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二百三十一

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太中大夫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上柱

國河內郡開國公食邑二千二百戶食實封九百戶賜紫金魚袋 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唐紀四十七起閼逢困敦(甲子)五月,盡旃蒙赤奮若(乙丑)七月,凡一年有奇。

德宗神武聖文皇帝六



興元元年(甲子、七八四)

1五月,鹽鐵判官萬年王紹繒帛來至,萬年,京縣,屬京兆。繒,慈陵翻。上命先給將士,然後御衫。始改御裌而御衫。衫,單衣也。將,卽亮翻。韓滉欲遣使獻綾羅四十擔詣行在,滉,呼廣翻。使,疏吏翻。羅,綺也。綾,文繒。丁度曰:古者芒氏初作羅。一曰,帛之美者。今人以絲縷織而交眼者爲羅。擔,都濫翻。肩負爲擔。天子所至爲行在所。幕僚何士幹請行;喜曰:「君能相爲行,爲,于僞翻。請今日過江。」士幹許諾,歸別家,則家之薪米儲偫已羅門庭矣;偫,直里翻。登舟,則資裝器用已充舟中矣;下至廚籌,廚籌,當作「廁籌」。:乙十五行本「廚」正作「廁」;乙十一行本同;本同。』皆手筆記列,無不周備。每擔夫,與白金一版置腰間。史言韓滉強敏精密。又運米百艘以餉李晟艘,蘇遭翻;下同。晟,成正翻。考異曰:柳玼敍訓曰:「上初至,省奏甚悅。又知西平聚兵必乏糧糗,命運米百艘。」按五月初梁州尚未春服,月末已克長安相去數千里,詔命豈能遽達乎!今不取。自負囊米置舟中,將佐爭舉之,須臾而畢。艘置五弩手以爲防援,有寇則叩舷相警,將,卽亮翻。叩,擊也。船邊曰舷,音胡田翻。五百弩已彀矣。比至渭橋彀,居候翻,引滿。比,必利翻,及也。盜不敢近。近,其靳翻。中兵荒,米斗直錢五百;及米至,減五之四。爲人強力嚴毅,自奉儉素,夫人常衣絹裙,衣,於旣翻。絹,與掾翻。縑,帛織成而無紋,其精善者曰繒,俗亦謂之絹。破,然後易。

2吐蕃旣破韓旻等,吐,從暾入聲。破韓旻見上卷是年四月。大掠而去。朱泚使田希鑒厚以金帛賂之,吐蕃受之;韓遊瓌以聞。渾瑊又奏:「尚結贊屢遣人約刻日共取長安,旣而不至;聞其衆今春大疫,近已引兵去。」泚,且禮翻,又音此。瓌,工回翻。渾,戶昆翻,又戶本翻。瑊,古銜翻。考異曰:實錄舊本紀皆云:「乙丑,渾瑊論莽羅衣衆大破朱泚韓旻等於武功武亭川。」吐蕃傳亦同。邠志曰:「李懷光竟不署敕,結贊亦不進軍。」又曰:「渾公斜谷曹子達渾公吐蕃以二萬騎從之,旣勝軍,大掠而去。使田希鑒以金帛賂之。」蓋尚結贊雖引兵入塞,止屯南,但遣論莽羅衣將偏軍助武功,大掠而去。旣受賂,遂引兵歸國。吐蕃歸國之時有此奏耳。上以李晟渾瑊兵少,少,詩沼翻。欲倚吐蕃以復京城,聞其去,甚憂之,以問陸贄以爲吐蕃貪狡,有害無益,得其引去,實可欣賀;乃上奏,其略曰:「吐蕃遷延顧望,反覆多端,深入郊畿,陰受賊使,使,疏吏翻。致令羣帥進退憂虞:帥,所類翻。欲捨之獨前,則慮其懷怨乘躡;乘其虛、躡其後也。躡,尼輒翻。欲待之合勢,則苦其失信稽延。戎若未歸,寇終不滅。」又曰:「將帥意陛下不見信任,且患蕃戎之奪其功;士卒恐陛下不恤舊勞,而畏蕃戎之專其利;賊黨懼蕃戎之勝,不死則悉遺人禽;遺,唯季翻。百姓畏蕃戎之來,有財必盡爲所掠。是以順於王化者其心不得不怠,陷於寇境者其勢不得不堅。」又曰:「今懷光別保吐蕃遠避封疆,形勢旣分,腹背無患,諸帥,才力得伸。」又曰:「但願陛下愼於撫接,勤於砥礪,中興大業,旬月可期,不宜尚眷眷於犬羊之羣,以失將士之情也。」

上復使謂曰:「卿言吐蕃形勢甚善,然諸軍當議規畫,令其進取。朕欲遣使宣慰,卿宜審細條流:乙十一行本「流」作「疏」;本同。』以聞。」條,分也。流,派也。以爲:「賢君選將,委任責成,故能有功。況今千里,,謂咸陽長安,古秦中之地。,謂梁州兵勢無常,遙爲規畫,未必合宜。彼違命則失君威,從命則害軍事,進退羈礙,難以成功;史炤曰:羈,馬絡頭也。礙,謂羈所掛礙也。余謂言羈礙者,蓋謂欲進則有所羈而不得進,欲退則有所礙而不得退也。不若假以便宜之權,待以殊常之賞,則將帥感悅,智勇得伸。」乃上奏,其略曰:「鋒鏑交於原野而決策於九重之中,機會變於斯須而定計於千里之外,用捨相礙,否臧皆凶。曰:師出以律,否臧凶。王弼曰:齊衆以律,失律則散。律不可失,失律而臧,何異於否。失令有功,法所不赦,故師出不以律,否臧皆凶。陸德明釋文曰:否,音鄙,惡也。臧,作郞翻,善也。上有掣肘之譏,宓子賤單父宰,請吏於魯侯魯侯使二吏與之俱至單父子賤使吏書而掣其肘,書惡則從而怒之。二吏歸,以告魯侯魯侯曰:「此謂吾橈其政也。」下無死綏之志。」兵志曰:將軍死綏,有前無卻。又曰:「傳聞與指實不同,懸算與臨事有異。」又曰:「設使其中有肆情干命者,陛下能於此時戮其違詔之罪乎?是則違命者旣不果行罰,從命者又未必合宜,徒費空言,祗勞睿慮,匪惟無益,其損實多。」又曰:「君上之權,特異臣下,惟不自用,乃能用人。」

3癸酉,涇王薨。肅宗子;音他頂翻。

4觀察使高承宗卒,建中二年,李洧徐州歸國,明年,以爲觀察使。卒,高承宗代之。甲戌,使其子明應知軍事。

5乙亥,李抱眞王武俊貝州三十里而軍。朱滔聞兩軍將至,急召馬寔晝夜兼行赴之。或謂曰:「武俊善野戰,不可當其鋒,宜徙營稍前逼之,使回紇絕其糧道。我坐食之餫,餫,音運。糧運曰餫。依營而陳,陳,讀曰陣。利則進攻,否則入保,待其飢疲,然後可制也。」疑未決。會馬寔軍至,命明日出戰。言:「軍士冒暑困憊,憊,音蒲拜翻。請休息數日乃戰。」

常侍楊布倣天朝置常侍。將軍蔡雄回紇達干見,達干曰:「回紇在國與鄰國戰,常以五百騎破鄰國數千騎,如掃葉耳。今受大王金帛、牛酒前後無算,思爲大王立效,爲,于僞翻;下同。此其時矣。明日,願大王駐馬高丘,觀回紇爲大王翦武俊之騎,使匹馬不返。」爲,于僞翻。曰:「大王英略蓋世,舉全軍,將掃南,清中,今見小敵冘豫不擊,冘,讀與猶同。按後漢書·馬援傳,計冘豫未決。章懷太子曰:冘,行貌也,義見說文。豫,亦未定也。冘,音以林翻。毛晃曰:冘豫不定,後漢·馬援傳計冘豫未決,字從犬曲其足,與古尤同。與侵韻冘韻不同。唐史冘豫音淫,誤。今從失遠近之望,將何以成霸業乎!達干請戰是也。」喜,遂決意出戰。

丙子旦,武俊遣其兵馬使趙琳將五百騎伏於桑林桑林之地,在經城西南。抱眞列方陳於後,陳,讀曰陣;下同。武俊引騎兵居前,自當回紇回紇縱兵衝之,武俊使其騎控馬避之。回紇突出其後,將還,武俊乃縱兵擊之,趙琳自林中出橫擊之,回紇敗走。武俊急追之,騎兵亦走。自踐其步陳,步騎皆東奔,不能制,遂走趣其營,趣,七喻翻;下同。抱眞武俊合兵追擊之。時引三萬人出戰,死者萬餘人,逃潰者亦萬餘人,纔與數千人入營堅守。會日暮,昏霧,兩軍不能進,抱眞軍其營之西北,武俊軍其東北。夜焚營,引兵出南門,趣德州遁去,委棄所掠資財山積;兩軍以霧,不能追也。

楊布蔡雄而歸幽州,心旣內慙,又恐范陽留守劉怦因敗圖己。怦,普耕翻。悉發留守兵夾道二十里,具儀仗,迎之入府,相對悲喜,時人多之。

6初,張孝忠易州歸國,詔以孝忠義武節度使,以三州隸之。事見二百二十七卷建中三年。滄州刺史李固烈李惟岳之妻兄也,李惟岳,本姓,故娶李氏請歸恆州孝忠遣押牙安喜程華交其州事。安喜縣盧奴縣,屬中山國慕容垂改爲不連北齊改爲安喜改爲鮮虞武德四年復爲安喜,帶定州固烈悉取軍府綾、縑、珍貨數十車,將行,軍士大譟曰:「刺史掃府庫之實以行,將士於後飢寒,柰何!」遂殺固烈,屠其家。程華聞亂,自竇逃出,亂兵求得之,請知州事;不得已,從之。孝忠聞之,旣版滄州刺史。考異曰:舊·張孝忠傳曰:「遣滄州交檢府藏。」程日華傳曰:「孝忠固烈交郡,固烈死,孝忠滄州事。」燕南記曰:「孝忠差牙官程華固烈交割,固烈死,孝忠聞之,當日差人送文牒,令攝刺史。」按固烈旣去,則滄州無主,孝忠豈得但令交檢府藏!今從華傳燕南記素寬厚,推心以待將士,將士安之。

朱滔王武俊叛,更遣人招更,工衡翻,迭也。皆不從。時孝忠定州,自,必過瀛州朱滔,道路阻澀。澀,色立翻。史炤曰:阻,隔也。澀,不通滑也。滄州錄事參軍李宇,表陳利害,請別爲一軍,從之,說,輸芮翻;下同。奉表詣行在。上卽以滄州刺史、橫海軍副大使、知節度事,賜名日華,令日華歲供義武租錢十二萬緡。

王武俊又使人說誘之;時軍中乏馬,日華紿使者曰:「王大夫必欲相屬,當以二百騎相助。」武俊給之,日華悉留其馬,遣其士歸。武俊怒,而方與馬燧等相拒,不能攻取,日華由是獲全。及武俊歸國,日華乃遣人謝過,償其馬價,且賂之。武俊喜,復與交好。騎,奇寄翻。好,呼到翻。

7庚寅,李晟大陳兵,諭以收復京城。先是,姚令言等屢遣諜人覘進軍之期,先,悉薦翻。諜,徒協翻。覘,丑廉翻。皆爲邏騎所獲。邏,郞佐翻,巡察者也。引示以所陳兵,謂曰:「歸語諸賊:語,牛倨翻。努力固守,勿不忠於賊也!」皆飲之酒,飲,於禁翻。給錢而縱之。遂引兵至通化門外,曜武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賊不敢出。召諸將,問兵所從入,皆請「先取外城,據坊市,然後北攻宮闕。」曰:「坊市狹隘,賊若伏兵格鬬,居人驚亂,非官軍之利也。今賊重兵皆聚苑中,不若自苑北攻之,潰其腹心,賊必奔亡。如此,則宮闕不殘,坊市無擾,策之上者也!」諸將皆曰:「善!」乃牒渾瑊鎭國節度使駱元光商州節度使尚可孤,刻期集於城下。京城之下也。

壬辰,尚可孤仇敬忠藍田西,斬之。敗,補邁翻。乙未,李晟移軍於光泰門米倉村光泰門,苑城東北門。程大昌曰:光泰門通化門北,小城之東門,門東七里有長樂坡呂大防長安圖光泰門者,京城東門,大明宮東苑之東。丙申,方自臨築壘,驍將張庭芝李希倩引兵大至,謂諸將曰:「始吾憂賊潛匿不出,今來送死,此天贊我,不可失也!」命副元帥兵馬使吳詵等縱兵擊之。時華州營在北,兵少,華州兵,駱元光之兵。華,戶化翻。少,詩沼翻。賊倂力攻之,命牙前將李演等帥精兵救之。等力戰,賊敗走;等追之,乘勝入光泰門;再戰,又破之。會夜,斂兵還。賊餘衆走入白華門白華殿門也。夜,聞慟哭。希倩希烈之弟也。

丁酉,復出兵,復,扶又翻。諸將請待西師至夾攻之。西師,謂渾瑊之師也。曰:「賊數敗,已破膽,數,所角翻。不乘勝取之,使其成備,非計也。」賊又出戰,官軍屢捷;駱元光衆於西。敗,補邁翻。戊戌,陳兵於光泰門外,使李演及牙前兵馬使王佖將騎兵,佖,蒲必翻。牙前將史萬頃將步兵,直抵苑牆神䴥村新書·李晟傳神䴥村在苑北。䴥,古牙翻。先使人夜開苑牆二百餘步,比等至,比,必利翻,及也。賊已樹柵塞之,自柵中刺射官軍,塞,悉則翻。刺,七亦翻。射,而亦翻。官軍不得進。怒,叱諸將曰:「縱賊如此,吾先斬公輩矣!」萬頃懼,帥衆先進,拔柵而入,帥,讀曰率;下同。引騎兵繼之,賊衆大潰,諸軍分道並入。姚令言等猶力戰,命決勝軍使唐良臣等步騎蹙之,且戰且前,凡十餘合,賊不能支。至白華門,有賊數千騎出官軍之背,帥百餘騎回禦之,左右呼曰:呼,火故翻。「相公來!」賊皆驚潰。涇原將士素畏服李晟,故聞其來而驚潰。

先是,張光晟將兵五千屯九曲先,悉薦翻。東渭橋十餘里,光晟密輸款於。及敗,光晟出亡,乃與姚令言帥餘衆西走,猶近萬人。帥,讀曰率。近,其靳翻。光晟出城,還,降於降,戶江翻。遣兵馬使田子奇以騎兵追含元殿前,舍於右金吾仗,含元殿東內之前殿也。左金吾仗,在殿之東;右金吾仗,在殿之西。令諸軍曰:「賴將士之力,克清宮禁。長安士庶,久陷賊庭,若小有震驚,非弔民伐罪之意。與公等室家相見非晚,五日內無得通家信。」命京兆李齊運等安慰居人。大將高明曜取賊妓,妓,渠綺翻,女樂也。尚可孤軍士擅取賊馬,皆斬之,軍中股粟。公私安堵,秋毫無犯,遠坊有經宿乃知官軍入城者。史言李晟御軍嚴整。

是日,渾瑊戴休顏韓遊瓌亦克咸陽,敗賊三千餘衆,敗,補邁翻。西走,分兵邀之。

己亥,使西兵馬使孟涉白華門尚可孤望仙門大明宮南面五門,其中曰丹鳳門丹鳳之東爲望仙門,又東爲延政門丹鳳之西爲建福門,又西爲興安門也。駱元光章敬寺以牙前三千人屯安國寺程大昌曰:章敬寺,在東城之外,安國寺,在大明宮東南。以鎭京城;斬李希倩敬釭彭偃等八人於市。

8王武俊旣破朱滔,還恆州,表讓幽州盧龍節度使,上許之。王武俊幽州盧龍節度使,見上卷是年二月。恆,戶登翻。

9六月,癸卯,李晟遣掌書記于公異作露布上行在上,時掌翻。曰:「臣已肅清宮禁,祗謁寢園,鍾簴不移,簴,其呂翻。說文曰:簴,鍾鼓之柎也。飾爲猛獸。釋名曰:橫曰栒,縱曰簴。又云:虡,天上神獸也,鹿頭龍身,象之爲簴,以架鍾鼓。廟貌如故。」孔穎達曰:廟之言貌也。死者精神不可得而見,但以生時之宮室象貌爲之耳。孝經註云:宗,尊也。廟,貌也。上泣下曰:「天生李晟,以爲社稷,非爲朕也。」爲,于僞翻。史言于公異李晟作露布得體。

渭橋,熒惑守歲,歲星所在,其國有福。熒惑守之,是爲罰星。久之乃退,賓佐皆賀,曰:「熒惑退舍,皇家之福也!宜速進兵。」曰:「天子野次,臣下知死敵而已;天象高遠,誰得知之!」旣克長安,乃謂之曰:「曏非相拒也,吾聞五星贏、縮無常,前漢書·天文志曰:凡五星早出爲贏,贏爲客,晚出爲縮,縮爲主人。晉書·天文志曰:失次而上爲贏,失次而下爲縮,萬一復來守歲,復,扶又翻。吾軍不戰自潰矣!」皆謝曰:「非所及也!」

10朱泚將奔吐蕃,其衆隨道散亡,比至涇州比,必利翻,及也。纔百餘騎。田希鑒閉城拒之,謂之曰:「汝之節,吾所授也。朱泚田希鑒涇原節度使,見上卷是年四月。柰何臨危相負!」使焚其門;希鑒取節投火中曰:「還汝節!」衆皆哭。卒遂殺姚令言,詣希鑒降。獨與范陽親兵及宗族、賓客北趣驛馬關趣,七喻翻。寧州刺史夏侯英拒之。至彭原西城屯彭原,本彭陽縣開皇十八年更名,寧州其將梁庭芬墜阬中,射,而亦翻。韓旻等斬之,詣涇州降。源休李子平鳳翔李楚琳斬之,皆傳首行在。

11上命陸贄草詔賜渾瑊,使訪求奉天所失裹頭內人。裹頭內人,在宮中給使令者也。內人給使令者皆冠巾,故謂之裹頭內人。上奏,以爲:「巨盜始平,疲瘵之民,瘡痍之卒,尚未循拊,瘵,仄介翻。而首訪婦人,非所以副惟新之望也。謀始盡善,克終已稀;始而不謀,終則何有!所賜詔,未敢承旨。」上遂不降詔,竟遣中使求之。

乙巳,詔吏部侍郞班宏充宣慰使,勞問將士,撫慰蒸黎。詩傳箋:蒸,衆也;黎,亦衆也。勞,力到翻。

丙午,李晟斬文武官受朱泚寵任者崔宣洪經綸等十餘人;考異曰:袁皓興元聖功錄李晟奏宥郭晞狀曰:「頃因鑾輿順動,山谷潛藏,逆賊所知,舁致城邑;迫脅授任,前後極多,蒼黃之中,僞令仍及,堅臥當節,卽懼嚴刑,隨俗從官,又傷素業。然已染汚俗,尚可昭明;子儀勳勞,書在王府,父爲中興之佐,子有疑謗之名,非止在於一身,實恐玷於先烈。況臣總領士馬,孤立渭橋,頻有帛書,累陳誠效。」按晞舊傳,「欲令掌兵,陽瘖。以兵脅之,終不語。賊知其不可用,乃止。潛奔奉天,從駕還。」不云終臣事;而此狀,恐非其實。今不取。又表守節不屈者劉迺蔣沇等。劉迺,事見上卷是年二月。蔣沇,事見二百二十八卷建中四年。

己酉,以李晟爲司徒、中書令,駱元光尚可孤各遷官有差。賞收復京城之功也。以檢校御史中丞田希鑒涇原節度使。

12詔改梁州興元府以紀元爲府號始此。

13甲寅,以渾瑊爲侍中,韓遊瓌戴休顏各遷官有差。賞扈衞之功也。

14朱泚之敗也,李忠臣樊川酈道元水經註曰:樊川,卽杜縣樊鄕漢高祖還定三秦,以樊噲廢丘最,賜邑於此鄕也。按其地在長安城南。程大昌曰:樊川,在萬年縣南三十五里。擒獲,丙辰,斬之。

15上問陸贄:「今至鳳翔有迎駕諸軍,形勢甚盛,欲因此遣人代李楚琳,何如?」上奏,以爲:「如此則事同脅執,以言乎除亂則不武,以言乎務理則不誠,用是時巡,後將安入!書·周官,六年,王乃時巡,考制度于四岳,諸侯各朝于方岳。孔安國曰:春東、夏南、秋西、冬北,故謂之時巡。議者或謂之權,臣竊未諭其理。夫權之爲義,取類權衡,衡,以平物。權,則權物之輕重,揆之以衡平。今輦路所經,首行脅奪,易一帥而虧萬乘之義,得一方而結四海之疑,帥,讀曰率。乘,繩證翻。乃是重其所輕而輕其所重,謂之權也,不亦反乎!以反道爲權,以任數爲智,君上行之必失衆,臣下用之必陷身,歷代之所以多喪亂而長姦邪,由此誤也。陸贄此論,所以正儒反經合道爲權之失。程氏曰:儒以反經合道爲權,故有權變、權術之說,皆非也。權只是經字。自以下無人識權字。喪,息浪翻。長,知兩翻。不如:乙十五行本「如」下有「俟」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奠枕京邑史炤曰:奠枕,安枕也。揚子曰:奠枕于徵授一官,彼喜於恩宥,將奔走不暇,安敢輒有旅拒,史炤曰:旅,衆也。拒,捍也。謂率衆以相捍也。復勞誅鉏哉!」復,扶又翻。

戊午,車駕發漢中

16李晟綜理長安以備百司,史炤曰:綜,機縷也。理,治也。謂整治其事,使皆有紀,若機之綜縷也。自請至鳳翔迎扈,上不許。內常侍尹元貞奉使同華,輒詣河中招諭李懷光之中世閹宦之常態也。華,戶化翻。奏:「元貞矯制擅赦元惡,請理其罪!」理,治也。避高宗諱,以「治」爲「理」。

17秋,七月,丙子,車駕至鳳翔,斬喬琳蔣鎭張光晟等。李晟光晟雖臣賊,而滅賊亦頗有力,欲全之;上不許。

18副元帥判官高郢數勸李懷光歸款,數,所角翻。高郢李懷光幕府,懷光此時已罷副元帥而不肯釋兵,史仍書元官。懷光遣其子詣行在謝罪,璀,七罪翻。請束身歸朝。朝,直遙翻。庚辰,詔遣給事中孔巢父齎先除懷光太子太保敕懷光除見上卷本年三月。河中宣慰,朔方將士悉復官爵如故。朔方將士,懷光所部也。考異曰:興元聖功錄李晟奏郢勸懷光歸投狀云:「今懷光卽欲東身,蓋自之勸導。」今取之。

19壬午,車駕至長安渾瑊韓遊瓌戴休顏以其衆扈從,從,才用翻。李晟駱元光尚可孤以其衆奉迎,步騎十餘萬,旌旗數十里。謁見上於三橋三橋,在望賢宮之東,京城之西。見,賢遍翻。先賀平賊,後謝收復之晚,伏路左請罪。上駐馬慰撫,爲之掩涕,爲,于僞翻。掩面垂涕,謂之掩涕。命左右扶上馬。上,時掌翻。至宮,每閒日,閒,讀曰閑。世天子以隻日視朝,雙日謂之閒日。輒宴勳臣,賞賜豐渥,李晟爲之首,渾瑊次之,諸將相又次之。

20曹王遣其將伊愼王鍔安州李希烈遣其甥劉戒虛將步騎八千救之,遣其別將李伯潛:乙十五行本「逆」下有「擊」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退齋校同。』之於應山劉昫曰:應山,本南陽郡隨縣地;隨縣永陽縣改爲應山,以縣北山爲名,隨州九域志應山縣,在隨州北一百八里。斬首千餘級。生擒戒虛,徇於城下,安州遂降,以伊愼安州刺史。又擊希烈康叔夜厲鄕,走之。記·祭法厲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能殖百穀。云:厲山氏炎帝也,起於厲山西漢書·地理志·註云:,故厲國皇甫謐曰:今厲鄕九域志隨州厲鄕村厲山。今自棗陽厲鄕,道路交錯,號九十九岡。

21丁亥,孔巢父河中李懷光素服待罪,巢父不之止。懷光左右多人,皆歎曰:「太尉無官矣!」人不習朝章,見懷光素服待罪,故以爲無官。巢父又宣言於衆曰:「軍中誰可代太尉領軍者?」於是懷光左右發怒諠譟;宣詔未畢,衆殺巢父及中使啖守盈懷光亦不之止,考異曰:邠志曰:「七月十二日,駕還長安。上使諫議大夫孔巢父、中官譚懷仙持詔赦懷光曰:『奉天之時,非卿不能救朕;今日之事,非朕不能容卿。宜委軍赴闕,以保官爵。』使者將至,懷光陰導其卒使留己。卒之者希懷光意,輒害二使,欲食其肉。懷光翼而覆之,全尸以聞。」今從實錄復治兵爲拒守之備。復,扶又翻。治,直之翻。

22辛卯,赦天下。

23初,肅宗靈武見二百十九卷至德元載。上爲奉節王,學文於李泌代宗之世,蓬萊書院見二百二十四卷永泰元年。史炤曰:泌,兵媚切。上爲太子,亦與之遊。及上在興元杭州刺史,上急詔徵之,與睦州刺史杜亞俱詣行在。乙未,以爲左散騎常侍,爲刑部侍郞;命日直西省以候對,門下省謂之東省,中書省謂之西省。朝野皆屬目附之。屬,之欲翻。上問:「河中密邇京城朔方兵素稱精銳,如達奚小俊:「小俊」改「承俊」。』等皆萬人敵,朕晝夕憂之,柰何?」對曰:「天下事甚有可憂者;若惟河中,不足憂也。夫料敵者,料將不料兵。今懷光,將也;將,卽亮翻;下同。小俊之徒乃兵耳,何足爲意!懷光旣解奉天之圍,視朱泚垂亡之虜不能取,乃與之連和,使李晟得取以爲功。今陛下已還宮闕,懷光不束身歸罪,乃虐殺使臣,謂殺孔巢父啖守盈也。使,疏吏翻。鼠伏河中,如夢魘之人耳!魘,於琰翻。但恐不日爲帳下所梟,梟,古堯翻。使諸將無以藉手也。」

初,上發吐蕃以討朱泚事見二百二十九卷本年正月。許成功以伊西北庭之地與之;及誅,吐蕃來求地,上欲召兩鎭節度使郭昕李元忠還朝,元忠見二百二十七卷建中二年。以其地與之。李泌曰:「安西北庭,人性驍悍,控制西域五十七國西域時有三十六國,其後稍分,至有五十七國。及十姓突厥西突厥有五弩失畢、五咄陸,凡十姓。又分吐蕃之勢,使不能倂兵東侵,謂東侵諸州。柰何拱手與之!且兩鎭之人,勢孤地遠,盡忠竭力,爲國家固守近二十年,代宗初,吐蕃,獨安西北庭固守。爲,于僞翻。近,其靳翻。誠可哀憐。一旦棄之以與戎狄,彼其心必深怨中國,他日從吐蕃入寇,如報私讎矣。況日者吐蕃觀望不進,陰持兩端,大掠武功,受賂而去,事見上卷本年四月。何功之有!」衆議亦以爲然,上遂不與。

24李希烈李希倩伏誅,忿怒,八月,壬寅,遣中使至蔡州顏眞卿考異曰:顏氏行狀:「其年八月二十四日,又使辛景臻等害公於龍興寺。」又曰:「初遭難後,嗣曹王上表曰:『臣見蔡州歸順腳力張希璨王仕顆等說,去年八月二十四日,蔡州城中見封,有鄰兒不得名字,云希烈令僞皇城使辛景臻、右軍安華龍興寺顏眞卿。』實錄舊傳云「三日」。今從之。中使曰:「有敕。」眞卿再拜。中使曰:「今賜卿死。」眞卿曰:「老臣無狀,罪當死。不知使者幾日發長安?」使者曰:「自大梁來,非長安也。」眞卿曰:「然則賊耳,何謂敕邪!」遂縊殺之。

25李晟涇州倚邊,屢害軍帥,常爲亂根,帝初卽位,涇州劉文喜之亂,旣而又有姚令言之亂,旣而田希鑒又殺馮河清。帥,所類翻;下同。奏請往理不用命者,理,卽治也。力田積粟以攘吐蕃。癸卯,以鳳翔隴右節度等使及四鎭北庭涇原行營副元帥,進爵西平王。時李楚琳入朝,請與俱至鳳翔而斬之,以懲逆亂。上以新復京師,務安反仄,不許。

26先是,上命渾瑊駱元光李懷光軍于同州九域志同州河中七十五里。先,悉薦翻。懷光遣其將徐庭光以精卒六千軍于長春宮以拒之,等數爲所敗,不能進。數,所角翻。敗,補邁翻。時度支用度不給,度支之度,徒洛翻。議者多請赦懷光,上不許。李懷光遣其妹壻要廷珍晉州,於消翻,姓也。姓苑要離之後,後漢河南要兢牙將毛朝敭隰州朝,直遙翻。敭,音揚。鄭抗慈州馬燧皆遣人說下之。三州,皆與馬燧巡屬接壤,故得說下之。宋白曰:慈州文城郡赤狄廧咎如之國,郡西南有采桑津里克赤狄之地。北屈縣汾州,大業爲文城郡貞觀爲慈州;以州城內舊有慈烏戍,因名;治吉鄕縣北屈縣也。說,式芮翻。上乃加渾瑊河中絳州節度使,充河中同華陝虢行營副元帥,加馬燧奉誠軍··節度使,充管內諸軍行營副元帥,渾,戶混翻,又戶本翻。瑊,古咸翻。華,戶化翻。是年正月置奉誠軍同州,以授康日知,事見二百二十九卷。帥,所類翻。陝,失冉翻。使,疏吏翻。鎭國節度使駱元光肅宗上元二年,置鎭國節度於華州,廣德元年罷,今復置。鄜坊節度使唐朝臣合兵討懷光鄜,音膚。

初,王武俊急攻康日知趙州馬燧奏請詔武俊李抱眞同擊朱滔,以武俊,改日知節度使,上從之。日知未至而三州降降,戶江翻;下同。故上使兼領之。表讓三州於日知,且言因降而授,恐後有功者,踵以爲常,上嘉而許之。遣使迎日知,旣至,籍府庫而歸之。

27甲辰,以鳳翔節度使李楚琳爲左金吾大將軍。

28丙午,加渾瑊朔方行營元帥。

29李晟鳳翔,治殺張鎰之罪,張鎰見二百二十八卷建中四年。治,直之翻。鎰,弋質翻。斬裨將王斌等十餘人。斌,音彬。

30朱滔王武俊所攻,殆不能軍,上表待罪。上,時掌翻。

31癸未,馬燧將步騎三萬攻絳州絳州時屬李懷光。將,卽亮翻,又音如字。騎,奇寄翻。

32度支以李懷光所部將士數萬與懷光同反,不給冬衣,上曰:「朔方軍累代忠義,度,徒洛翻。自以來,朔方軍輸力王室,功高天下。今爲懷光所制耳,將士何罪!」冬,十月,:乙十五行本「月」下有「己亥」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詔:「朔方及諸軍在懷光所者,冬衣及賞錢皆當別貯,貯,丁呂翻。俟道路稍通,卽時給之。」

33李勉累表乞自貶,以討李希烈喪師失守也。辛丑,罷都統、節度使,建中間,永平節度使都統討李希烈之兵。其檢校司徒、同平章事如故。

34丙辰,李懷光閻晏同州,官軍敗于沙苑。詔徵邠州之軍,韓遊瓌將甲士六千赴之。

35乙丑,馬燧絳州,分兵取聞喜萬泉虞鄕永樂猗氏武德元年,分芮縣永樂縣,屬芮州;州廢,屬鼎州;又廢鼎州,以縣屬河中府旣取永樂,則兵逼河中矣。樂,音洛。

36初,魚朝恩旣誅,代宗不復使宦官典兵。事見二百二十四卷大曆五年。復,扶又翻;下同。上卽位,悉以禁兵委白志貞白志貞白琇珪,典禁兵事始見二百二十五卷大曆十四年。志貞得罪,見二百二十九卷建中四年。上復以宦官竇文場代之,從幸山南,兩軍稍集。兩軍,謂左、右神策軍。上還長安,頗忌宿將握兵多者,稍稍罷之。戊辰,以文場監神策軍左廂兵馬使,王希遷監右廂兵馬使,始令宦官分典禁旅。宦官握兵柄,自此不可奪矣。將,卽亮翻。監,古銜翻。考異曰:舊·竇文場傳云:「文場霍仙鳴分統禁旅,」蓋希遷尋罷而仙鳴代之也。今從實錄

37閏月,丙子,以涇原節度使田希鑒爲衞尉卿。

李晟初至鳳翔希鑒遣使參候,謂使者曰:「涇州逼近吐蕃近,其靳翻。萬一入寇,州兵能獨禦之乎?欲遣兵防援,又未知田尚書意。」使者歸,以告希鑒希鑒果請援兵,遣腹心將彭令英等戍涇州尋託巡邊詣涇州希鑒出迎,與之並轡而入,道舊結歡。希鑒李氏,以叔父事謂之田郞命具三日食,曰:「巡撫畢,卽還鳳翔。」希鑒不復疑。復,扶又翻。置宴,希鑒與將佐俱至營。伏甲於外廡,旣食而飲,彭令英涇州諸將下堂,曰:「我與汝曹久別,各宜自言姓名。」於是得爲亂者石奇等三十餘人,讓之曰:「汝曹屢爲逆亂,殘害忠良,固天地所不容!」悉引出,斬之。希鑒尚在座,顧曰:「田郞亦不得無過,以親知之故,當使身首得完。」希鑒曰:「唯。」唯,于癸翻。遂引出,縊殺之,幷其子考異曰:舊·晟傳曰:「涇州希鑒迎謁於座,執而誅之。還鎭,表李觀涇原節度使。」幸奉天錄:「十月丁丑,李晟田希鑒涇州。」實錄:「閏月癸酉,除李觀涇原節度使。丙子,以希鑒爲衞尉卿。丁丑,希鑒。」今從之。入其營,諭以誅希鑒之意,衆股栗,無敢動者。

38李希烈遣其將翟崇暉悉衆圍陳州,久之,不克。翟,萇伯翻。李澄大梁兵少,不能制滑州,遂焚希烈所授旌節,誓衆歸國。李澄請降事始上卷上年。甲午,以汴滑節度使。考異曰:二月已云上以滑州節度使。蓋於時但許之耳。

39宋亳節度使劉洽遣馬步都虞候劉昌隴右幽州行營節度使曲環等將兵三萬救陳州,十一月,癸卯,敗翟崇暉於州西,敗,補邁翻。斬首三萬五千級,擒崇暉以獻。乘勝進攻汴州李希烈懼,奔歸蔡州李澄引兵趣汴州趣,七喻翻。至城北,恇怯不敢進;恇,去王翻。劉洽兵至城東。戊午,李希烈守將田懷珍開門納之。明日,入,舍於浚儀浚儀,帶汴州李澄蓋舍於縣治。輿地志夷門之下,新里之東,浚水之北,象而儀之,以爲邑名。漢武元年。廢新里而立浚儀縣兩軍之士,日有忿鬩。鬩,許激翻;鬬也,狠也,戾也,又相怨也。希烈鄭州守將孫液降於引兵屯鄭州。詔以都統司馬寶鼎薛珏汴州刺史。都統司馬,河陽都統司馬也。寶鼎縣,屬河中府,本汾陰縣,開元十年獲寶鼎,更名。珏,古岳翻。

李勉長安,素服待罪;議者多以「失守大梁失守事見二百二十九卷建中四年。不應尚爲相。」相,息亮翻。李泌言於上曰:「李勉公忠雅正,而用兵非其所長。及大梁不守,將士棄妻子而從之者殆二萬人,足以見其得衆心矣。且劉洽麾下,睢陽睢陽宋州悉舉其衆以授之,卒平大梁卒,子恤翻。之功也。」上乃命復其位。議者又言:「韓滉聞鑾輿在外,聚兵脩石頭城事見二百二十九卷建中四年。陰蓄異志。」上疑之,以問李泌,對曰:「公忠清儉,自車駕在外,貢獻不絕。事見上卷。且鎭東十五州,盜賊不起,皆之力也。浙江東西道所統,惟十四州。前此弩手援寧陵,蓋兼統宣州,爲十五州也。所以脩石頭城者,見中原板蕩,謂陛下將有永嘉之行,永嘉之亂元帝南渡以爲言。爲迎扈之備耳。此乃人臣忠篤之慮,柰何更以爲罪乎!性剛嚴,不附權貴,故多謗毀,願陛下察之,臣敢保其無他。」上曰:「外議洶洶,章奏如麻,如麻,言其多如麻可束也。卿弗聞乎?」對曰:「臣固聞之。其子爲考功員外郞,今不敢歸省其親,省,悉景翻,覲省也。正以謗語沸騰故也。」上曰:「其子猶懼如此,卿柰何保之?」對曰:「之用心,臣知之至熟。願上章明其無他,願上,時掌翻。乞宣示中書,使朝衆皆知之。」朝衆,謂在朝百官之衆也。朝,直遙翻;下同。上曰:「朕方欲用卿,人亦何易可保!愼勿違衆,恐幷爲卿累也。」易,以豉翻。累,良瑞翻。退,遂上章,請以百口保。他日,上謂曰:「卿竟上章,已爲卿留中。爲,于僞翻。雖知卿與親舊,豈得不自愛其身乎!」對曰:「臣豈肯私於親舊以負陛下!顧實無異心,臣之上章,以爲朝廷,非爲身也。」上曰:「如何其爲朝廷?」爲,于僞翻;下同。對曰:「今天下旱、蝗,中米斗千錢,倉廩耗竭,而東豐稔。願陛下早下臣章,下,戶嫁翻;下同。以解朝衆之惑,面諭韓皋使之歸覲,歸覲者,歸覲省父母也。感激無自疑之心,速運糧儲,豈非爲朝廷邪!」上曰:「善!朕深諭之矣。」卽下章,令韓皋謁告歸覲,面賜緋衣,諭以「卿父比有謗言,比,毗至翻。朕今知其所以,釋然不復信矣。」復,扶又翻。因言:「中乏糧,歸語卿父,語,牛倨翻。宜速致之。」潤州感悅流涕,卽日,自臨水濱發米百萬斛,聽留五日卽還朝。別其母,啼聲聞於外;聞,音問。怒,召出,撻之,自送至上,冒風濤而遣之。旣而陳少遊貢米,亦貢二十萬斛。陳少遊時鎭淮南上謂李泌曰:「韓滉乃能化陳少遊貢米矣!」對曰:「豈惟少遊,諸道將爭入貢矣!」

40吏部尚書、同平章事蕭復奉使自還,蕭復出使見二百二十九卷興元元年四月。還,從宣翻,又如字。李勉盧翰劉從一俱見上。見,賢遍翻。等退,獨留,言於上曰:「陳少遊任兼將相,首敗臣節,敗,補邁翻。陳少遊事見二百二十九卷建中四年。韋皋幕府下僚,獨建忠義,韋皋事見二百二十八卷建中四年。請以少遊淮南。」:乙十五行本「南」下有「使善惡著明」五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上然之。尋遣中使馬欽緒劉從一,附耳語而去。諸相還閤。諸相在省中坐政事堂,旣退,各居閤子。從一曰:「欽緒宣旨,令從一與公議朝來所言事,卽奏行之,朝,如字;下朝來同。勿令知。敢問何事也?」曰:「黜陟,岳牧僉諧。事見堯典舜典爵人於朝,與士共之。記·王制之言。使不堪爲相,則罷之。旣在相位,朝廷政事,安得不與之同議而獨隱此事乎!此最當今之大弊,朝來主上已有斯言,朝,早也,陟遙翻。已面陳其不可,不謂聖意尚爾。不惜與公奏行之,但恐浸以成俗,未敢以告。」竟不以語從一從一奏之,語,牛倨翻。上愈不悅,乃上表辭位,乙丑,罷爲左庶子。

劉洽汴州,得李希烈起居注,云「某月日,陳少遊上表歸順。」史究言陳少遊敗臣節之事。少遊聞之慙懼,發疾,十二月,乙亥,薨,贈太尉,賻祭如常儀。賻,符遇翻。

淮南大將王韶欲自爲留後,令將士推己知軍事,且欲大掠,韓滉遣使謂之曰:「汝敢爲亂,吾卽日全軍渡誅汝矣!」等懼而止。上聞之喜,謂李泌曰:「不惟安東,又能安淮南,眞大臣之器,卿可謂知人!」庚辰,加平章事、江淮轉運使。粟帛入貢府,謂朝廷受貢、藏財物之府。無虛月,朝廷賴之,使者勞問相繼,使,疏吏翻。勞,力到翻。恩遇始深矣。

41是歲蝗徧遠近,草木無遺,惟不食稻,大饑,道殣相望。云:行有死人,尚或殣之。殣,渠吝翻,瘞尸也;又餓殍爲殣。道殣相望,本左傳之言。



貞元元年(乙丑、七八五)

1春,正月,丁酉朔,赦天下,改元。

2癸丑,贈顏眞卿司徒,諡曰文忠

3新州司馬盧杞盧杞新州見二百二十九卷建中四年。遇赦,移吉州長史,謂人曰:「吾必再入。」未幾,上果用爲饒州刺史。幾,居豈翻。給事中袁高應草制,執以白盧翰劉從一曰:「盧杞作相,致鑾輿播遷,海內瘡痍,柰何遽遷大郡!願相公執奏。」等不從,更命他舍人草制。更,工衡翻;下更赦同。乙卯,制出,執之不下,執之不肯書讀。下,戶嫁翻。且奏:「極惡窮凶,百辟疾之若讎,六軍思食其肉,何可復用!」復,扶又翻。上不聽。補闕陳京趙需等上疏曰:「三年擅權,建中二年盧杞爲相,四年貶。百揆失敍,書·舜典:納于百揆,百揆時敍。孔安國曰:舉八凱,使揆度百事,百事時敍,無廢事業。今云失敍,謂事業廢也。天地神祇所知,華夏蠻貊同棄。儻加巨姦之寵,必失萬姓之心。」丁巳,袁高復於正牙論奏。大明宮含光殿爲正牙,亦謂之南牙。上曰:「已再更赦。」曰:「赦者止原其罪,不可爲刺史。」陳京等亦爭之不已,曰:「之執政,百官常如兵在其頸;今復用之,則姦黨皆唾掌而起。」上大怒,左右辟易,辟,讀曰闢。易,如字。辟易,言開遠而易其故處。諫者稍引卻;顧曰:「趙需等勿退,此國大事,當以死爭之。」上怒稍解。戊午,上謂宰相:「與小州刺史,可乎?」李勉曰:「陛下欲與之,雖大州亦可,其如天下失望何!」壬戌,以澧州別駕。使謂袁高曰:「朕徐思卿言,誠爲至當。」當,丁浪翻。又謂李泌曰:「朕已可袁高所奏。」曰:「累日外人竊議,比陛下於;今承德音,乃之不逮也!」上悅。竟卒於澧州恕己之孫也。袁恕己張柬之等誅二張中宗復辟。

4三月,李希烈鄧州

5戊午,以汴滑節度使李澄鄭滑節度使。汴州劉洽李澄鄭州,故以鄭滑節授之。

6代宗嘉誠公主田緒嘉城,縣名,置,松州治所。妻,七細翻。

7李懷光都虞候呂鳴岳密通款於馬燧,事泄,懷光殺之,屠其家。事連幕僚高郢李鄘懷光集將士而責之,抗言逆順,無所慙隱,懷光囚之。之姪孫也。李邕以讒死於天寶之末。馬燧寶鼎,敗懷光兵於陶城敗,補邁翻。唐書·地理志河中陶城府酈道元曰:陶城,在蒲坂城西北,卽所都也。河濱,蓋卽此地,與歷山相近。按河中府河東縣河東,古蒲坂也。斬首萬餘級;分兵會渾瑊,逼河中

8夏,四月,丁丑,以曹王荊南節度;「節度」之下,當有「使」字。李希烈李思登隨州降之。

9壬午,馬燧渾瑊李懷光兵於長春宮南,遂掘塹圍宮城;懷光諸將相繼來降。詔以爲招撫使。

10五月,丙申,劉洽更名玄佐更,工衡翻。

11韓遊瓌請兵於渾瑊,共取朝邑朝,直遙翻。李懷光閻晏欲爭之,士卒指軍曰:「彼非吾父兄,則吾子弟,朔方軍分屯河中邠州,故云然。時韓遊瓌軍以討李懷光柰何以白刃相向乎!」語甚囂。囂,喧也。遽引兵去。懷光知衆心不從,乃詐稱欲歸國,聚貨財,飾車馬,云俟路通入貢,由是得復踰旬月。史言李懷光偷延視息。復,扶又翻。

12六月,辛巳,以劉玄佐汴州刺史。

13辛卯,以金吾大將軍韋皋西川節度使。韋皋以功烈著於西南張本。

14朱滔病死,將士奉前涿州刺史劉怦知軍事。朱滔幽州每出兵,皆以劉怦知留後事,素得衆心,故死而衆奉之,怦,普耕翻。

15時連年旱、蝗,老子有言:師之所聚,荊棘生焉。大兵之後,必有凶年。度支資糧匱竭,度,徒洛翻。言事者多請赦李懷光李晟上言:「赦懷光有五不可:晟,成正翻。上,時掌翻。河中長安纔三百里,同州當其衝,多兵則未爲示信,少兵則不足隄防,少,詩沼翻。忽驚東偏,同州長安東北。何以制之!一也;今赦懷光,必以還之,渾瑊旣無所詣,康日知又應遷移,先已命渾瑊節度使,康日知節度使,故云然。渾,戶昆翻,又戶本翻。瑊,古咸翻。土宇不安,何以獎勵!二也;陛下連兵一年,討除小醜,兵力未窮,遽赦其反逆之罪;今西有吐蕃,北有回紇,南有淮西吐,從暾入聲。紇,下沒翻。李希烈時據淮西僭號,故以之與二虜並言。皆觀我強弱,不謂陛下施德澤,愛黎元,乃謂兵屈於人而自罷耳,必競起窺覦之心,三也;覦,音俞。懷光旣赦,則朔方將士皆應敍勳行賞,謂解奉天圍勳賞也。將,卽亮翻。今府庫方虛,賞不滿望,是愈激之使叛,四也;旣解河中,罷諸道兵,賞典不舉,怨言必起,五也。今河中斗米五百,芻藁且盡,牆壁之間,餓殍甚衆。殍,彼表翻。且軍中大將殺戮略盡,陛下但敕諸道圍守旬時,彼必有內潰之變,何必養腹心之疾爲他日之悔哉!」又請發兵二萬,自備資糧,獨討懷光。秋,七月,甲午朔,馬燧自行營入朝,奏稱:「懷光凶逆尤甚,赦之無以令天下,願更得一月糧,必爲陛下平之。」燧,音遂。朝,直遙翻。必爲,于僞翻。考異曰:鄴侯家傳稱:「李泌語曰:『臣但恐梟於帳下太速,何足憂也!臣能爲陛下取之。』上曰:『未諭卿意,何故以太速爲憂,而卿能取也?』對曰:『臣爲陛下憂,不在河中,乃在太原。今馬燧亦蹭蹬矣,領河東十萬之師,遣王權領五千人赴難。及再幸,遂抽歸本道。男奉天,亦便北歸。陛下更收復後,宣慰云,「王權擅抽兵馬,不扈從,並宜釋放。」此則尤不安矣。臣比年曾與之言,甚有心路,今之雄傑也。若使之有異志,則不比希烈朱泚之徒,或能旰食。伏望陛下聽臣之言,緩鞚遠馭以羈之。』上曰:『卿所欲何也?』對曰:『馬燧保全河東十餘州,以待陛下還宮,此亦功也。臣爲常侍,與同列,然其兄弟素不相能,其語無益。臣重表兄鄭叔規爲賓佐,臣令以意請至京城,欲與相見,卽至,臣激令其取李懷光自效,必可致也。因令爲忠臣矣。』」又曰:「貞元元年,上因郊天改元,時馬燧太原,遣其行軍司馬鄭叔規奏事,請因鴻恩以雪懷光,幷致書信於先公。先公不與之報,留其信物,且令叔規謂之曰:『比年展奉,得接語言,心期以爲丈夫。且河東節度,以破靈曜之功,上所與也。奉天之難,握十萬強兵而令懷光解圍。及懷光圖危社稷,車駕幸,逢此際會,又令他人立蓋代之功。今聖主已歸宮闕,懷光蹭蹬在於近畿,旦夕爲帳下所梟,乃尸居也,不速出軍收取,以自解而快上心者,卽不及矣!若河中旣平,公卽如懷光之蹭蹬矣!欲於之下作倔強之臣,亦必不成。不言公才略不及也,緣腹中有三、二百卷書,蹭蹬至此,必自內慙,是進不立忠勳,退不能效夷狄,旣而持疑,則舟中帳下皆敵國矣。可惜八尺之軀,聲氣如鍾,而心不果決,乃婦人也,著裙可矣。欲奉答以裙衫,而家累在東未至。今聖上收復之後,含垢匿瑕,與人更始,某又特蒙聽信,已於上前保薦,可使司徒以取懷光。今弟來又請雪之,大失所望,且望弟速去爲說。若河中旣平,司徒何面目更來朝而與士人相見!今雖請雪,昨赦書亦許束身入朝矣。若以建中同征之故,當發一使諭之,準赦歸朝,必爲保全。如不奉詔,當領全師問罪,因速上表,求自征之。至河中輕騎入朝,親稟廟略,乃天與之便也。能如是,當與司徒爲中朝應接,有須陳奏,必聞聖聽。若不能,何敢有書也!』叔規旣去,具奏於上。上每憂河中驍將達奚小俊等突犯宮闕,居常不安。會東面苑牆有崩倒者,上大驚,以爲有應之者,將啓賊。上顧問,對曰:『此賊不足憂也,乃猶机上肉耳。但恐梟懸太速,不得與馬燧藉手爲憂。』上曰:『古人云:「輕敵者亡。」今卿心輕敵如是,朕甚憂之!』對曰:『陛下初經難危,憂慮太過。「輕敵者亡」,誠如聖旨。至如懷光,豈可謂之敵乎!陛下比在,元惡據宮闕,渠以朔方全軍在河中李晟東渭橋,此時足以傍助逆順之勢。不然,苟欲偷安,脅爲遲棊亦可,而竟如醉如魘,都不能動。今陛下復歸京闕,又安足慮之哉!臣伏計馬燧請討之章卽至。若以宗社之靈,此賊且未爲帳下所圖,得河東軍有以藉手,陛下無憂矣。不喜平懷光,先喜得馬燧也。』旣而馬燧表至,請全軍南收河中,仍自供糧。上大悅,召先公對,曰:『馬燧果請全軍討懷光來矣。兼請至行營已來自備軍糧,何其畏伏卿如此也!』對曰:『此乃畏伏天威而然,於臣何有,而能使其畏伏!臣會與之言,諳其爲人頗見機識勢,今之雄傑也。臣昨故令叔規傳詞以激怒之,且曰,「欲寄婦人之服。當艱虞之際,握十萬強兵,收復功在他人。今聖主已還宮闕,惟有懷光,不速收取以立功自解,他時復何面目至朝廷與公卿相見!則蹭蹬之勢,又不及懷光猶有解重圍之功。」料以此告之,必能覺悟,果得如此。旣以師至河中,旬月當平。而因此有功,便爲忠臣矣。』上曰:『當盡用卿言。』初,叔規太原,具以先公言告搏䏶驚曰:『有是哉,賴子之至也!不然,幾爲懷光矣。非賢表兄,豈有告者乎!』卽日上表請行。叔規又請『如言,先寫表本示懷光,勸其束身歸朝;彼必不從,然後表請全軍往討,則聖上信司徒誠心,又可以忠義告四鄰。不然,朝救而夕請誅,恐中外尤疑。』曰:『誠然。』仍令叔規草書寫表本,馳驛以告,懷光果不從,於是乃請全軍南討。尋發太原,使者相繼奏事,及與先公書,言征討之謀及須上聞者。先公因對,皆爲奏之。又諷令下營訖,輕騎由臨晉度朝謁,皆然之。七月,乃自臨晉夏陽來朝。上大悅,遂具告以先公言『卿才略必可圖懷光,初見卿請雪,朕所未諭,今乃果然。比亦有人毀卿,言詞百端,聞於遠近,惟先公保卿於朕,朕信其言。旣見卿,益知先公忠讜,豁然體卿至誠奉國矣。』謝恩出,而請先公至中書,具說上言,泣下拜謝。後對,上曰:『馬燧昨對,其器質意趣固不易有,且甚有心路,感而用之,必有成算,皆如卿言,信雄豪也。』按長安數日,卽除常侍,時興元元年七月乙未也。八月癸卯,加節度使。然則癸卯之前,已取三州矣,故朝廷命爲副元帥以討懷光。十月,已拔絳州猗氏等諸縣矣。貞元元年正月,改元,赦。於時豈得猶在太原懷光邪!自乙未至癸卯纔九日,自長安晉陽千餘里,若因諷諭鄭叔規始來京師,又令叔規還激勸,又使以書諭懷光懷光不從,然後上表興師伐之,事多如此,豈九日之內所能容也!此直李繁欲取馬燧河中之功皆歸於其父耳。今從舊·燧傳李肇國史補曰:「馬司徒面雪李懷光。上曰:『惟卿不合雪人。』惶恐而退。李令聞之,請全軍自備資糧以討兇逆。由此不平。」邠志曰:「七月,馬公朝于京師,請赦懷光隴右節度李公聞之,上表請發兵二萬獨討懷光,芻糧之費,軍中自備。上以李公表示馬公,因曰:『朱泚之反,不得已也。懷光勃逆,使朕再遷,此而可赦,何者爲罪!』馬公雨泣曰:『十日之內,請獻其首。』上遣之。」按是時懷光垂亡,功已成八九,故自入朝爭之,豈肯面雪懷光邪!今從舊傳上許之。

16陝虢:乙十五行本「都」下有「知」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兵馬使達奚抱暉鴆殺節度使張勸,代總軍務,邀求旌節,且陰召李懷光達奚小俊爲援。上謂李泌曰:「若連衡,則猝不可制。李懷光,謂抱暉抱暉,則水陸之運皆絕矣。水陸之運,皆經陝州而後至長安不得不煩卿一往。」辛丑,以陝虢都防禦水陸運使。上欲以神策軍送之官,問「須幾何人?」對曰:「陝城三面懸絕,攻之未可以歲月下也,臣請以單騎入之。」上曰:「單騎如何可入?」對曰:「陝城之人,不貫逆命,貫,讀與慣同。此特抱暉爲惡耳。若以大兵臨之,彼閉壁定矣。臣今單騎抵其近郊,彼舉大兵則非敵,若遣小校來殺臣,未必不更爲臣用也。校,戶敎翻。且今河東全軍屯安邑馬燧入朝,願敕與臣同辭皆行,使人欲加害於臣,則畏河東移軍討之,此亦一勢也。」以形臨之謂之勢。上曰:「雖然,朕方大用卿,寧失陝州,不可失卿,當更使他人往耳。」對曰:「他人必不能入。今事變之初,衆心未定,故可出其不意,奪其姦謀。他人猶豫遷延,彼旣成謀,則不得前矣。」上許之。陝州進奏官及將吏在長安者,諸鎭皆置進奏院在長安,以進奏官主之。語之曰:「主上以饑,故不授節而領運使,欲令督米以賑之耳。語,牛倨翻。陝州行營在夏縣行營在夏縣,亦以討河中也。夏縣初屬虞州,貞觀十七年屬絳州,時屬陝州。其地跨之南北。九域志夏縣陝州北九十八里。夏,戶雅翻。抱暉可用,當使將之;有功,則賜旌節矣。」抱暉覘者馳告之,將,卽亮翻。覘,丑廉翻。抱暉稍自安。具以語白上曰:「欲使其士卒思米,抱暉思節,必不害臣矣!」上曰:「善!」戊申,馬燧俱辭行。庚戌,加陝虢觀察使。

潼關鄜坊節度使唐朝臣以步騎三千布於外,朝臣時帶鄜坊節,守潼關曰:「奉密詔送公至。」曰:「辭日奉進止,以來,率以奉聖旨爲奉進止;蓋言聖旨使之進則進,使之止則止也。程大昌曰:今奏劄言取進止,猶言此劄之或留或卻,合稟承可否也。中葉遂以處分爲進止,而不曉文義者,習而不察,槪謂有旨爲進止。如玉堂宣底所載,凡宣旨皆云有進止者,相承之誤也。以便宜從事。此一人不可相躡而來,來則吾不得入矣。」唐臣以受詔不敢去,「唐臣」當作「朝臣」。寫宣以卻之,沈存中曰:故事:中書舍人職掌詔誥,皆寫四本,一本爲底,一本爲宣。此宣,謂行出耳,未以名書也。晚唐樞密使自禁中受旨,出付中書,卽謂之宣,中書承受錄之於籍,謂之宣底,如今之聖語簿也。余謂宣者,因奉宣上旨而得名,或以口傳爲宣,或以行文書爲宣。口傳爲宣,多命中臣,而宰相亦有之。劉栖楚之叩墀也,牛僧孺宣曰:「所奏知,門外俟進止。」此宰相之口宣也。李泌寫宣以卻還唐朝臣之兵,此宰相行文書爲宣也。因疾驅而前。

抱暉不使將佐出迎,惟偵者相繼。偵,丑鄭翻。宿曲沃,將佐不俟抱暉之命來迎,笑曰:「吾事濟矣!」去城十五里,抱暉亦出謁。稱其攝事保完城隍之功,曰:「軍中煩言,不足介意。公等職事皆按堵如故。」抱暉出而喜。旣入城視事,賓佐有請屛人白事者。屛,必郢翻,又卑正翻。曰:「易帥之際,軍中煩言,乃其常理,杜預左傳曰:煩言,忿爭也。余謂煩,雜碎也。此煩言,謂雜碎之言。帥,所類翻。到,自妥貼矣,史炤曰:妥,安也。貼,伏也,亦作「帖」。不願聞也。」由是反仄者皆自安。但索簿書,治糧儲。索,山客翻。治,直之翻。明日,召抱暉至宅,語之曰:宅者,觀察所居也。諸鎭將吏謂節度觀察所居者爲使宅。語,牛倨翻。「吾非愛汝而不誅,恐自今有危疑之地,朝廷所命將帥皆不能入,故匄汝餘生。汝爲我齎版、幣祭前使,爲,于僞翻。前使,謂張勸。版以祝,幣以燎。愼無入,自擇安處,潛來取家,保無他也。」之辭行也,上籍將預於亂者七十五人授,使誅之。旣遣抱暉,日中,宣慰使至。奏:「已遣抱暉,餘不足問。」上復遣中使至,必使誅之。復,扶又翻。不得已,械兵馬使林滔等五人送京師,懇請赦之。詔謫戍天德天德軍,在振武東北。宋白曰:天寶八年,張齊丘可敦城橫塞軍;十二年,安思順奏廢橫塞軍,請於大同城西築城置軍,玄宗賜名天安軍;乾元後,改爲天德軍。緣居人校少,遂南移四里,權居永清柵,其城則大同城之故墟,在牟船山鉗耳觜之北。歲餘,竟殺之。而抱暉遂亡命不知所之。

達奚小俊引兵至境,聞已入而還。

17壬辰,:乙十五行本「辰」作「子」;乙十一行本同。』劉怦幽州盧龍節度使。

18大旱,將竭,長安井皆無水。度支奏中外經費纔支七旬。

著雍閹茂五月癸未王雨校對計文錯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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