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二百二十四

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太中大夫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上柱

國河內郡開國公食邑二千二百戶食實封九百戶賜紫金魚袋 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唐紀四十起旃蒙大荒落(乙巳)閏月,盡昭陽赤奮若(癸丑),凡八年有奇。

代宗睿文孝武皇帝中之上



永泰元年(乙巳、七六五)

1閏十月,乙巳,郭子儀入朝。子儀靈武初復,僕固懷恩死,始復靈武百姓彫弊,戎落未安,請以朔方軍糧使三原路嗣恭鎭之;軍糧使,卽糧料使。河西節度使楊志烈旣死,楊志烈死見上卷廣德二年。請遣使巡撫河西及置等州長史。上皆從之。

2丁未,百官請納職田充軍糧;制:一品職分田十二頃,二品十頃,三品九頃,四品七頃,五品六頃,六品四頃,七品三頃五十畝,八品二頃五十畝,九品二頃,皆給百里內之地。諸州都督、都護、親王府官:二品十二頃,三品十頃,四品八頃,五品七頃,六品五頃,七品四頃,八品三頃,九品二頃五十畝。鎭、戍、關、津、岳、瀆官:五品五頃,六品三頃五十畝,七品三頃,八品二頃,九品一頃五十畝。三衞中郞將、上府折衝都尉六頃,中府五頃五十畝,下府及郞將五頃,上府果毅都尉四頃,中府三頃五十畝,下府三頃,上府長史、別將三頃,中府、下府二頃五十畝。親王府典軍五頃五十畝,副典軍四頃,千牛備身左右、千牛備身三頃,折衝上府兵曹二頃,中府、下府一頃五十畝,列軍校尉一頃二十畝,旅帥一頃,隊正副八十畝。親王以下,又有永業田百頃。職事官:一品六十頃,郡王、職事官從一品五十頃,國公、職事官從二品三十五頃,郡公、職事官從三品二十五頃,縣公、職事官從三品二十頃,侯、職事官從四品十二頃,子、職事官從五品八頃,男、職官從五品五頃,六品、七品二頃五十八畝,八品、九品二頃。上柱國三十頃,柱國二十五頃,上護軍二十頃,護軍十五頃,上輕車都尉十頃,輕車都尉七頃,上騎都尉六頃,騎都尉四頃,驍騎、飛騎尉八十畝,雲騎、武騎尉六十畝。散官五品以上,給同職事官。許之。

3戊申,以戶部侍郞路嗣恭朔方節度使。嗣,祥吏翻。使,疏吏翻。嗣恭披荊棘,立軍府,威令大行。

4己酉,郭子儀河中子儀自朝京師還鎭河中。還,從宣翻,又音如字。

5初,劍南節度使嚴武奏將軍崔旰利州刺史;時中新亂,山賊塞路,塞,昔則翻。討平之。及再鎭劍南,賂山南西道節度使張獻誠以求利州,古苴侯邑,葭萌之地。蜀漢漢壽縣晉壽黎州,尋又改利州;天寶爲益昌郡,乾元復爲利州山南西道巡屬也。旰,古旦翻。獻誠使移疾自解,詣以爲漢州刺史,使將兵擊吐蕃西山,連拔其數城,攘地數百里;漢州雒縣什方綿竹地,垂拱立漢州,天寶爲德陽郡,乾元復爲州。作七寶轝迎成都以寵之。

薨,見上卷四月。行軍司馬杜濟知軍府事。都知兵馬使郭英幹英乂之弟也,與都虞候郭嘉琳共請英乂爲節度使;時爲西山都知兵馬使,與所部共請大將王崇俊爲節度使。會朝廷已除英乂英乂由是銜之,至成都數日,卽誣崇俊以罪而誅之。召成都辭以備吐蕃,未可歸,英乂愈怒,絕其餽餉以困之。轉徙入深山,英乂自將兵攻之,聲言助拒守。會大雪,山谷深數尺,深,式禁翻。士馬凍死者甚衆,出兵擊之,英乂大敗,收餘兵,纔及千人而還。還,從宣翻,又音如字。

英乂爲政,嚴暴驕奢,不恤士卒,衆心離怨。玄宗之離也,之離,力智翻。肅宗至德元載,玄宗成都以所居行宮爲道士觀,觀,古玩翻。仍鑄金爲眞容。英乂愛其竹樹茂美,奏爲軍營,因徙去眞容,自居之。宣言英乂反,不然,何以徙眞容自居其處!於是帥所部五千餘人襲成都。辛巳,:十二行本「巳」作「亥」;乙十一行本同。』戰于城西,英乂大敗。遂入成都,屠英乂家。英乂單騎奔簡州宋白曰:簡州牛鞞縣地。仁壽三年,分益州陽安平泉資州資陽,置簡州,州有賴簡池,因名。普州刺史韓澄英乂,送首於邛州牙將柏茂琳瀘州牙將楊子琳劍州牙將李昌巎宋白曰:邛州臨邛縣武陵王邛州,取南界邛來山爲名。瀘州江陽縣瀘州,取瀘水爲名。劍州廣漢梓潼縣安州西魏始州先天二年,改爲劍州,取劍閣爲名。巎,奴刀翻。考異曰:唐曆作「李昌夔」,今從實錄各舉兵討中大亂。衞州人也。

6華原顧繇上言,元載伯和等招權受賄,十二月,戊戌,坐流錦州宋白曰:垂拱二年,分辰州麻陽縣地,幷開山洞,置錦州舊志錦州京師三千五百里。

7之亂,國子監室堂頹壞,軍士多借居之。祭酒蕭昕上言:「學校不可遂廢。」



大曆元年(丙午,七六六)是年十一月,方改元。

1春,正月,乙酉,敕復補國子學生。

2丙戌,以戶部尚書劉晏都畿河南江南湖南荊南山南東道轉運、常平、鑄錢、鹽鐵等使,侍郞第五琦京畿關內河東劍南山南西道轉運等使,分理天下財賦。

3周智光華州周智光華州,見上卷上年。益驕橫,橫,戶孟翻。召之,不至,上命杜冕張獻誠山南以避之;智光遣兵於商山邀之,不獲。智光自知罪重,乃聚亡命、無賴子弟,衆至數萬,縱其剽掠以悅其心,剽,匹妙翻。擅留中所漕米二萬斛,藩鎭貢獻,往往殺其使者而奪之。

4二月,丁亥,釋奠于國子監。制:中春、中秋釋奠于文宣王,皆以上丁戊,以祭酒、司業、博士三獻。命宰相帥常參官、常參官,常朝日常赴朝參者也。制,文官五品以上及兩省供奉官、監察御史、員外郞、太常博士日參,號常參官。武官三品以上三日一朝,號九參官。五品以上及新行折衝當番者五日一朝,號六參官。弘文崇文館、國子監學生四時參。凡諸王入朝及以恩追至者日參。其文武官職事九品以上及二王後,則朝朔望而已。帥,讀曰率;下同。相,息亮翻。魚朝恩帥六軍諸將往聽講,朝,直遙翻。將,卽亮翻。子弟皆服朱紫爲諸生。朝恩旣貴顯,乃學講經爲文,僅能執筆辨章句,遽自謂才兼文武,人莫敢與之抗。

辛卯,命有司脩國子監。

5元載專權,恐奏事者攻訐其私,載,祖亥翻,又如字。訐,居謁翻。乃請:「百官凡論事,皆先白長官,長官白宰相,然後奏聞。」仍以上旨諭百官曰:「比日諸司奏事煩多,所言多讒毀,長,知兩翻。比,毗至翻。故委長官、宰相先定其可否。」

刑部尚書顏眞卿上疏,以爲:「郞官、御史,陛下之耳目。尚,辰羊翻。上,時掌翻。疏,所據翻。郞官者,尚書省曹二十四司郞官。御史者,御史臺三院御史。今使論事者先白宰相,是自掩其耳目也。陛下患羣臣之爲讒,何不察其言之虛實!若所言果虛宜誅之,果實宜賞之。不務爲此,而使天下謂陛下厭聽覽之煩,託此爲辭以塞諫爭之路,臣竊爲陛下惜之!塞,昔則翻。爭,讀曰諍。爲,于僞翻。太宗門司式云:唐式三十三篇,以尚書省諸曹及祕書、太常、司農、光祿、太府、太僕、少府及監門、宿衞、計帳、爲其篇目。『其無門籍人,有急奏者,皆令門司與仗家引奏,制:門籍,流內記官爵、姓名、流外記年齒、狀貌。月一易其籍,非遷解不除。無門籍者,有急奏,則令門司與仗家引奏。仗家,宿衞五仗之執事者。令,力丁翻。無得關礙。』所以防壅蔽也。天寶以後,李林甫爲相,深疾言者,道路以目。上意不下逮,下情不上達,蒙蔽喑嗚,史炤曰:喑嗚,語喑啞不明。卒成幸之禍。卒,子恤翻。陵夷至于今日,其所從來者漸矣。夫人主大開不諱之路,羣臣猶莫敢盡言,況令宰相大臣裁而抑之,則陛下所聞見者不過三數人耳。天下之士從此鉗口結舌,陛下見無復言者,以爲天下無事可論,是林甫復起於今日也!昔林甫雖擅權,羣臣有不諮宰相輒奏事者,則託以他事陰中傷之,復,扶又翻。中,竹仲翻。猶不敢明令百司奏事皆先白宰相也。陛下儻不早寤,漸成孤立,後雖悔之,亦無及矣!」聞而恨之,奏眞卿誹謗;乙未,貶峽州別駕。峽州夷陵郡舊志京師東南一千四百八十八里。

6己亥,命大理少卿楊濟脩好於吐蕃少,始照翻。好,呼到翻。吐,從暾入聲。

7壬子,以杜鴻漸山南西道·劍南東·西川副元帥、劍南西川節度使,以平亂。崔旰之亂也。帥,所類翻。使,疏吏翻。

8四鎭北庭行營節度使馬璘邠寧節度使。段秀實爲三使都虞候,三使,四鎭一也,北庭二也,邠寧三也。卒有能引弓重二百四十斤者,考異曰:舊傳作「能引二十四弓」。今從段公別傳犯盜當死,欲生之,秀實曰:「將有愛憎而法不一,雖不能爲理。」善其議,竟殺之。處事或不中理,處,昌呂翻。中,竹仲翻。秀實力爭之。有時怒甚,左右戰栗,秀實曰:「秀實罪若可殺,何以怒爲!無罪殺人,恐涉非道。」拂衣起,秀實徐步而出;良久,置酒召秀實謝之。自是軍州事皆咨秀實而後行。由是在邠寧,聲稱殊美。稱,尺正翻。

9癸丑,以山南西道節度使張獻誠劍南東川節度使,邛州刺史柏茂琳邛南防禦使;邛南邛水以南也。邛水嚴道邛崍山,入青衣江崔旰茂州刺史,充西山防禦使。三月,癸未,獻誠戰于梓州獻誠軍敗,僅以身免,旌節皆爲所奪。

10夏,五月,河西節度使楊休明徙鎭沙州涼州淪陷故也。

11秋,八月,國子監成;丁亥,釋奠。記·文王世子:凡始立學者,必釋奠于先聖先師。考之,凡學,四時皆有釋奠。釋奠者,設薦饌酌奠而已,無迎尸以下之事。又曰:始立學者,卽釁器,用幣,然後釋菜,不舞,不授器。云:釋菜,禮輕也。釋奠則舞,舞則授器。司馬之屬,司兵、司戈、司盾。祭祀,授舞者兵也。周禮大胥:春入學,釋菜,合舞。云:合舞,等其進退。鄭司農云:舍菜,謂舞者皆持芬香之菜。釋奠無文。則以太常行事,以學官主祭。南齊武帝時,有司奏釋奠先聖先師,禮文又有釋菜,未詳今當行何禮,用何樂?時從喻希議,用元嘉故事,設軒懸之樂,六佾之舞,牲牢器用悉依上公。北齊,車駕視學,皆親釋奠。春、秋釋奠,三獻皆以學官。太宗貞觀十四年,親釋奠于國學。玄宗開元十一年,詔春、秋釋奠,用牲牢。魚朝恩升高座,講「鼎覆餗」以譏宰相。曰:鼎折足,覆公餗。言三公鼎足承君,苟非其人,則折足而覆亂美實。餗,音桑谷翻,鼎實也。王縉怒,元載怡然。考異曰:是時留守東都而得預此會者。按實錄,明年二月,郭子儀入朝,詔元載王縉等宴於其第。然則雖守東都,有時朝京師也。朝恩謂人曰:「怒者常情,笑者不可測也。」

12杜鴻漸境,聞張獻誠敗而懼,使人先達意於崔旰,許以萬全。卑辭重賂以迎之,鴻漸喜;進至成都,見,但接以溫恭,無一言責其干紀,:十二行本「紀」下有「日與將佐高會」六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州府事悉以委。又數薦之於朝,因請以節制讓數,所角翻。柏茂琳李昌巎各爲本州刺史。上不得已從之。杜鴻漸習知朝廷之務姑息,故敢以崔旰等請。壬寅,以成都尹、西川節度行軍司馬。崔旰遂據有西川

13甲辰,以魚朝恩行內侍監、判國子監事。中書舍人京兆常袞上言:「成均之任,當用名儒,五帝名學曰成均。垂拱元年,改國子監曰成均,義取此也。尋復其舊。常袞謂國子監爲成均,亦猶今人言太學爲辟雍耳。不宜以宦者領之。」丁未,命宰相以下送朝恩上。上,時掌翻。

14京兆黎幹南山引澗水穿漕渠入長安,功竟不成。

15冬,十月,乙未,上生日,開元十四年十月十三日上生,以其日爲天興聖節。諸道節度使獻金帛、器服、珍玩、駿馬爲壽,共直緡錢二十四萬。常袞上言,以爲:「節度使非能男耕女織,必取之於人。斂怨求媚,不可長也。長,知兩翻。請卻之。」上不聽。

16京兆第五琦什一稅法,民苦其重,多流亡。十一月,甲子,日南至,赦,改元,改元大曆。悉停什一稅法。行什一稅,見上卷上年。

17十二月,癸卯,周智光陝州監軍張志斌斌,音彬。智光素與陝州刺史皇甫溫不協,志斌入奏事,智光館之,陝州入奏事,道過華州。館,古玩翻。志斌責其部下不肅,智光怒曰:「僕固懷恩不反,正由汝輩激之。我亦不反,今日爲汝反矣!」爲,于僞翻。叱下斬之,臠食其肉。史炤曰:臠切其肉以食也。朝士舉選人,畏智光之暴,多自同州竊過,選,須絹翻。智光遣將將兵邀之於路,死者甚衆。將,卽亮翻。戊申,詔加智光檢校左僕射,遣中使余元仙持告身授之。智光慢罵曰:「智光有大功於天下國家,不與平章事而與僕射!且地狹,不足展材,若益以五州,庶猶可耳。」因歷數大臣過失,數,所具翻。且曰:「此去長安百八十里,智光夜眠不敢舒足,恐踏破長安城,至於挾天子令諸侯,惟周智光能之。」元仙股慄。郭子儀屢請討智光,上不許。

18郭子儀河中軍食常乏,乃自耕百畝,將校以是爲差,於是士卒皆不勸而耕。是歲,河中野無曠土,軍有餘糧。史言郭子儀忠勤爲國。

19隴右行軍司馬陳少遊桂管觀察使。桂管十七州。劉昫曰:桂管十五州,在廣州西:鬱林平琴少遊博州人也,爲吏強敏而好賄,好,呼到翻。善結權貴,以是得進。旣得桂州,惡其道遠多瘴癘;惡,烏路翻。宦官董秀掌樞密,是後遂以中官爲樞密使。少遊請歲獻五萬緡,又納賄於元載仲武。內外引薦,董秀引薦於內,元載引薦於外。數日,改宣歙觀察使。宋白曰:乾元元年,停采訪使及諸道黜陟使,置觀察處置使。其年,李峘除都督江淮節度,宣慰、觀察、處置使。今按李峘之任重矣,陳少遊止觀察一二州或數州,其任在節度使下。



二年(丁未,七六七)

1春,正月,丁巳,密詔郭子儀周智光子儀命大將渾瑊李懷光軍于上;智光麾下聞之,皆有離心。己未,智光大將李漢惠同州帥所部降於子儀帥,讀曰率;下同。降,戶江翻。壬戌,貶智光澧州刺史。宋白曰:澧州零陽縣地。天門郡松州,尋改澧州,州在澧水之陽,故名。舊志:州在京師東南一千八百九十三里。澧,音禮。甲子,華州牙將姚懷李延俊智光,以其首來獻。

淮西節度使李忠臣入朝,以收華州爲名,帥所部兵大掠,自潼關赤水水經註渭水東過鄭縣北,又東與赤水合。九域志華州鄭縣赤水鎭二百里間,財畜殆盡,官吏有衣紙衣,於旣翻。或數日不食者。己巳,置潼關鎭兵二千人。

2壬申,分劍南東川觀察使,鎭遂州西川,見上卷廣德二年。

3二月,丙戌,郭子儀入朝。上命元載王縉魚朝恩等互置酒於其第,一會之費至十萬緡。上禮重子儀,常謂之大臣而不名。

郭曖嘗與昇平公主爭言,永泰元年,下嫁郭曖,事見上卷。曰:「汝倚乃父爲天子邪?我父薄天子不爲!」公主恚,奔車奏之。上曰:「此非汝所知。彼誠如是,使彼欲爲天子,天下豈汝家所有邪!」慰諭令歸。子儀聞之,囚,入待罪。上曰:「鄙諺有之:史炤曰:鄙諺,俚俗所傳之言也。『不癡不聾,不作家翁。』兒女子閨房之言,何足聽也!」子儀歸,杖數十。

4夏,四月,庚子,命宰相、魚朝恩吐蕃盟于興唐寺命宰相及魚朝恩也。

5杜鴻漸請入朝奏事,以崔旰西川留後。考異曰:舊·鴻漸傳云:「鴻漸仍帥同入覲。」寧傳云:「鴻漸爲行軍司馬,仍賜名鴻漸歸,遂授西川節度使。至十四年,始入朝。」實錄亦無隨鴻漸入朝事,鴻漸傳誤也。六月,甲戌,鴻漸來自成都,廣爲貢獻,因盛陳利害,薦才堪寄任;上亦務姑息,乃留鴻漸復知政事。復,扶又翻。秋,七月,丙寅,以西川節度使,杜濟東川節度使。厚斂以賂權貴,斂,力贍翻。元載至御史中丞,至給事中。

6丁卯,魚朝恩奏以先所賜莊爲章敬寺舊史章敬寺通化門外。以資章敬太后冥福,上母吳后,諡章敬於是窮壯極麗,盡都市之財不足用,奏毀曲江華清宮館以給之,「財」,當作「材」。都市之材,謂材木積於都市者。長安朱雀街東第五街、皇城之東第三街昇道坊龍華尼寺南,有流水屈曲,謂之曲江。此地在宜春苑隑州,在樂遊園;開元疏鑿,遂爲勝境。其南有紫雲樓芙蓉苑,其西有杏園慈恩寺。江側菰蒲葱翠,柳陰四合,碧波紅蕖,依映可愛。華清宮見二百十五卷天寶六載。費逾萬億。孔穎達曰:億之數有大小二法:其小數,以十爲等,十萬爲億,十億爲兆也;其大數,以萬爲等,數萬至萬,是萬萬爲億,又從億而數至萬,萬億爲兆。衞州進士高郢上書,略曰:「先太后聖德,不必以一寺增輝;國家永圖,無寧以百姓爲本。捨人就寺,何福之爲!」又曰:「無寺猶可,無人其可乎!」又曰:「陛下當卑宮室,以夏禹爲法,而崇塔廟踵梁武之風乎!」又上書,略曰:「古之明王積善以致福;不費財以求福;脩德以消禍,不勞人以禳禍。今興造急促,晝夜不息,力不逮者隨以榜笞,榜,音彭。愁痛之聲盈於道路,以此望福,臣恐不然。」又曰:「陛下迴正道於內心,求微助於外物,徇左右之過計,傷皇王之大猷,臣竊爲陛下惜之!」爲,于僞翻。皆寢不報。考異曰:,前書八月二十五日、後書九月十二日上。今因造寺終言之。

始,上好祠祀,未甚重佛。元載王縉杜鴻漸爲相,三人皆好佛;尤甚,不食葷血,葷,臭菜也。血者,殺六畜而取之。好,呼到翻。鴻漸造寺無窮。上嘗問以「佛言報應,果爲有無?」等奏以:「國家運祚靈長,非宿植福業,何以致之!福業已定,雖時有小災,終不能爲害,所以悖逆方熾而皆有子禍;安慶緒祿山史朝義思明也。僕固懷恩稱兵內侮,出門病死;回紇吐蕃大舉深入,不戰而退:事並見上卷上年。此皆非人力所及,豈得言無報應也!」上由是深信之,常於禁中飯僧百餘人;飯,扶晚翻。有寇至則令僧講仁王經以禳之,所謂護國仁王經也。寇去則厚加賞賜。不空,官至卿監,爵爲國公,出入禁闥,勢移權貴,京畿良田美利多歸僧寺。敕天下無得箠曳僧尼。造金閣寺五臺山忻州五臺縣五臺山釋氏相傳以爲文殊道場。註詳見後。鑄銅塗金爲瓦,所費鉅億;鉅億者,億億也。此言大數之億。給中書符牒,令五臺僧數十人散之四方,求利以營之。等每侍上從容,多談佛事,從,千容翻。由是中外臣民承流相化,皆廢人事而奉佛,政刑日紊矣。紊,亡運翻。

7八月,庚辰,鳳翔等道節度使、左僕射、平章事李抱玉入朝,李抱玉陳鄭澤潞鳳翔等道節度使防吐蕃固讓僕射,言辭確至,確,堅也,固也。上許之;癸丑,又讓鳳翔節度使,不許。

8丁酉,杜鴻漸飯千僧,以使無恙故也。飯,扶晚翻。

9九月,吐蕃衆數萬圍靈州,遊騎至潘原宜祿潘原,本古陰盤縣,天寶元年,更名潘原,屬涇州郭子儀河中帥甲士三萬鎭涇陽京師戒嚴。甲子,子儀移鎭奉天考異曰:汾陽家傳:「八月十七日,吐蕃西。二十七日,詔統精卒一萬與馬璘合攻之。」今從實錄實錄:「甲寅,寇靈州。乙卯,寇宜祿。」蓋據奏到日。今從唐曆

10山獠桂州,逐刺史李良獠,魯皓翻。

11冬,十月,戊寅,朔方節度使路嗣恭吐蕃靈州城下,考異曰:唐曆:「九月,吐蕃靈武。戊申,嗣恭吐蕃。」按長曆。戊申,九月一日也。今從實錄斬首二千餘級;吐蕃引去。

12十二月,庚辰,盜發郭子儀父冢,捕之,不獲。人以爲魚朝恩素惡子儀,疑其使之。惡,烏路翻。子儀奉天入朝,朝廷憂其爲變;子儀見上,上語及之,子儀流涕曰:「臣久將兵,不能禁暴,軍士多發人冢。今日及此,乃天譴,非人事也。」朝廷乃安。

13是歲,復以鎭西安西鎭西見二百二十卷肅宗至德元載。復,扶又翻。

14新羅王憲英卒,子乾運立。



三年(戊申、七六八)

1春,正月,乙丑,上幸章敬寺,度僧尼千人。

2建寧王齊王死見二百十九卷至德二載。

3二月,癸巳,商州兵馬使劉洽殺防禦使殷仲卿,尋討平之。

4甲午,郭子儀禁無故軍中走馬。南陽夫人乳母之子犯禁,子儀妻封南陽夫人都虞候杖殺之。諸子泣訴於子儀,且言都虞候之橫,宇文泰,置虞候都督,後世因之,置虞候之官。橫,戶孟翻。子儀叱遣之。明日,以事語僚佐而歎息語,牛倨翻。曰:「子儀諸子,皆奴材也。不賞父之都虞候而惜母之乳母子,非奴材而何!」

5庚子,以後宮獨孤氏爲貴妃。

6三月,乙巳朔,日有食之。

7夏,四月,戊寅,山南西道節度使張獻誠,以疾舉從父弟右羽林將軍獻恭自代,從,才用翻。上許之。

8壬寅,西川節度使崔旰入朝。

9初,上遣中使徵李泌衡山衡山見二百二十卷至德二載。旣至,復賜金紫,肅宗靈武,已賜金紫,旣歸衡山,反其初服,今復賜之。復,扶又翻。爲之作書院於蓬萊殿側,蓬萊殿紫宸殿北。蓬萊殿北有太液池,池中有蓬萊山。爲,于僞翻;下爲泌同。上時衣汗衫、躡屨過之,汗衫,宴居之常服也,今通貴賤皆服之,惟天子以黃爲別。炙轂子曰:燕朝,袞冕有白紗中單,有明衣,皆汗衫之象,以行祭接神。漢高祖項羽交戰,汗透中單,改名汗衫,貴賤通服,衣,於旣翻。過,古禾翻。自給、舍以上給、舍者,謂給事中、中書舍人,皆正五品官也。及方鎭除拜、軍國大事,皆與之議。又使魚朝恩白花屯作外院,使與親舊相見。

上欲以爲門下侍郞、同平章事,固辭。泌,毘必翻。考異曰:鄴侯家傳曰:「固辭,以讓元載。」按時已爲相,何讓之有!又曰:「到山四歲而二聖登遐。代宗踐阼,命中人手詔馹騎徵先公於衡岳。先是半年前,先公夜遇盜三人,爲其所拉,而投之於懸澗,及日出,乃寤,下藉樹葉丈餘,都無所傷,緣巖攀蘿而出,不敢至舊居,山中人初以爲仙去。及中貴將至,先公大懼,沐浴更衣以俟命,乃代宗踐阼之徵也。疑盜爲張后輔國所遣,亦竟不知其由。」按登遐,雖在山林,豈容全不知!如家傳所言,是代宗纔立卽召也。頃經幸豈得全無一言!召必在幸之後。李繁誤記耳。上曰:「機務之煩,不得晨夕相見,誠不若且居密近,何必署敕然後爲宰相邪!」相,息亮翻。邪,音耶。後因端午,王、公、妃、主各獻服玩,上謂曰:「先生何獨無所獻?」對曰:「臣居禁中,自巾至履皆陛下所賜,所餘惟一身耳,何以爲獻!」上曰:「朕所求正在此耳。」曰:「臣身非陛下有,誰則有之?」上曰:「先帝欲以宰相屈卿而不能得,見二百一十八卷肅宗至德元載七月。自今旣獻其身,當惟朕所爲,不爲卿有矣!」曰:「陛下欲使臣何爲?」上曰:「朕欲卿食酒肉,有室家,受祿位,爲俗人。」泣曰:「臣絕粒二十餘年,陛下何必使臣隳其志乎!」上曰:「泣復何益!復,扶又翻。卿在九重之中,欲何之?」乃命中使爲葬二親,重,直龍翻。使,疏吏翻。爲,于季翻;下又爲同。又爲盧氏女爲妻,考異曰:鄴侯家傳云:「永泰元年端午,上令食肉結婚。」按下云:「阿足師竊氈履,置紫宸。上欲使內人護燈燭。曰:『臣六七年在此。』又曰「況新賜婚」。上卽位至永泰,纔四年耳。又云,「因此得謗,元載遂因魚朝恩事排出之」。然則結婚與朝恩誅不相遠。今盡因追贈承天言之。資費皆出縣官。賜第於光福坊,令數日宿第中,數日宿蓬萊院

上與語及齊王,欲厚加褒贈,請用故事贈太子,令,力丁翻。倓,徒甘翻。岐王惠文太子薛王惠宣太子,皆在玄宗朝。上泣曰:「吾弟首建靈武之議,成中興之業,事見二百一十九卷肅宗至德元載。豈有此功乎!竭誠忠孝,乃爲讒人所害。曏使尚存,朕必以爲太弟。今當崇以帝號,成吾夙志。」乙卯制,追諡承天皇帝;庚申,葬順陵諡,申至翻。順陵,在咸陽縣咸陽原考異曰:鄴侯家傳曰:「命使自彭原迎喪,葬齊陵。」今從實錄,葬順陵

10崔旰之入朝也,以弟爲留後,是年四月壬寅,崔旰入朝。朝,直遙翻。瀘州刺史楊子琳帥精騎數千乘虛突入成都瀘,音盧。帥,讀曰率。騎,奇計翻。朝廷聞之,加檢校工部尚書,賜名校,古孝翻。尚,辰羊翻。考異曰:舊傳初爲杜鴻漸行軍司馬,卽改名。今從實錄遣還鎭。

11六月,壬辰,幽州兵馬使朱希彩、經略副使昌平朱泚使,疏吏翻。昌平,本軍都縣後魏更名昌平縣幽州。泚,且禮翻,又音此。共殺節度使李懷仙希彩自稱留後。閏月,成德軍節度使李寶臣遣將將兵討希彩,爲希彩所敗;敗,補賣翻。朝廷不得已宥之。庚申,以王縉盧龍節度使;丁卯,以希彩:十二行本「領」作「知」;乙十一行本同。』幽州留後。

12崔寬楊子琳戰,數不利,數,所角翻。秋,七月,崔寧任氏出家財數十萬,募兵得數千人,帥以擊子琳,破之;任,音壬。帥,讀曰率。考異曰:實錄:「五月,子琳襲據成都,卽日詔成都。」七月壬申又云,「子琳成都,遂據其城,破之。」蓋五月奏據城,七月奏破之,成功雖因任氏,奏時須著名故也。子琳走。

13乙亥,王縉幽州朱希彩盛兵嚴備以逆之。晏然而行,希彩迎謁甚恭。度終不可制,度,徒洛翻。勞軍,旬餘日而還。勞,力到翻。還,從宣翻,又如字。

14回紇可敦卒,紇,下沒翻。卒,子恤翻。庚辰,以右散騎常侍蕭昕爲弔祭使。散,昔亶翻。騎,奇計翻。昕,許斤翻。使,疏吏翻。回紇庭詰曰:「我於有大功,柰何失信,市我馬,不時歸其直?」曰:「回紇之功,已報之矣。僕固懷恩之叛,回紇助之,與吐蕃連兵入寇,逼我郊畿。詰,去吉翻。懷恩死,吐蕃走,然後回紇懼而請和,我不忘前功,加惠而縱之。事見上卷永泰元年。不然,匹馬不歸矣。乃回紇負約,豈失信邪!」回紇慙,厚禮而歸之。

15丙戌,內出盂蘭盆賜章敬寺釋氏盂蘭盆經目連比丘見其亡母在餓鬼中。目連白佛言:七月望日,當爲七代父母阨難中者,具百味五果以著盆中,供養十方佛,然後受食。夢華錄曰:中元,賣冥器、綵衣,以竹牀三腳如燈窩狀,謂之盂蘭盆。掛冥財、衣服在上,焚之。釋氏要覽曰:云盂蘭,此云救倒懸盆。陸游曰:俗以七月望日具素饌享先,織竹作盆盎,貯紙錢,盛以一竹焚之,謂之盂蘭盆。嗚呼!代宗爲此,以七廟神靈爲安在邪!設七廟神座,書尊號於旛上,百官迎謁於光順門閣本大明宮圖光順門紫宸門之西。光順門內則明義殿承歡殿自是歲以爲常。

16八月,壬戌,吐蕃十萬衆寇靈武。丁卯,吐蕃尚贊摩二萬衆寇邠州京師戒嚴;邠寧節度使馬璘擊破之。吐,從暾入聲。邠,卑旻翻。使,疏利翻。璘,離珍翻。

17庚午,河東節度使、同平章事辛雲京薨,以王縉河東節度使,餘如故。

18九月,壬申,命郭子儀將兵五萬屯奉天以備吐蕃將,卽亮翻。又如字。

19丁丑,濟王薨。玄宗子也。濟,子禮翻。

20壬午,朔方騎將白元光吐蕃,破之。壬辰,元光又破吐蕃二萬衆於靈武騎,奇計翻。考異曰:實錄:「戊戌,郭子儀靈州吐蕃六萬餘衆,百僚入賀,京師解嚴。」蓋卽壬辰白元光所破也。子儀合前後所破而奏之耳。鳳翔節度使李抱玉使右軍都將臨洮李晟將兵五千擊吐蕃曰:「以力則五千不足用;以謀則太多。」乃將千人:十二行本「人」下有「兼行」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校同,云無註本亦無。』大震關;至臨洮,屠吐蕃定秦堡臨洮洮州吐蕃志吞土,故築堡於洮州,以定秦爲名。洮,徒刀翻。晟,承正翻。焚其積聚,虜堡帥慕容谷種而還。帥,所類翻。還,從宣翻。又音如字。吐蕃聞之,釋靈州之圍而去。戊戌,京師解嚴。

21潁州刺史李岵以事忤滑亳節度使令狐彰岵,侯古翻。忤,五故翻。使節度判官姚奭按行潁州行,下孟翻。因代領州事,且曰:「不受代,卽殺之。」知之,因激怒將士,使殺,與同死者百餘人。走依河南節度使田神功汴州汴,皮面翻。冬,十月,乙巳,表言其狀,亦上表自理。上命給事中賀若察往按之。亦上,時兩翻。考異曰:實錄:「十月乙巳,潁州刺史李岵殺本道節度判官姚奭之弟,棄州奔汴州。本道節度使令狐彰以聞,亦抗表上聞。初,以公務爲所怒,因遣巡按境內,便留知潁州事。聞之,遂與親吏潛謀,詐爲書,將爲變,使將士遺於路中,潁州守將得之,懼,乃與同謀殺。詔給事中賀若察使于按覆。」唐曆曰:「十月,潁州將士怒殺亳州判官魏奭。初,令狐彰潁州刺史李岵,遣代之,且告之曰:『若不受替,卽殺之。』覺之,以告將吏,怒而殺幷弟。」統紀作「滑亳州判官姚奭」,又曰:「表先至,遣給事中賀若察滑州宣詔,決李岵配流夷州,尋賜自盡。」今姓名從實錄統紀,事則參取諸書。

22丁卯,郭子儀奉天入朝。朝,直遙翻。

23十一月,丁亥,以幽州留後朱希彩爲節度使。使,疏吏翻。

24郭子儀河中奉天入朝,回還河中。還,從宣翻。又音如字。元載吐蕃連歲入寇,馬璘四鎭兵屯邠寧,力不能拒。載,祖亥翻,又如字。吐,從暾入聲。璘,離珍翻。邠,音卑旻翻。郭子儀朔方重兵鎭河中,深居腹中無事之地,乃與子儀及諸將議,徙涇州,而使子儀朔方兵鎭邠州,曰:「若以邊土荒殘,軍費不給,則以內地租稅及運金帛以助之。」諸將皆以爲然。十二月,己酉,徙馬璘涇原節度使,以三州隸朔方將,卽亮翻。朔方兵分屯始此。考異曰:實錄:「己酉,以吐蕃歲犯西疆,增脩鎭守,乃以邠寧節度馬璘涇州,仍爲涇原節度使,以等州隸朔方。」汾陽家傳:「四年五月,詔集兵於郊。六月,公自河中遣一萬兵。二十八日,公如邠州。」舊·子儀傳:「時以西蕃侵寇,京師不安,馬璘雖在邠州,力不能拒,乃以子儀節度,自河中移鎭邠州,徙馬璘涇原節度使。」邠志:「初,吐蕃旣退,諸侯入覲。是時馬鎭西四鎭邠寧李公澤潞以防秋軍盩厔。丞相元公載使人諷諸將使責己曰:『今四郊多壘,中外未寧,公執國柄有年矣,安危大計,一無所聞,如之何?』曰:『非所及也。』他日又言,且曰:『得非曠職乎?』莞然曰:『安危繫於大臣,非獨宰臣也。先王作兵,置之四境,所以禦戎狄也。今內地無虞,朔方軍在河中澤潞軍在盩厔,遊軍伺寇,不遠京室,王畿之內,豈假是邪!必令損益,須自此始。故曰非所及也。』曰:『宰臣但圖之。』曰:『今若徙四鎭朔方澤潞,則內地無虞,三邊有備,三賢之意何如?』三公曰:『惟所指揮。』旣而相謂曰:『我曹旣爲所冊,得無行乎?』十二月,詔馬公兼領涇原,尋以鄭潁資之;李公兼領山南,猶以澤潞資之;郭公兼領邠寧,亦以河中資之。三將皆如詔。朔方軍自此大徙于郭公雖連統數道,軍之精甲,悉聚府,其他子弟,分居,各置守將以專其令。之餘卒,稍遷于。十年之間,無遺甲矣。」段公別傳曰:「馬公朝于京師,以公掌留事。馬公懇奏,請以三州讓副元帥子儀,令以朔方河中之軍鎭之,自帥四鎭北庭之衆,遷赴涇州,將以拓西境。代宗壯而許之。十二月二日,朝廷以馬公涇原節度使。」蓋三年立此議,至四年,子儀始遷。今參取諸書。先往城涇州,以都虞候段秀實邠州留後。璘,離珍翻。邠,卑旻翻。

初,四鎭北庭兵遠赴中原之難,事見二百十九卷至德元載。難,乃旦翻。久羈旅,數遷徙,數,所角翻。四鎭鳳翔北庭然後至,頗積勞弊。汴,皮面翻。鄜,音夫。及徙涇州,衆皆怨誹。刀斧兵馬使王童之謀作亂,誹,敷尾翻。刀斧兵馬使,領羣刀斧。期以辛酉旦警嚴而發。旦警嚴者,將旦嚴鼓以警衆也。周禮謂之發昫,今人謂之攢點。前夕,有告之者;秀實陽召掌漏者,怒之,以其失節,令每更來白,掌漏者,謂守漏之卒也。令,力丁翻。更,工衡翻。輒延之數刻,遂四更而曙,童之不果發。秀實欲討之而亂迹未露,恐軍中疑其冤。告者又云,「今夕欲焚馬坊草,因救火謀作亂。」中夕,火果起,秀實命軍中行者皆止,坐者勿起,各整部伍,嚴守要害。童之白請救火,不許。及旦,捕童之及其黨八人,皆斬之。下令曰:「後徙者族,流言者刑!」遂徙于史言段秀實能弭亂。令,力丁翻。

25癸亥,西川吐蕃萬餘衆。吐,從暾入聲。

26平盧行軍司馬許杲考異曰:舊傳作「許果」。今從韓愈順宗實錄將卒三千人駐濠州不去,有窺淮南意,將,卽亮翻,又如字。濠州鍾離當塗縣地;濠州,因濠水而名。淮南節度使崔圓令副使元城張萬福濠州刺史;聞,卽提卒去,止當塗當塗縣太平州,本丹楊縣地。按漢書·地理志當塗九江郡晉成帝時,以北之當塗縣流人過者立當塗僑縣,遂爲實土。是歲,上召萬福,以爲和州刺史、行營防禦使,討萬福至州,懼,移軍上元上元金陵秣陵建業江左建康秣陵臨江縣,太康初,又改爲江寧,至肅宗上元二年更今名,屬昇州。使,疏吏翻。又北至楚州大掠,許杲旣去濠州,南渡而屯當塗。及張萬福歷陽逼之,又移上元,又自上元而北,掠楚州也。淮南節度使韋元甫萬福追討之;未至淮陰爲其將康自勸所逐。使,疏吏翻。將,卽亮翻。自勸擁兵繼掠,循而東,萬福倍道追而殺之,免者什二三。元甫將厚賞將士,萬福曰:「官健常虛費衣糧,無所事。兵農旣分,縣官費衣糧以養軍,謂之官健,猶言官所養健兒也。按唐六典:衞士之外,天下諸軍有健兒。舊健兒在軍皆有年限,更來往,頗爲勞弊。開元十五年,敕以天下無虞,宜與人休息,自今已後,諸軍鎭量閒劇、利害置兵防健兒,於諸色征行人內及客戶中召募,取丁壯情愿充健兒、長住邊軍者,每年加常例給賜,兼給永年優復,其家口情願同者,聽至軍州,各給田地屋宅。人賴其利,中外獲安,永無徵發之役。此當時言兵農已分之利,而養兵之害卒不可救,以至于今。今方立小功,不足過賞,請用三分之一。」



四年(己酉、七六九)

1春,正月,丙子,郭子儀入朝,魚朝恩邀之遊章敬寺朝,直遙翻。魚朝恩章敬寺,自以爲功,因子儀入朝,請遊之以夸大其事。元載恐其相結,密使子儀軍吏告子儀曰:「朝恩謀不利於公。」子儀不聽。吏亦告諸將,將士請衷甲以從者三百人。杜預曰:衷甲,謂在衣中。從,才用翻;下同。子儀曰:「我,國之大臣,彼無天子之命,安敢害我!若受命而來,汝曹欲何爲!」乃從家僮數人而往。朝恩迎之,驚其從者之約。子儀以所聞告,且曰:「恐煩公經營耳。」朝恩撫膺捧手流涕曰:「非公長者,能無疑乎!」長,知兩翻。

2壬午,流李岵夷州岵,侯古翻。流,直在令狐彰也。

3乙酉,郭子儀河中朝而還也。還,從宣翻,又如字。

4辛卯,賜李岵死。

5二月,壬寅,以京兆好畤鳳翔麟遊普潤隸神策軍,畤,音止。魚朝恩之請也。

6楊子琳旣敗還瀘州,招聚亡命,得數千人,沿東下,聲言入朝;涪州守捉使王守仙伏兵黃草峽瀘,音盧。水經註涪州之西有黃葛峽,山高險絕,無人居。意卽此峽也。按杜甫詩有「黃草峽西船不歸」之句,註云:黃草峽,在涪州之西。涪,音浮。子琳悉擒之,擊守仙忠州守仙僅以身免。子琳遂殺夔州別駕張忠,據其城。荊南節度使衞伯玉欲結以爲援,以夔州許之,使,疏吏翻。夔州荊南巡屬。爲之請於朝。爲,于僞翻。陽曲劉昌裔舊志:前陽曲縣忻州定襄縣卽其地也。後漢陽曲縣太原界,乃於陽曲古城置定襄縣。而太原陽曲開皇六年,改爲陽直,十六年,又改爲汾陽,惡陽曲之名也。武德七年,復改爲陽曲縣子琳遣使詣闕請罪,說,式芮翻。子琳從之。乙巳,以子琳峽州團練使。峽州夷陵郡

7初,僕固懷恩死,見上卷永泰元年。上憐其有功,置其女宮中,養以爲女。回紇請以爲可敦,夏,五月,辛卯,冊爲崇徽公主,嫁回紇可汗。壬辰,遣兵部侍郞李涵送之,奏祠部郞中虞鄕董晉爲判官。虞鄕解縣後魏分置虞鄕縣。貞觀十七年,省解縣倂入虞鄕,二十年,復置解縣而省虞鄕,天授二年,復分解縣虞鄕縣,屬河中府宋白曰:後魏太和九年,於今虞鄕縣西十三里置南解縣周明帝南解,以虞鄕縣綏化郡,今縣西三十四里綏化故城是也。寶定四年,改綏化虞鄕縣末,置解縣於今虞鄕城東,於解縣西五十里別置虞鄕縣,今邑是也。六月,丁酉,公主辭行,至回紇牙帳。回紇來言曰:「約我爲市,馬旣入,而歸我賄不足,我於使人乎取之。」懼,不敢對,視曰:「吾非無馬而與爾爲市,爲爾賜不旣多乎!爾之馬歲至,吾數皮而歸資,言不計其生死,皆償馬直也。邊吏請致詰也。天子念爾有勞,故下詔禁侵犯。諸戎畏我大國之爾與也,莫敢校焉。爾之父子寧而畜馬蕃者,畜,呼玉翻。蕃,音煩。非我誰使之!」於是其衆皆環拜。環,音宦。卽又相帥南面序拜,皆舉兩手曰:「不敢有意大國。」韓愈之辭,其言容有溢美。帥,讀曰率。

8戊申,王縉表讓副元帥、都統、行營使。:十二行本「使」下有「許之」二字;乙十一行本同;退齋校同。』

9辛酉,郭子儀河中遷于邠州,其精兵皆自隨,餘兵使裨將將之,分守河中靈州將,卽亮翻。軍士久家河中,頗不樂徙,樂,音洛。往往自逃歸;行軍司馬嚴郢領留府,悉捕得,誅其渠帥,衆心乃定。邠,卑旻翻。郢,以井翻。帥,所類翻。

10秋,九月,吐蕃靈州;丁丑,朔方留後常謙光擊破之。

11河東兵馬使王無縱張奉璋等恃功驕蹇,以王縉書生,易之,縉,音晉。易,以豉翻。多違約束。受詔發兵詣鹽州防秋,鹽州五原郡地,鹽州,治五原縣。今州南抵慶州馬嶺縣北界,卽馬嶺縣地。無縱奉璋將步騎三千赴之。奉璋逗遛不進,無縱托他事擅入太原城;悉擒斬之,幷其黨七人,諸將悍戾者殆盡,將,卽亮翻。又如字。騎,奇計翻。悍,侯旰翻。軍府始安。

12冬,十月,常謙光吐蕃鳴沙,首尾四十里。吐,從暾入聲。鳴沙縣,屬靈州,本富平縣地。郭子儀遣兵馬使渾瑊將銳兵五千救靈州子儀自將進至慶州,聞吐蕃退,乃還。使,疏吏翻。將,卽亮翻。瑊,古咸翻。還,從宣翻,又如字。吐,從暾入聲。

13黃門侍郞、同平章事杜鴻漸以疾辭位,壬申,許之;乙亥,薨。鴻漸病甚,令僧削髮,遺令爲塔以葬。令,力丁翻。遺令,力定翻。

14丙子,以左僕射裴冕同平章事。初,元載新平尉,射,寅謝翻。新平上郡白土縣後漢獻帝新平郡,至于後魏,縣名猶不改。西魏豳州開皇四年,改曰新平縣,因郡以名縣也。邠州治所。宋白曰:新平漆縣地,建安中,分扶風新平郡姚萇之亂,屠廢不立,後魏於今縣西南置白土縣,屬新平郡開皇四年,改白土縣新平縣武德以新平縣豳州治所。嘗薦之,故舉以爲相,亦利其老病易制。易,以豉翻。受命之際,蹈舞仆地,趨而扶之,代爲謝詞。十二月,戊戌,薨。



五年(庚戌、七七○)

1春,正月,己巳,白對蓬等各帥部落內屬。酋,慈由翻。

2觀軍容宣慰處置使、左監門衞大將軍兼神策軍使、內侍監魚朝恩,專典禁兵,寵任無比,處,昌呂翻。監,古銜翻。朝,直遙翻。上常與議軍國事,勢傾朝野。朝恩好於廣座恣談時政,好,呼到翻。陵侮宰相,元載雖強辯,亦拱默不敢應。

神策都虞候劉希暹,都知兵馬使王駕鶴,皆有寵於朝恩希暹朝恩於北軍置獄,左、右神策軍,左、右羽林軍,左、右龍武軍,皆謂之北軍。說,式芮翻。相,息亮翻。暹,息廉翻。使坊市惡少年羅告富室,誣以罪惡,捕繫地牢,訊掠取服,少,詩照翻。掠,音亮。籍沒其家貲入軍,幷分賞告捕者;地在禁密,人莫敢言。朝恩每奏事,以必允爲期;朝廷政事有不豫者,輒怒曰:「天下事有不由我者邪!」朝,直遙翻。邪,音耶。上聞之,由是不懌。

朝恩養子令徽尚幼,爲內給使,衣綠,制:內給使無常員,屬內侍省。凡無官品者,號內給使,掌諸門進物之曆。宋白曰:掌諸門進物出物之曆。衣,於旣翻。與同列忿爭,歸告朝恩朝恩明日見上曰:「臣子官卑,爲儕輩所陵,儕,士皆翻。乞賜之紫衣。」上未應,有司已執紫衣於前,令徽服之,拜謝。上強笑曰:「兒服紫,大宜稱。」強,其兩翻。稱,尺正翻。心愈不平。

元載測知上指,乘間奏朝恩專恣不軌,間,古莧翻。請除之;上亦知天下共怨怒,遂令爲方略。朝恩每入殿,常使射生將周皓將百人自衞,令,力丁翻。將,卽亮翻;皓將同,又音如字。又使其黨陝州節度使皇甫溫握兵於外以爲援;陝,失冉翻。度使,疏吏翻。皆以重賂結之,故朝恩陰謀密語,上一一聞之,而朝恩不之覺也。

辛卯,爲上謀,爲,于僞翻。李抱玉山南西道節度使,以鳳翔節度使,外重其權,實內以自助也。又請割寶雞盩厔抱玉鄠,音戶。盩厔,音舟窒。漢志右扶風二縣,及,省虢縣,存郿縣後魏虢縣地置武都郡西魏洛邑縣後周朔州,州尋廢。開皇初,廢郡,大業初,改洛邑縣虢縣後魏又於郿縣平陽周城二縣,西魏平陽郿城後周廢入周城縣開皇十八年,改周城渭濱,大業二年,改曰郿縣唐志,二縣皆屬鳳翔府興平武功天興扶風隸神策軍,興平,舊曰始平,景龍元年,更名金城,至德二載,更名興平,屬京兆府朝恩喜於得地,殊不以爲虞,驕橫如故。橫,戶孟翻。

3壬辰,加河南張延賞東京留守;罷河南等道副元帥,以其兵屬留守。守,式又翻。帥,所類翻。延賞嘉貞之子也。張嘉貞,開元中爲相。

4二月,戊戌,李抱玉徙鎭盩厔徙屯盩厔以兼統山南軍士憤怒,大掠鳳翔坊市,數日乃定。

5劉希暹頗覺上意異,以告魚朝恩朝恩始疑懼。暹,息廉翻。朝,直遙翻。然上每見之,恩禮益隆,朝恩亦以此自安。皇甫溫京師元載留之未遣,因與周皓密謀誅朝恩考異曰:邠志曰:「五年春,詔以寒食召郭公,豐年令節,思與大臣爲樂。時欲誅朝恩,因喻郭公,『朔方一軍,有社稷勞,宜以功卒數千人入朝,朕因宴賞,得以相識。』一月,郭公以組甲三千人入覲。魚朝恩請公遊章敬寺,公許之。丞相元公意其相得,使諷吏請公無往,吏自中書馳告郭公曰:『軍容將不利於公,』亦告諸將。須臾,朝恩使至,郭公將行,士之衷甲請從者三百人,願備非常。郭公怒曰:『我大臣也,彼非有密旨,安敢害我!若天子之命,爾曹胡爲!』獨與僮僕十數人赴之。朝恩候之,驚曰:『何車騎之省也!』公以所聞對,且曰『恐勞思慮耳!』軍容撫胸捧手,嗚咽雪涕曰:『非公長者,得無疑乎!』」按汾陽家傳子儀五月入朝,七月至邠州。或是四年正月入朝時事。於時未有誅朝恩之謀。今不取。家傳又曰:「三月,公上言魚朝恩潛結周智光爲外應,久掌禁兵,若不早圖,禍將作矣。」亦不取。旣定計,白上。上曰:「善圖之,勿反受禍!」

三月,癸酉,寒食,荊楚歲時記:冬至後一百四日、一百五日、一百六日斷火,謂之寒食。初學記曰:琴操晉文公介子綏俱亡,文公復國,子綏無所得,作龍蛇之歌而隱。文公求之,不肯出,乃燔左右木,子綏抱木而死。文公哀之,令人五月五日不得舉火。及周舉移書魏武明罰令陸翽鄴中記,並云寒食斷火起於子推琴操所云子綏,卽也。又云五月五日,與今有異,皆因流俗所傳。按左傳史記並無子推被焚之事。然周書司烜氏,仲春以木鐸徇火禁於國中。註云:爲季春將出火也。今寒食,準節氣是仲春之末。清明是三月之初。然則禁火並制也。上置酒宴貴近於禁中,守中書省。宴罷,朝恩將還營,上留之議事,因責其異圖。朝恩自辯,語頗悖慢,與左右擒而縊殺之,載,祖亥翻,又如字。朝,直遙翻。還,從宣翻,又音如字。悖,蒲妹翻,又蒲沒翻。縊,於賜翻,又於計翻。考異曰:實錄:「是日,初詔罷朝恩觀軍容等使,更加實封,留于禁中。朝恩卽奉詔,知負恩,乃自縊。」又曰:「遣腹心京兆崔昭等候朝恩出處。會寒食,宴近臣,朝恩入謁,有詔留之,朝恩乃懼,言頗悖戾。上以舊勳矜貸,不加嚴刑,朝恩遂自縊。」新傳曰:「用左常侍崔昭京兆,厚以財結其黨皇甫溫周皓。」按實錄,去年十月乙卯,孟皞京兆尹,今年三月辛卯爲左常侍,未嘗言崔昭京兆也。奉詔自縊,殆非其實。新傳云,「周皓與左右擒縊之。」今從之。外無知者。上下詔,罷朝恩觀軍容等使,內侍監如故。詐云「朝恩受詔乃自縊」,以尸還其家,賜錢六百萬以葬。

丁丑,加劉希暹王駕鶴御史中丞,以慰安北軍之心。丙戌,赦京畿繫囚,命盡釋朝恩黨與,且曰:「北軍將士,皆朕爪牙,並宜仍舊。使,疏吏翻。暹,息廉翻。將,卽亮翻。朕今親御禁旅,勿有憂懼。」

6己丑,罷度支使及關內等道轉運、常平、鹽鐵使,其度支事委宰相領之。度,徒洛翻。相,息亮翻。

7皇甫溫還鎭于旣誅魚朝恩,不復以鳳翔。陝,失冉翻。

8元載旣誅魚朝恩,上寵任益厚,遂志氣驕溢;每衆中大言,自謂有文武才略,古今莫及,弄權舞智,政以賄成,僭侈無度。吏部侍郞楊綰,典選平允,選,須絹翻。性介直,不附嶺南節度使徐浩,貪而佞,傾南方珍貨以賄:十二行本「載」上有「辛卯」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爲國子祭酒,引代之。越州人也。有丈人自宣州來,顏師古漢書音義:丈人,尊老之稱,蓋父執也。載,祖亥翻,又如字。使,疏吏翻。求官,度其人不足任事,度,徒洛翻。但贈河北一書而遣之。丈人不悅,行至幽州,私發書視之,書無一言,惟署名而已。丈人大怒,不得已試謁院僚,院僚,使院僚屬也。判官聞有書,大驚,判官,節度判官。立白節度使,遣大校以箱受書,館之上舍,校,戶敎翻。館,工喚翻。留宴數日,辭去,贈絹千匹。其威權動人如此。

9夏,四月,庚子,湖南兵馬使臧玠殺觀察使崔灌澧州刺史楊子琳起兵討之,取賂而還。澧,音禮。楊子琳峽州澧州。還,從宣翻,又音如字。

10涇原節度使馬璘屢訴本鎭荒殘,無以贍軍,璘,離珍翻。上諷李抱玉二州讓之;乙巳,以鄭潁節度使。

11庚申,王縉太原入朝。縉,音晉。朝,直遙翻。

12癸未,以左羽林大將軍辛京杲湖南觀察使。

13荊南節度使衞伯玉遭母喪,六月,戊戌,以殿中監王昂代之。伯玉諷大將楊鉥等拒留己;鉥,十律翻。甲寅,詔起復伯玉荊南如故。

14秋,七月,京畿饑,京兆京畿米斗千錢。

15劉希暹內常自疑,希暹黨附魚朝恩朝恩死,故常自疑。暹,昔廉翻。有不遜語,王駕鶴以聞。九月,辛未,賜希暹死。

16吐蕃永壽吐,從暾入聲。永壽縣,屬邠州,古地,漆縣武德分新平永壽

17冬,十一月,郭子儀入朝。郭子儀入朝。

18上悉知元載所爲,以其任政日久,欲全始終,因獨見,深戒之;猶不悛,上由是稍惡之。載,祖亥翻,又音如字。見,賢遍翻。惡,烏路翻。

李泌有寵於上,忌之,言「常與親故宴於北軍,與魚朝恩親善,宜知其謀。」上曰:「北軍,之故吏也,李泌肅宗靈武鳳翔,軍謀大事,皆預決,故言北軍將校皆其故吏。泌,毘必翻。故朕使之就見親故。朝恩之誅,亦預謀,卿勿以爲疑。」與其黨攻之不已;會江西觀察使魏少遊求參佐,上謂曰:「元載不容卿,朕今匿卿於魏少遊所。少,詩照翻。俟朕決意除,當有信報卿,可束裝來。」乃以江西判官,江西觀察判官。且屬少遊使善待之。屬,之欲翻。



六年(辛亥、七七一)

1春,二月,壬寅,河西隴右山南西道副元帥兼澤潞山南西道節度使李抱玉上言:帥,所類翻。使,疏吏翻。上,時兩翻。「凡所掌之兵,當自訓練。今自達於,綿亙二千餘里,撫御至難。若吐蕃:十二行本「蕃」下有「兩」字,「道」下無「岷隴」二字;乙十一行本同。』俱下,吐,從暾入聲。言兵入寇,分道向二州而下。臣保固則不救,進兵則寇逼關輔,首尾不贍,進退無從。願更擇能臣,委以山南,使臣得專備隴坻。」詔許之。汧,口堅翻。坻,音底。

2郭子儀邠州還,從宣翻,又音如字。

3嶺南梁崇牽自稱平南十道大都統,據容州酋,慈由翻。統,他綜翻,俗音從上聲。容州普寧縣合浦縣地,今州西有容山而名。西原蠻張侯夏永等連兵攻陷城邑,前容管經略使元結等皆寄治蒼梧容管等州,在桂管西南。武德四年,分靜州蒼梧豪靜梧州。酋,慈由翻。經略使王翃藤州翃,戶宏翻。以私財募兵,不數月,斬賊帥歐陽珪,馳詣廣州,見節度使李勉,請兵以復容州嶺南節度使治廣州,兼統五管,故詣之請兵。帥,所類翻。以爲難,曰:「大夫如未暇出兵,但乞移牒諸州,揚言出千兵爲援,冀藉聲勢,亦可成功。」從之。乃與義州刺史陳仁璀宋白曰:義州,卽蒼梧郡猛陵縣地,永熙郡永業縣武德四年,於此置南義州,天寶改爲連城郡,乾元後爲義州。璀,七罪翻。藤州刺史李曉庭等結盟討賊。藤州,治鐔津縣猛陵縣也。募得三千餘人,破賊數萬衆;攻容州,拔之,擒梁崇牽,前後大小百餘戰,盡復容州故地。分命諸將襲西原蠻新書西原蠻,居之南,之西,北接道州武岡,依阻峒穴,綿地數千里。將,卽亮翻。鬱林等諸州。

先是,番禺賊帥馮崇道先,昔薦翻。番禺縣,廣州番山在州東三百步,禺山在北一里,因以名縣。番,音潘。桂州叛將朱濟時,皆據險爲亂,陷十餘州,官軍討之,連年不克;李勉遣其將李觀倂力攻討,悉斬之,觀,古玩翻。三月,五嶺皆平。

4河北旱,米斗千錢。

5夏,四月,己未,澧州刺史楊子琳入朝,上優接之,賜名澧,音禮。朝,直遙翻。

6庚申,以典內董秀爲內常侍。唐·百官志:太子內坊局令,從五品下。初,內坊隸東宮,開元二十七年,隸內侍省爲局,改典內曰令,置丞,掌坊事及導客。內常侍,正五品下。

7吐蕃請和;庚辰,遣兼御史大夫吳損使于吐蕃吐,從暾入聲。使,疏吏翻。

8成都司錄李少良上書言元載姦贓陰事,少,始照翻。上,時掌翻。載,祖亥翻,又如字。上置少良於客省。少良以上語告友人韋頌,殿中侍御史陸珽以告奏之。上怒,下少良御史臺獄。御史奏少良凶險比周,離間君臣,下,遐駕翻。少,時照翻。珽,他頂翻。比,毗至翻。間,古莧翻。五月,戊申,敕付京兆,皆杖死。

9秋,七月,丙午,元載奏,凡別敕除文、武六品以下官,乞令吏部、兵部無得檢勘,從之。時所奏擬多不遵法度,恐爲有司所駁故也。載,祖亥翻,又音如字。駁,比角翻。

10八月,丁卯,淮西節度使李忠臣將兵二千屯奉天防秋。使,疏吏翻。將,卽亮翻,又音如字。秋高馬肥,吐蕃數入寇,歲調東之兵屯西以防之,謂之防秋。

11上益厭元載所爲,思得士大夫之不阿附者爲腹心,漸收權。丙子,內出制書,以浙西觀察使李栖筠爲御史大夫,宰相不知,由是稍絀。相,昔亮翻。絀,敕律翻。

12九月,吐蕃青石嶺,軍于那城青石嶺,在原州西。那城,卽朝那,故城在原州花石川。吐,從暾入聲。郭子儀使人諭之,明日,引退。

13是歲,以尚書右丞韓滉爲戶部侍郞、判度支。自兵興以來,所在賦斂無度,尚,辰羊翻。度,徒洛翻。斂,力贍翻。倉庫出入無法,國用虛耗。爲人廉勤,精於簿領,作賦斂出入之法,滉,呼廣翻。御下嚴急,吏不敢欺;亦值連歲豐穰,邊境無寇,自是倉庫蓄積始充。休之子也。韓休,開元中爲相,有直聲,而以強幹聞。



七年(壬子、七七二)

1春,正月,甲辰,回紇使者擅出鴻臚寺,鴻臚寺,在朱雀街西第二街北來第一坊,又北卽西內宮城。紇,下沒翻。臚,陵奴翻。掠人子女;所司禁之,毆擊所司,以三百騎犯金光朱雀門騎,奇計翻。金光門長安城西面中門;朱雀門,宮城南門也。是日,宮門皆閉,上遣中使劉清潭諭之,乃止。使,疏吏翻。

2三月,郭子儀入朝;丙午,還邠州朝,直遙翻。還,從宣翻,又音如字。邠,卑旻翻。

3夏,四月,吐蕃五千騎至靈州,尋退。吐,從暾入聲。騎,奇計翻。

4五月,乙未,赦天下。

5秋,七月,癸巳,回紇又擅出鴻臚寺,紇,下沒翻。臚,陵如翻。長安邵說含光門街,西內宮城之外爲皇城,南面三門,西爲含光門。說,讀曰悅。奪其馬;乘他馬而去,弗敢爭。

6盧龍節度使朱希彩旣得位,悖慢朝廷,殘虐將卒;孔目官李懷瑗因衆怒,伺間殺之。使,疏吏翻。悖,蒲妹翻,又蒲沒翻。朝,直遙翻。將,卽亮翻。伺,相吏翻。間,古莧翻。朱希彩李懷仙自立,事見上卷三年。瑗,于絹翻。衆未知所從;經略副使朱泚營於城北,其弟將牙內兵,潛使百餘人於衆中大言曰:「節度使非朱副使不可。」衆皆從之。遂權知留後,遣使言狀。泚,且禮翻,又音此。將,卽亮翻。冬,十月,辛未,以爲檢校左常侍、幽州·盧龍節度使。左常侍,左散騎常侍也。

7十二月,辛未,置永平軍滑州



八年(癸丑、七七三)

1春,正月,昭義節度使、相州刺史薛嵩薨。子,年十二,將士脅以爲帥,僞許之;旣而讓其叔父崿相,昔亮翻。帥,所類翻。崿,五各翻。夜奉父喪,逃歸鄕里。壬午,制以崿知留後。

2二月,壬申,永平節度使令狐彰薨。離亂之後,治軍勸農,府廩充實。治,直之翻。時藩鎭率皆跋扈,獨貢賦未嘗闕;歲遣兵三千詣西防秋,自齎糧食,道路供饋皆不受,所過秋毫不犯。疾亟,召掌書記高陽齊映高陽縣,屬涿郡瀛州與謀後事,請代人,遣子歸私第;從之,遺表稱:「昔魚朝恩史朝義,欲掠滑州,臣不聽,由是有隙。及朝恩誅,值臣寢疾,以是未得入朝,生死愧負。臣今必不起,倉庫畜牧,先已封籍,軍中將士,州縣官吏,按堵待命。將,卽亮翻。朝,直遙翻。伏見吏部尚書劉晏、工部尚書李勉可委大事,願速以代臣。臣男等,今勒歸東都私第。」薨,將士欲立誓死不從,舉家西歸。三月,丙子,以李勉永平節度使。

3吏部侍郞徐浩薛邕,皆元載王縉之黨;妾弟侯莫陳怤美原尉,載,祖亥翻,又音如字。縉,音晉。怤,芳俱翻。咸亨二年,分富平華原同州蒲城,以故土門縣美原縣京兆杜濟虛以知驛奏優,奏優者,言郵驛往來,供給車馬、薪芻、糧用,皆無闕乏,優於餘縣也。屬,之欲翻。又屬長安尉。參臺,御史大夫李栖筠劾奏其狀,筠,俞輪翻。劾,戶蓋翻,又戶得翻。敕禮部侍郞萬年于劭等按之。罪在赦前,應原除,上怒。夏,五月,乙酉,貶明州別駕,歙州刺史;丙戌,貶杭州刺史,桂州長史,朝廷稍肅。明州京師東南四千一百里。歙州京師東南三千六百六十七里。杭州京師東南三千五百五十六里。桂州京師水陸路四千七百六十里。歙,音攝。杭,戶剛翻。長,知兩翻。考異曰:實錄云:「侯莫陳怤美原尉。」舊·李栖筠傳云:「華原侯莫陳怤,以主郵傳優,改長安尉。」又曰:「栖筠劾奏等,上依違未決。屬月蝕,上問其故。對曰:『臣聞日蝕脩德,月蝕脩刑,今誣上行私之罪未理,此天所以儆戒於明聖。』由是感寤,坐者皆貶謫。自此朝綱益振,百度肅然。」按己丑月乃食,於時未也。今不取。

4辛卯,鄭王薨,贈昭靖太子,上次子也。

5回紇自乾元以來,歲求和市,每一馬易四十縑,動至數萬匹,馬皆駑瘠無用;朝廷苦之,所市多不能盡其數,回紇待遣、繼至者常不絕於鴻臚。至是,上欲悅其意,命盡市之。秋,七月,辛丑,回紇辭歸,載賜遺及馬價,共用車千餘乘。遺,惟季翻。乘,承正翻。

6八月,己未,吐蕃六萬騎寇靈武,踐秋稼而去。考異曰:汾陽家傳:「八月,吐蕃五千騎至靈州七級渠,公遣溫儒雅從政等連兵救之。九月,大破之。」今從實錄

7辛未,幽州節度使朱泚遣弟將五千精騎詣涇州防秋。自安祿山反,幽州兵未常爲用,至,上大喜,勞賜甚厚。勞,力到翻。

8壬申,回紇復遣使者赤心以馬萬匹來求互市。復,扶又翻。

9九月,壬午,循州刺史哥舒晃嶺南節度使呂崇賁,據嶺南反。

10癸未,晉州男子郇模,須倫翻;古國名,後世以國爲姓。以麻辮髮,持竹筐葦席,哭於東市。人問其故,對曰:「願獻三十字,一字爲一事;若言無所取,請以席裹尸,貯筐中,棄於野。」京兆以聞。上召見,賜新衣,館於客省。時於古銀臺門置客省,或四方奏計未遣者、上書言事忤旨者及蕃客未報者,皆館於其中,常數百人。館,古玩翻。其言「團」者,請罷諸州團練使也;「監」者,請罷諸道監軍使也。監,古銜翻。

11魏博節度使田承嗣父子立祠堂,謂之四聖,爲,于僞翻。且求爲相;上令內侍孫知古因奉使諷令毀之。冬,十月,甲辰,加承嗣同平章事以褒之。

12靈州吐蕃萬餘衆。吐蕃衆十萬寇郭子儀朔方兵馬使渾瑊將步騎五千拒之。庚申,戰于宜祿宋白曰:宜祿,本鶉觚縣地,後魏熙平二年,分鶉觚縣東陰盤縣廢帝元年,以縣南臨宜祿川,改爲宜祿縣九域志宜祿邠州西六十里。考異曰:實錄作「甲午」,蓋奏到之日也。邠志云「十八日」,與唐曆合。今從之。黃萯原萯,音倍。黃萯,草名。蓋其地多黃萯草,因以名原。望虜,句斷。命據險布拒馬以備其馳突。宿將史抗溫儒雅等意輕,不用其命;召使擊虜,則已醉矣;見拒馬,曰:「野戰,烏用此爲!」命撤之。叱騎兵衝虜陳,不能入而返;陳,讀曰陣。虜躡而乘之,官軍大敗,士卒死者什七八,居民爲吐蕃所掠千餘人。

甲子,馬璘吐蕃戰于鹽倉,又敗。鹽倉,在涇州城西。考異曰:邠志曰:「十月,西戎涇原節度使馬公襲之,郭公使其將渾瑊率步騎五千爲之掎角。十八日,師登黃萯原,望見吐蕃急引其衆前據乘險,仍設拒馬槍以遏馳突之勢。史抗溫儒雅等宿將五六人任氣自負,輕侮都將,置酒高飲;使召之,至,則皆醉矣。見拒馬槍,曰:『野地見賊須擊,設此何爲!』命去之。衆旣陳,等叱馬軍使馳賊,及回,自衝其軍,吐蕃躡背而入,我師大敗,卒之不死者什二三。」汾陽家傳:「十月,吐蕃四節度歷涇川,過閣川南,於渭河合軍,公遣渾瑊等前後相接以待之。二十四日,大戰于長武城,我師敗績。等突出,乃免。」唐曆:「十八日,吐蕃邠州與戰於宜祿,官軍大敗。二十二日,馬璘出兵擊之,又敗。二十七日己巳,遣軍斫吐蕃營,破之。二十八日庚午,詔追諸道兵屯西郊。十一月一日,吐蕃退。」段公別傳曰:「八年冬十月二十三日,犬戎入寇,大戰于鹽倉,我軍與朔方兵馬使渾瑊之衆併力齊攻,防秋諸軍望賊而退,於是我師不利。」今日從邠志唐曆段公家傳。事從實錄舊傳,兼采諸書。爲虜所隔,逮暮未還,涇原兵馬使焦令諶等與敗卒爭門而入。或勸行軍司馬段秀實乘城拒守,秀實曰:「大帥未知所在,當前擊虜,豈得苟自全乎!」召令諶等讓之曰:「軍法,失大將,麾下皆死。諸君忘其死邪!」令諶等惶懼拜請命。帥,所類翻。將,卽亮翻。秀實乃發城中兵未戰者悉出,陳于東原,陳,讀曰陣。且收散兵,爲將力戰狀。吐蕃畏之,稍卻。旣夜,乃得還。

郭子儀召諸將謀曰:「敗軍之罪在我,不在諸將。然朔方兵精聞天下,聞,音問。今爲虜敗,何策可以雪恥?」敗,補賣翻。莫對。渾瑊曰:「敗軍之將,不當復預議。復,扶又翻;下同。然願一言今日之事,惟理罪,理,治也。不則再見任。」不,讀曰否。子儀赦其罪,使將兵趣朝那。虜旣破官軍,欲掠鹽州刺史李國臣曰:「虜乘勝必犯郊畿,我掎其後,虜必返顧。」乃引兵趣秦原括地志曰:秦州清水縣秦亭秦谷非子所封地也。趣,七喻翻。鳴鼓而西。虜聞之,至百城,返,百城,卽涇州靈臺縣百里城渾瑊邀之於隘,盡復得其所掠;馬璘亦出精兵襲虜輜重于潘原重,直用翻。殺數千人,虜遂遁去。

13乙丑,以江西觀察使路嗣恭:十二行本「恭」下有「兼嶺南節度使」六字;乙十一行本同。』哥舒晃

14初,元載嘗爲西州刺史,知河西隴右山川形勢。是時,吐蕃數爲寇,數,所角翻。言於上曰:「四鎭北庭旣治涇州,無險要可守。隴山高峻,南連秦嶺秦嶺,卽商嶺北抵大河。今國家西境盡潘原,而吐蕃摧沙堡原州居其中間,當隴山之口,其西皆監牧故地。草肥水美,平涼在其東,原州治古高平,當隴道之要。漢光武隴右,先降高峻而後可以蹙隗囂赫連勃勃高平,乘高以窺東、北,得以病姚興,誠要害之地也。平涼縣原州,西南卽隴山六盤關獨耕一縣,可給軍食,故壘尚存,吐蕃棄而不居。每歲盛夏,吐蕃畜牧青海,去塞甚遠,若乘間築之,間,古莧翻。二旬可畢。移西軍戍原州,移郭子儀軍戍涇州,爲之根本,分兵守石門木峽原州西南有木峽關。州境又有石門關漸開隴右,進達安西,據吐蕃腹心,則朝廷可高枕矣。」幷圖地形獻之,密遣人出隴山商度功用。枕,職任翻。度,徒洛翻。汴宋節度使田神功入朝,上問之,對曰:「行軍料敵,宿將所難,陛下柰何用一書生語,欲舉國從之乎!」尋得罪,事遂寢。爲後楊炎復議城原州張本。

15有司以回紇赤心馬多,請市千匹。郭子儀以爲如此,逆其意太甚,自請輸一歲俸爲國市之。爲,于僞翻。上不許。十一月,戊子,命市六千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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