,宋柔等見上卷元年。及僧、道士與宦官親厚者二十餘人,並送京兆杖殺。

3上謂韓偓曰:「崔胤雖盡忠,然比卿頗用機數。」對曰:「凡爲天下者,萬國皆屬之耳目,屬,之欲翻。安可以機數欺之!莫若推誠直致,雖日計不足而歲計之有餘也。」莊子語。

4丙子,工部侍郞、同平章事蘇檢,吏部侍郞盧光啓,並賜自盡;丁丑,以中書侍郞、同平章事王溥爲太子賓客、分司,皆崔胤所惡也。(自「丁丑」至「所惡也」二十六字,據章鈺資治通鑑校宋記增。)蘇檢盧光啓鳳翔所命相,崔胤惡其黨附韓全誨李茂貞,故殺之。考異曰:實錄:「光啓並賜自盡。一說,長流環州。」唐太祖紀年錄:「初從幸鳳翔,命盧光啓韋貽範爲相,又命蘇檢平章事。及車駕還宮,積前事怒之,不一月,皆貶謫之,左遷陸扆沂王傅,王溥太子賓客,蘇檢自盡。」續寶運錄:「二月五日,應是岐王駕前宰臣盧光啓等一百餘人,並賜自盡。」新紀:「朱全忠蘇檢盧光啓。」舊·胤傳:「昭宗初幸鳳翔,命盧光啓韋貽範蘇檢等作相,及還皆貶斥之。」新·光啓傳云「長流環州光啓賜死」,與寶運錄註同。「環州」,不見本出何書。

5戊寅,賜朱全忠號回天再造竭忠守正功臣,賜其僚佐敬翔等號迎鑾協贊功臣,諸將朱友寧等號迎鑾果毅功臣,都頭以下號四鎭靜難功臣。難,乃旦翻。

上議褒崇全忠,欲以皇子爲諸道兵馬元帥,以全忠副之;崔胤請以輝王爲之,上曰:「濮王長。」帥,所類翻。濮,博木翻。長,知兩翻。全忠密旨,利沖幼,固請之,己卯,以爲諸道兵馬元帥。考異曰:金鑾記:「上曰:『朕以濮王處長』」云云。新傳:「帝十七子,德王棣王虔王沂王遂王景王輝王祁王雅王瓊王端王豐王和王登王嘉王潁王蔡王何皇后,餘皆失其母之氏位。」舊傳昭宗十子,無端王以下七人。按舊傳昭宗諸子皆無濮王孫光憲續通曆:「濮王昭宗之子,母曰太后王氏哀帝被殺,朱全忠爲天子,改元天壽;明年,禪位於。」此乃光憲傳聞謬誤也。昭宗亦無王皇后金鑾記所云濮王,蓋德王改封耳。庚辰,加全忠守太尉,充副元帥,進爵梁王。以爲司徒兼侍中。

全忠之勢,專權自恣,天子動靜皆稟之。稟,筆錦翻。朝臣從上幸鳳翔者,凡貶逐三十餘人。黨附宦官者可罪,扈從天子者何罪邪!朝,直遙翻。刑賞繫其愛憎,愛者賞之,憎者刑之。中外畏之,重足一迹。重,直龍翻。史言崔胤怙權,不知死期將至。

敬翔守太府卿,朱友寧寧遠節度使。寧遠軍容州,時爲龐巨昭所據。五季以來有名號節度使,此類是也。全忠符道昭同平章事,充天雄節度使,遣兵援送之秦州之,往也。不得至而還。兵塞道,故不得至。還,從宣翻,又如字。

6初,翰林學士承旨韓偓之登進士第也,御史大夫趙崇知貢舉。上返自鳳翔,欲用爲相,及兵部侍郞王贊自代;上欲從之,崔胤惡其分己權,惡,烏路翻。使朱全忠入爭之。全忠見上曰:見,賢遍翻。趙崇輕薄之魁,王贊無才用,韓偓何得妄薦爲相!」上見全忠怒甚,不得已,癸未,貶濮州司馬。上密與泣別,曰:「是人非復前來之比,朱全忠也。臣得遠貶及死乃幸耳,不忍見篡弒之辱!」嗚呼!韓偓何見之晚也!然昭宗此言,亦何以爲懷哉!惟有縱酒而已。

7己丑,上命朱全忠李茂貞書,取平原公主茂貞不敢違,遽歸之。平原公主茂貞宋侃,見上卷上年。

8壬辰,以朱友裕鎭國節度使。考異曰:實錄:「壬辰,以興德府復爲華州,賜名感化軍,以友裕爲節度使。」按編遺錄,天祐三年,閏十二月乙丑敕,「鎭國之號,興德之名,並宜停。」薛居正五代史·地理志:「華州感化軍。」梁功臣傳:「天復三年,友裕權知鎭國軍留後。」今從實錄

9乙未,全忠奏留步騎萬人於故兩軍,時神策兩軍已散,而營署尚存。朱友倫爲左軍宿衞都指揮使;又以張廷範爲宮苑使,王殷爲皇城使,蔣玄暉充街使。於是全忠之黨布列徧於禁衞及京輔北門禁衞之兵,皆屯於宮苑;百司庶府及南衙諸衞,皆分居皇城之內;百官私第及坊市居人,皆分居朱雀街之左右街。今全忠悉以腹心爲使,則京輔之權一歸之矣。去虺得虎,昭宗之謂也。

戊戌,全忠辭歸鎭,辭歸大梁留宴壽春殿,又餞之於延喜樓。上臨軒泣別,令於樓前上馬。示寵異之也。前上,時掌翻。上又賜全忠詩,全忠亦和進;和,胡臥翻。又進:十二行本「進」作「賜」;乙十一行本同。』楊柳枝辭五首。楊柳枝辭,卽今之令曲也。今之曲如清平調水調歌柘枝菩薩蠻八聲甘州,皆唐季之餘聲。又人多賦楊柳枝,皆是七言四絕,相傳以爲出於開元棃園樂章,故張祐折楊柳詞云:「莫折宮前楊柳枝,玄宗曾向笛中吹。」百官班辭於長樂驛崔胤獨送至霸橋制驛程考之,霸橋驛當在長樂驛東三十里。自置餞席,夜二鼓,始還入城;上復召對,復,扶又翻。問以全忠安否;置酒奏樂,至四鼓乃罷。史言帝徵召不時,宴飲無節。

10清海節度使裴樞爲門下侍郞、同平章事。:十二行本「事」下有「朱全忠薦之也」六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裴樞朱全忠之薦而相,以忤朱全忠之意而死。白馬之禍,皆自取之也。

11李克用使者還晉陽,言崔胤之橫,橫,戶孟翻。克用曰:「爲人臣,外倚賊勢,內脅其君,旣執朝政,又握兵權。權重則怨多,勢侔則釁生,破家亡國,在眼中矣!」史言李克用有識。朝,直遙翻。

12朱全忠將行,奏:「克用於臣,本無大嫌,乞厚加寵澤,遣大臣撫慰,俾知臣意。」進奏吏以白克用河東進奏吏也。克用笑曰:「賊欲有事淄青,畏吾掎其後耳!」有事淄青,謂攻王師範。史言朱全忠狡譎,李克用已逆知其情。掎,居蟻翻。

13三月,戊午,朱全忠大梁王師範師魯齊州朱全忠,遂兼有齊州九域志兗州北至齊州三百六十里。朱友寧引兵擊走之。師範遣兵益劉鄩軍,友寧擊取之。由是兗州援絕,葛從周引兵圍之。劉鄩兗州見上卷本年正月。友寧進攻青州;戊辰,全忠引四鎭及魏博兵十萬繼之。

14淮南李神福鄂州是年正月,楊行密李神福杜洪,事始上卷。望城中積荻,謂監軍尹建峯曰:「今夕爲公焚之。」爲,于僞翻。建峯未之信。時杜洪求救於朱全忠神福遣部將秦皋乘輕舟至灄口灄口武口之上,對岸卽夏浦。灄,書涉翻。舉火炬於樹杪;杪,弭沼翻。以爲救兵至,果焚荻以應之。

15夏,四月,己卯,以朱全忠判元帥府事。輝王沖幼,以朱全忠判元帥府事,則天下兵權盡歸之矣。

16溫州丁章爲木工李彥所殺,丁章溫州見上卷二年。未有朝命爲刺史,止稱知州事。其將張惠溫州

17王師範求救於淮南,乙未,楊行密遣其將王茂章以步騎七千救之,又遣別將將兵數萬攻宿州全忠遣其將康懷英宿州淮南兵遁去。「康懷英」當作「懷貞」,是時未改名也。

18楊行密遣使詣馬殷,言朱全忠跋扈,請絕之,約爲兄弟。湖南大將許德勳曰:「全忠雖無道,然挾天子以令諸侯,明公素奉王室,不可輕絕也。」言絕全忠,則道路梗塞,倂絕朝廷貢奉。從之。馬殷之心,自此堅矣。

19杜洪求救於朱全忠全忠遣其將韓勍將萬人屯灄口勍,渠京翻。遣使語荊南節度使成汭武安節度使馬殷武貞節度使雷彥威語,牛倨翻。曰語者,無朝廷詔敕,以意諭之。令出兵救全忠之強,且欲侵之地以自廣,發舟師十萬,沿東下。作巨艦,三年而成,艦,戶黯翻。制度如府署,謂之「和舟載」,署,廨舍也;言其舟長闊,和荊州皆載其上。「舟」,當作「州」。:十二行本正作「州」;乙十一行本同。』其餘謂之「齊山」、「截海」、「劈浪」之類甚衆。齊山,言其高也。截海,言其長也。劈浪,言其輕疾也。劈,匹歷翻。掌書記李珽諫曰:珽,他鼎翻。「今每艦載甲士千人,稻米倍之,緩急不可動也。兵剽輕,剽,匹妙翻。輕,苦定翻。難與角逐;武陵長沙,皆吾讎也;武陵,謂雷彥威長沙,謂馬殷豈得不爲反顧之慮乎!不若遣驍將屯巴陵九域志巴陵東北至鄂州三百五十里。大軍與之對岸,堅壁勿戰,不過一月,兵食盡自遁,圍解矣。」楊行密時封吳王,故謂其兵爲兵。不聽。之五世孫也。李憕,天寶之末死於安祿山之難。後歸中原,仕於

20王建出兵攻,乘李茂貞之弱也;遣判官韋莊入貢,亦脩好於朱全忠好,呼到翻。全忠遣押牙王殷報聘,與之宴。言:「甲兵誠多,但乏馬耳。」作色曰:「當道江山險阻,騎兵無所施;然馬亦不乏,押牙少留,當共閱之。」乃集諸州馬,大閱於星宿山,官馬八千,私馬四千,部隊甚整。歎服。王建以多馬衒王殷遽歎服,非善覘者也。宿,音秀。本騎將,王建楊復光許州,及扈從昭宗,皆爲騎將。故得之後,於茂州馬,十年之間,遂及茲數。史言中互市,可以得西蕃之馬。然王建興元而得騎五千,則西川之馬亦必多,此一萬二千之數,蓋集成都近州耳。

21五月,丁未,李克用雲州都將王敬暉殺刺史劉再立,叛降劉仁恭克用李嗣昭李存審將兵討之。李存審,卽符存審。降,戶江翻。仁恭遣將以兵五萬救敬暉嗣昭退保樂安兵之強也。敬暉舉衆棄城而去。嗣昭之退,棄城而走。先是,振武契苾讓先,悉薦翻。契,欺訖翻。逐戍將石善友,據城叛;嗣昭等進攻之,自燔死;復取振武城,殺吐谷渾叛者二千餘人。吐谷渾赫連鐸克用作敵,雖敗死,其部落終未肯心服,故屢叛。克用嗣昭存審王敬暉,皆杖之,削其官。爾朱榮以失万俟道洛而杖爾朱天光,事亦如此。

22成汭行未至鄂州馬殷遣大將許德勳將舟師萬餘人,雷彥威遣其將歐陽思將舟師三千餘人會於荊江口大江東流入荊州界,謂之荊江荊江口,卽洞庭之水與大江之水會處。乘虛襲江陵,庚戌,陷之,盡掠其人及貨財而去。將士亡其家,皆無鬬志。此言成汭之將士也。

李神福聞其將至,自乘輕舟前覘之,覘,丑廉翻,又丑豔翻。謂諸將曰:「彼戰艦雖多而不相屬,易制也,屬,之欲翻,易,以豉翻。當急擊之!」壬子,神福遣其將秦裴楊戎將衆數千逆擊君山君山洞庭湖中,方六十里,亦名洞庭之山巴陵志曰:湘君所遊,故曰君山。將,卽亮翻。大破之,因風縱火,焚其艦,士卒皆潰,赴水死,僖宗文德元年,成汭襲據荊南,至是敗亡。考異曰:新紀:「彥威之弟彥恭江陵。」今從編遺錄舊紀薛居正五代史十國紀年皆云:「未至鄂渚江陵已陷,將士亡其家,皆無鬬志。」按新紀十國紀年皆云:「壬子,敗死。」壬子,此月十二日也,而編遺錄云二十二日陷江陵,今不取。北夢瑣言云天祐中死,尤誤也。獲其戰艦二百艘。艘,蘇遭翻。韓勍聞之,亦引兵去。

許德勳還過岳州,刺史鄧進忠開門具牛酒犒軍,德勳諭以禍福,進忠遂舉族遷于長沙僖宗光啓二年,鄧進思岳州,傳弟進忠,至是而亡。考異曰:馬氏行年記:「天復三年,自荊南振旅還,遂入岳州,降刺史鄧進思。」九國志·楚世家:「天祐二年七月,岳州刺史鄧進忠帥其衆來降。」許德勳傳云:「天祐二年,領兵略地荊南,還經岳州,刺史鄧進忠以城歸附。」新紀全用九國志年月。湖湘故事言:「開平中,收荊南回,進忠以城降。」又載何致雍天策寺碑銘云:「乃克桂林,乃襲荊渚,彼之陽,旋師而取。」天祐二年十月,朱全忠謀討襄州趙匡凝,九月,克襄州,始命楊師厚荊南。然則七月許德勳何繇略地荊南!蓋九國志之誤。天復三年,成汭敗死,德勳雷彥威江陵,還取岳州,與何致雍意略同,故以行年記爲據。馬殷德勳岳州刺史,以進忠衡州刺史。

雷彥威狡獪殘忍,有父風,獪,古外翻。雷彥威滿常泛舟焚掠鄰境,之間,殆至無人。

23李茂貞朱全忠,自以官爲尚書令,在全忠上,朱全忠守中書令,茂貞爲尚書令,官在其上。累表乞解去;詔復以茂貞爲中書令。

24崔胤奏:「左右龍武、羽林、神策等軍崔胤所判六軍也。存實亡,侍衞單寡;請每軍募步兵四將,每將二百五十人,騎兵一將百人,合六千六百人,六軍,各軍步兵千人,騎兵百人,合六千六百人。選其壯健者,分番侍衞。」從之。令六軍諸衞副使、京兆鄭元規立格召募於市。朱全忠自此疑崔胤而有圖之之心。

25朱全忠潁州刺史朱友恭武寧節度使。

26朱友寧博昌博昌縣,青州十三州志云:昌水,其勢平,故曰博昌後唐避廟諱,改曰博興九域志博興,在青州西北一百二十里,管下有博昌鎭月餘不拔;朱全忠怒,遣客將劉捍往督之。今閫府州軍皆有客將,主贊導賓客,蓋古之舍人、中涓,之鈴下、威儀之職。末藩鎭置客將,往往升轉至大官,位望不輕。至,友寧驅民丁十餘萬,負木石,牽牛驢,詣城南築土山,旣成,幷人畜木石排而築之,冤號聲聞數十里。俄而城陷,盡屠之。爭城而戰,殺人盈城,朱友寧之隕身喪元,未足以謝冤魂也。號,戶刀翻。聞,音問。考異曰:唐太祖紀年錄:「師範之舉兵也,朱溫朱友寧討之。三月,己酉,朱溫汴州,大舉四鎭、魏博之衆十萬擊師範朱友寧楊師厚博興,旬餘不下,攻城之衆,死者太半。俄而朱溫至,大怒,斬其主將,復起土山,翌日而拔,城中無少長皆屠之,仍毀其垣。四月,進陷臨淄,傅青州。別將攻北海,渡膠水,寇等郡。」實錄據此而置於四月。梁太祖實錄:「四月,丙子,上至領事。辛卯,從子友寧帥師破青州博昌臨淄二邑,殺戮五千餘衆,曁北海焉。」編遺錄:「五月,辛亥,卻離歷下,宿豐齊驛。甲寅,上到汶陽。乙卯,奏王師範逆狀。己未,上又往歷下。壬戌,上以兵士攻取博昌,寨下少樹木,時當炎毒,卻勒親從騎兵皆歸齊州,因又前行。夜將半,客將劉捍謀曰:『請馳赴軍前傳諭上意,敦將士,令戮力速攻,必可尅也。今請上卻歸歷下。』上悅而從之,便令馳騎東往,上乃西歸汶陽。丙寅,捷音至,攻拔博昌,盡戮其黨矣。」據此,則破博昌在五月。今從朱友寧傳進拔臨淄臨淄古縣,久廢;復置於古齊國城;青州九域志在州西北四十里。青州城下,遣別將攻

淮南王茂章王師範萊州刺史師誨密州,拔之,斬其刺史劉康乂九域志萊州南至密州三百里,東北至登州二百四十里。劉康乂朱全忠所用也。淮海都游弈使張訓爲刺史。楊行密據有淮南,西盡淮源,東曁于海,邊面延袤數千里,故置都遊弈使,以謹防遏也。

六月,乙亥,兵拔登州師範兵拒朱友寧石樓,爲兩柵。舊書石樓臨淄丙子,夜,友寧登州柵,柵中告急,師範茂章出戰,趣,讀曰促。茂章按兵不動。友寧登州柵,進攻萊州柵。比明,茂章度其兵力已疲,比,必利翻,及也。度,徒洛翻;下同。乃與師範合兵出戰,大破之。友寧旁自峻阜馳騎赴敵,馬仆,青州張土梟斬之,梟,堅堯翻。傳首淮南。兩鎭兵逐北至米河王師範平盧之兵,王茂章淮南之兵,是兩鎭兵也。俘斬萬計,魏博之兵殆盡。

全忠友寧死,自將兵二十萬晝夜兼行赴之,秋,七月,壬子,至臨朐臨朐縣,青州九域志曰:在州東南四十里。命諸將攻青州王師範出戰,兵大破之。王茂章閉壘示怯,伺兵稍懈,伺,相吏翻。懈,古隘翻。毀柵而出,驅馳疾戰,戰酣退坐,召諸將飲酒,已而復戰。全忠登高望見之,問降者,降,戶江翻。知爲茂章,歎曰:「使吾得此人爲將,天下不足平也!」朱全忠王茂章臨敵整暇,故欲得之。然茂章後歸,攻淮南、攻,幷皆折北而不振,人固未易知也。至晡,兵乃退。茂章度衆寡不敵,度,徒洛翻。是夕,引軍還。全忠曹州刺史楊師厚追之,及於輔唐輔唐安丘縣,乾元二年,移治古昌安城,因改曰輔唐,屬密州九域志:在州西北一百二十里。史·地理志曰:密州輔唐縣開平二年,改爲安丘同光元年,復舊名;天福七年,改爲膠西,避廟諱也;復曰安丘茂章命先鋒指揮使李虔裕將五百騎爲殿,殿,丁練翻;下同。虔裕殊死戰,師厚擒而殺之。李虔裕以死全王茂章之軍,其勇難能也。楊師厚自此受知於朱全忠矣。師厚潁州人也。

張訓茂章去,謂諸將曰:「人將至,何以禦之?」諸將請焚城大掠而歸。曰:「不可。」封府庫,植旗幟於城上,遣羸弱居前,植,直吏翻。幟,昌志翻。羸,倫爲翻。自以精兵殿其後而去。全忠遣左踏白指揮使王檀密州凡軍行,前軍之前有踏白隊,所以踏伏、候望敵之遠近衆寡。旣至,望旗幟,數日乃敢入城;疑其有伏,故遲遲不敢進。見府庫城邑皆完,遂不復追。復,扶又翻。全軍而還。史言楊行密所以能保有,一時諸將皆能盡其智力。全忠密州刺史。

27丁卯,以山南西道留後王宗賀爲節度使。王建之請也。

28睦州刺史陳詢錢鏐,舉兵攻蘭溪咸亨五年,分婺州金華西界置蘭溪縣,因溪水爲名。九域志:在州西北五十五里。遣指揮使方永珍擊之。武安都指揮使杜建徽連姻,疑之,建徽不言。會親吏來奔,得建徽書,皆勸戒之辭,乃悅。建徽從兄建思建徽私蓄兵仗,謀作亂;使人索之,從,才用翻。索,山客翻。建徽方食,使者直入臥內,使,疏吏翻。建徽不顧,以是益親重之。

29八月,戊辰朔,朱全忠齊州刺史楊師厚青州,身歸大梁朱全忠朱友寧之死,興忿兵以攻青州,豈不欲一鼓而屠之;乃置之而歸者,知青州城堅而王師範兵力尚強,未易以旦夕取,故使楊師厚圍守之。

30庚辰,加西川節度使西平王王建守司徒,進爵蜀王自郡王進國王。

31渝州刺史王宗本王宗本前此刺渝州,亦王建命之也,罷官歸成都,故稱前。言於王建,請出兵取荊南從之,以宗本爲開道都指揮使,將兵下三峽也。

32初,寧國節度使田頵馮弘鐸事見上卷二年。廣陵楊行密,因求爲巡屬,觀察使。二州本宣州巡屬,故田頵因有攻而求之。行密不許。與之則田頵愈強,故不許。行密左右下及獄吏,皆求賂於以其破馮弘鐸多得寶貨也。怒曰:「吏知吾將下獄邪!」下,戶嫁翻。及還,指廣陵南門曰: 「吾不可復入此矣!」復,扶又翻;下復出同。兵強財富,好攻取;好,呼到翻。行密旣定淮南,欲保境息民,每抑止之,不從。及解釋錢鏐事見上卷二年。尤恨之,陰有叛志。李神福言於行密曰:「必反,宜早圖之。」行密曰:「有大功,田頵楊行密廬州,破趙鍠孫儒馮弘鐸,皆有大功。反狀未露,今殺之,諸將人人自危矣!」有良將曰康儒,與謀議多不合,行密知之,擢廬州刺史。,所以間也。爲貳於己,族之。曰:「吾死,田公亡無日矣!」遂與潤州團練使安仁義同舉兵,考異曰:十國紀年:「朱全忠田頵等叛,矯制削奪王官爵,命杜洪鍾傳錢鏐充四面招討使,布制書於境上。王知其詐妄。」按舊紀實錄梁太祖紀,皆無削奪行密官爵、命杜洪等爲招討使事。今不取。仁義悉焚東塘戰艦。東塘,卽揚州東塘淮南之戰艦聚焉。對岸卽潤州界,故仁義得焚之。艦,戶黯翻。

遣二使詐爲商人,詣壽州奉國節度使朱延壽朝廷命朱延壽奉國節度使,見上卷二年。使,疏吏翻。行密尚公迺遇之,曰:「非商人也。」殺一人,得其書,以告行密尚公迺行密,見上卷二年。行密李神福鄂州神福杜洪邀之,宣言奉命攻荊南,勒兵具舟楫;及暮,遂沿東下,始告將士以討田頵

己丑,安仁義常州九域志潤州東南至常州一百七十一里。常州刺史李遇逆戰,極口罵仁義仁義曰:「彼敢辱我,必有備。」乃引去。壬辰,行密王茂章潤州行營招討使,擊仁義,不克,使徐溫將兵會之。易其衣服旗幟,皆如茂章兵,仁義不知益兵,復出戰,復,扶又翻。奮擊,破之。李存審河中,擒騎兵,亦用此術。

行密夫人,朱延壽之姊也。行密狎侮延壽延壽怨怒,陰與田頵通謀。書·旅獒曰:德盛不狎侮。狎侮君子,罔以盡其心;狎侮小人,罔以盡其力。楊行密狎侮朱延壽,幾至於亡國喪家,蓋危而後濟耳,可不戒哉!遣前進士杜荀鶴壽州,與延壽相結;又遣至大梁朱全忠全忠大喜,遣兵屯宿州以應之。朱全忠楊行密有隙之可乘,而不能舉大兵以掎其後者,內有淄青未服,而西又有鳳翔、北又有太原,恐其乘間動搖朝廷也。荀鶴池州人也。

33楊師厚臨朐,聲言將之密州,留輜重於臨朐九域志臨朐縣青州東南四十里,又有二百六十里至密州。朐,音劬。重,直用翻。九月,癸卯,王師範出兵攻臨朐師厚伏兵奮擊,大破之,殺萬餘人,獲師範師克。明日,萊州兵五千救青州師厚邀擊之,殺獲殆盡,遂徙寨抵其城下。考異曰:梁太祖實錄:「九月,癸卯,楊師厚勵衆決鬬,人大敗,北走,殺戮一萬人,擒師範師克。翌日,東萊郡遣州兵洎土團等五千人將援青壘,我師邀截翦撲,無一二存焉,卽時徙寨逼其闉闍。」唐實錄略與此同。編遺錄:「冬,十月,丁卯,楊師厚繼告捷,於臨朐北及青州四面,累殺破賊黨,擒斬頗衆。至十一月,萊州刺史王師克領六千人欲徑入青丘,助其守禦;師厚伏兵邀之,殺戮將盡。」下又有「丁亥,上誕辰,聞朱友倫死。」誕辰乃十月二十一日,友倫死亦十月中事也。下又別有十一月。疑上十一月,是「十一日」字或「七日」字。又曰:「一日,師範請降,」疑脫「二十」字。二十一日,卽戊午也。今從梁實錄

34朱延壽謀頗泄,朱延壽田頵通謀,久而頗露。楊行密詐爲目疾,對延壽使者多錯亂所見,或觸柱仆地。見甲以爲乙,見犬以爲貓,是錯亂所見也。柱至易見者,而行觸之,皆詐爲失明以愚人。謂夫人曰:「吾不幸失明,諸子皆幼,軍府事當悉以授三舅。」夫人屢以書報延壽夫人,卽延壽姊也,延壽第三。行密又自遣召之,陰令徐溫爲之備。延壽廣陵行密迎及寢門,執而殺之;尚公迺田頵二使,田頵繼遣杜荀鶴壽州朱延壽亦必知前二使之見執矣。楊行密召之,了不自疑,至於送死,豈其智有所不及邪?抑天奪之鑒也!部兵驚擾,徐溫諭之,皆聽命,徐溫楊行密廬州,與劉威陶雅之徒號三十六英雄,是必有以服朱延壽部兵之心矣,故諭之皆聽命。遂斬延壽兄弟,黜朱夫人

初,延壽赴召,其妻王氏謂曰:「君此行吉凶未可知,願日發一使以安我!」一日,使不至,王氏曰:「事可知矣!」部分僮僕,使,疏吏翻;下同。分,扶問翻。授兵闔門,捕騎至,乃集家人,聚寶貨,發百燎焚府舍,曰:「妾誓不以皎然之軀爲讎人所辱。」赴火而死。史言朱延壽妻有智識而能守節。

延壽用法嚴,好以寡擊衆,好,呼到翻。嘗遣二百人與兵戰,有一人應留者,請行,延壽以違命,立斬之。

35田頵昇州,得李神福妻子,善遇之。天復二年,田頵昇州楊行密李神福昇州刺史;時行密神福,故乘虛襲之。九域志宣州北至昇州三百六十里。神福鄂州東下,遣使謂之曰:「公見機,與公分地而王;不然,妻子無遺!」神福曰:「吾以卒伍事吳王楊行密吳王,故稱之。今爲上將,義不以妻子易其志。有老母,不顧而反,三綱且不知,或疑行密田頵之母於廣陵。詳考本末,田頵自從宣州李神福蓋言有母在,不當輕爲舉措,稱兵而敗,則禍必及母也。三綱者,謂君爲臣綱,父爲子綱,夫爲妻綱。烏足與言乎!」斬使者而進,士卒皆感勵。遣其將王壇汪建將水軍逆戰。光化二年,田頵康儒婺州王壇歸之。丁未,神福吉陽磯,與遇,執其子承鼎示之,神福命左右射之。射,而亦翻。神福謂諸將曰:「彼衆我寡,當以奇取勝。」及暮,合戰,神福佯敗,引舟泝流而上;逆流曰泝。泝,蘇故翻。上,時掌翻。追之,神福復還,順流擊之。樓船大列火炬,神福令軍中曰:「望火炬輒擊之。」所在而擊之。船列火炬,不能以自照見,而敵人望之,洞見表裏,聚而攻之,安有不敗者乎!軍皆滅火,旗幟交雜,神福因風縱火,焚其艦,大敗,李神福之陽敗也,必逆風而戰,故引舟順風泝流而上;其縱火焚之艦也,必因風轉,乘風水之勢以破之,居然可知也。士卒焚溺死者甚衆;戊申,又戰于皖口舒州懷寧縣皖口鎭,當皖水之口。皖,胡板翻。僅以身免。獲徐綰行密以檻車載之,遺錢鏐剖其心以祭高渭徐綰高渭事見上卷二年。遺,唯季翻。

敗,自將水軍逆戰。神福曰:「賊棄城而來,此天亡也!」臨江堅壁不戰,遣使告行密,請發步兵斷其歸路;斷,音短。行密漣水制置使臺濛將兵應之。王茂章潤州,久未下,行密茂章引兵會安仁義雖善戰而兵弱,自守虜耳。田頵兵勢方挫,故命合兵擊之。

36辛亥,劉重霸棣州,執刺史邵播,殺之。全忠朱瑄,已得棣州邵播又以州叛附王師範。重,直龍翻。

37甲寅,朱全忠洛陽,遇疾,復還大梁考異曰:梁實錄云壬戌。唐實錄云十月丁卯朔。今從編遺錄

38戊午,王師範遣副使李嗣業及弟師悅請降於楊師厚,曰:「師範非敢背德,降,戶江翻;下同。背,蒲妹翻。韓全誨李茂貞以朱書御札使之舉兵,師範不敢違。」仍請以其弟師魯爲質。質,音致。朱全忠李茂貞楊崇本將起兵逼京畿連兵,其事詳見後。本亦京畿李茂貞據之,遂爲強藩。今所謂京畿,特京兆府之京縣、畿縣耳。恐其復劫天子西去,復,扶又翻。欲迎車駕都洛陽,乃受師範降,考異曰:舊紀薛居正五代史·劉鄩傳皆云:「十一月,師範降」。編遺錄曰:「十一月,敗萊州刺史王師克。一日,師範差人捧款檄至軍前,請舉牆歸降。」按梁太祖實錄史·梁紀唐實錄皆云九月戊午。今從之。選諸將使守等州,卽以師範淄青留後。史言朱全忠本欲殺王師範而力有所未及,爲後屠師範一家張本。師範仍言先遣行軍司馬劉鄩將兵五千據兗州事始見上卷本年。非其自專,願釋其罪;亦遣使語語,牛倨翻。

39田頵臺濛將至,自將步騎逆戰,留其將郭行悰以精兵二萬及王壇汪建水軍屯蕪湖悰,徂宗翻。蕪湖古縣。晉氏南渡,以上黨襄垣遺民僑立郡縣於蕪湖江左遂爲襄垣縣襄垣當塗;至蕪湖之地入當塗太平二縣界,末,始復置蕪湖縣,屬宣州;今以屬太平州九域志:在太平州西南六十五里。以拒李神福。覘者言:「營寨褊小,纔容二千人。」易之,覘,昌占翻,又丑豔翻。褊,補典翻。易,以豉翻。不召外兵。境,番陳而進,番陳者,分兵爲數部,更番列陳,整兵而後進,以備倉猝薄戰。陳,讀曰陣。軍中笑其怯,曰:「宿將多謀,不可不備。」將,卽亮翻。冬,十月,戊辰,與遇於廣德九域志廣德西至宣州一百八十里。宋白曰:廣德縣鄣郡地,故鄣縣先以楊行密書徧賜將,皆下馬拜受;因其挫伏,挫伏者,言其將士之氣摧挫而厭伏也。縱兵擊之,兵遂敗。又戰于黃池,兵交,僞走;追之,遇伏,大敗,奔還宣州城守,引兵圍之。亟召蕪湖兵還,不得入。郭行悰王壇汪建當塗廣德諸戍皆帥其衆降。帥,讀曰率。行密臺濛已破田頵,命王茂章復引兵攻潤州臺濛兵力足以制田頵,故命王茂章復攻安仁義。復,扶又翻。

40初,夔州刺史侯矩成汭鄂州死,奔還。成汭死見上四月。王宗本兵至,:十二行本「至」下有「甲戌」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退齋校同。』以州降之,宗本遂定四州。荊南巡屬;黔中巡屬。王建復以夔州刺史,更其姓名曰王宗矩更,工衡翻。宗矩易州人也。之議者,以瞿唐之險要,瞿唐峽,在夔州東一里,舊名西陵峽;乃三峽之門,兩崖對峙,中貫一,望之如門。乃棄,屯軍夔州荊南自此止領三州。

宗本武泰留後。武泰軍舊治黔州宗本以其地多瘴癘,請徙治涪州許之。史言王建全據之險。九域志:自黔州西北至涪州一百八十二里。黔,其今翻,又其炎翻。瘴,之亮翻。涪,音浮。

41葛從周急攻兗州劉鄩使從周母乘板輿登城,謂從周曰:「劉將軍事我不異於汝,新婦輩皆安居,人各爲其主,汝可察之。」從周歔欷而退,攻城爲之緩。新婦,謂葛從周妻也。爲,于僞翻。歔,音虛。欷,音希,又許旣翻。劉鄩用兵,十步九計,自得兗州,先定此策以伐葛從周之心。悉簡婦人及民之老疾不足當敵者出之,獨與少壯者少,詩照翻。同辛苦,分衣食,堅守以扞敵;號令整肅,兵不爲暴,民皆安堵。久之,外援旣絕,節度副使王彥溫踰城出降,城上卒多從之,不可遏。遣人從容語彥溫曰:從,千容翻。語,牛倨翻。「軍士非素遣者,勿多與之俱。」又遣人徇於城上曰:「軍士非素遣從副使而敢擅往者,族之!」士卒皆惶惑不敢出。敵人果疑彥溫,斬之城下,由是衆心益固。及王師範力屈,謂屢爲兵所敗也。從周以禍福諭之,曰:「受王公命守此城,一旦見王公失勢,不俟其命而降,非所以事上也。」及師範使者至,王師範所遣語使降者也。丁丑,始出降。考異曰:梁實錄:「四年,正月,辛丑,劉鄩兗州來降。」舊紀:「十一月,兗州降。」實錄:「十一月,降。」薛居正五代史·梁紀:「十一月丁酉,降。」鄩傳曰:「天復三年十一月,師範告降,且先差領兵入兗州,請釋其罪,亦以告卽出城聽命。」新紀:「十月丁丑,劉鄩兗州叛附于朱全忠。」按相距不遠,師範之降,亦以告,豈有自戊午至丁酉四十日師範使者始至兗州邪!十月丁丑,日差近;今從新紀

從周爲具齎裝,送大梁曰:「降將未受梁王寬釋之命,安敢乘馬衣裘乎!」爲,于僞翻。衣,於旣翻。乃素服乘驢至大梁素服,囚服也。渠帥俘虜,載以驢。全忠賜之冠帶,辭;請囚服入見,不許。全忠慰勞,飲之酒,辭以量小。勞,力到翻。飲,於禁翻。量,音亮。飲酒之多少各有量。全忠曰:「取兗州,量何大邪!」以爲元從都押牙。從,才用翻。是時四鎭將吏皆功臣、舊人,朱全忠迎車駕於鳳翔,諸將皆賜迎鑾果毅功臣。舊人,與全忠出入於行間最久者。一旦以降將居其上,諸將具軍禮拜於廷,坐受自如,全忠益奇之;劉鄩自降將擢爲四鎭牙前右職,而居之若固有之,自知其才之足以當之也,全忠以此益奇之。未幾,表爲保大留後。幾,居豈翻。保大鄜州,以捍李茂貞

葛從周久病,全忠康懷英泰寧節度使代之。「懷英」,當作「懷貞」。

42宿:十二行本「宿」上有「辛巳」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衞都指揮使朱友倫與客擊毬於左軍,墜馬而卒。考異曰:編遺錄:「丁亥,趙廷隱長安馳來告,今月十四日,朱友倫墜馬而卒。」十四日,則庚辰也。後唐紀年錄薛居正五代史昭宗實錄皆云辛巳,今從之。全忠悲怒,疑崔胤故爲之,有爲爲之謂之故。凡與同戲者十餘人盡殺之,遣其兄子友諒代典宿衞。

43山南東道節度使趙匡凝遣兵襲荊南人棄城走,人,雷彥威之兵。成汭旣死,荊南無帥,人遂守之。匡凝表其弟匡明荊南留後。時天子微弱,諸道貢賦多不上供,惟匡明兄弟委輸不絕。二稅,有上供以輸京師。供,居用翻。輸,舂遇翻。

44楊行密求兵於錢鏐方永珍潤州,從弟宣州潤州以助攻安仁義,屯宣州以助攻田頵。從,才用翻。鎰,弋質翻。又遣指揮使楊習睦州陳詢時據睦州,背錢鏐而睦於田頵

45鳳翔邠州屢出兵近京畿鳳翔李茂貞李繼徽。近,其靳翻。朱全忠疑其復有劫遷之謀,復,扶又翻。十一月,發騎兵屯河中

46十一月,乙亥,田頵帥死士數百出戰,帥,讀曰率。臺濛陽退以示弱。兵諭濠而鬬,急擊之;不勝,還走城,走,音奏。橋陷墜馬,斬之。其衆猶戰,以首示之,乃潰,遂克宣州景福元年,田頵宣州,至是而亡。

初,行密同閭里,少相善,約爲兄弟,少,詩照翻。首至廣陵行密視之泣下;赦其母殷氏行密與諸子皆以子孫禮事之。行密以通家諸子禮事殷氏,其子以諸孫禮事之。史言行密雖以法裁部曲,而有恩於故舊。

行密李神福寧國節度使;欲以代田頵神福杜洪未平,固讓不拜。宣州長史:十二行本「史」下有「合肥」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駱知祥善治金穀,治,直之翻。觀察牙推沈文昌爲文精敏,嘗爲草檄罵行密嘗爲,于僞翻。行密知祥淮南支計官,支計官,蓋唐世節度支度判官之屬,末藩鎭變其名稱耳。文昌爲節度牙推。制,節度觀察牙推在巡官之下,幕府右職也。文昌湖州人也。

初,每戰不勝,輒欲殺錢傳瓘,其母及宣州都虞候郭師從常保護之。師從合肥人,之婦弟也。敗,傳瓘杭州錢傳瓘質於田頵見上卷上年。錢鏐師從鎭東都虞候。

47辛巳,以禮部尚書獨孤損爲兵部侍郞、同平章事。之從曾孫也。獨孤及見二百二十三卷代宗永泰元年。從,才用翻。中書侍郞兼戶部尚書、同平章事裴贄罷爲左僕射。

48左僕射致仕張濬長水王師範之舉兵,豫其謀。事見上卷上年。朱全忠將謀篡奪,恐扇動藩鎭,諷張全義使圖之。丙申,全義遣牙將楊麟將兵詐爲劫盜,圍其墅而殺之。張濬之死,夷考本末,過於白馬朝士遠矣。墅,承與翻。永寧縣葉彥素爲所厚,知將至,密告曰:「相公禍不可免,郞君宜自爲謀。」曰:「汝留則俱死,去則遺種。」種,章勇翻。哭拜而去,葉彥帥義士三十人送之渡而還,帥,讀曰率。還,從宣翻,又如字。遂自荊南張格,而亡王氏也。

49盧龍節度使劉仁恭習知契丹情僞,常選將練兵,乘秋深入,踰摘星嶺擊之,契丹畏之。每霜降,仁恭輒遣人焚塞下野草,契丹馬多飢死,常以良馬賂仁恭買牧地。北荒寒早,至秋,草先枯死。近塞差暖,霜降草猶未盡衰,故契丹南並塞放牧;焚其野草,則馬無所食而飢死。契,欺訖翻。契丹王:十二行本「王」下有「邪律」二字;乙十一行本同。』阿保機遣其妻兄阿鉢:十二行本「阿」上有「述律」二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本「述律」二字在「阿」字下。』將萬騎寇渝關契丹阿保機始此。宋白曰:平州東北至榆關守捉一百九十里。渝,漢書音義音喻,今讀如榆。仁恭遣其子守光平州守光僞與之和,設幄犒饗於城外,犒,苦到翻。酒酣,伏兵執之以入。虜衆大哭,契丹以重賂請於仁恭,然後歸之。考異曰:薛居正五代史莊宗列傳皆云:「光啓中,守光舍利王子,其王欽德以重賂贖之。」按是時仁恭猶未得幽州也。今從史·蕭翰傳王皞唐餘錄

50初,崔胤朱全忠兵力以誅宦官,事始二百六十二卷天復元年,終上卷三年。全忠旣破李茂貞,倂吞中,威震天下,遂有篡奪之志。懼,與全忠外雖親厚,私心漸異,乃謂全忠曰:「長安密邇茂貞,不可不爲守禦之備。六軍十二衞,但有空名,請召募以實之,使公無西顧之憂。」全忠知其意,曲從之,陰使麾下壯士應募以察其變。不之知,與鄭元規等繕治兵仗,日夜不息。及朱友倫死,募兵見上五月;朱友倫死見上十月。治,直之翻。全忠益疑,且欲遷天子都,恐立異。恐其立異論以沮遷之計。



天祐元年(甲子、九○四)是年四月,方改元。

1春,正月,全忠密表司徒兼侍中、判六軍十二衞事、充鹽鐵轉運使、判度支崔胤專權亂國,離間君臣,間,古莧翻。幷其黨刑部尚書兼京兆尹·六軍諸衞副使鄭元規、威遠軍使陳班等,皆請誅之。乙巳,詔責授太子少傅、分司,貶元規循州司戶,湊州司戶。時無湊州,「湊」當作「溱」。丙午,下詔罪狀等;以裴樞判左三軍事、充監鐵轉運使,獨孤損判右三軍事、兼判度支;所募兵並縱遣之。以兵部尚書崔遠爲中書侍郞,翰林學士、左拾遺柳璨爲右諫議大夫,並同平章事。考異曰:舊傳:「崔胤得罪前一日,召入內殿草制敕。死之日,旣夕,自內出,前驅傳呼『相公來』;人未見制敕,莫測所以。」新傳曰:「崔胤死,昭宗密許相,外無知者。日暮,自禁中出,傳呼宰相,人大驚。」按未死,已除平章事;舊傳死後,誤也。公綽之從孫也。自元和以來,柳氏以清正文雅,世濟其美,至柳璨而隤其家聲,所謂「九世卿族一舉而滅之」,柳玭之家訓爲空言矣。從,才用翻。戊申,朱全忠密令宿衞都指揮使朱友諒以兵圍崔胤第,殺鄭元規陳班所親厚者數人。崔胤有誤國之罪,無負國之心。考異曰:舊傳:「全忠鳳翔寓居華州,爲全忠畫圖王之策。」又曰:「天子還宮,全忠東歸,以事權在己,慮全忠急於篡代,乃與鄭元規謀招致兵甲,以扞茂貞爲辭。全忠知其意,從之,令汴州軍人入應募者數百人。及友倫死,全忠怒,遣其子宿衞軍使友諒,而應募者突然而出。」唐太祖紀年錄曰:「及事權旣大,知朱溫懷篡奪之志,慮一朝禍發,與國俱亡,因圖自安之計,與朱溫外貌相厚,私心漸異;與元規密爲計畫,倍招兵數,繕治鎧甲,朝夕不止。朱溫察之,乃陰令部下驍果數千,紿爲散卒,於京師應募。每日敎閱弓弩,卒僞示怯懦,或倒弓背矢,有若不能,莫之識。俄而朱友倫打毬墜死,愈不悅。又聞欲挾天子出幸荊襄乃抗言:『將交亂天下,傾覆朝廷,宜急誅之,無令事發。』天子將罷知政事,貶太子賓客,鄭元規循州司戶。事未行,友諒引兵攻,詰旦,擒之,又攻鄭元規府,擒之,俱獻首岐下。」實錄:「重世宰相,而志滅祚。」按崔胤陰狡險躁,其罪固多;然本召全忠,欲假其兵力以除宦官耳。宦官旣誅,全忠兵勢益強,遂有篡奪之心。復欲以譎詐幷圖全忠,故全忠覺而殺之。若云唐室而亡則可矣;舊傳云「全忠畫圖王之策」,實錄云「志滅祚」,恐未必然也。已爲上相,滅,於己何益!假令實有此志,則惟患全忠篡代之不速,何故復謀拒之!此所謂天下之惡皆歸焉者也。紀年錄之情,近得其實,今從之;然紀年錄云傳首岐下,誤也。又,全忠之去長安也,留步騎萬人,何患無兵,何必更令卒應募!若在訓練之際突出擒,猶須此卒,旣貶官家居,一夫可制,安用此計邪!蓋全忠募兵旣多,或能圖己,故使卒應募,察其動靜以壞其謀,非藉此兵以誅也。人始不知,及誅之際皆突出,人方知是卒耳。

2初,上在華州乾寧三、四年,上在華州,事見二百六十卷、二百六十一卷。朱全忠屢表請上遷都洛陽發此機者,則崔胤之罪也。上雖不許,全忠常令東都留守佑國軍節度使張全義繕脩宮室。

全忠之克邠州也,質靜難軍節度使楊崇本妻子於河中事見二百六十二卷天復元年。質,音致。難,乃旦翻。崇本妻美,全忠私焉,旣而歸之。崇本怒,使謂李茂貞曰:「唐室將滅,父何忍坐視之乎!」李茂貞崇本爲子,更姓名曰李繼徽,故呼之爲父。遂相與連兵侵逼京畿,復姓名爲李繼徽楊崇本復本姓名,見二百六十二卷天復元年。

己酉,全忠引兵屯河中。丁巳,上御延喜樓朱全忠遣牙將寇彥卿奉表,稱兵逼畿甸,請上遷都洛陽;及下樓,裴樞已得全忠移書,促百官東行。裴樞爲首相,且朱全忠所薦也,故使之促百官;以此觀之,謂非朋附全忠可乎!戊午,驅徙士民,號哭滿路,號,戶刀翻。罵曰:「賊臣崔胤朱溫來傾覆社稷,使我曹流離至此!」歸罪於天復元年朱全忠誅宦官,其禍遂至此,不得不任其責也。老幼繈屬,月餘不絕。繈,舉兩翻,錢貫也。屬,之欲翻。言老幼相隨而東,若繈之貫錢,相屬不絕也。

壬戌,車駕發長安全忠以其將張廷範爲御營使,時以天子東遷,扈衞兵士爲御營,置使以提舉一行事務。御營使之官始此。長安宮室百司及民間廬舍,取其材,浮沿而下,長安自此遂丘墟矣。

全忠南、北諸鎭丁匠數萬,南、北諸鎭皆附於朱全忠,發丁匠必不及四鎭。張全義東都宮室,治,直之翻。諸鎭附全忠者,皆輸貨財以助之。鄂岳杜洪洪州鍾傳錢鏐潭州馬殷澧州雷彥威廣州劉隱,皆附全忠者也。

甲子,車駕至華州,民夾道呼萬歲,上泣謂曰:「勿呼萬歲,朕不復爲汝主矣!」館於興德宮復,扶又翻。館,古玩翻。光化元年,上將自華州長安,以華州興德府,以所居府署爲興德宮謂侍臣曰:「鄙語云:『紇干山頭凍殺雀,何不飛去生處樂。』樂,音洛。朕今漂泊,不知竟落何所!」因泣下霑襟,左右莫能仰視。

二月,乙亥,車駕至陝,失冉翻。考異曰:梁實錄:「丁巳,詔以今月二十二日,先遣士庶出,朕將翌日命駕。壬戌,襄宗發自;甲子,曁華州。二月,丁卯,上至河中。乙亥,天子駐蹕陝郡,翌日,上來覲于行在。」編遺錄:「正月,丁酉,上聞闕下人心不遑,遂往河中以審都邑動靜。己酉,離梁園,行至汜水,聞崔胤死。是時皆言崔胤已下潛諫帝,不令東遷雒陽,又密與交通,及斯禍也。洎上至蒲津,帝謀東幸,決取二十一日屬車離長安。是日丁巳,玉鑾東指;癸亥,到甘棠。二月乙亥,上離河中;丁丑,到郊;戊寅,朝。上欲躬往洛下催促百工,壬辰朝辭,明日東邁。」唐太祖紀年錄,丁巳下詔,與梁實錄同。又曰:「壬戌,昭宗長安,遷幸洛陽,丁卯,車駕次華州,乙亥,駐蹕陝州。丙子,朱溫汴州迎覲,見已先發,自此人使相望于路,請駕早行幸洛陽。」舊紀:「正月己酉,全忠帥師屯河中,遣牙將寇彥卿奉表請車駕遷都洛陽。丁巳,車駕發京師;癸亥,次陝州全忠迎謁于路。二月丙寅朔。乙亥,全忠辭赴洛陽,親督工作。」薛居正五代史·梁紀:「正月,辛酉,帝發自大梁,西赴河中京師聞之,爲之震懼。」唐年補錄:「丁巳,帝御延喜樓全忠迎扈表至。及還宮,至暮,全忠已移書宰臣裴樞促百官東行,是日下詔。」與梁實錄同。「尋以張廷範爲御營使,便毀拆宮室,沿而下;仍起豪民從行,貧者亦繼焉。車駕以其月二十三日己未至華州。二月,丙寅,車駕駐郊。」又曰:「三月三日戊辰,車駕離下。」其差舛如此。實錄:「丁巳,全忠遣牙將寇彥卿奉表言:『慮兵士侵迫,請車駕遷都洛陽,』乃下詔。」與梁實錄同。「二月丙寅朔。丁卯,次華州,時朱全忠河中。乙亥,駐陝州。丙子,全忠來朝。又賜王建絹詔云:『正月二十日,朕登樓。二十二日,東軍兵士擁脅朕東去。』」新紀:「正月戊午,全忠都于洛陽。二月戊寅,次陝州朱全忠來朝。」按梁實錄唐紀年錄唐年補錄唐實錄所載詔書,皆云「二十二日遣士庶出,朕翌日命駕」,而諸書月日各不同,莫有與此詔相應者。編遺人所錄,比唐紀年宜得其實,而正月二十一日丁巳,全忠請遷都表始至長安。車駕當日豈能便發!長安猶八程,而癸亥已到甘棠,首尾七日,太似怱遽。實錄全用紀年錄,正月二十六日始離長安,二月二日至華州,駐留數日,故同以十日至,差似相近。今從之。東都宮室未成,駐留於。丙子,全忠河中來朝,上延全忠入寢室見何后,后泣曰:「自今大家夫婦委身全忠矣!」

3甲申,立皇子端王豐王和王登王嘉王

4上遣間使以御札告難于王建間,古莧翻。使,疏吏翻;下同。難,乃旦翻。邛州刺史王宗祜爲北路行營指揮使,邛,渠容翻。將兵會鳳翔兵迎車駕,至興平,遇兵,不得進而還。始自用墨制除官,云「俟車駕還長安表聞。」楊行密以便宜除官,猶曰以李儼將命爲據,至王建則自爲之矣。

5三月,丁未,以朱全忠兼判左、右神策及六軍諸衞事。崔胤旣誅,朱全忠遂專總禁衞;其實布分私人於天子左右,而駕言判其事耳。癸丑,全忠置酒私第,朱全忠奔走兵間,得陝州,何暇建私第!其實以到陝州所卽安之地卽爲私第耳。邀上臨幸。天王狩于河陽晉文公以諸侯見也。仲尼曰:「以臣召君,不可以訓。」安有置酒私第邀人主臨之者乎!乙卯,全忠辭上,先赴洛陽督脩宮室。上與之宴羣臣,旣罷,上獨留全忠忠武節度使韓建飲,皇后出,自捧玉巵以飲全忠以飲,於禁翻。晉國夫人可證附上耳語。全忠足,躡,尼輒翻。全忠以爲圖己,不飲,陽醉而出。全忠奏以長安佑國軍光啓三年,置佑國軍節度於洛陽。今遷都洛陽,故徙佑國軍長安考異曰:按河南府先已爲佑國軍,今京兆府乃與同名者。蓋車駕旣在河南,則無用軍額,故移其名於京兆耳。天祐二年,鄭賨猶爲西京留守判官。然則雖立軍額,名尚在耳。韓建佑國節度使,以鄭州刺史劉知俊匡國節度使。

丁巳,上復遣間使以絹詔告急於王建楊行密李克用等,令糾帥藩鎭以圖匡復,上復,扶又翻。帥,讀曰率。考異曰:續寶運錄:「天復四年,三月二十二日丑時,襄宗府行營,密遣絹詔告,末云,『三月二十三日。』四月二十七日賚到西川,頒示管內州縣。」實錄,此月絹詔在四月。據十國紀年楊行密三月、王建四月得詔。與寶運錄略相應。今移置此月。曰:「朕至洛陽,則爲所幽閉,詔敕皆出其手,朕意不復得通矣!」昭宗絹詔,當時居方面者未必動心,而讀其書者往往掩卷。

6楊行密錢傳璙及其婦幷顧全武錢塘錢傳璙爲質於楊行密,見上卷天復二年。

淮南行軍司馬李神福鄂岳招討使,復將兵擊杜洪田頵已平,故復遣李神福杜洪朱全忠遣使詣行密,請捨鄂岳,復脩舊好。行密報曰:「俟天子還長安,然後罷兵脩好。」楊行密之心在廣土,朱全忠之心在篡全忠力不能救杜洪,故有是言。行密之報,假天討以折其辭,其所志不在此也。好,呼到翻。

7夏,四月,辛巳,朱全忠洛陽宮室已成,請車駕早發,表章相繼。上屢遣宮人諭以皇后新產,未任進路,任,音壬,堪也。請俟十月東行。全忠疑上徘徊俟變,疑上徘徊以待諸道勤王之師。怒甚,謂牙將寇彥卿曰:「汝速至,卽日促官家發來!」以臣迎君,此何等語!華督有無君之心而後動於惡,君子於其攻孔氏之時始知之。若朱全忠之心,徵於色,發於聲,爲有君乎,爲無君乎!又按西漢羣臣謂天子爲「縣官」,東漢以來謂爲「國家」,時宮中率呼天子爲「宅家」。又羣小呼之爲「官家」。或曰:其義蓋取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閏月,丁酉,車駕發;壬寅,全忠逆於新安九域志新安縣洛陽西七十里。上之在也,司天監奏:「星氣有變,期在今秋,不利東行。」此椒殿弒逆之徵也。天之垂象示戒,豈不昭昭也哉!故上欲以十月幸。至是,全忠令醫官許昭遠告醫官使閻祐之、司天監王墀、內都知韋周晉國夫人可證等謀害元帥,悉收殺之。末置醫官使以主醫官。內都知,盛唐知內侍省之職事也。至,沿之制,有內侍省左·右班都都知、左·右班都知、副都知。閻祐之王墀之死,以言星氣也;韋周可證之死,以附耳語也。元帥,朱全忠

癸卯,上憩於穀水穀水,在洛城西。憩,音去例翻。崔胤之死,六軍散亡俱盡,所餘擊毬供奉、內園小兒共二百餘人,從上而東。考異曰:後唐紀年錄云五百人;實錄據之。今從舊紀全忠猶忌之,爲設食於幄,盡縊殺之。爲,于僞翻。縊,一計翻,又於賜翻。豫選二百餘人大小相類者,衣其衣服,衣其,於旣翻。代之侍衞。上初不覺,累日乃寤。自是上之左右職掌使令令,音零。全忠之人矣。

甲辰,車駕發穀水,入宮,御正殿,受朝賀,時以貞觀殿爲正殿,崇勳殿爲入閤。朝,直遙翻。乙巳,御光政門時遷之後,易宮門名,改長樂門光政門赦天下,改元。改元天祐。更命陝州興唐府更,工衡翻。詔討李茂貞楊崇本

戊申,敕內諸司惟留宣徽等九使時惟留宣徽兩院、小馬坊、豐德庫、御廚、客省、閤門、飛龍、莊宅九使。外,餘皆停廢,仍不以內夫人充使。考異曰:編遺錄曰:「戊申,鑾輿初到洛都,經費甚廣;況國用未豐,庶事草創,因刪略閒宂司局,今後除留宣徽等九使外,餘並停廢,仍不差內中夫人充使。」蓋初誅宦官後,內諸司使皆以內夫人領之,至此始用外人也。而實錄改充使爲宣事,誤也。按宦官旣誅,以內夫人宣傳詔命及充內諸司使。夫旣宣傳詔命,則實錄云宣事,亦未爲誤。但天祐三年,方罷宮人宣傳詔命,故以實錄爲誤。蔣玄暉爲宣徽南院使兼樞密使,王殷爲宣徽北院使兼皇城使,張廷範爲金吾將軍、充街使,以韋震河南尹兼六軍諸衞副使,又徵武寧留後朱友恭爲左龍武統軍,保大節度使氏叔琮爲右龍武統軍,典宿衞,皆全忠之腹心也。

癸丑,以張全義天平節度使。

乙卯,以全忠護國宣武宣義忠武四鎭節度使。朱全忠先爲宣武天平宣義護國四鎭節度使;以張全義有積年葺理洛陽之功,今洛陽建都,不爲節鎭,故以天平全義,而己兼忠武爲四鎭。

8鎭海鎭東節度使越王錢鏐求封吳越王;朝廷不許。朱全忠爲之言於執政,乃更封吳王天復元年,錢鏐越王。爲,于僞翻。更,工衡翻。

9更命魏博天雄軍代宗魏博天雄軍以寵田承嗣;至德宗時,田悅逆命,後復歸順,命爲魏博節度使。今復舊天雄軍號。癸亥,進天雄節度使長沙郡王羅紹威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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