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二百四十六

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太中大夫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上柱

國河內郡開國公食邑二千二百戶食實封九百戶賜紫金魚袋 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唐紀六十二起著雍敦牂(戊午),盡玄黓閹茂(壬戌),凡五年。

文宗元聖昭獻孝皇帝下



開成三年(戊午、八三八)

1春,正月,甲子,李石入朝,中塗有盜射之,射,食亦翻。微傷,左右奔散,馬驚,馳歸第。又有盜邀擊於坊門,斷其馬尾,諸坊之南皆有門,以時啓閉。斷,音短。僅而得免。上聞之大驚,命神策六軍遣兵防衞,敕中外捕盜甚急,竟無所獲。乙丑,百官入朝者九人而已。京城數日方安。

2丁卯,追贈故齊王懷懿太子之冤也。被枉事見二百四十四卷太和五年。

3戊申,以鹽鐵轉運使、戶部尚書楊嗣復,戶部侍郞、判戶部李珏並同平章事,考異曰:舊傳:「三年,楊嗣復輔政,薦珏,以本官同平章事。」按嗣復並命,今從實錄判、使如故。判,謂判戶部,使,謂鹽鐵轉運使。嗣復於陵之子也。楊於陵見二百三十七卷憲宗元和三年。於,音烏。

4中書侍郞、同平章事李石,承甘露之亂,人情危懼,宦官恣橫,橫,戶孟翻。忘身徇國,故紀綱粗立。仇士良深惡之,粗,坐五翻。惡,烏路翻;下同。潛遣盜殺之,不果。懼,累表稱疾辭位;上深知其故而無如之何。丙子,以同平章事,充荊南節度使。

5陳夷行性介直,惡楊嗣復爲人,每議政事,多相詆斥。壬辰,夷行以足疾辭位,不許。

6上命起居舍人魏謩獻其祖文貞公笏。魏徵諡曰文貞鄭覃曰:「在人不在笏。」上曰:「亦甘棠之比也。」人思召公,愛其甘棠而不敢翦伐,今思魏徵之正直,則亦當寶愛其故笏。

7楊嗣復欲援進李宗閔復,扶又翻。援,于元翻;下同。恐爲鄭覃所沮,乃先令宦官諷上,上臨朝,謂宰相曰:「宗閔積年在外,宜與一官。」李宗閔貶,見上卷太和九年。鄭覃曰:「陛下若憐宗閔之遠,止可移近北數百里,近,其靳翻。不宜再用;用之,臣請先避位。」陳夷行曰:「宗閔曏以朋黨亂政,陛下何愛此纖人!」纖人,猶言小人也。楊嗣復曰:「事貴得中,不可但徇愛憎。」上曰:「可與一州。」曰:「與州太優,止可洪州司馬耳。」洪州京師東南三千九十里。因與嗣復互相詆訐以爲黨。訐,居謁翻。上曰:「與一州無傷。」等退,上謂起居郞周敬復、舍人魏謩曰:「宰相諠爭如此,可乎?」制:起居郞、起居舍人掌錄天子起居法度。天子御正殿,則郞居左,舍人居右,有命,俯陛以聽。每仗下,天子與宰相議政事,郞、舍人亦分侍左右。若仗在紫宸內閣,則夾香案分立殿下。等喧爭旣退,故上因問之。對曰:「誠爲不可。然等盡忠憤激,不自覺耳。」丁酉,以衡州司馬李宗閔杭州刺史。制:衡州,中。洪州,上,都督府。杭州,上。中州司馬,從五品下。大都督府司馬,從四品下。上州刺史,從三品。李固言楊嗣復李珏善,故引居大政以排鄭覃陳夷行,每議政之際,是非鋒起,上不能決也。史言文宗明不足以燭理。

8三月,牂柯涪州清溪鎭牂柯涪州東九百里,東距辰州二千四百里。涪,音浮。鎭兵擊卻之。

9初,太和之末,杜悰鳳翔節度使,有詔沙汰僧尼。事見上卷太和八年。時有五色雲見于岐山見,賢遍翻;下同。法門寺,民間訛言佛骨降祥,佛骨在法門寺,故云然。以僧尼不安之故。監軍欲奏之,曰:「雲物變色,何常之有!佛若果愛僧尼,當見於京師。」未幾,獲白兔,幾,居豈翻。未幾,言未得幾何時也。監軍又欲奏之,曰:「此西方之瑞也。」曰:「野獸未馴,且宜畜之。」馴,松倫翻。畜,吁玉翻。旬日而斃;監軍不悅,以爲掩蔽聖德,獨畫圖獻之。及鄭注鳳翔通鑑上卷,太和八年,九月,庚申,以鳳翔節度使李聽忠武節度使,代杜悰。丁卯,以鄭注鳳翔節度使。誣奏鳳翔貪虐;冬,十月,乙亥,以爲太子太保、分司,復以杜悰忠武節度使。若如上卷所書,則杜悰忠武,不在鳳翔奏紫雲見,又獻白雉。是歲,八月,有甘露降於紫宸殿前櫻桃之上,上親采而嘗之,百官稱賀。其十一月,遂有金吾甘露之變。

爲工部尚書、判度支,河中奏騶虞見,詩註:騶虞,義獸,白虎黑文,不食生物,有至信之德則應之。司馬相如封禪書曰:般般之獸,樂我君囿,白質黑章,其儀可喜。師古:謂騶虞也。山海經:騶虞如虎,五色,尾長於身。百官稱賀。上謂曰:「李訓鄭注皆因瑞以售其亂,乃知瑞物非國之慶。卿前在鳳翔,不奏白兔,眞先覺也。」對曰:「昔出圖,伏羲以畫八卦;出書,大禹以敍九疇,皆有益於人,故足尚也。至於禽獸草木之瑞,何時無之!劉聰桀逆,黃龍三見;石季龍暴虐,得蒼麟十六、白鹿七,以駕芝蓋。石虎,字季龍避廟諱,故稱其字。以是觀之,瑞豈在德!玄宗嘗爲潞州別駕,中宗時,玄宗潞州別駕。及卽位,潞州奏十九瑞,玄宗曰:『朕在潞州,惟知勤職業,此等瑞物,皆不知也。』願陛下專以百姓富安爲國慶,自餘不足取也。」上善之。他日,謂宰相曰:「時和年豐,是爲上瑞;嘉禾靈芝,誠何益於事!」宰相因言:「春秋記災異以儆人君,而不書祥瑞,用此故也!」意此必鄭覃之言。

夏,五月,乙亥,詔:「諸道有瑞,皆無得以聞,亦勿申牒所司。其臘饗太廟制:四孟及臘享于太廟。臘用寅。及饗太清宮玄宗天寶二年,以西京玄元皇帝廟爲太清宮元日受朝奏祥瑞,皆停。」六典:凡大祥瑞隨卽表奏,文武百寮詣闕奉賀。其他並年終具表以聞,有司告廟,百寮詣闕奉賀。又儀制令:大瑞卽隨表奏聞;中瑞、下瑞申報有司,元日聞奏。今皆停罷。考異曰:實錄:「初,上謂宰臣曰:『歲豐人安,豈非上瑞!』宰臣因言春秋不書祥瑞,上深然之,遂有此詔。」補國史以爲因杜悰進言,今兼取之。

10初,靈武節度使王晏平自盜贓七千餘緡,上以其父智興有功,王智興有討橫海之功。免死,長流康州晏平密請於三節度使,帥,何進滔帥,王元逵帥,史元忠使上表雪己;上不得已,六月,壬寅,改永州司戶。

11八月,己亥,嘉王薨。代宗子。

12太子之母王德妃無寵,爲楊賢妃所譖而死。制,有貴妃、淑妃、德妃、賢妃各一人,爲夫人,正一品。開元中,玄宗以后妃四星,一爲后,有后而復置四妃,非典法。乃置惠紀、麗妃、華妃,以代三夫人、其後復置貴妃,蓋復初四妃之制。太子頗好遊宴,昵近小人,好,呼到翻。昵,尼質翻。近,其靳翻。賢妃日夜毀之。九月,壬戌,上開延英,召宰相及兩省、御史、郞官,疏太子過惡,議廢之,曰:「是宜爲天子乎?」羣臣皆言:「太子年少,少,詩照翻;下同。容有改過。國本至重,豈可輕動!」御史中丞狄兼謩論之尤切,至於涕泣。給事中韋溫曰:「陛下惟一子,不敎,陷之至是,豈獨太子之過乎!」癸亥,翰林學士六人、神策六軍軍使十六人復上表論之,復,扶又翻。上意稍解。是夕,太子始得歸少陽院;如京使王少華置如京使,以武臣爲之,內職也,未知所職何事。及宦官宮人坐流死者數十人。

13義武節度使張璠在鎭十五年,穆宗長慶三年,陳楚義武所憚;及有疾,請入朝,朝廷未及制置,疾甚,戒其子元益舉族歸朝,毋得效河北故事。及薨,軍中欲立元益,觀察留後李士季不可,衆殺之,又殺大將十餘人。壬申,以易州刺史李仲遷義武節度使。義武馬軍都虞候何清朝自拔歸朝,癸酉,以爲儀州刺史。宋白曰:遼州樂平郡武德三年置遼州,八年改爲箕州,先天二年,以玄宗嫌名,改爲儀州

14朝廷以義昌節度使李彥佐在鎭久,太和六年,李彥佐殷侑義昌甲戌,以德州刺史劉約爲節度副使,欲以代之。

15開成以來,神策將吏遷官,多不聞奏,直牒中書令覆奏施行,遷改殆無虛日。甘露之變之後,宦官專橫遂至於此。癸未,始詔神策將吏改官皆先奏聞,狀至中書,然後檢勘施行。先奏聞於上,禁中以其狀付中書,方與檢勘由歷而施行之。

16冬,十月,易定監軍奏軍中不納李仲遷,請以張元益爲留後。

17太子猶不悛,悛,丑緣翻,改也。庚子,暴薨,考異曰:按文宗後見緣橦者而泣曰:「朕爲天子,不能全一子!」遂殺劉楚材等,然則太子非良死也。但宮省事祕,外人莫知其詳,故實錄但云「終不悛過,是日暴薨。」諡曰莊恪

18乙巳,以左金吾大將軍郭旼邠寧節度使。旼,莫貧翻。考異曰:舊·柳公權傳作「皎」。按子儀子姪名皆連「日」旁。今從實錄

19宰相議發兵討易定。上曰:「易定地狹人貧,軍資半仰度支。仰,牛向翻。急之則靡所不爲,緩之則自生變。但謹備四境以俟之。」乃除張元益代州刺史。頃之,軍中果有異議,乃上表以不便李仲遷爲辭,朝廷爲之罷仲遷爲,于僞翻。十一月,:十二行本「月」下有「壬戌」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詔俟元益定州;其義武將士始謀立元益者,皆赦不問。

20義昌節度使李彥佐天平節度使,以劉約義昌節度使。

21丁卯,張元益定州考異曰:補國史曰:「易定張公璠卒,三軍請公璠元益繼統軍務。公璠孝忠孫也。公璠彌留之際,誡元益歸闕。三軍復效三道,自立連帥,坐邀制命。廟謀未決,丞相衞公欲伐而克之。貞穆公議未可興師,且行弔贈禮,追元益赴闕,若拒命跋扈,討之不遲。上前互陳短長,未行朝典。貞穆公有密疏,進追元益詔意云:『敕張元益:卿太祖孝忠,功列鼎彝,垂於不朽。卿乃祖茂昭,克荷遺訓,不墜義風。』云云。文宗覽詔意,深叶睿謀。詔下定州元益拜詔慟哭,焚墨衰,請死於衆。三軍將士南向稽首,蹈舞流涕,扶元益就苫廬,請監軍使、幕府準諸道例各知留後。公璠遂全家赴闕、詔以神策軍使陳君賞爲帥。」所謂貞穆公者,李珏也。按實錄定州牙將,非孝忠孫。又李德裕此年不爲相。補國史蓋傳聞之說,不可據。今從實錄

22庚午,上問翰林學士柳公權以外議,對曰:「郭旼邠寧,外間頗以爲疑。」上曰:「,尚父之姪,德宗郭子儀爲尚父。太后叔父,太后,卽謂太皇郭太后在官無過,自金吾作小鎭,外間何尤焉?」對曰:「非謂不應爲節度使也。聞陛下近取二女入宮,有之乎?」上曰:「然,入參太皇太后耳。」公權曰:「外間不知,皆云納女後宮,故得方鎭。」上俛首良久曰:「然則柰何?」對曰:「獨有自南內遣歸其家,則外議自息矣!」是日,太皇太后遣中使送二女還家。太皇太后居興慶宮興慶宮謂之南內。使,疏吏翻。還,如字。

23上好詩,好,呼到翻。嘗欲置詩學士;李珏曰:「今之詩人浮薄,無益於理。」乃止。

24甲戌,以蔡州刺史韓威義武節度使。張元益旣出定州,乃除韓威

25河東節度使、司徒、中書令裴度以疾求歸東都裴度治第東都集賢里,號綠野堂十二月,辛丑,詔入知政事,遣中使敦諭上道。上,時掌翻。

26鄭覃累表辭位,丙午,詔:三五日一入中書。

27是歲,吐蕃彝泰贊普卒,弟達磨立。彝泰多病,委政大臣,由是僅能自守,久不爲邊患。達磨荒淫殘虐,國人不附,災異相繼,吐蕃益衰。按:吐蕃衰,回鶻衰,而亦衰矣。考異曰:彝泰卒及達磨立,實錄不書,舊傳續會要皆無之。今據補國史



四年(己未、八三九)

1春,閏正月,己亥,裴度京師,以疾歸第,長安平樂里第也。不能入見。見,賢遍翻。上勞問賜賚,使者旁午。勞,力到翻。三月,丙戌,薨,諡曰文忠。上怪無遺表,問其家,得半藳,以儲嗣未定爲憂,言不及私。身貌不踰中人,而威望遠達四夷,四夷見使,輒問老少用捨;少,詩照翻。以身繫國家輕重如郭子儀者,二十餘年。

2夏,四月,戊辰,上稱判度支杜悰之才,楊嗣復李珏因請除戶部尚書,陳夷行曰:「恩旨當由上出,自古失其國未始不由權在臣下也。」曰:「陛下嘗語臣云,語,牛倨翻。人主當擇宰相,不當疑宰相。」五月,丁亥,上與宰相論政事,陳夷行復言不宜使威福在下,復,扶又翻。李珏曰:「夷行意疑宰相中有弄陛下威權者耳。臣屢求退,苟得王傅,臣之幸也。」王傅,散地,自宰執以下貶官者居之。鄭覃曰:「陛下開成元年、二年政事殊美,三年、四年漸不如前。」楊嗣復曰:「元年、二年鄭覃夷行用事,三年、四年臣與李珏同之,罪皆在臣!」因叩頭曰:「臣不敢更入中書!」政事堂在中書省。遂趨出。上遣使召還,勞之勞,力到翻。曰:「鄭覃失言,卿何遽爾!」覃起謝曰:「臣愚拙,意亦不屬嗣復屬,之欲翻。而遽如是,乃嗣復不容臣耳。」嗣復曰:「言政事一年不如一年,非獨臣應得罪,亦上累聖德。」累,良瑞翻。退,三上表辭位,上遣中使召出之,癸巳,始入朝。丙申,門下侍郞、同平章事鄭覃罷爲右僕射,陳夷行罷爲吏部侍郞。性清儉,夷行亦耿介,故嗣復等深疾之。史言小人排君子,不遺餘力。

3上以鹽鐵推官、檢校禮部員外郞姚勗能鞫疑獄,命權知職方員外郞,右丞韋溫不聽,上奏稱:「郞官朝廷清選,不宜以賞能吏。」上乃以檢校禮部郞中,依前鹽鐵推官。姚勗權知職方員外郞,而韋溫爭之,檢校禮部郞中,而不復言者,蓋制藩鎭及諸使僚屬率帶檢校官,而權知則爲職事官故也。六月,丁丑,上以其事問宰相楊嗣復,對曰:「志在澄清流品。若有吏能者皆不得清流,則天下之事孰爲陛下理之!爲,于僞翻。恐似衰之風。」然上素重,終不奪其所守。

4秋,七月,癸未,以張元益爲左驍衞將軍,以其母侯莫陳氏趙國太夫人,賜絹二百匹。易定之亂,侯莫陳氏說諭將士,說,式芮翻。且戒元益以順朝命,故賞之。

5甲辰,以太常卿崔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之弟也。鄲,多寒翻。崔郾見二百四十四卷太和五年。

6八月,辛亥,鄜王薨。憲宗子。

7癸酉,昭義節度使劉從諫上言:「蕭本詐稱太后弟,上下皆稱蕭弘是眞,以來自左軍,故爲臺司所抑。蕭本事見上卷元年。蕭弘事見二年。臺司,謂御史臺官吏,主按驗蕭弘者。詣臣,求臣上聞。上,時掌翻。乞追赴闕,與對推,以正眞僞。」詔三司鞫之。

8冬,十月,乙卯,上就起居舍人魏謩取記注觀之,記注,卽起居注。貞觀初,以給事中、諫議大夫兼知起居注,或知起居事。每仗下議記事,起居郞一人執筆記錄于前,史官隨之。其後復置起居舍人,分侍左右秉筆,隨宰相入殿。若仗在紫宸內閤,則夾香案,分立殿下,直第二螭首。和墨濡筆,皆卽坳處,時號「螭頭」。高宗臨朝不決事,有所奏,惟辭見而已。許敬宗李義府爲相,奏請多畏人之知也,命起居郞、舍人對仗承旨,仗下與百官皆出,不敢聞機務矣。長壽中,宰相姚璹建議:仗下後,宰相一人錄軍國政要,爲時政記,月送史館。然率推美讓善,事非其實,未幾亦罷。而起居郞因制敕稍稍筆削,以廣國史之闕。起居舍人本記言之職,惟編詔書,不及他事。開元初,復詔脩史官非供奉者,皆隨仗而入,位於起居郞、舍人之次。及李林甫專權,又廢。太和九年,詔起居郞、舍人,凡入閤日,具紙筆,立螭頭下,復貞觀故事。不可,曰:「記注兼書善惡,所以儆戒人君。陛下但力爲善,不必觀史!」上曰:「朕曏嘗觀之。」對曰:「此曏日史官之罪也,若陛下自觀史,則史官必有所諱避,何以取信於後!」上乃止。

9楊妃請立皇弟安王爲嗣,上謀於宰相,李珏非之。丙寅,立敬宗少子陳王成美爲皇太子。楊妃成美見殺張本。

丁卯,上幸會寧殿作樂,有童子緣橦,橦,職容翻。字樣曰:本音同,今借爲木橦字。有都盧緣橦,卽此伎也。一夫來往走其下如狂。上怪之,左右曰:「其父也。」上泫然流涕曰:「朕貴爲天子,不能全一子!」泫,胡犬翻。以太子死於非命也。召敎坊劉楚材等四人,宮人張十十等十人責之曰:「構會太子,皆爾曹也,今更立太子,更,工衡翻。復欲爾邪?」復,扶又翻。執以付吏,己巳,皆殺之。上因是感傷,舊疾遂增。

10十一月,三司按蕭本蕭弘皆非眞太后弟。除名,流愛州儋州愛州九眞郡愛州,至京師八千八百里。而太后眞弟在閩中,終不能自達。

11乙亥,上疾少間,間,讀如字。思政殿,召當直學士周墀,賜之酒,因問曰:「朕可方前代何主?」對曰:「陛下之主也。」上曰:「朕豈敢比!所以問卿者,何如周赧漢獻耳?」赧,奴版翻。驚曰:「彼亡國之主,豈可比聖德!」上曰:「受制於強諸侯,今朕受制於家奴,以此言之,朕殆不如!」因泣下霑襟,伏地流涕,自是不復視朝。考異曰:高彥休唐闕史曰:「文宗開成後常鬱鬱不樂。五年,春,風痹稍間,坐思政殿,問周墀云云。旣而龍姿掩抑,淚落衣襟。汝南公俯伏嗚咽,再拜而退。自是不復視朝,以至厭代。」按實錄,明年,正月,朔,上不康,不受朝賀。四日,帝崩。恐非五年春。今從新傳,仍置於此。

12是歲,天下戶口四百九十九萬六千七百五十二。

13回鶻安允合、特勒柴革謀作亂,彰信可汗殺之。相掘羅勿將兵在外,以馬三百賂沙陀朱邪赤心,借其兵共攻可汗。可汗兵敗,自殺,國人立㕎馺特勒爲可汗。㕎,安盍翻。馺,先合翻。考異曰:後唐獻祖紀年錄曰:「開成四年,回鶻大饑,族帳離散,復爲黠戛斯所逼,漸過磧口,至於榆林天德軍使溫德彝請帝爲援,遂帥騎赴之。時胡特勒可汗牙帳在近,帝遣使說回鶻嗢沒斯,爲陳利害云云。嗢沒斯然之,決有歸國之約。俄而回鶻宰相勿篤公叛可汗,將圖歸義,遣人獻良馬三百,以求應接。帝自天德引軍至磧口援之,爲回鶻所薄,帝一戰敗之,進擊可汗牙帳。胡特勒可汗勢窮自殺,國昌因奏勿篤公署颯可汗,是歲開成五年也。文宗崩,武宗卽位,遣嗣澤王告哀於回鶻。使還,始知特勒可汗易代。」按朱邪赤心若奏勿篤公爲可汗,安得因告哀始知易代乎!此則自相違矣。舊傳:「開成初,其相有安允合者,與特勒柴革欲篡薩特勒可汗,可汗覺,殺柴革安允合。又有回鶻掘羅勿者,擁兵在外,怨誅柴革安允合,又殺薩特勒可汗,以盧級特勒爲可汗。」新傳云:「開成四年,其相掘羅勿作難,引沙陀共攻可汗。可汗自殺,國人立㕎馺特勒爲可汗。」今從之。會歲疫,大雪,羊馬多死,回鶻遂衰。赤心執宜之子也。



五年(庚申、八四○)

1春,正月,己卯,詔立潁王爲皇太弟,瀍,直連翻。應軍國事權令句當。句,古候翻。當,丁浪翻。且言太子成美年尚沖幼,未漸師資,漸,子廉翻。老子曰:善人者,不善人之師;不善人者,善人之資。可復封陳王。時上疾甚,命知樞密劉弘逸薛季稜楊嗣復李珏至禁中,欲奉太子監國。中尉仇士良魚弘志以太子之立,功不在己,乃言太子幼,且有疾,更議所立。更,工衡翻。李珏曰:「太子位已定,豈得中變!」士良弘志遂矯詔立爲太弟。考異曰:唐闕史曰:「武宗皇帝王夫人者,燕趙倡女也,武宗潁王,獲愛幸。文宗於十六宅西別建安王潁王院,上數幸其中,縱酒如家人禮。及文宗晏駕,後宮無子,所立敬宗陳王,年幼且病,未任軍國事。中貴主禁掖者,以安王大行親弟,旣賢且長,遂起左、右神策軍及飛龍、羽林、驍騎數千衆,卽藩邸奉迎安王。中貴遙呼曰:『迎大者!迎大者!』如是者數四,意以安王爲兄,卽大者也。及兵仗至二王宅首,兵士相語曰:『奉命迎大者,不知孰爲大者?』王夫人竊聞之,擁髻褰裙走出,矯言曰:『大者潁王也。大家左右以王魁梧頎長,皆呼爲大王,且與中尉有死生之契,汝曹或誤,必赤族矣!』時安王心云其次第合立,志少疑懦,懼未敢出。潁王神氣抑揚,隱于屛間,夫人自後聳出之。衆惑其語,遂扶上馬,戈甲霜擁,前至少陽院。諸中貴知已誤,無敢出言者,遂羅拜馬前,連呼萬歲。尋下詔,以潁王立爲皇太弟,權句當軍國事。」新·后妃傳曰:「武宗賢妃王氏,開成末,王嗣帝位,妃陰爲助畫,故進號才人。」蓋亦取於闕史也。按立嗣大事,豈容繆誤!闕史難信,今不取,從文宗武宗實錄是日,士良弘志將兵詣十六宅,迎潁王少陽院,百官謁見於思賢殿沈毅有斷,喜慍不形於色。見,賢遍翻。沈,持林翻。斷,丁亂翻。慍,於問翻。安王皆素爲上所厚,異於諸王。

辛巳,上崩于太和殿年三十三。楊嗣復攝冢宰。

癸未,仇士良說太弟賜楊賢妃安王陳王成美死。說,式芮翻。考異曰:舊傳曰:「安王穆宗第八子,母楊賢妃武宗卽位,李德裕秉政。或告文宗崩時,楊嗣復以與賢妃宗家,欲立安王爲嗣,故王受禍,貶官。」按是時德裕未入相。今從武宗實錄敕大行以十四日殯,成服。考異曰:武宗實錄裴夷直上言,「伏見二日敕,今有司以今月十四日攢斂成服。」按文宗以四日崩,豈得二日遽有此敕!必誤也。諫議大夫裴夷直上言期日太遠,不聽。時仇士良等追怨文宗以甘露之事也。凡樂工及內侍得幸於文宗者,誅貶相繼。夷直復上言:「陛下自藩維繼統,是宜儼然在疚,記·檀弓秦穆公弔公子重耳曰:「儼然在憂服之中。」:閔予小子,嬛嬛在疚。:疚,病也;在憂病之中。復,扶又翻。以哀慕爲心,速行喪禮,早議大政,以慰天下。而未及數日,屢誅戮先帝近臣,驚率土之視聽,傷先帝之神靈,人情何瞻!國體至重,若使此輩無罪,固不可刑;若其有罪,彼已在天網之內,無所逃伏,旬日之外行之何晚!」不聽。

辛卯,文宗始大斂。大行十一日而始大斂,非禮也。斂,力贍翻。武宗卽位。甲午,追尊上母韋妃爲皇太后。

二月,乙卯,赦天下。

丙寅,諡韋太后宣懿

2夏,五月,己卯,門下侍郞、同平章事楊嗣復罷爲吏部尚書,以刑部尚書崔珙同平章事兼鹽鐵轉運使。珙,居竦翻。

3秋,八月,壬戌,葬元聖昭獻孝皇帝章陵章陵京兆富平縣西北二十里。廟號文宗

4庚午,門下侍郞、同平章事李珏坐爲山陵使龍輴陷,輴,敕倫翻。:天子龍輴。輴,載柩車也,畫龍於轅。罷爲太常卿。貶京兆敬昕郴州司馬。郴,丑林翻。

5義武軍亂,逐節度使陳君賞君賞募勇士數百人,復入軍城,誅亂者。

6初,上之立非宰相意,故楊嗣復李珏相繼罷去,召淮南節度使李德裕入朝;九月,甲戌朔,至京師,丁丑,以德裕爲門下侍郞、同平章事。

庚辰,德裕入謝,言於上曰:「致理之要,致理,猶言致治也。在於辯羣臣之邪正。夫邪正二者,勢不相容,正人指邪人爲邪,邪人亦指正人爲邪,人主辯之甚難。臣以爲正人如松柏,特立不倚;邪人如藤蘿,非附他物不能自起。故正人一心事君,而邪人競爲朋黨。先帝深知朋黨之患,然所用卒皆朋黨之人,卒,子恤翻。良由執心不定,故奸人得乘間而入也。間,古莧翻;下疑間同。夫宰相不能人人忠良,或爲欺罔,主心始疑;於是旁詢小臣以察執政。如德宗末年,所聽任者惟裴延齡輩,宰相署敕而已,此政事所以日亂也。陛下誠能愼擇賢才以爲宰相,有奸罔者立黜去,去,羌呂翻。常令政事皆出中書,推心委任,堅定不移,則天下何憂不理哉!」又曰:「先帝於大臣好爲形迹,好,呼到翻。小過皆含容不言,日累月積,累,魯水翻。以至禍敗。茲事大誤,願陛下以爲戒!臣等有罪,陛下當面詰之。詰,起吉翻。事苟無實,得以辯明;若其有實,辭理自窮。小過則容其悛改,悛,丑緣翻。大罪則加之誅譴,如此,君臣之際無疑間矣。」上嘉納之。

初,德裕淮南,敕召監軍楊欽義,人皆言必知樞密,德裕待之無加禮,欽義心銜之。一旦,獨延欽義,置酒中堂,情禮極厚;陳珍玩數牀,罷酒,皆以贈之,欽義大喜過望。行至汴州,敕復還淮南復,扶又翻。欽義盡以所餉歸之。德裕曰:「此何直!」言此物所直能幾何也。卒以與之。卒,子恤翻。其後欽義竟知樞密;德裕柄用,欽義頗有力焉。史言李德裕亦不免由宦官以入相。

7初,伊吾之西,焉耆之北,有黠戛斯部落,黠,下八翻。戛,訖黠翻。卽古之堅昆結骨也,後更號黠戛斯結骨入貢,見二百九十八卷太宗貞觀二十二年。考異曰:李德裕會昌一品集·安撫回鶻制作「紇吃斯」,又作「紇扢斯」。今從德裕會昌伐叛記杜牧集舊傳實錄乾元中爲回鶻所破,自是隔閡不通中國。閡,牛代翻。其君長曰阿熱,建牙青山,去回鶻牙,橐駝行四十日。青山劍河西。其人悍勇,悍,戶罕翻,又侯旰翻。吐蕃回鶻常賂遺之,遺,唯季翻。假以官號。回鶻旣衰,阿熱始自稱可汗。回鶻遣相國將兵擊之,連兵二十餘年,數爲黠戛斯所敗,數,所角翻。敗,補邁翻。回鶻曰:詈,力智翻。「汝運盡矣,我必取汝金帳!」金帳者,回鶻可汗所居帳也。

掘羅勿彰信,立㕎馺事見上年。回鶻別將句錄莫賀黠戛斯十萬騎攻回鶻,大破之,殺㕎馺掘羅勿考異曰:舊傳作「句錄末賀」。今從新傳焚其牙帳蕩盡,回鶻諸部逃散。其相馺職、特勒等十五部西奔葛邏祿,一支奔吐蕃,一支奔安西邏,郞佐翻。可汗兄弟嗢沒斯嗢,烏沒翻。及其相赤心僕固、特勒那頡啜啜,樞悅翻。各帥其衆抵天德塞下,就雜虜貿易穀食,帥,讀曰率。貿,音茂。且求內附。冬,十月,丙辰,天德軍使溫德彝奏:「回鶻潰兵侵逼西城西城朔方西受降城也。亙六十里,不見其後。亙,橫亙也。邊人以回鶻猥至,恐懼不安。」詔振武節度使劉沔雲迦關以備之。新志單于府雲伽關振武節度治單于府。迦,古牙翻,又居伽翻。考異曰:新傳實錄作「雲伽關」。今從一品集

8魏博節度使何進滔薨,軍中推其子都知兵馬使重順知留後。

9蕭太后徙居興慶宮積慶殿,號積慶太后蕭太后文宗之母。

10十一月,癸酉朔,上幸雲陽校獵。

11故事,新天子卽位,兩省官同署名。上之卽位也,諫議大夫裴夷直漏名,由是出爲杭州刺史。考異曰:新傳曰:「武宗立,夷直視冊牒不肯署。」今從武宗實錄

12開府儀同三司、左衞上將軍兼內謁者監仇士良請以開府蔭其子爲千牛,制:千牛備身掌執御刀,服花鈿繡,衣綠,執象笏,宿衞侍從。宋白曰:制:千牛、進馬,並係資蔭。給事中李中敏判曰:「開府階誠宜蔭子,制:從五品以上皆得蔭子。開府從一品,宜得蔭子。謁者監何由有兒?」士良慚恚。恚,於避翻。李德裕亦以中敏楊嗣復之黨,惡之,惡,烏路翻。出爲婺州刺史。婺州春秋之西界,會稽郡烏傷縣地。東陽郡縉州吳州,以其地於天文爲婺女之分,改婺州京師東南四千七百里。婺,亡遇翻。

13十二月,庚申,以何重順魏博留後事。

14立皇子杞王

武宗至道昭肅孝皇帝上穆宗第五子。



會昌元年(辛酉、八四一)

1春,正月,辛巳,上祀圜丘,赦天下,改元。

2劉沔回鶻已退,詔還鎭。雲迦關還鎭。

3二月,回鶻十三部近牙帳者立烏希特勒烏介可汗,南保錯子山新志鸊鵜泉北十里入磧,經麚鹿山鹿耳山錯甲山。據李德裕言,錯子山東距釋迦泊三百里。考異曰:據伐叛記烏介立在二月,今從之。後唐獻祖繫年錄曰:王子烏希特勒者,曷薩之弟,胡特勒之叔,爲黠戛斯所迫,帥衆來歸,至錯子山,乃自立爲可汗。二年七月,冊爲烏介可汗

4三月,甲戌,以御史大夫陳夷行爲門下侍郞、同平章事。

5初,知樞密劉弘逸薛季稜有寵於文宗仇士良惡之。惡,烏路翻。上之立,非二人及宰相意,故楊嗣復出爲湖南觀察使,李珏出爲桂管觀察使。士良屢譖弘逸等於上,勸上除之,乙未,賜弘逸季稜死,遣中使就桂州嗣復湖南觀察使治潭州桂管觀察使治桂州潭州,古長沙郡京師南二千四百四十五里。陸梁地爲桂林郡桂林始安郡桂州,至京師水陸路四千七百六十里。戶部尚書杜悰奔馬見李德裕曰:「天子年少,少,詩照翻。新卽位,茲事不宜手滑!」丙申,德裕崔珙崔鄲陳夷行三上奏,又邀樞密使至中書,使入奏。以爲:「德宗劉晏動搖東宮而殺之,中外咸以爲冤,兩河不臣者由茲恐懼,得以爲辭;德宗後悔,錄其子孫。劉晏之死見二百二十六卷德宗建中元年,李正己等請罪見二年。興元初,帝寤,許歸葬。貞元五年,擢執經太常博士,宗經祕書郞。文宗宋申錫交通藩邸,竄謫至死;旣而追悔,爲之出涕。宋申錫竄事見二百四十四卷大和五年。追悔事見上卷開成元年。爲,于僞翻。嗣復等若有罪惡,乞更加重貶;必不可容,亦當先行訊鞫,俟罪狀著白,誅之未晚。今不謀於臣等,遽遣使誅之,人情莫不震駭。願開延英賜對!」至晡時,開延英,召德裕等入。

德裕等泣涕極言:「陛下宜重愼此舉,毋致後悔!」上曰:「朕不悔。」三命之坐,德裕等曰:「臣等願陛下免二人於死,勿使旣死而衆以爲冤。今未奉聖旨,臣等不敢坐。」久之,上乃曰:「特爲卿等釋之。」特爲,于僞翻。德裕等躍下階舞蹈。上召升坐,坐,徂臥翻。歎曰:「朕嗣位之際,宰相何嘗比數!李珏季稜志在陳王陳王成美也。嗣復弘逸志在安王安王也。陳王猶是文宗遺意,安王則專附楊妃楊妃請立安王,故云然。嗣復仍與妃書云:『姑何不效則天臨朝!』曏使安王得志,朕那復有今日?」復,扶又翻。德裕等曰:「茲事曖昧,虛實難知。」上曰:「楊妃嘗有疾,文宗聽其弟玄思入侍月餘,以此得通指意。朕細詢內人,情狀皎然,非虛也。」遂追還二使,二使一往,一往更貶嗣復潮州刺史,李珏昭州刺史,昭州京師四千四百三十六里。裴夷直驩州司戶。考異曰:舊紀:「開成五年八月十七日,葬文宗章陵。知樞密劉弘逸薛季稜率禁軍護靈駕。二人素爲文宗獎遇,仇士良惡之,心不自安,因是欲倒戈誅士良弘志。鹵簿使王起、山陵使崔鄲覺其謀,先諭鹵簿諸軍。是日弘逸季稜伏誅,以楊嗣復湖南觀察使,李珏桂管觀察使,中丞裴夷直杭州刺史,皆坐弘逸季稜也。」賈緯唐年補錄曰:「五年八月,云是月誅樞密使劉弘逸薛季稜。帝卽位,尤忌宦官,季稜弘逸深懼之。及將葬文宗章陵,聚禁兵,欲議廢立。賴山陵使崔鄲、鹵簿使王起等拒而獲濟,遂擒弘逸季稜殺之。」舊·王起傳:「八月,充山陵鹵簿使。樞密使劉弘逸薛季稜懼誅,欲因山陵兵士謀廢立。與山陵使知其謀,密奏,皆伏誅。」舊·嗣復傳:「五年九月,貶湖南。明年,誅季稜弘逸。中人言:『二人頃附嗣復李珏,不利於陛下。』武宗性急,立命中使往湖南桂管嗣復。」按去年八月若已誅弘逸季稜,不當至此月始再貶嗣復等。舊紀王起傳嗣復傳自相違,今從實錄實錄又曰:「時有再以其事動帝意者,帝赫怒,欲殺之。中使旣發,雖宰相亦不知之。戶部尚書、判度支杜悰奔馬見德裕」云云。舊·嗣復傳曰:「宰相崔鄲崔珙等亟請開延英,極言」云云。獻替記曰:「會昌元年三月二十四日,偶假在宅,向晚聞有中使一人向東,一人向南,處置二故相及裴夷直。余遣人問鹽鐵崔相、度支杜尚書京兆盧尹,皆言聞有使去,不知其故。余遂草約奏狀。二十五日早入中書,崔相續至,崔鄲次至,陳相最後至,已巳時矣。余令三相會食,自歸廳寫狀,請開延英賜對。進狀後更無報答。至午又自寫第二狀封進,兼請得樞密使至中書問有此事無。樞密使對曰:『向者不敢言。相公旣知,只是二人:嗣復李珏。』德裕言:『此事至重,陛下都不訪問,便遣使去,物情無不驚懼。請附德裕奏。聖旨若疑德裕情故,請先自遠貶,惟此一事不可更行!德裕等至夜不敢離中書,請早開延英賜對。』至申時,報開延英。余邀得丞相、兩省官謂曰:『上性剛,若有一人進狀伏問,必不捨矣。容德裕極力救解,繼以叩頭流血,德裕救不得,他人固不可矣。』及召入延英殿德裕率三相公立當御榻奏事,嗚咽流涕云云。上旣捨之,又令德裕召丞郞、兩省官宣示。」今從實錄,亦采獻替記宋白曰:天福六年,脩撰起居注賈緯奏:「伏覩史館唐高祖代宗已有紀傳,德宗亦存實錄武宗濟陰廢帝凡六代,惟有武宗實錄一卷,餘皆闕落。臣今采訪遺文及耆舊傳說,編六十五卷,目爲唐年補遺錄,以備將來史館修述。」詔褒美,付史館。

6夏,六月,乙巳,詔:「自今臣下論人罪惡,並應請付御史臺按問,毋得乞留中,以杜讒邪。」

7魏博留後何重順爲節度使。

8上命道士趙歸眞等於三殿建九天道場,親授法籙。道家符籙起於張道陵,盛於寇謙之,崇而信之則後魏世祖唐武宗也。「授」,當作「受」。右拾遺王哲上疏切諫,坐貶河南府士曹。考異曰:實錄:「道士趙歸眞等八十一人於三殿建九天道場,帝親傳法籙。右拾遺王哲上疏,請不度進士、明經爲道士,不從。又上書諫求仙事,詞甚切直,貶河南府士曹參軍。」舊紀:「以衡山道士劉玄靜崇玄館學士,令與道士趙歸眞於禁中脩法籙。左補闕劉彥謨切諫,貶彥謨河南府戶曹。」實錄,去年九月已命歸眞建道場,親受法籙。疏言,「王業之始,不宜崇信過篤。」至此又有此事,與舊紀劉彥謨事相類。今從實錄

9秋,八月,加仇士良觀軍容使。

10天德軍使田牟、監軍韋仲平欲擊回鶻以求功,奏稱:「回鶻叛將嗢沒斯等侵逼嗢,烏沒翻。塞下,吐谷渾沙陀党項皆世與爲仇,請自出兵驅逐。」党,底朗翻。上命朝臣議之,議者皆以爲嗢沒斯叛可汗而來,不可受,宜如等所請,擊之便。上以問宰相,李德裕以爲:「窮鳥入懷,猶當活之。況回鶻屢建大功,謂助收兩京,平之亂也。今爲鄰國所破,部落離散,窮無所歸,遠依天子,無秋毫犯塞,柰何乘其困而擊之!宜遣使者鎭撫,運糧食以賜之,此漢宣帝所以服呼韓邪也。」呼韓邪事見二十七卷漢宣帝之甘露三年。陳夷行曰:「此所謂借寇兵資盜糧也,史記李斯之言。不如擊之。」德裕曰:「彼吐谷渾等各有部落,見利則銳敏爭進,不利則鳥驚魚散,各走巢穴,走,音奏。安肯守死爲國家用!今天德城兵纔千餘,若戰不利,城陷必矣。不若以恩義撫而安之,必不爲患。縱使侵暴邊境,亦須徵諸道大兵討之,豈可獨使天德擊之乎!」

時詔以鴻臚卿張賈爲巡邊使,使察回鶻情僞,臚,陵如翻。邊使,疏吏翻。考異曰:一品集·賜嗢沒斯等詔曰:「天德軍遞至,覽所奉表。」又曰:「方圖鎭撫,已命使臣。今又知堅昆等五族深入陵虐,可汗被害,公主及新可汗播越他所,特勒等相率遁逃,萬里歸命。」又曰:「豈非欲討除外寇,匡復本蕃?」又曰:「但緣未知指的,難便聽從。」又曰:「又慮邊境守臣或懷疑沮。」又曰:「故遣張賈往安撫。」又曰:「秋熱。」然則詔下必在此際也。未還。上問德裕曰:「嗢沒斯等請降,可保信乎?」對曰:「朝中之人,臣不敢保,況敢保數千里外戎狄之心乎!然謂之叛將,則恐不可。若可汗在國,嗢沒斯等帥衆而來,則於體固不可受。今聞其國敗亂無主,將相逃散,或奔吐蕃,或奔葛邏祿,惟此一支遠依大國。觀其表辭,危迫懇切,豈可謂之叛將乎!降,戶江翻。朝,直遙翻。將,卽亮翻。嗢沒斯等自去年九月至天德,今年二月始立烏介,自無君臣之分。分,扶問翻。願且詔河東振武嚴兵保境以備之,俟其攻犯城鎭,然後以武力驅除。或於吐谷渾等部中少有抄掠,聽自讎報,亦未可助以官軍。先鬬之以離其交,此在兵法,習者不察耳。抄,楚交翻。仍詔田牟仲平毋得邀功生事,常令不失大信,懷柔得宜,彼雖戎狄,必知感恩。」辛酉,詔田牟約勒將士及雜虜,雜虜卽吐谷渾沙陀党項等部落。毋得先犯回鶻考異曰:舊紀:「八月,烏介遣使告故可汗死,部人推爲可汗。今奉公主南投大國。時烏介至塞上,嗢沒斯赤心相攻殺,赤心率數千帳近西城田牟以聞。烏介又令其相頡干迦斯表借天德城,仍乞糧儲牛羊。詔王會李師偃往宣慰,令放公主入朝,賑粟二萬石。」舊·德裕傳曰:「開成末,回鶻黠戛斯所破,部族離散,烏介太和公主南來。會昌二年二月,牙於塞上,遣使求助兵糧,收復本國,權借天德軍田牟請以沙陀退渾諸部擊之;下百寮議,議者多云如之奏。德裕云云。帝以爲然,許借米三萬石。」伐叛記曰:「會昌元年二月,回鶻遠涉沙漠,飢餓尤甚,將金寶於塞上部落博糴糧食。邊人貪其財寶,生攘奪之心。至其年秋,城使田牟、監軍韋仲平上表稱退渾党項回鶻宿有嫌怨,願出本部兵馬驅逐。其時天德城內只有將士一千人,職事又居其半,上令宰臣商量,德裕面奏云云。八月二十四日,請賜田牟仲平詔,兵及不得先犯回鶻,語在會昌集奏狀中。」按舊紀實錄皆采集衆書爲之,事前後多差互。今從伐叛記一品集九月,戊辰朔,詔河東振武嚴兵以備之。之弟也。田布弘正之子,死於史憲誠之亂。

11癸巳,盧龍軍亂,殺節度使史元忠,推陳行泰:十二行本「陳」上有「牙將」二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主留務。

12李德裕請遣使慰撫回鶻,且運糧三萬斛以賜之,上以爲疑;閏月,己亥,開延英,召宰相議之。陳夷行於候對之所,德宗以後,羣臣乞對延英,率於延英門請對。會要曰:元和十五年,詔於西上閤門西廊內開便門,以通宰臣自閤中赴延英路。宋申錫之得罪也,召諸宰相自中書入對延英屢言資盜糧不可。德裕曰:「今徵兵未集,天德孤危。儻不以此糧噉飢虜,噉,徒濫翻。且使安靜,萬一天德陷沒,咎將誰歸!」李德裕之本計是也;至於此言,特以箝陳夷行之喙耳。若以用兵大勢言之,固將不計一城得失也。此弊自皆然,嗚呼,可易言哉!夷行至上前,遂不敢言。上乃許以穀二萬斛賑之。賑,止忍翻。考異曰:伐叛記云:「降使賜米二萬石,尋又烏介天德。」按實錄,十一月初猶未知公主所在,遣苗縝嗢沒斯處訪問。月末始云公主遣使言烏介可汗乞冊命,及降使宣慰。十二月,庚辰,制曰:「公主遣使入朝,已知新立可汗寓居塞下,宜令王會慰問,仍賑米二萬斛。」然則閏九月中烏介未至天德德裕但欲賑嗢沒斯等耳。上雖許賜米而未遣使,會聞烏介在塞下,因遣王會,倂賜之二萬斛耳,非再賜也。伐叛記終言其事,非以閏九月中卽降使賜米也。

13以前山南東道節度使、同平章事牛僧孺爲太子太師。先是,漢水溢,壞襄州民居。先,悉薦翻。壞,音怪。李德裕以爲僧孺罪而廢之。廢之者,使居散地也。史言李德裕以私怨而廢牛僧孺

14盧龍軍復亂,復,扶又翻;下同。陳行泰,立牙將張絳考異曰:舊紀:「十月,幽州雄武軍使張絳遣軍吏吳仲舒入朝,言行泰慘虐,請以鎭軍加討,許之。是月,誅行泰,遂以知兵馬事。二年,正月,以知留後,仍賜名仲武。」以兩人爲一人,誤也。今從舊·仲武傳伐叛記實錄

初,陳行泰史元忠,遣監軍傔傔,苦念翻。監軍傔,監軍之傔從也。以軍中大將表來求節鉞。李德裕曰:「河朔事勢,臣所熟諳。比來朝廷遣使賜詔常太速,諳,烏含翻。比,毗至翻。故軍情遂固。若置之數月不問,必自生變。今請留監軍傔,勿遣使以觀之。」旣而軍中果殺行泰,立張絳,復求節鉞,朝廷亦不問。會雄武軍使張仲武起兵擊雄武軍,在薊州廣漢川且遣軍吏吳仲舒奉表詣京師,稱慘虐,請以本軍討之。

冬,十月,仲舒京師。詔宰相問狀,仲舒言:「行泰皆遊客,故人心不附。仲武幽州舊將,仲武范陽舊將張光朝之子。性忠義,通書,習戎事,人心嚮之。曏者張絳初殺行泰,召仲武,欲以留務讓之,牙中一二百人不可;仲武行至昌平復卻之。今計仲武纔發雄武,軍中已逐矣。」李德裕問:「雄武士卒幾何?」對曰:「軍士八百,外有土團五百人。」團結土人爲兵,故謂之土團。德裕曰:「兵少,何以立功?」對曰:「在得人心。苟人心不從,兵三萬何益?」德裕又問:「萬一不克,如何?」對曰:「幽州糧食皆在嬀州及北邊七鎭,嬀州南至幽州二百九十里,東至檀州二百五十里。檀州大王北來保要鹿固赤城邀虜石子𪗜七鎭。嬀,居爲翻。萬一未能入,則據居庸關幽州昌平縣軍都陘西北三十五里有納款關,卽居庸故關,亦謂之軍都關。按今居庸關燕京之北一百一十里。絕其糧道,幽州自困矣!」李德裕吳仲舒之言,固心服張仲武之方略矣,命掌留務,豈徒然哉!

德裕奏:「行泰皆使大將上表,脅朝廷,邀節鉞,故不可與。今仲武先自:十二行本「自」下有「表請」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發兵爲朝廷討亂,爲,于僞翻。與之則似有名。」德裕旣未敢保張仲武,又恐與其初論河朔事勢者相違,故然。乃以仲武盧龍留後。仲武尋克幽州

15上校獵咸陽

16十一月,李德裕上言:「今回鶻破亡,太和公主未知所在。若不遣使訪問,則戎狄必謂國家降主虜庭,本非愛惜,旣負公主,又傷虜情。請遣通事舍人苗縝齎詔詣嗢沒斯縝,止忍翻。令轉達公主,兼可卜嗢沒斯逆順之情。」從之。

17上頗好田獵及武戲,武戲,謂毬鞠、騎射、手搏等。好,呼到翻。五坊小兒得出入禁中,賞賜甚厚。嘗謁郭太后郭太后憲宗,於上爲祖母,時居興慶宮以養。從容問爲天子之道,從,千容翻。太后勸以納諫。上退,悉取諫疏閱之,多諫遊獵。自是上出畋稍稀,五坊無復橫賜。橫,下孟翻。

18癸亥,以中書侍郞、同平章事崔鄲同平章事,充西川節度使。

19初,黠戛斯旣破回鶻,得太和公主;自謂李陵之後,唐書曰:黠戛斯人皆長大,赤髮,皙面,綠瞳,以黑髮者爲不祥,黑瞳者必曰李陵苗裔也。同姓,遣達干十人奉公主歸之於回鶻烏介可汗引兵邀擊達干,盡殺之,質公主,南度磧,質,音致。磧,七迹翻。天德軍境上。天德軍境,北至磧口三百里。公主遣使上表,言可汗已立,求冊命。烏介又使其相頡干伽斯等上表,借振武一城以居公主、可汗。考異曰:新傳曰:「達干奉主來歸,烏介怒,擊達干殺之,刼主南度磧,進攻天德城劉沔雲伽關拒卻之。」按烏介方倚爲援,豈敢攻天德!今從舊紀實錄十二月,庚辰,制遣右金吾大將軍王會等慰問回鶻,仍賑米二萬斛。又賜烏介可汗敕書,諭以「宜帥部衆漸復舊疆,帥,讀曰率。漂寓塞垣,殊非良計。」又云:「欲借振武一城,前代未有此比。比,毗至翻,例也。或欲別遷善地,求大國聲援,亦須於漠南駐止。朕當許公主入覲,親問事宜。儻須應接,必無所吝。」



二年(壬戌,八四二)

1春,正月,以張仲武盧龍節度使。

2朝廷以回鶻天德振武北境,以兵部郞中李拭爲巡邊使,察將帥能否。之子也。李鄘見二百四十卷元和十二年。

3二月,淮南節度使李紳入朝。丁丑,以爲中書侍郞、同平章事、判度支。

4河東節度使苻澈杷頭烽舊戍以備回鶻杷頭烽北臨大磧,東望,西望振武。杷,蒲巴翻。李德裕奏請增兵鎭守,及脩受降城以壯天德形勢,從之。

5右散騎常侍柳公權素與李德裕善,崔珙奏爲集賢學士、判院事。玄宗開元十三年,改麗正修書院集賢殿書院,五品以上爲學士,六品以下爲直學士,宰相一人爲學士知院事,常侍一人爲副知院事,又置判院一人,押院中使一人。元和四年,集賢御書院學士、直學士皆用五品,如開元故事,以學士一人年高者判院事。德裕以恩非己出,因事左遷公權爲太子詹事。德裕所以不能免朋黨之禍也。

6回鶻復奏求糧,復,扶又翻。及尋勘吐谷渾党項所掠,又借振武城;詔遣內使楊觀賜可汗書,諭以城不可借,餘當應接處置。處,昌呂翻。

三月,:十二行本「月」下有「戊申」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退齋校同。』李拭巡邊還,稱振武節度使劉沔有威略,可任大事。時河東節度使苻澈疾病,疾甚曰病。庚申,以代之;以金吾上將軍李忠順振武節度使。遣將作少監苗縝冊命烏介可汗,使徐行,駐於河東,俟可汗位定,然後進。旣而可汗屢侵擾邊境,竟不行。

7回鶻嗢沒斯赤心桀黠難知,黠,下八翻。先告田牟云,赤心謀犯塞;乃誘赤心僕固殺之,那頡啜赤心之衆七千帳東走。考異曰:伐叛記曰:「赤心宰相欲謀犯塞,嗢沒斯先布誠於田牟,然後誘赤心同謁可汗,戮於可汗帳下。赤心所領兵馬遂潰散東去,歸投幽州。」一品集·幽州紀聖功碑曰:「赤心怙力負氣,潛圖厲階;爲嗢沒斯所紿,誘以俱謁可汗,戮於帳下。其衆大潰,東逼漁陽。」舊傳曰:「回鶻赤心者與連位相姓僕固者與特勒那頡啜擁部衆不賓烏介赤心欲犯塞,烏介遣其屬嗢沒斯先布誠於田牟,然後誘赤心同謁烏介,戮赤心於可汗帳下,幷僕固二人。那頡戰勝,全占赤心下七千帳,東瞰振武大同,據室韋黑沙榆林,東南入幽州雄武軍西北界。」新傳曰:「嗢沒斯赤心姦桀,難得要領,卽密約田牟,誘赤心斬帳下。」按一品集·賜可汗敕書雖云「去歲嗢沒斯已至近界,今可汗旣立,彼又降附。」然賜可汗敕書意又云:「嗢沒斯自本國破亡之初,奔迸先至塞上,不隨可汗、公主已是二年。」是則嗢沒斯自有部衆,雖遙降烏介,身未嘗往也,安得斬赤心僕固於可汗帳下乎!且赤心若不賓烏介,又安肯隨嗢沒斯同謁烏介乎!蓋嗢沒斯自惡赤心桀黠,誘至己之帳下而殺之耳。今從新傳。又,伐叛記嗢沒斯赤心,於烏介天德下連言之,舊傳亦然。新傳在召諸道兵討烏介下。按一品集,據回鶻橫水柵,未知是那頡特下,爲復是可汗遣來。蓋「那頡特」下脫「勒」字,卽那頡啜也。然則虜犯橫水赤心死後,故置於此。河東奏:「回鶻兵至橫水考異曰:實錄苻澈回鶻橫水,事在正月李拭巡邊前。按一品集此狀云「宜密詔劉沔忠順,」則狀必在李忠順振武之後也。蓋太原時奏之,河東德裕方有此奏,故置於此。殺掠兵民,今退屯釋迦泊東。」李德裕上言:「釋迦泊西距可汗帳三百里,烏介時移帳保錯子山未知此兵爲那頡所部,爲可汗遣來。宜且指此兵云不受可汗指揮,擅掠邊鄙。密詔劉沔仲武仲武張仲武也。先經略此兵,如可以討逐,事亦有名。摧此一支,可汗必自知懼。」

夏,四月,庚辰,天德都防禦使田牟奏:「回鶻侵擾不已,不俟朝旨,已出兵三千拒之。」壬午,李德裕奏:「田牟殊不知兵。戎狄長於野戰,短於攻城。但應堅守以待諸道兵集,今全軍出戰,萬一失利,城中空虛,何以自固!望亟遣中使止之。如已交鋒,卽詔天德以來各出兵奮擊回鶻,凡所虜獲,並令自取。回鶻羇旅二年,糧食乏絕,人心易動。易,以豉翻。宜詔田牟招誘降者,給糧轉致太原,不可留於天德嗢沒斯情僞雖未可知,然要早加官賞。考異曰:一品集·異域歸忠傳序云:「二年,四月,甲申,回鶻大特勒嗢沒斯率其國特勒、宰相等內附。」而此四月十八日狀已言嗢沒斯送款者,蓋嗢沒斯自欲誅赤心之時已送款於田牟,至二十日乃帥衆至天德耳。故其授左金吾大將軍制云:「屢獻款誠,布于邊將;尋執反虜,不遺君親。戢其餒殍之徒,曾靡秋毫之犯。旋觀所履,大節甚明。」蓋回鶻亂亡,嗢沒斯本與赤心等來歸,而邊吏疑阻,故赤心等怒欲犯塞。而嗢沒斯先告邊吏,誘赤心之衆東走,而嗢沒斯帥其衆降也。縱使不誠,亦足爲反間。間,古莧翻。且欲獎其忠義,爲討伐之名,令遠近諸蕃知但責可汗犯順,非欲盡滅回鶻石雄善戰無敵,請以爲天德都團練副使,佐田牟用兵。」上皆從其言。

初,太和中,河西党項擾邊,文宗石雄白州白州見二百四十四卷太和三年。振武軍爲裨將,屢立戰功,以王智興故,未甚進擢。至是,德裕舉用之。

甲申,嗢沒斯帥其國特勒、宰相等二千二百餘人來降。考異曰:一品集·嗢沒斯特勒等狀五月四日上,實錄在五月丙申,蓋據奏到之日也。今從歸忠傳序

8上信任李德裕,觀軍容使仇士良惡之。惡,烏路翻。會上將受尊號,御丹鳳樓宣赦。或告士良,宰相與度支議草制減禁軍衣糧及馬芻粟,士良揚言於衆曰:「如此,至日,軍士必於樓前諠譁!」德裕聞之,乙酉,乞開延英自訴。上怒,遽遣中使宣諭兩軍:「赦書初無此事。且赦書皆出朕意,非由宰相,爾安得此言!」士良乃惶愧稱謝。丁亥,羣臣上尊號曰仁聖文武至神大孝皇帝;赦天下。

9五月,戊申,遣鴻臚卿張賈安撫嗢沒斯等,以嗢沒斯爲左金吾大將軍、懷化郡王;其次酋長官賞有差。酋,慈由翻。長,知丈翻。賜其部衆米五千斛,絹三千匹。

那頡啜帥其衆自振武大同,東因室韋黑沙,南趣雄武軍,窺幽州趣,七喻翻。盧龍節度使張仲武遣其弟仲至將兵三萬迎擊,大破之,斬首捕虜不可勝計,勝,音升。悉收降其七千帳,分配諸道。那頡啜走,烏介可汗獲而殺之。考異曰:伐叛記曰:「仲武招降赤心下潰兵及可汗下部落前後三萬餘人,分配諸道,回鶻種族遂至寡弱。」舊紀皆無仲武回鶻事。舊·回紇傳曰:「仲武大破那頡之衆,全收七千帳,殺戮收擒老小共九萬人。那頡中箭,透駝羣潛脫,烏介獲而殺之。」一品集·幽州紀聖功碑曰:「公前後受降三萬人、特勒二人、可汗姊一人、大都督外宰相四人,其他裨王、騎將不可備載。」諸書皆不言仲武那頡啜月日,故附於此。

烏介衆雖衰減,尚號十萬,駐牙於大同軍閭門山楊觀回鶻還,還,音旋。可汗表求糧食、牛羊,楊觀之還而上表。且請執送嗢沒斯等。詔報以「糧食聽自以馬價於振武糴三千石;回鶻以來,以馬與中國互市,隨其直而償其價。牛,稼穡之資,中國禁人屠宰;羊,中國所鮮,鮮,息淺翻。出於北邊雜虜,國家未嘗科調。調,徒弔翻。嗢沒斯自本國初破,先投塞下,不隨可汗已及二年,慮彼猜嫌,彼謂烏介窮迫歸命。前可汗正以猜虐無親,致內離外叛。今可汗失地遠客,尤宜深矯前非。若復骨肉相殘,復,扶又翻;下同。則可汗左右信臣誰敢自保!朕務在兼愛,已受其降。謂受嗢沒斯降也。於可汗不失恩慈,於朝廷免虧信義,豈不兩全事體,深叶良圖!」

10嗢沒斯入朝。六月,甲申,以嗢沒斯所部爲歸義軍,以嗢沒斯爲左金吾大將軍,充軍使。

11門下侍郞、同平章事陳夷行罷爲左僕射。秋,七月,以尚書右丞李讓夷爲中書侍郞、同平章事。

12嵐州田滿川據州城作亂,劉沔討誅之。

13嗢沒斯請置家太原,與諸弟竭力扞邊;詔劉沔存撫其家。

烏介可汗復遣其相上表,借兵助復國,又借天德城,詔不許。

初,可汗往來天德振武之間,剽掠剽,正妙翻。又屯杷頭烽北。宋白曰:杷頭烽朔川朝廷屢遣使諭之,使還漠南,可汗不奉詔。李德裕以爲「那頡啜屯於山北,烏介恐其與契丹連謀邀遮,故不敢遠離塞下。離,扐智翻。望敕張仲武契丹回鶻共滅那頡啜,使得北還。」及那頡啜死,可汗猶不去。議者又以爲回鶻待馬價;詔盡以馬價給之,又不去。八月,可汗帥衆過杷頭烽南,突入大同川,驅掠河東雜虜牛馬數萬,轉鬬至雲州城門。宋白曰:雲州,古平城之地,北至長城三百里卽蕃界,今大元大同府大同縣,領雲中白登二縣;又有雲內州,領柔服蠻川二縣。刺史張獻節閉城自守,吐谷渾党項皆挈家入山避之。庚午,詔發襄陽等兵屯太原振武天德,俟來春驅逐回鶻考異曰:實錄:「六月,回鶻雲州劉沔太原兵禦之。」又云:「劉沔雲州,爲回鶻所敗。」七月又云:「烏介天德,至杷頭烽,突入大同川,驅太原部落牛馬數萬,轉戰至雲州。」新紀:「正月,回鶻橫水柵,略天德振武軍。三月,回鶻。六月,劉沔回鶻戰于雲州,敗績。」按一品集·奏回鶻事宜狀:「臣等見楊觀說,緣回鶻赤心下兵馬多散在山北,恐與契丹室韋同邀截可汗,所以未敢遠去。今因賜仲武詔,令諭以朝旨。緣回鶻曾有忠效,又因殘破,歸附國家,朝廷事體須有存恤。今契丹等與其同力,討除赤心下散卒,遣可汗漸出界,免有滯留。」此狀雖無月日,約須在楊觀回鶻還、赤心死、那頡啜未敗前也。又賜可汗書云:「一昨數使卻回,皆言可汗只待馬價。及令交付之次,又聞所止屢遷。」則是可汗邀求馬價,而朝廷於此盡給之也。又七月十九日狀云:「望賜可汗書:『得嗢沒斯表,稱在本國之時各有本分馬,其馬價絹並合落下,請充進奉。以可汗本國殘破,久在邊陲,此已量與嗢沒斯優當,其嗢沒斯以下本分馬價絹,便賜可汗。』」然則給其馬價必在七月十九日前。當是時,回鶻必未寇雲州,敗劉沔,突入大同川,掠太原牛馬,故朝廷曲徇其所求,欲其早離塞下北去,尚未有攻討之意也。又實錄:「八月,壬戌朔,李德裕奏請遣石雄斫營取公主,擒可汗。戊辰,又奏斫營事令且住。辛未,詔發襄陽兵屯太原振武天德救援。」按一品集德裕論討襲回鶻狀云:「臣頻奉聖旨,緣回鶻漸逼杷頭烽,早須討襲。臣比聞戎虜不解攻城,只知馬上馳突。臣料必無遊弈伏道,又不會斫營。儻令石雄義武馬軍兼退渾馬騎,精選步卒以爲羽翼,銜枚夜襲,必易成功。」狀無月日。實錄據七日狀云,今月一日所商量石雄斫營事,望且令住,故置之朔日耳。此時猶云漸逼杷頭烽,則是尚未知過杷頭烽南也。又八月七日論回鶻事宜狀云:「回鶻自至杷頭烽北,已是數旬,奏報寂然,更無侵軼。察其情狀,只與在天德振武界首不殊。臣等今月一日所商量石雄斫營事,望且令住,更審候事勢。」據此狀意,則是殊未知可汗深入犯雲州也。又八月十日請發陳許等兵狀云:「臣等昨日已於延英面奏,請太原振武天德各加兵備,請更徵發襄陽等兵。至冰合時,深慮可汗突出過,兼與吐蕃連結,則爲患不細,深要防虞。其所徵諸道兵恐不可停,須令及冰未合前,各到所在。」然則回鶻突入大同川雲州必在八月之初,一日、七日猶未知,九日始奏到,故議發兵守備驅逐。實錄新紀皆誤。今從舊紀

丁丑,賜嗢沒斯與其弟阿歷支習勿啜烏羅思皆姓李氏,名思忠思貞思義思禮嗢沒斯思忠阿歷支思貞習勿啜思義烏羅思思禮考異曰:舊紀:「六月,嗢沒斯等至京師,制以嗢沒斯歸義軍使,賜姓名李思忠。以回鶻宰相受邪勿歸義軍副使,賜姓名李弘順。」舊·回鶻傳曰:「二年冬,三年春,回鶻七部共三萬衆相次降於幽州,詔配諸道。有嗢沒斯受邪勿等諸部降振武,皆賜姓李氏,及名思忠思貞思義。」今從實錄國相愛邪勿,名弘順;仍以弘順歸義軍副使。

上遣回鶻石戒直還其國,賜可汗書,考異曰:舊紀此詔在劉沔張仲武爲招討使下。按一品集八月十八日狀:「兩日來臣等竊聞外議云,石誡直久在京城,事無巨細,靡不諳悉。昨緣收入鴻臚,懼朝廷處置,因求奉使,意在脫身。」又云:「石誡直先有兩男逃走,必是已入回鶻,料其此去豈肯盡心!伏望速詔劉沔,所在勒迴。」然則遣石誡直賜可汗書必在此狀之前,未知後來果曾勒回否也。諭以「自彼國爲紇吃斯所破,黠戛斯一名紇吃斯,蓋語音相近。來投邊境,撫納無所不至。今可汗尚此近塞,近,其靳翻。未議還蕃,或侵掠等州,或鈔擊諸部。鈔,楚交翻。遙揣深意,似恃姻好之情;謂質太和公主以邀中國。揣,初委翻。好,呼到翻。每觀蹤由,實懷馳突之計。中外將相咸請誅翦,朕情深屈己,未忍幸災。可汗宜速擇良圖,無貽後悔!」

上又命李德裕劉沔回鶻頡干迦斯書,以爲:「回鶻遠來依投,當效呼韓邪遣子入侍,身自入朝。呼韓邪事見漢宣帝紀及令太和公主入謁太皇太后,求哀乞憐,則我之救卹,無所愧懷。言無所愧於懷也。而乃睥睨邊城,桀驁自若,睥,匹詣翻。睨,研計翻。驁,五到翻。邀求過望,如在本蕃,又深入邊境,侵暴不已,求援繼好,好,呼到翻。豈宜如是!來書又云人易動難安,若令忿怒,不可復制。復,扶又翻;下同。回鶻紇吃斯所破,舉國將相遣骸棄於草莽,累代可汗墳墓,隔在天涯,回鶻忿怒之心,不施於彼,彼,謂紇吃斯而蔑棄仁義,逞志中華,天地神祇豈容如此!昔郅支不事大漢,竟自夷滅,事見漢宣帝元帝紀往事之戒,得不在懷!」

戊子,李德裕等上言,「若如前詔,河東等三道嚴兵守備,三道,河東盧龍振武也。俟來春驅逐,乘回鶻人困馬羸之時,羸,倫爲翻。又官軍免盛寒之苦,則幽州兵宜令止屯本道以俟詔命。若慮冰旣合,回鶻復有馳突,須早驅逐,則當及天時未寒,決策於數月:十二行本「月」作「日」;乙十一行本同;本同。』之間。以河朔兵益河東兵,必令收功於兩月之內。今聞外議紛紜,互有異同,儻不一詢羣情,終爲浮辭所撓。撓,奴敎翻,又奴巧翻。望令公卿集議!」詔從之。時議者多以爲宜俟來春。

九月,以劉沔兼招撫回鶻使,如須驅逐,其諸道行營兵權令指揮;以張仲武爲東面招撫回鶻使,其當道行營兵及契丹室韋等並自指揮。以李思忠河西党項都將回鶻西南面招討使;河西,謂北河之西。皆會軍于太原。令鴈門關鴈門關代州鴈門縣,卽陘嶺關

初,契丹羈屬回鶻,各有監使,歲督其貢賦,且詗事。監,古銜翻。使,疏吏翻。詗,火迥翻,又翾正翻。張仲武遣牙將石公緒統二部,盡殺回鶻監使等八百餘人。仲武那頡啜,得室韋酋長妻子。酋,慈由翻。長,知丈翻。室韋以金帛羊馬贖之,仲武不受,曰:「但殺:十二行本「殺」下有「回鶻」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監使則歸之!」

癸卯,李德裕等奏:「河東奏事官孫儔適至,云回鶻移營近南四十里。近,其靳翻。劉沔以爲此必契丹不與之同,恐爲其掩襲故也。據此事勢,正堪驅除。臣等問孫儔,若與幽州合勢,迫逐回鶻,更須益幾兵。言不須多益兵,唯大同兵少,得易定千人助之足矣。」上皆從之。詔河東幽州振武天德各出大兵,移營稍前,以迫回鶻

14上聞太子少傅白居易名,欲相之,易,以豉翻。相,息亮翻。以問李德裕德裕素惡居易惡,烏路翻。乃言居易衰病,不任朝謁。任,音壬。其從父弟左司員外郞敏中,辭學不減居易,且有器識。甲辰,以敏中爲翰林學士。敏中德裕張本。

15李思忠請與契苾沙陀吐谷渾六千騎合勢擊回鶻。乙巳,以銀州刺史何清朝蔚州刺史契苾通分將河東蕃兵詣振武,受李思忠指揮。何力之五世孫。契苾種帳,太和中附於振武契苾何力太宗時來朝,遂留宿衞。蔚,紆勿翻。契,欺訖翻。

16冬,十月,丁卯,立皇子益王兗王

17黠戛斯遣將軍踏布合祖等至天德軍,言「先遣都呂施合等奉公主歸之大唐,至今無聲問,不知得達,或爲奸人所隔。今出兵求索,索,山客翻。上天入地,期於必得。」索,山客翻。上,時掌翻。又言「將徙就合羅川,居回鶻故國,回鶻舊居薛延陀娑陵水上,去長安七千里。開元中破突厥,徙牙烏德鞬山昆河之間,南距高闕塞一千七百里。兼已得安西北庭達靼等五部落。」李心傳曰:達靼之先與女眞同種,靺鞨之後也。靺鞨本臣高麗高麗,其遺人迸入勃海,惟黑水完疆。及勃海盛,靺鞨皆役屬。後爲契丹所攻,部族分散。其居混同江之上者曰女眞,乃黑水遺種也。其居陰山者,自號爲韃靼韃靼之人皆勇悍善戰,其近地者謂之熟韃靼,尚能種秫穄,以平底瓦釜煑而食之。其遠者謂之生韃靼,以射獵爲生,無器甲,矢貫骨鏃而已。余謂李心傳人也,安能知直北事,特以所傳聞書之。

18十一月,辛卯朔,昭義節度使劉從諫上言,請出部兵五千討回鶻,詔不許。

19上遣使賜太和公主冬衣,命李德裕爲書賜公主,略曰:「先朝割愛降婚,義寧家國,謂回鶻必能禦侮,安靜塞垣。今回鶻所爲,甚不循理,每馬首南向,姑得不畏高祖太宗之威靈!欲侵擾邊疆,豈不思太皇太后之慈愛!爲其國母,足得指揮;若回鶻不能稟命,則是棄絕姻好,今日已後,不得以姑爲詞!」太和公主憲宗女也,於上爲姑。

20上幸涇陽校獵。乙卯,諫議大夫高少逸鄭朗於閤中諫曰:「陛下比來遊獵稍頻,比,毗志翻。出城太遠,侵星夜歸,萬機曠廢。」上改容謝之。少逸等出,上謂宰相曰:「本置諫官使之論事,朕欲時時聞之。」宰相皆賀。己未,以少逸爲給事中,爲左諫議大夫。

21劉沔張仲武固稱盛寒未可進兵,請待歲首,以建寅之月爲歲首,欲待來春進兵。李忠順獨請與李思忠俱進。十二月,丙寅,李德裕奏請遣思忠進屯保大柵,從之。

22丁卯,吐蕃遣其臣論普熱來告達磨贊普之喪,會要:會昌二年贊普卒,至十二月遣論贊等來告喪。考異曰:實錄:「丁卯,吐蕃贊普卒,遣使告喪,廢朝三日。贊普立僅三十餘年,有心疾,不知國事,委政大臣焉。命將作少監李璟爲弔祭使。」據補國史彝泰卒後又有達磨贊普,此年卒者達磨也。文宗實錄不書彝泰贊普卒,舊傳續會要亦皆無達磨新書補國史,疑文宗實錄闕略,故他書皆因而誤。彝泰以元和十一年立,至此二十七年,然開成三年已卒。達磨立至此五年,而實錄云僅三十年,亦是誤以達磨彝泰也。命將作少監李璟爲弔祭使。

23劉沔奏移軍雲州

24李忠順奏擊回鶻,破之。

25丙戌,立皇子德王昌王嶧,音亦。嵯,才何翻。

26初,吐蕃達磨贊普有佞幸之臣,以爲相;達磨卒,無子,佞相立其妃綝氏尚延力之子乞離胡爲贊普,綝,丑林翻。纔三歲,佞相與妃共制國事,吐蕃老臣數十人皆不得預政事。首相結都那乞離胡不拜,曰:「贊普宗族甚多,而立綝氏子,國人誰服其令,鬼神誰饗其祀!國必亡矣;比年災異之多,乃爲此也。比,毗至翻。爲,于僞翻。老夫無權,不得正其亂以報先贊普之德,有死而已!」拔刀剺面,慟哭而出。佞相殺之,滅其族。國人憤怒;又不遣使詣求冊立。

洛門川討擊使論恐熱洛門川渭州隴西縣東南,來歙隗純落門,卽此。考異曰:補國史曰:恐熱,名農力吐蕃國法不呼本姓,但王族則曰論,官族則曰尚,其中字卽號也。熱者,例皆言之,如中華呼郞。性悍忍,多詐謀,乃屬其徒告之曰:屬,之欲翻,聚會其徒也。「賊捨國族立綝氏,專害忠良以脅衆臣,且無大唐冊命,何名贊普!吾當與汝屬舉義兵,入誅綝妃及用事者以正國家。天道助順,功無不成。」遂說三部落,得萬騎。三部落,吐蕃種落之分居者;或云,吐渾党項嗢末。說,式芮翻。是歲,與青海節度使同盟舉兵,自稱國相。

渭州,遇國相尚思羅薄寒山恐熱擊之,思羅棄輜重西奔松州王涯曰:從龍州青川鎭吐蕃界直抵故松州之城,是吐蕃舊置節度之所。恐熱遂屠渭州思羅蘇毗吐谷渾羊同等兵,合八萬,保洮水,焚橋拒之。洮,土刀翻。恐熱至,隔水語蘇毗等曰:語,牛倨翻。「賊臣亂國,天遣我來誅之,汝曹柰何助逆!我今已爲宰相,國內兵我皆得制之,汝不從,將滅汝部落!」蘇毗等疑不戰,恐熱引驍騎涉水,蘇毗等皆降。思羅西走,追獲,殺之。恐熱盡倂其衆,合十餘萬。自渭川:十二行本「川」作「州」;乙十一行本同;校同,云無註本作「川」。』松州,所過殘滅,尸相枕藉。枕,職任翻。藉,慈夜翻。

上章困敦臘月乙丑電子版讎覆計錯文九脫文二衍文異俗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