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二百五十四

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太中大夫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上柱

國河內郡開國公食邑二千二百戶食實封九百戶賜紫金魚袋 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唐紀七十起上章困敦(庚子)十一月,盡玄黓攝提洛(壬寅)四月,凡一年有奇。

僖宗惠聖恭定孝皇帝中之上



廣明元年(庚子、八八○)

1十一月,河中都虞候王重榮作亂,剽掠坊市俱空。重,直龍翻。剽,匹妙翻。

2宿州刺史劉漢宏怨朝廷賞薄,漢宏降見上卷七月。賞盜而盜怨其賞薄,彼固有以窺朝廷也。甲寅,以漢宏浙東觀察使。漢宏錢鏐所滅張本。

3河東節度使鄭從讜以本道兵授諸葛爽代州刺史朱玫,使南討黃巢玫,莫杯翻。乙卯,以代北都統李琢河陽節度使。代北已定,李琢內徙,亦以備黃巢也。

4初,黃巢將渡豆盧瑑請以天平節鉞授黃巢初求天平節,豆盧瑑欲以是中其欲。俟其到鎭討之。盧攜曰:「盜賊無厭,厭,於鹽翻。雖與之節,不能止其剽掠,剽,匹妙翻。不若急發諸道兵扼泗州汴州節度使爲都統,賊旣前不能入,必還掠,偷生海渚耳!」從之。旣而北相繼告急,稱疾不出,考異曰:驚聽錄曰:「宰臣豆盧琢奏:『緣淮南九驛便至泗州,恐高駢固守城壘,不遮截大寇;黃巢必若過,落寇之計。又徵兵不及,須且誘之,請降節旄,授鄆州節度使,候其至止,討亦不難。』宰臣盧攜言之不可,奏以『黃巢爲國之患久矣,昨與江西節制,擁節而行,攻劫荊南。卻奪其節,但徵諸道驍勇,把截泗州,』因此不發內使,罷建雙旌,乃發使臣諸道而去。尋汴州徐州兩道告急到京,報黃巢盧攜託疾不出。」按朝廷未嘗以江西節與;借使與之,安可復奪!此驚聽錄不足信也。京師大恐。庚申,東都黃巢汝州境。

5辛酉,以王重榮權知河中留後,以河中節度使同平章事李都爲太子少傅。王重榮作亂不能制,故召李都,以河中授之。

6汝鄭把截制置都指揮使齊克讓黃巢自稱天補大將軍,轉牒諸軍云,「各宜守壘,勿犯吾鋒!吾將入東都,卽至京邑,自欲問罪,無預衆人。」言自欲問罪於朝廷,於衆人無預也。上召宰相議之。豆盧瑑崔沆請發關內諸鎭及兩神策軍守潼關。壬戌,日南至。上開延英,對宰相泣下。大盜將至,無以禦之,君相相對灑泣,果何益哉!觀軍容使田令孜奏:「請選左右神策軍弓弩手守潼關,臣自爲都指揮制置把截使。」上曰:「侍衞將士,不習征戰,恐未足用。」令孜曰:「昔安祿山搆逆,玄宗以避之。」崔沆曰:「祿山衆纔五萬,比之黃巢,不足言矣。」豆盧瑑曰:「哥舒翰以十五萬衆不能守潼關事見玄宗肅宗紀黃巢衆六十萬,而潼關又無哥舒之兵。若令孜爲社稷計,三川帥臣皆令孜腹心,陳敬瑄楊師立牛勗也。帥,所類翻。比於玄宗則有備矣。」上不懌,僖宗雖曰童昏,此時此意,豈不知高枕京邑之爲樂,越在草莽之爲可憂也哉!禍至而後憂之,則無及矣。古之明主居安而思危,所以能常有其安也。令孜曰:「卿且爲朕發兵守潼關。」爲,于僞翻。是日,上幸左神策軍,親閱將士。令孜薦左軍馬軍將軍張承範、右軍步軍將軍王師會、左軍兵馬使趙珂珂,丘何翻。上召見三人,見,賢遍翻。承範爲兵馬先鋒使兼把截潼關制置使,師會爲制置關塞糧料使,爲句當寨柵使,句,古候翻。當,丁浪翻。令孜爲左右神策軍內外八鎭及諸道兵馬都指揮制置招討等使,飛龍使楊復恭爲副使。

癸亥,齊克讓奏:「黃巢已入東都境,臣收軍退保潼關,於外置寨。將士屢經戰鬬,久乏資儲,州縣殘破,人煙殆絕,東西南北不見王人,凍餒交逼,兵械刓弊,刓,吾官翻,鈍也。各思鄕閭,恐一旦潰去,乞早遣資糧及援軍。」上命選兩神策弩手得二千八百人,令張承範等將以赴之。將,卽亮翻。

丁卯,黃巢東都,留守劉允章帥百官迎謁;入城,勞問而已,帥,讀曰率。勞,力到翻。閭里晏然。允章之曾孫也。劉迺見二百三十卷德宗興元元年。允章可謂恭厥祖矣。田令孜奏募坊市人數千以補兩軍。

辛未,陝州東都已陷。壬申,以田令孜都統,將左、右軍東討。左、右神策軍。陝,失冉翻。華,戶化翻。是日,賊陷虢州九域志虢州東北至陝州八十五里。

7以神策將羅元杲河陽節度使。羅元杲田令孜之腹心。

8周岌忠武節度使。周岌旣殺薛能,遂以忠武節授之。岌,逆及翻。初,薛能遣牙將上蔡秦宗權調發至蔡州調,徒弔翻。自元和末,廢彰義軍,以蔡州忠武軍,故得而調發之。許州亂,託云赴難,難,乃旦翻。選募兵,遂逐刺史,據其城。及周岌爲節度使,卽以宗權蔡州刺史。秦宗權蔡州稱兵僭號張本。

9乙亥,張承範等將神策弩手發京師將,卽亮翻。神策軍士皆長安富家子,賂宦官竄名軍籍,厚得稟賜,稟,給也。稟賜,猶言給賜也。但華衣怒馬,怒馬者,鞭之以發其怒而疾馳也。憑勢使氣,未嘗更戰陳;更,工衡翻。陳,讀曰陣。聞當出征,父子聚泣,多以金帛雇病坊貧人代行,置病坊於京城以養病人。會要:開元五年,宋璟等奏:「悲田病坊,從長安已來置使專知,乞罷之。」至二十二年,京城乞兒有疾病,分置諸寺病坊。至德二年,兩京市各置普救病坊。病坊之置,其來久矣。往往不能操兵。操,七刀翻。是日,上御章信門樓臨遣之。考異曰:新傳曰:「帝餞令孜章信門,賚遺豐優。」按令孜雖爲招討都統,賜節賚物,其實不離禁闥,是日所遣者承範等耳。新傳云餞令孜,誤也。承範進言:「聞黃巢擁數十萬之衆,鼓行而西,齊克讓以飢卒萬人依託外,復遣臣以二千餘人屯於上,又未聞爲饋餉之計,以此拒賊,臣竊寒心。願陛下趣諸道精兵早爲繼援。」趣,讀曰促。上曰:「卿輩第行,兵尋至矣!」丁丑,承範等至華州。會刺史裴虔餘宣歙觀察使,軍民皆逃入華山,城中索然,華,戶化翻。索,昔各翻。州庫唯塵埃鼠迹,賴倉中猶有米千餘斛,軍士裹三日糧而行。

十一月,庚辰朔,承範等至潼關,搜菁中,菁中,草茂密處也。史炤曰:林菁。得村民百許,使運石汲水,爲守禦之備;與齊克讓軍皆絕糧,士卒莫有鬬志。是日,黃巢前鋒軍抵下,白旗滿野,不見其際,克讓與戰,賊小卻,俄而至,舉軍大呼,聲振呼,火故翻。華,戶化翻。華山。言黃巢軍聲之盛,撼振河山也。克讓力戰,自午至酉始解,士卒飢甚,遂諠譟,燒營而潰,克讓走入左有谷,平日禁人往來,以榷征稅,榷,訖岳翻。謂之「禁阬」。賊至倉猝,官軍忘守之,忘,巫放翻。潰兵自谷而入,谷中灌木壽藤茂密如織,灌木,叢生之木。壽藤,卽今之萬歲藤。一夕踐爲坦塗。承範盡散其輜囊以給士卒,輜囊,謂輜重、囊橐也。輜重,隨軍之物。囊橐,私裝也。遣使上表告急,稱:「臣離六日,離,力智翻。甲卒未增一人,餽餉未聞影響。到之日,巨寇已來,以二千餘人拒六十萬衆,外軍飢潰,蹋開禁阬。蹋,與踏同。臣之失守,鼎鑊甘心;朝廷謀臣,愧顏何寄!或聞陛下已議西巡,謂議幸苟鑾輿一動,則上下土崩。臣敢以猶生之軀奮冒死之語,願與近密及宰臣熟議,:十二行本「議」下有「未可輕動」四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近密,謂兩中尉、兩樞密。急徵兵以救防,則高祖太宗之業庶幾猶可扶持,幾,居依翻。使黃巢安祿山之亡,微臣勝哥舒翰之死!」

辛巳,賊急攻潼關承範悉力拒之,自寅及申,上矢盡,投石以擊之。外有天塹,賊驅民千餘人入其中,掘土塡之,塹,七豔翻。掘,其月翻。塡,亭年翻。須臾,卽平,引兵而度。夜,縱火焚樓俱盡。承範分兵八百人,使王師會守禁阬,比至,比,必利翻。賊已入矣。壬午旦,賊夾攻潼關上兵皆潰,師會自殺,承範變服帥餘衆脫走。至野狐泉,遇奉天援兵二千繼至,承範曰:「汝來晚矣!」博野鳳翔軍還至渭橋博野軍,卽穆宗長慶二年李寰帥以歸京師之兵也,見二百四十二卷。帥,讀曰率。見所募新軍衣裘溫鮮,新軍,卽田令孜所募坊市人以補兩軍者也。怒曰:「此輩何功而然,我曹反凍餒!」遂掠之,更爲賊鄕導鄕,讀曰嚮。以趣長安趣,七喻翻。

賊之攻潼關也,朝廷以前京兆蕭廩爲東道轉運糧料使;稱疾,請休官,貶賀州司戶。賀州蒼梧郡臨賀縣臨賀郡賀州京師東南四千一百三十里。

黃巢華州,留其將喬鈐守之。鈐,其廉翻。河中留後王重榮請降於賊。降,戶江翻。癸未,制以天平節度使。

甲申,以翰林學士承旨、尚書左丞王徽爲戶部侍郞,翰林學士、戶部侍郞裴澈爲工部侍郞,並同平章事。以盧攜爲太子賓客、分司。田令孜黃巢已入,恐天子責己,乃歸罪於而貶之,薦爲相。是夕,飲藥死。之從子也。裴休見二百四十九卷宣宗大中六年。

百官退朝,聞亂兵入城,布路竄匿。布路,分路也。朝,直遙翻。令孜帥神策兵五百奉帝自金光門出,帥,讀曰率;下同。長安城西面三門,北來第一門曰開遠門,第二門曰金光門,第三門曰延平門四王及妃嬪數人從行,從,才用翻;下皆同。百官皆莫知之。上奔馳晝夜不息,從官多不能及。車駕旣去,軍士及坊市民競入府庫盜金帛。

晡時,黃巢前鋒將柴存長安,金吾大將軍張直方帥文武數十人迎霸上乘金裝肩輿,其徒皆被髮,約以紅繒,衣錦繡,執兵以從,甲騎如流,輜重塞塗,被,皮義翻。衣,於旣翻。騎,奇寄翻。重,直龍翻。塞,悉則翻。千里絡繹不絕。民夾道聚觀,尚讓歷諭之曰:「黃王起兵,本爲百姓,爲,于僞翻。非如李氏不愛汝曹,汝曹但安居無恐。」館于田令孜第,其徒爲盜久,不勝富,館,古玩翻。勝,音升。見貧者,往往施與之。施,式鼓翻。居數日,各出大掠,焚市肆,殺人滿街,不能禁;尤憎官吏,得者皆殺之。

10上趣駱谷趣,七喻翻。鳳翔節度使鄭畋謁上於道次,考異曰:續寶運錄:「戊子,帝至駱谷壻水驛,乃下詔與牛顓楊師立陳敬瑄,云今月七日,已次駱谷壻水驛。」按此月庚辰朔,戊子九日,而詔云七日,「九」誤爲「七」也。實錄:「辛卯,車駕次鳳翔鄭畋候謁於路。」舊·畋傳云候駕於斜谷新紀:「辛卯,次鳳翔。丁酉,至興元。」按甲申上離長安,幸卯始次鳳翔,太緩,丁酉已至興元,太速。又路出駱谷則不過鳳翔斜谷。蓋車駕涉鳳翔之境,而往見耳,非鳳翔斜谷也。實錄:「賊以數萬衆西追車駕。」而不言追不及,又不言爲誰所拒而還。諸書皆無之。今不取。請車駕留鳳翔。上曰:「朕不欲密邇巨寇,且幸興元,徵兵以圖收復。卿東扞賊鋒,西撫諸蕃,糾合鄰道,勉建大勳。」曰:「道路梗澁,奏報難通,請得便宜從事。」許之。戊子,上至壻水九域志洋州興道縣壻水鎭,相傳云仙人唐公昉盡室升天,其壻不得偕升,遂以名水;誕矣。牛勗楊師立陳敬瑄,諭以京城不守,且幸興元,若賊勢猶盛,將幸成都,宜豫爲備擬。

庚寅,黃巢宗室在長安者無遺類。辛卯,始入宮。壬辰,卽皇帝位于含元殿,畫皁繒爲袞衣,擊戰鼓數百以代金石之樂。登丹鳳樓,下赦書;國號大齊,改元金統。謂廣明之號,去下體而著黃家日月,以爲己符瑞。著,側略翻。言「唐」字去「肀」「口」而著「黃」字爲「廣」字,合「日」「月」爲「明」字也。官三品以上悉停任,四品以下位如故。以妻曹氏爲皇后。考異曰:實錄巢傳,立妻曲氏爲皇后。今從新傳尚讓爲太尉兼中書令,趙璋兼侍中,崔璆楊希古並同平章事,孟楷蓋洪爲左右僕射、知左右軍事,蓋,古盍翻。黃巢自以其軍分左右耳。費傳古爲樞密使。費,父沸翻,姓也。以太常博士皮日休爲翰林學士。陸游老學菴筆記曰:該聞錄皮日休黃巢爲翰林學士,敗,被誅;今唐書取其事。按尹師魯大理寺丞皮子良墓誌稱:「曾祖日休,避廣明之難,徙藉會稽,依錢氏,官太常博士,贈禮部尚書。祖光業,爲吳越丞相。父,爲元帥府判官。三世皆以文雄東。」據此,則日休未嘗陷黃巢爲其翰林學士被誅也。小說謬妄,無所不有。師魯文章傳世,且剛正有守,非欺後世者。之子也,:改「邠」爲「郾」。』崔邠之兄也,德宗朝爲右補闕,嘗論裴延齡,有直聲。「子」恐當作「孫」。時罷浙東觀察使,在長安得而相之。之在浙東也,固與信使往來,又爲之表奏朝廷。

諸葛爽代北行營兵屯櫟陽黃巢碭山朱溫東渭橋碭山,在碭縣界,後魏安陽縣,治麻城開皇十八年改名碭山宋州九域志:在單州東南九十里。碭,徙郞翻。朱溫始此。使誘說之,說,式芮翻。遂降於少孤貧,與兄隨母王氏蕭縣劉崇家,數笞辱之,五代史凶悍無賴,太祖慵惰不作業,數笞責之。獨母憐之,時時自爲櫛沐,戒家人曰:「朱三非常人也,宜善遇之。」數,所角翻。母獨憐之,戒家人曰:「朱三非常人也,汝曹善遇之。」朱溫第三。諸葛爽河陽節度使,赴鎭,羅元杲發兵拒之,士卒皆棄甲迎元杲逃奔行在。

11鄭畋鳳翔,召將佐議拒賊,皆曰:「賊勢方熾,宜且從容以俟兵集,從,千容翻。從容,舒徐不迫之貌。言欲以緩圖之。乃圖收復。」曰:「諸君勸臣賊乎!」因悶絕仆地,甃傷其面,鄭畋以將佐怠於勤王,忠憤之氣一時鬱勃,至於悶絕而僵仆於地,故甃傷其面。甃,則救翻,甓也。自午至明旦,尚未能言。會使者以赦書至,監軍袁敬柔與將佐序立宣示,代草表署名以謝。監軍與使者宴,樂奏,將佐以下皆哭,使者怪之,幕客孫儲曰:「以相公風痹不能來,故悲耳。」痹,必至翻。民間聞者無不泣。聞之曰:「吾固知人心尚未厭,賊授首無日矣!」乃刺指血爲表,遣所親間道詣行在,刺,七亦翻;下同。間,古莧翻。召將佐諭以逆順,皆聽命,復刺血與盟,復,扶又翻。然後完城塹,繕器械,訓士卒,密約鄰道合兵討賊,鄰道皆許諾發兵,會於鳳翔。時禁兵分鎭中者尚數萬,禁兵分鎭中,卽神策八鎭兵也。聞天子幸,無所歸,使人招之,皆往從分財以結其心,軍勢大振。

12丁酉,車駕至興元,詔諸道各出全軍收復京師悉所統之軍皆行,謂之全軍。

13己亥,黃巢下令,百官詣趙璋第投名銜者,復其官。名銜,題官位姓名也。豆盧瑑崔沆及左僕射于琮、右僕射劉鄴、太子少師裴諗、御史中丞趙濛、刑部侍郞李溥京兆李湯扈從不及,匿民間,搜獲,皆殺之。廣德公主曰:「我唐室之女,誓與于僕射俱死!」執賊刃不置,賊幷殺之。發盧攜尸,戮之於市。將作監鄭綦、庫部郞中鄭係義不臣賊,舉家自殺。屢更喪亂,至于廣明,舉家殉國猶不乏人,恩義有結之素也。左金吾大將軍張直方雖臣於,多納亡命,匿公卿於複壁;殺之。

14初,樞密使楊復恭薦處士河間張濬,拜太常博士,處,昌呂翻。遷度支員外郞。黃巢潼關避亂商山。上幸興元,道中無供頓,漢陰李康以騍負糗糧數百馱獻之,漢陰漢中安陽縣地,晉武帝改爲安康縣至德二載更名漢陰縣,屬金州九域志:在州西北一百六十五里。馱,徒何翻。以驢馬負物爲馱。遞馱,每馱一百斤。從行軍士始得食。上問:「卿爲縣令,何能如是?」對曰:「臣不及此,乃張濬員外敎臣。」上召詣行在,拜兵部郞中。諸司郞中,從五品上;員外郞,從六品上。

15義武節度使王處存長安失守,號哭累日,號,戶高翻。不俟詔命,舉軍入援,遣二千人間道詣興元衞車駕。

16黃巢遣使調發河中調,徒釣翻。前後數百人,吏民不勝其苦。勝,音升。王重榮謂衆曰:「始吾屈節以紓軍府之患,屈節,謂臣賊也。紓,商居翻,緩也。今調財不已,又將徵兵,吾亡無日矣!不如發兵拒之。」衆皆以爲然,乃悉驅使者殺之。遣其將朱溫同州,弟黃鄴華州,合兵擊河中重榮與戰,大破之,獲糧仗四十餘船,遣使與王處存結盟,引兵營於渭北考異曰:舊·王處存傳曰:「時李都河中,降賊。會王重榮斬僞使,通使於處存,乃同盟誓,營於渭北。時賊僭號。天下藩鎭多受其僞命,惟鄭畋鳳翔鄭從讜太原處存王重榮首倡義舉。俄而鄭畋破賊前鋒,王鐸自行在至,故諸鎭翻然改圖,以出勤王之師。」按中和二年始至,於時未也。王重榮傳曰:「初,重榮河中馬步都虞候,賊據長安李都不能拒,稱臣於賊,賊僞授重榮節度副使。重榮以賊徵求無已,欲拒之,曰:『吾兵微力寡,絕之立見其患,願以節鉞假公。』翌日,歸行在,重榮知留後事,乃斬賊使,求援鄰藩。」北夢瑣言曰:「重榮始爲牙將,黃巢犯闕,元戎李都奉僞,畏重榮黨附者多,因薦爲副使。一日,忽謂曰:『令公助賊,陷一邦於不忠,而又日加箕斂,衆口紛紜,倏忽變生,何以遏也。』遽命斬其僞使。無以對,因以軍印授重榮而去。及至行在,朝廷又以前京兆竇潏間道至河中重榮迎之。前爲京兆尹,有慘酷之名,時謂之『垜壘』。及至,翌日,進軍校于庭,謂曰:『天子命重臣作鎭將,遏賊衝,安可輕議斥逐令北門出乎!且爲惡者必一兩人而已,爾等可言之。』不知軍校皆重榮之親黨也,衆皆不對。重榮乃屛肅佩劍歷階而上,謂曰:『爲惡者非我而誰!』遂召之僕吏控馬及階,請依李都前例,乃云『速去!』不敢仰視,躍馬復由北門而出。」新傳取之。按十一月辛亥朔,重榮已作亂,掠坊市。辛酉,以重榮爲留後,爲太子少傅,則已去河中矣。及黃巢犯闕,何嘗奉僞,亦未嘗聞以。今不取。

17陳敬瑄聞車駕出幸,遣步騎三千奉迎,表請幸成都。時從兵浸多,興元儲偫不豐,偫,丈里翻。田令孜亦勸上;上從之。



中和元年(辛丑、八八一)是年七月方改元。

1春,正月,車駕發興元。加牛勗同平章事。陳敬瑄以扈從之人驕縱難制,從,才用翻。有內園小兒先至成都時給役於坊廏及內園者,皆謂之小兒。遊於行宮,笑曰:「人言西川,今日觀之,亦不惡!」敬瑄執而杖殺之,考異曰:新傳曰:「敬瑄殺五十人,尸諸衢。」錦里耆舊傳曰:「有內園小兒三箇連手行遶行宮,數內一人笑云云。巡者亂打,執之。敬瑄咄之曰:『今日且欲棒殺汝三五十輩,必不令錯。』」按三五十輩者,敬瑄語也,非實殺五十人也。新傳誤。由是衆皆肅然。敬瑄迎謁於鹿頭關。辛未,上至綿州東川節度使楊師立謁見。東川梓州,北至綿州一百六十八里。見,賢遍翻。壬申,以兵部侍郞、判度支蕭遘同平章事。

2鄭畋約前朔方節度使唐弘夫:十二行本「唐」作「田」;乙十一行本同;本同;退齋校同。』涇原節度使程宗楚同討黃巢遣其將王暉齎詔召斬之,遣其子凝績詣行在,凝績追及上於漢州綿州西南至漢州一百九十里。

3丁丑,車駕至成都漢州西南至成都八十五里。館於府舍。館,古玩翻。就西川府舍爲行宮。

4上遣:十二行本「遣」下有「中」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使趣高駢黃巢趣,讀曰促。道路相望,終不出兵。上至,猶冀立功,詔巡內刺史及諸將有功者,自監察至常侍,聽以墨敕除訖奏聞。

5裴澈自賊中奔詣行在。時百官未集,乏人草制,右拾遺樂朋龜田令孜而拜之,由是擢爲翰林學士。張濬先亦拜令孜令孜嘗召宰相及朝貴飲酒,朝,直遙翻。恥於衆中拜令令孜,乃先謁令孜謝酒。及賓客畢集,令孜言曰:「令孜張郞中清濁異流,嘗蒙中外,中外,謂與之相表裹。旣慮玷辱,何憚改更,更,工衡翻。今日於隱處謝酒則又不可。」慚懼無所容。

6二月,乙:「乙」改「己」。』卯朔,以太子少師王鐸守司徒兼門下侍郞、同平章事。

7丙申,加鄭畋同平章事。

8淮南節度使高駢東面都統,加河東節度使鄭從讜兼侍中,依前行營招討使。代北監軍陳景思考異曰:實錄作「景斯」,今從薛居正五代史沙陀酋長李友金薩葛安慶吐谷渾諸部入援京師帥,讀曰率。酋,慈由翻。長,知兩翻。薩,桑葛翻。絳州,將濟絳州刺史瞿稹,亦沙陀也,瞿,權俱翻。稹,止忍翻。景思曰:「賊勢方盛,未可輕進,不若且還代北募兵。」遂與景思俱還鴈門

9以樞密使楊復光西南面行營都監。

10黃巢朱溫爲東南面行營都虞候,將兵攻鄧州;三月,辛亥,陷之,執刺史趙戒:十二行本「戒」作「戎」;乙十一行本同;本同;退齋校同。』因戍鄧州以扼九域志鄧州南至襄州一百八十里,襄州南至荊州四百五十七里。

11壬子,加陳敬瑄同平章事。甲寅,敬瑄奏遣左黃頭軍使李鋋將兵擊黃巢西川黃頭軍,崔安潛所置也,事始見上卷乾符六年。鋋,時延翻。

12辛酉,以鄭畋京城四面諸軍行營都統。賜詔:「凡將士赴難有功者,難,乃旦翻。並聽以墨敕除官。」奏以涇原節度使程宗楚爲副都統,前朔方節度使弘夫爲行軍司馬。黃巢遣其將尚讓王播帥衆五萬寇鳳翔「王播」,新書作「王璠」。使弘夫伏兵要害,自以兵數千,多張旗幟,疏陳於高岡。陳,讀曰陣。賊以書生,輕之,鼓行而前,無復行伍,行,戶剛翻。伏發,賊大敗於龍尾陂舊書皆作「龍尾坡」,惟舊紀作「陂」。鳳翔府岐山縣初治張堡,武德七年移治龍尾城,在平陽故城之東北。斬首二萬餘級,伏尸數十里。

13有書尚書省門爲詩以嘲賊者,尚讓怒,應在省官及門卒,悉抉目倒懸之;抉,於決翻。大索城中能爲詩者,索,山客翻。盡殺之,識字者給賤役,凡殺三千餘人。

14瞿稹李友金代州,募兵踰旬,得三萬人,皆北方雜,屯於西,代州崞縣之西也。崞,音郭。獷悍暴橫,獷,古猛翻。悍,下罕翻,又侯幹翻。橫,戶孟翻。友金不能制。友金乃說陳景思曰:說,式芮翻。「今雖有衆數萬,苟無威信之將以統之,終無成功。吾兄司徒父子,勇略過人,爲衆所服;驃騎誠奏天子赦其罪,召以爲帥,李國昌以平龐勛功檢校司徒。驃騎,制武散階極品。高力士以來,宦官多官至驃騎,故以稱景思代北之人一麾響應,狂賊不足平也!」景思以爲然,遣使詣行在言之;詔如所請。友金以五百騎齎詔詣達靼迎之,李克用達靼,見上卷廣明元年。李克用達靼諸部萬人赴之。考異曰:實錄:「陳景斯齎詔入達靼李克用,軍屯蔚州克用因大掠鴈門以北軍鎭。」薛居正五代史:「先是,景思李友金沙陀諸部五千騎南赴京師友金,卽武皇之族父也。中和元年二月,友金軍至絳州,將渡,刺史瞿稹景思曰:『賊方盛,不如且還代北,徐圖利害。』四月,友金旋軍鴈門瞿稹代州,半月之間,募兵三萬,營於崞縣之西,其軍皆北邊五部之衆,不閑軍法,瞿稹李友金不能制。友金景思云云,景思然之,促奏行在。天子乃以武皇鴈門節度使,仍令以本軍討賊。李友金發五百騎齎詔召武皇達靼武皇卽帥達靼諸部萬人趨鴈門。」按景思請赦國昌父子,而獨克用至者,蓋國昌已老,獨使克用來耳。是歲,克用但攻掠太原,又陷二州。明年十二月,始自留後除鴈門節度使。蓋此際止赦其罪,復爲大同防禦使。及陷,自稱留後,朝廷再召之,始除鴈門誤也。新表,「中和二年,以河東二州隸鴈門節度,更大同節度爲鴈門節度,治代州。」此其證也。

15羣臣追從車駕者稍集成都,南北司朝者近二百人,朝,直遙翻。近,其靳翻。諸道及四夷貢獻不絕,中府庫充實,與京師無異,賞賜不乏,士卒欣悅。

16黃巢王徽,逼以官,陽瘖,不從;月餘,逃奔河中,遣人間道奉絹表詣行在。間,古莧翻。詔以爲兵部尚書。

17夏綏節度使諸葛爽復自河陽奉表自歸,去年黃巢諸葛爽降之。卽以爲河陽節度使。

18宥州刺史拓跋思恭開元十六年,以六州殘人置宥州,乾元元年,理經略軍,後移治長澤縣長澤朔方郡三封縣地。考異曰:歐陽修五代史作「拓跋思敬」,意謂避國諱耳。按舊唐書實錄皆作「思恭」。實錄:「天復二年九月,武定軍節度使李思敬以城降王建思敬本姓拓跋鄜夏節度使思恭保大節度使思孝之弟也。思孝致仕,以思敬保大留後,遂升節度,又徙武定軍。」新唐書·党項傳曰:「思恭定難節度使,卒,弟思諫代爲節度。思孝保大節度,以老,薦弟思敬保大留後,俄爲節度。」然則思恭思敬乃是兩人。思敬後附李茂貞,或賜國姓,故更姓合以爲一人,誤也。党項羌也,新書党項以姓別爲部落,而拓跋氏最強。糾合兵會鄜延節度使李孝昌鄜州,司盟討賊。夏,戶雅翻。鄜,音夫。

奉天鎭使齊克儉遣使詣鄭畋求自效。甲子,傳檄天下藩鎭,合兵討賊。時天子在,詔令不通,天下謂朝廷不能復振,及得檄,爭發兵應之。賊懼,不敢復窺京西復,扶又翻。

19夏,四月,戊寅朔,加王鐸兼侍中。

20拓跋思恭權知夏綏節度使。拓跋氏強盛遂跨據西夏張本。

21黃巢以其將王玫邠寧節度使,邠州通塞鎭將朱玫起兵誅之,玫,莫杯翻。讓別將李重古爲節度使,自將兵討

是時,唐弘夫渭北王重榮沙苑王處存渭橋拓跋思恭武功鄭畋盩厔弘夫龍尾之捷,進薄長安

壬午,黃巢帥衆東走,程宗楚先自延秋門入,長安苑城有門,西出謂之延秋門弘夫繼至,處存帥銳卒五千夜入城。帥,讀曰率;下同。坊市民喜,爭讙呼出迎官軍,讙,讀曰喧。或以瓦礫擊賊,礫,狼狄翻。或拾箭以供官軍。宗楚等恐諸將分其功,不報鳳翔鄜夏句斷。軍士釋兵入第舍,掠金帛、妓妾。妓,渠綺翻。處存令軍士繫白𢄼爲號,𢄼,詢趨翻,繒頭也;以約髮謂之頭𢄼。坊市少年或竊其號以掠人。賊露宿霸上宿無室盧曰露宿。詗知官軍不整,詗,翾正翻,又火迥翻。且諸軍不相繼,引兵還襲之,自諸門分入,大戰長安中,宗楚弘夫死,考異曰:舊紀新傳皆云弘夫敗在二年二月,驚聽錄唐年補錄新紀實錄皆在此年四月。新紀日尤詳,今從之。軍士重負不能走,是以甚敗,死者什八九。處存收餘衆還營。

丁亥,復入長安,怒民之助官軍,縱兵屠殺,流血成川,謂之洗城。於是諸軍皆退,賊勢愈熾。

賊所署同州刺史王溥華州刺史喬謙商州刺史宋巖長安,皆率衆奔鄧州朱溫,釋,使還商州

22庚寅,拓跋思恭李孝昌與賊戰於土橋:十二行本「土」作「王」,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不利。

23詔以河中留後王重榮爲節度使。

24賊衆上黃巢尊號曰承天應運啓聖睿文宣武皇帝

25有雙雉集廣陵府舍,占者以爲野鳥來集,城邑將空之兆。高駢惡之,惡,烏路翻。乃移檄四方,云將入討黃巢,悉發巡內兵八萬,舟二千艘,旌旗甲兵甚盛。五月,乙:十二行本「乙」作「己」;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未,出屯東塘東塘,在今揚州城東,卽今灣頭宜陵一帶塘岸也。艘,蘇遭翻。考異曰:妖亂志曰:「自五月十二日出東塘,至九月六日歸府,九十餘日,禳雉雊之變也。」按五月十二日至九月六日,乃是一百六十三日,非九十餘日。今從舊傳諸將數請行期,數,所角翻。託風濤爲阻,或云時日不利,竟不發。

26李克用河東,稱奉詔將兵五萬討黃巢,令具頓遞,緣道設酒食以供軍爲頓,置郵驛爲遞。鄭從讜閉城以備之。克用屯於東,從讜犒勞,犒,口到翻。勞,力到翻。給其資糧,累日不發。克用自至城下大呼,呼,火故翻。求與從讜相見,從讜登城謝之。癸亥,復求發軍賞給,復,扶又翻。從讜以錢千緡、米千斛遺之。遺,唯季翻。甲子,克用沙陀剽掠居民,剽,匹妙翻。城中大駭。從讜求救於振武節度使契苾璋契,期訖翻。突厥吐谷渾救之,破沙陀兩寨,克用追戰至晉陽城南,引兵入城,沙陀陽曲榆次而歸。

27黃巢之克長安也,忠武節度使周岌降之。去年十一月授周岌忠武節,十二月而黃巢長安嘗夜宴,急召監軍楊復光先是以楊復光忠武監軍,屯鄧州,扼賊右衝。旣陷長安,遣朱溫鄧州復光遂至許州周岌,故召之夜宴。左右曰:「周公臣賊,將不利於內侍,不可往。」內侍省以內侍監爲之長,內侍爲貳,故左右以稱復光復光曰:「事已如此,義不圖全。」卽詣之。酒酣,言及本朝,朝,直遙翻。復光泣下,良久,曰:「丈夫所感者恩義耳!公自匹夫爲公侯,柰何捨十八葉天子而臣賊乎!」高祖僖宗十八世。亦流涕曰:「吾不能獨拒賊,故貌奉而心圖之。今日召公,正爲此耳。」爲,于僞翻。因瀝酒爲盟。史炤曰:以酒滴瀝也。是夕,復光遣其養子守亮殺賊使者於驛。

秦宗權蔡州,不從命,復光忠武兵三千詣蔡州,說宗權同舉兵討說,式芮翻。宗權遣其將王淑將兵三千從復光鄧州,逗留不進,復光斬之,倂其軍,分忠武八千人爲八都,遣牙將鹿晏弘晉暉王建韓建張造李師泰龐從等八人將之。考異曰:劉恕十國紀年上云八都,而下止有王建等七人姓名,諸書不可考故也。王建始此。王建舞陽人;韓建長社人;晏弘師泰,皆許州人也。復光帥八都與朱溫戰,敗之,帥,讀曰率。敗,補邁翻。遂克鄧州,逐北至藍橋而還。藍橋,在藍田關南。還,從宣翻,又如字。

28昭義節度使高潯王重榮華州,克之。

29六月,戊戌,以鄭畋爲司空兼門下侍郞、同平章事,都統如故。

30李克用遇大雨,:十二行本「雨」下有「己亥」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引兵北還,陷二州,因留居代州考異曰:唐末見聞錄:「六月三十日,沙陀軍卻回,收卻代州。」太祖紀年錄:「遇大雨,六月二十三日,班師鴈門。」薛居正五代史紀年錄同。按先屬河東,中和二年始割隸鴈門。今從見聞錄實錄鄭從讜遣敎練使論安等軍百井以備之。

31邠寧節度副使朱玫興平興平縣,在長安西八十五里。余靖曰:周丈丘,今之興平黃巢王播:「播」改「璠」。』興平退屯奉天龍尾陂

32西川黃頭軍使李鋋將萬人,鞏咸將五千人,姓也。卿士鞏簡公大夫鞏朔興平,爲二寨,興黃巢戰,屢捷;陳敬瑄遣神機營使高仁厚將二千人益之。神機營,亦崔安潛置,事見上卷乾符六年。

33秋,七月,丁巳,改元,赦天下。改元中和。

34庚申,以翰林學士承旨、兵部侍郞韋昭度同平章事。

35論安百井擅還,鄭從讜不解鞾衫斬之,滅其族。鞾,與靴同。考異曰:唐末見聞錄:「六月三十日,沙陀收卻代州,使司差敎練使論安、軍使王蟾高弁回鶻吐蕃等軍於百井下寨守禦。當月內,論安等拔寨,卻迴到府。」按當月內,卽三十日也。一日之中,不容有爾許事,必非也。又曰:「至七月十四日,相公排飯大將等,於坐上把起論安,不脫靴,於毬場內處置,族滅其家。又差都頭溫漢臣將兵依前於百井下寨。當月內,契苾尚書領兵馬卻歸振武。」今從之。更遣都頭溫漢臣將兵屯百井契苾璋引兵還振武

36初,車駕至成都軍賞錢人三緡。田令孜爲行在都指揮處置使,每四方貢金帛,輒頒賜從駕諸軍無虛日,:十二行本「日」作「月」;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不復及軍,復,扶又翻。軍頗有怨言。丙寅,令孜宴土客都頭,土軍,軍。客軍,從駕諸軍。之中世,以諸軍總帥爲都頭。至其後也,一部之軍謂之一都,其部帥呼爲都頭。以金杯行酒,因賜之,諸都頭皆拜而受。西川黃頭軍使郭琪獨不受,起言曰:「諸將月受俸料,豐贍有餘,常思難報,豈敢無厭!俸,扶用翻。厭,於鹽翻。軍與諸軍同宿衞,而賞賚懸殊,頗有觖望,觖,古穴翻,怨望。恐萬一致變。願軍容減諸將之賜以均軍,使土客如一,則上下幸甚!」令孜默然有間,曰:間,如字。「汝嘗有何功?」對曰:「生長東,長,知兩翻。征戍邊鄙,嘗與党項十七戰,契丹十餘戰,契,欺訖翻。金創滿身,創,初良翻。又嘗征吐谷渾,傷脇腸出,線縫復戰。」復,扶又翻。令孜乃自酌酒於別樽以賜知其毒,不得已,再拜飲之;歸,殺一婢,吮其血以解毒,吐黑汁數升,吮,如兗翻。吐,土故翻。遂帥所部作亂,帥,讀曰率。丁卯,焚掠坊市。令孜奉天子保東城,閉門登樓,命諸軍擊之。引兵還營,陳敬瑄命都押牙安金山將兵攻之,夜突圍出,奔廣都廣都縣雙流縣龍朔二年復分雙流廣都縣,屬成都府九域志:在府西四十五里。從兵皆潰,從,才用翻。獨廳吏一人從,息於江岸。謂廳吏曰:「陳公知吾無罪;然軍府驚擾,不可以莫之安也。汝事吾能始終,今有以報汝。汝齎吾印劍詣陳公曰:『郭琪走渡江,我以劍擊之,墜水,尸隨湍流下矣;得其印劍以獻。』陳公必據汝所言,牓懸印劍於市以安衆。汝當獲厚賞,吾家亦保無恙。吾自此適廣陵,歸高公言欲奔揚州高駢也。後數日,汝可密以語吾家也。」語,牛倨翻。遂解印劍授之而逸。廳吏以獻敬瑄,果免家。

上日夕專與宦者同處,議天下事,待外臣殊疏薄。處,昌呂翻。外臣,謂外廷之臣,宰相以下百執事皆是也。庚午,左拾遺孟昭圖上疏,以爲:「治安之代,遐邇猶應同心;治,直吏翻。多難之時,中外尤當一體。難,乃旦翻。去冬車駕西幸,不告南司,遂使宰相、僕射以下悉爲賊所屠,豆盧瑑崔沆于琮等也。獨北司平善。況今朝臣至者,皆冒死崎嶇,遠奉君親,所宜自茲同休等戚。伏見前夕黃頭軍作亂,陛下獨與令孜敬瑄及諸內臣閉城登樓,並不召王鐸已下及收朝臣入城;翌日,又不對宰相,又不宣慰朝臣。翌日,明日也。臣備位諫官,至今未知聖躬安否,況疏宂乎!宂,而隴翻,散也。儻羣臣不顧君上,罪固當誅;若陛下不恤羣臣,於義安在!夫天下者,高祖太宗之天下,非北司之天下;天子者,四海九州之天子,非北司之天子。北司未必盡可信,南司未必盡無用。豈天子與宰相了無關涉,朝臣皆若路人!如此,恐收復之期,尚勞聖慮,尸祿之士,得以宴安。臣躬被寵榮,被,皮義翻。職在裨益,雖遂事不諫,而來者可追。」二語皆本之論語疏入,令孜屛不奏。屛,必郢翻。辛未,矯詔貶昭圖嘉州司戶,遣人沉於蟇頤津蟇頤山,在眉州眉山東七里,山狀如蟇頤,因名。山臨津,今有孟拾遺祠。蟇,謨加翻。聞者氣塞而莫敢言。天子殺諫臣者,必亡其國。以閹官而專殺諫臣,自古以來未之有也。此不特害于而國,實亦凶于而身。是以未亡而令孜之身先亡也。塞,悉則翻。

37鄜延節度使李孝昌、權夏州節度使拓跋思恭東渭橋黃巢朱溫拒之。

義武節度使王處存爲東南面行營招討使,以邠寧節度副使朱玫爲節度使。

38八月,己丑夜,星交流如織,或大如杯椀,至丁酉乃止。

39武寧節度使支詳新書·方鎭表懿宗咸通十一年,復徐州節鎭,賜號感化軍。自此迄於天復,未嘗復武寧舊額。以下文以感化留後時溥爲節度使證之,武寧誤也,當作「感化」。遣牙將時溥陳璠將兵五千入黃巢璠,孚袁翻。二人皆所獎拔也。東都,矯稱命,召師還與合兵,屠河陰,掠鄭州而東。及彭城迎勞,犒賞甚厚。璠,音番。勞,力到翻。遣所親說曰:說,式芮翻。「衆心見迫,請公解印以相授。」不能制,出居大彭館自知留務。曰:「支僕射有惠於人,不殺,必成後悔。」不許,送歸朝。朝,直遙翻。伏甲於七里亭亭去彭城七里,因名。幷其家屬殺之。詔以武寧留後。宿州刺史,到官貪虐,以都將張友代還,殺之。

40楊復光奏升蔡州奉國軍,以秦宗權爲防禦使。壽州屠者王緒與妹夫劉行全聚衆五百,盜據本州,月餘,復陷光州復,扶又翻;下同。自稱將軍,有衆萬餘人;秦宗權表爲光州刺史。固始縣王潮世率以縣丞爲縣佐。制,諸縣丞、簿、尉之下有司功佐、司倉佐、司戶佐、司兵佐、司法佐、司士佐,皆縣佐也。路振九國志王潮少爲縣佐史。或者傳寫逸「史」字歟?及弟審邽審知皆以材氣知名,爲軍正,使典資糧,閱士卒,信用之。王潮兄弟始此,爲張本。

41高潯黃巢李詳戰于石橋石橋,卽王鎭惡兵處。敗,奔河中乘勝復取華州是年五月,高潯華州華州刺史。

42以權知夏綏節度使拓跋思恭爲節度使。

43宗正少卿嗣曹王龜年南詔還,驃信上表款附,請悉遵詔旨。龜年使南詔,見上卷廣明元年六月。上,時掌翻。

44李孝昌:十二行本「李」上有「九月」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退齋校同。』拓跋思恭尚讓朱溫戰于東渭橋,不利,引去。史言諸鎭之勤王者,皆以師老遷延引退。

45初,高駢鎭海節度使周寶俱出神策軍,以兄事。及先貴有功,浸輕之;旣而封壤相鄰,數爭細故,遂有隙。淮南鎭海軍鄰壤,止一爲界耳。數,所角翻。入援京師治舟師以俟之,治,直之翻。怪其久不行;訪諸幕客,或曰:「高公幸朝廷多故,有幷吞東之志,聲云入援,其實未必非圖我也!宜爲備。」未之信,使人覘,殊無北上意。覘,丑廉翻。上,時掌翻。自淮南而北向勤王爲北上。使人約面會瓜洲議軍事,遂以言者爲然,辭疾不往,且謂使者曰:「吾非李康高公復欲作家門功勳以欺朝廷邪!」高崇文李康,事見二百三十七卷憲宗之元和元年。怒,復遣使責,「何敢輕侮大臣?」復,扶又翻。詬之曰:「彼此夾爲節度使,汝爲大臣,我豈坊門卒邪!」詬,古候翻,又許候翻。自言與等夷,非有貴賤之異也。長安城中百坊,坊皆有垣有門,門皆有守卒。由是遂爲深仇。

東塘百餘日,詔屢趣之,趣,讀曰促。上表,託以浙東觀察使劉漢宏將爲後患。辛亥,復罷兵還府,其實無赴難心,但欲禳雉集之異耳。難,乃旦翻。禳,如羊翻,厭除也。

46高駢石鏡鎭將董昌廣陵,欲與之俱擊黃巢錢鏐曰:說,式芮翻。「觀高公無討賊心,不若以扞禦鄕里爲辭而去之。」從之,還。會杭州刺史路審中將之官,行至嘉興嘉興由拳縣改名,蘇州,在州西南百四十里。石鏡引兵入杭州審中懼而還。自稱杭州都押牙、知州事,遣將吏請於周寶不能制,表爲杭州刺史。

47臨海杜雄台州

48辛酉,立皇子建王

49昭義十將成麟高潯成麟高潯石橋敗退而殺之。引兵還據潞州天井關戍將孟方立起兵攻,殺之。考異曰:實錄:「澤潞牙將劉廣潞州叛,天井關戍將孟方立帥戍卒攻,殺之,自稱留後,仍移軍額於邢州。初,高潯京師帥師至陽平,謀爲亂,不行,還據潞州,自稱留後,用法嚴酷,三軍畏之。方立乘虛襲殺焉。」又曰:「貶昭義節度使高潯端州刺史。」中和三年實錄又曰:「初,孟方立高潯自立。」薛居正五代史·方立傳曰:「中和二年,爲澤州天井關戍將,時黃巢關輔,州郡易帥有同博弈。先是,沈詢高湜相繼爲昭義節度,怠於軍政,及有歸秦劉廣之亂,方立帥交代之際,乘其無備,率戍兵徑入潞州,自稱留後。」新紀:「八月,昭義軍節度使高潯黃巢戰于石橋,敗績,十將成麟,入于潞州。九月,己巳,昭義軍戍將孟方立成麟,自稱留後。」方立傳惟以成麟成鄰,餘如新紀。按乾符二年實錄,「十月,昭義軍亂,逐節度使高湜,貶象州司戶。」柳玼傳云「貶高要尉」。三年十一月,詔魏博韓簡云:「劉廣逐帥擅權」云云。是,擅據潞州也。史·孟方立傳亦云沈詢高湜怠於軍政,致有歸秦劉廣之亂,是亂在前也。舊紀:「九月,高潯牙將劉廣擅還據潞州。是月,天井關戍將孟方立,殺之,自稱留後,貶端州刺史。」此蓋舊紀誤,實錄因之。史·方立傳曰:「見帥交代之際,帥兵入潞州。」不言何帥交代,若不逐帥,何能據州!事無所因,殊爲疏略。舊紀恐是誤以高湜事爲高潯事。實錄此云殺,明年又云殺,自相違。新紀皆云成麟方立,月日事實頗詳,必有所出。今從之。方立汧州:十二行本「汧」作「邢」;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人也。

50忠武監軍楊復光武功

51永嘉朱褒溫州宋白曰:溫州永嘉郡會稽郡之東境,後漢永和四年置永寧縣晉明帝永寧郡,尋屬永嘉郡,廢郡,武德六年置嘉東州,貞觀元年廢州,以縣屬栝州,上元二年分栝州永嘉安固二縣置溫州,以溫嶠嶺爲名。

52鳳翔行軍司馬李昌言將本軍屯興平。時鳳翔倉庫虛竭,犒賞稍薄,糧饋不繼,昌言知府中兵少,因激怒其衆,冬,十月,引軍還襲府城。鄭畋登城與士卒言,其衆皆下馬羅拜曰:「相公誠無負我曹。」曰:「行軍苟能戢兵愛人,爲國滅賊,亦可以順守矣。」逐帥爲逆取,討賊以取旌節爲順守。爲,于僞翻。乃以留務委之。卽日西赴行在。

53天平節度使、南面招討使曹全晸與賊戰死,軍中立其兄子存實爲留後。

54十一月,乙巳,孟楷朱溫二軍於富平,二軍敗,奔歸本道。二軍,李孝昌拓跋思恭之軍也。

55鄭畋鳳州鳳翔西至鳳州三百九十五里。累表辭位;詔以爲太子少傅、分司。以李昌言鳳翔節度行營招討使。

56以門下侍郞、同平章事裴澈鄂岳觀察使。

57鎭海節度使周寶同平章事。

58遂昌盧約處州孫權赤烏二年,分太末平昌縣晉武帝改曰遂昌武德八年倂入松陽,景雲元年復置遂昌縣,屬處州九域志:在州西二百四十里。按二州本永嘉一郡之地,栝州永嘉郡武德置栝州,又分置東嘉州,始分爲二州。東嘉州後爲溫州栝州改爲處州,避德宗名也。

59十二月,江西閔勗湖南,還,過潭州,逐觀察使李裕,自爲留後。考異曰:實錄新傳作「閔頊」。今從程匡袤唐補紀

60感化留後時溥爲節度使。

61夏州定難軍難,乃旦翻。

62初,高駢荊南乾符五年,荊南武陵蠻雷滿爲牙將,領軍,從淮南,逃歸,聚衆千人,襲朗州,殺刺史崔翥翥,章恕翻。詔以滿朗州留後。歲中,率三四引兵寇荊南,入其郛,焚掠而去,大爲人之患。

陬溪周岳嘗與滿獵,爭肉而鬬,欲殺滿,不果。陬溪,當在武陵界。陬,側鳩翻。滿朗州,亦聚衆襲衡州,逐刺史徐顥,詔以衡州刺史。石門:十二行本「門」下有「洞」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向瓌亦集數千攻陷澧州,殺刺史呂自牧,自稱刺史。零陽縣天門郡廢爲石門縣澧州九域志:在州西九十二里。

63王鐸高駢爲諸道都統無心討賊,自以身爲首相,發憤請行,懇款流涕,至於再三;上許之。懇款,懇誠也。相,息亮翻。



二年(壬寅,八八二)

1春,正月,辛亥,以王鐸兼中書令,充諸道行營都都統,考異曰:舊紀:「中和元年七月,爲都統。十二月,帥師三萬至京畿,屯於盩厔。」舊·鐸傳亦在元年。唐年補錄:「元年十一月,乙巳,制以爲都統。十二月,乙亥,盩厔。」續寶運錄:「元年八月,拜天下都統。」唐補紀:「中和元年四月,高駢帥師駐泊東塘,自五月出府,九月卻歸。朝廷卽以都統諸道兵馬,收復長安。」爲都統,諸書年月不同如此。新紀:「二年正月,辛亥,王鐸爲諸道行營都都統,高駢罷都統。」據實錄四月答高駢詔,罷都統當在此年。今從實錄新紀舊·駢傳云:「僖宗無赴難意,乃以京城四面諸道行營兵馬都統,韋昭度江淮鹽鐵轉運使。旣失兵柄,又落利權,攘袂大詬,累上章論列,語詞不遜。」按罷都統,依前爲諸道鹽鐵轉運使,五月方罷。北夢瑣言曰:「王鐸初鎭荊南黃巢入寇,望風而遁。他日,將兵潼關黃巢令人傳語云:『相公儒生,且非我敵,無汚我鋒刃,自取敗亡也。』後到成都行朝,拜諸道都統。所以高駢上表,目之爲敗軍之將也。」按荊南喪師貶官,未嘗將兵潼關皮光業見聞錄,爲都統在此年二月,亦誤。又舊紀新傳止爲都統。新紀作都都統,實錄初除及罷時皆爲都統,中間多云都都統。又西門思恭爲都都監。按時諸將爲都統者甚多,疑爲都都統是也。權知義成節度使,俟罷兵復還政府。高駢但領鹽鐵轉運使,罷其都統及諸使。聽王鐸自辟將佐,以太子少師崔安潛爲副都統。辛未,以周岌王重榮爲都都統左右司馬,諸葛爽宣武節度使康實爲左右先鋒使,時溥爲催遣綱運租賦防遏使。綱運自來者,皆由徐州巡內,故以任此職。以右神策觀軍容使西門思恭爲諸道行營都都監。又以王處存李孝昌拓跋思恭京城東北西面都統,以楊復光爲南面行營都監使。又以中書舍人鄭昌圖義成節度行軍司馬,給事中鄭畯爲判官,直弘文館王搏爲推官,畯,祖峻翻。搏,徒官翻。司勳員外郞裴贄爲掌書記。昌圖從讜之從祖兄弟;之弟;之曾孫;王璵以祠禱歷事,見前紀。之子也。裴坦見二百五十一卷懿宗咸通十年。又以陝虢觀察使王重盈爲東面都供軍使。重盈重榮之兄也。陝,失冉翻。重,直龍翻。

2黃巢朱溫同州刺史,令自取之。二月,同州刺史米誠河中遂據之。朱溫同州歸國張本。

3己卯,以太子少傅、分司鄭畋爲司空兼門下侍郞、同平章事,召詣行在,軍務一以咨之。以王鐸判戶部事。

4朱溫河中王重榮擊敗之。敗,補邁翻。

5李昌言京城西面都統,朱玫河南都統。朱玫時鎭邠寧,安得出東統河南諸鎭!此南,蓋自龍門東至蒲津一帶大河南岸也。

6涇原節度使胡公素薨,軍中請命於都統王鐸,承制以大將張鈞爲留後。

7李克用蔚州蔚,紆勿翻。三月,振武節度使契苾璋奏與天德大同共討克用。詔鄭從讜與相知應接。

8陳敬瑄多遣人歷縣鎭詗事,詗,翾正翻,又火迥翻。謂之尋事人,所至多所求取。有二人過資陽鎭時蓋置鎭於資州資陽縣後魏資中資陽縣,以其地在資水之陽也。九域志資陽資州西北一百二十里。獨無所求。鎭將謝弘讓邀之,不至;自疑有罪,夜,亡入羣盜中。明旦,二人去,弘讓實無罪也。捕盜使楊遷弘讓出首而執以送使,首,式又翻;下同。送使,送之節度使府也。使,疏吏翻。云討擊擒獲,以求功。敬瑄不之問,杖弘讓脊二十,釘於西城二七日,煎油潑之,又以膠麻掣其瘡,釘,丁定翻。二七,十四日也。潑,普活翻。掣,尺列翻。備極慘酷,見者冤之。又有邛州牙官阡能邛,渠容翻。考異曰:張𩇕錦里耆舊傳作「千能」。句延慶錦里耆舊傳作「忏能」。續寶運錄作「玕能」。實錄新傳作「阡能」。按北夢瑣言安仁土豪阡能。註云:姓纂無此,蓋西南夷之種。今從之。因公事違期,避杖,亡命爲盜,楊遷復誘之。復,扶又翻。方出首,聞弘讓之冤,大罵楊遷,發憤爲盜,驅掠良民,不從者舉家殺之,踰月,衆至萬人,立部伍,署職級,職級,謂牙前將吏自押牙、孔目官而下,分職各有等級。橫行二州間,攻陷城邑,所過塗地。先是,中少盜賊,先,悉薦翻。少,詩沼翻。自是紛紛競起,州縣不能制。敬瑄遣牙將楊行遷將三千人,胡洪略莫匡時各將二千人以討之。

9以右神策將軍齊克儉爲左右神策內外八鎭兼博野奉天節度使。

10鄜坊軍號保大鄜,音夫。

11夏,四月,甲午,加陳敬瑄兼侍中。

12赫連鐸李可舉李克用戰,不利。

13初,高駢好神仙,好,呼到翻。有方士呂用之坐妖黨亡命歸厚待之,補以軍職。妖,於遙翻。用之鄱陽茶商之子也,鄱陽古縣,饒州,古縣在今縣東界。久客廣陵,熟其人情,爐鼎之暇,爐鼎,所以鍊金石,化丹砂爲金銀之類。頗言公私利病,故愈奇之,稍加信任。舊將梁纘陳珙馮綬董瑾俞公楚姚歸禮素爲所厚,用之欲專權,浸以計去之,遂奪兵,族家,公楚歸禮咸見疏。

用之又引其黨張守一諸葛殷共蠱惑守一村民,去,羌呂翻。張守一蓋居二州間。以術干,無所遇,窮困甚,用之謂曰:「但與吾同心,勿憂不富貴。」遂薦於寵待埓於用之埓,龍輟翻,等也。始自鄱陽來,用之先言於曰:「玉皇以公職事繁重,輟左右尊神一人佐公爲理,公善遇之;欲其久留,亦可縻以人間重職。」明日,謁見,詭辯風生,以爲神,補鹽鐵劇職。嚴潔,甥姪輩未嘗得接坐。病風疽,史炤曰:疽,千余切,又子與切,痒病。一本從「疒」,從「旦」,音多但翻,又音旦;釋云,瘡也。搔捫不替手,膿血滿爪,獨與之同席促膝,傳杯器而食。左右以爲言,曰:「神仙以此試人耳!」有畜犬,搔,爬也。捫,摸也。替,廢也。畜,吁玉翻。聞其腥穢,多來近之。近,其靳翻。怪之,笑曰:「嘗於玉皇前見之,道家謂天帝爲玉皇大帝別來數百年,猶相識。」鄭畋有隙,用之曰:「宰相有遣劍客來刺公者,刺,七亦翻。今夕至矣!」大懼,問計安出。用之曰:「張先生嘗學斯術,可以禦之。」請於守一守一許諾。乃使衣婦人之服,衣,於旣翻。潛於他室,而守一代居寢榻中,夜擲銅器於階,令鏗然有聲,又密以囊盛彘血,鏗,丘耕翻。盛,時征翻。彘,豕也。灑於庭宇,如格鬬之狀。及旦,笑謂曰:「幾落奴手!」幾,居希翻。泣謝曰:「先生於,乃更生之惠也!」厚酬以金寶。有蕭勝者,賂用之,求鹽城監,鹽城鹽瀆縣地,久無城邑,武德七年置鹽城縣,有監鹽?亭一百二十三,有監,屬楚州九域志:縣在州東南二百四十里。有難色,用之曰:「用之非爲也,爲,于僞翻。近得上仙書云,有官:十二行本「官」作「寶」;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劍在鹽城井中,須一靈官往取之。以上仙左右之人,欲使取劍耳。」乃許之。至監數月,函一銅匕首以獻,用之見,稽首曰:稽,音啓。「此北帝所佩,得之,則百里之內五兵不能犯。」乃飾以珠玉,常置坐隅。坐,徂臥翻。用之自謂磻溪眞君,謂守一赤松子葛將軍秦穆公之壻也。各以其姓傅會以爲仙。磻,蒲官翻。

用之又刻青石爲奇字云:「玉皇白雲先生高駢。」密令左右置道院香案。得之,驚喜。用之曰:「玉皇以公焚脩功著,將補眞官,計鸞鶴不日當降此際。用之等謫限亦滿,必得陪幢節,同歸上清耳!」用之自言與守一等本皆神仙,以謫降在人間,限期旣滿,當復升天,列於仙官。又道家之說,有太清、玉清、上清,是爲三清之境。幢,傳江翻。是後,於道院庭中刻木鶴,時著羽服跨之,著,陟略翻。日夕齋醮,鍊金燒丹,費以臣萬計。

用之微時,依止江陽后土廟貞觀十八年,分江都江陽縣,與江都俱在揚州郭下。后土廟,今揚州城東南隅蕃釐觀是也。然揚州古城在蜀岡之上,北連雷塘,今城周世宗所徙,則此時后土廟揚州城外也。宋白曰:宋武帝江都縣廣陵縣初,改爲江陽縣,以處之正北,故曰江陽舉動祈禱。及得志,白崇大其廟,極江南工材之選,每軍旅大事,以少牢禱之。少,詩照翻。用之又言神仙好樓居,方士語。好,呼到翻。迎仙樓說,式芮翻。費十五萬緡,又作延和閣,高八丈。高,居傲翻。

用之每對呵叱風雨,仰揖空際,云有神仙過雲表。輒隨而拜之。然常厚賂左右,使伺動靜,共爲欺罔,不之寤。伺,相吏翻。左右小有異議者,輒爲用之陷死不旋踵,但潛撫膺鳴指,鳴指,卽彈指也。口不敢言。用之如左右手,公私大小之事皆決於用之,退賢進不肖,淫刑濫賞,之政事於是大壞矣!

用之知上下怨憤,恐有竊發,請置巡察使,卽以用之領之,募險獪者百餘人,縱橫閭巷間,獪,古外翻。縱,子容翻。謂之「察子」,民間呵妻詈子,靡不知之。用之欲奪人貨財,掠人婦女,輒誣以叛逆,搒掠取服,搒,音彭。掠,音亮。殺其人而取之,所破滅者數百家,道路以目,將吏士民雖家居,皆重足屛氣。重,直龍翻。屛,必郢翻。

用之又欲以兵威脅制諸將,請選募諸軍驍勇之士二萬人,號左、右莫邪都。邪,讀曰耶。卽以張守一用之爲左、右莫邪軍使,署置將吏如帥府,帥,所類翻。器械精利,衣裝華潔,每出入,導從近千人。從,才用翻。近,其靳翻。

用之侍妾百餘人,自奉奢靡,用度不足,輒留三司綱輸其家。三司綱,謂戶部、度支、鹽鐵所發綱運輸朝廷者。

用之猶慮人泄其姦謀,乃言於曰:「神仙不難致,但恨學者不能絕俗累,累,良瑞翻。故不肯降臨耳!」乃悉去賓客,:十二行本作「姬妾」;乙十一行本同:本同;退齋校同。』去,羌呂翻。謝絕人事,賓客、將吏皆不得見;有不得已見之者,皆先令沐浴齋祓,祓,敷勿翻,又方廢翻,祓除穢惡也。然後見,拜起纔畢,已復引出。由是用之得專行威福,無所忌憚,境內不復知有矣。畢師鐸用之張本。復,扶又翻。

14王鐸兩川興元之軍屯靈感寺涇原京西易定河中渭北邠寧鳳翔興平保大定難渭橋難,乃旦翻。忠武武功,官軍四集。黃巢勢已蹙,號令所行不出黃巢朱溫時據同州李詳華州,故號令之行止此二州。華,戶化翻。民避亂皆入深山築柵自保,農事俱廢,長安城中斗米直三十緡。賊賣:十二行本「賣」作「買」;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人於官軍以爲糧,官軍或執山寨之民鬻之,人直數百緡,以肥瘠論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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