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一百六十九

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充集賢殿修撰提舉西京嵩

山崇福宮上柱國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八百戶食實封六百戶賜紫金魚袋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陳紀三起昭陽協洽(癸未),盡柔兆閹茂(丙戌),凡四年。

世祖文皇帝下



天嘉四年(癸未、五六三)

1春,正月,以太子少傅魏收兼尚書右僕射。時主終日酣飲,朝事專委侍中高元海酣,戶甘翻。朝,直遙翻;下同。元海庸俗,帝亦輕之;以才名素盛,故用之。而畏懦避事,尋坐阿縱,除名。考異曰:北齊書·帝紀,「正月,乙亥,爲僕射,己卯,除名。」相去五日,不容如此之速,恐誤,今去其日。

兗州刺史畢義雲作書與高元海,論敍時事,元海入宮,不覺遺之。給事中李孝貞得而奏之,帝由是疏元海,以孝貞兼中書舍人,徵義雲還朝。和士開復譖元海復,扶又翻。帝以馬鞭箠元海六十,責曰:「汝昔敎我反,事見上卷二年。箠,止橤翻。以弟反兄,幾許不義!以鄴城兵抗幷州,幾許無智!」幾,居豈翻。出爲兗州刺史。

2甲申,周迪衆潰,脫身踰嶺,奔晉安臨川郡南城縣東興嶺,通晉安陳寶應。官軍克臨川,獲迪妻子。寶應以兵資迪,留異又遣子忠臣隨之。

虞寄寶應書,以十事諫之曰:「自天厭德,英雄互起,人人自以爲得之,然夷凶翦亂,四海樂推者,陳氏也;樂,音洛。豈非曆數有在,惟天所授乎!一也。以王琳之強,侯瑱之力,進足以搖蕩中原,爭衡天下,退足以屈強外,瑱,他甸翻,又音鎭。屈,其勿翻。強,其兩翻。雄張偏隅;張,知亮翻。然或命一旅之師,或資一士之說,則瓦解冰泮,投身異域,則厥角稽顙,書·泰誓曰:若崩厥角。言如角之崩也。孟子曰:若崩厥角稽首。文雖小異,意則大同。此止言厥角稽顙,當以顚蹶之蹶爲義。說,式芮翻。稽,音啓。委命闕庭,斯又天假其威而除其患。二也。今將軍以藩戚之重,寶應於屬籍,故云然。東南之衆,盡忠奉上,戮力勤王,豈不勳高竇融竇融河西,累世貴盛。寵過吳芮吳芮長沙高祖賢之,制詔御史:「長沙王忠,其定著令,」至傳國五世。析珪判野,揚雄解嘲曰:折人之珪。師古云:析,分也。判,亦分也。判野,謂畫野分土,君國子民而傳之後世也。南面稱孤乎!三也。聖朝棄瑕忘過,寬厚得人,至於余孝頃潘純陀李孝欽歐陽頠等,朝,直遙翻。高祖永定元年,歐陽頠周文育所禽。潘純陀李孝欽,皆王琳將也。孝欽余孝頃,二年爲周迪所禽,純陀敗而歸也。頠,魚委翻。悉委以心腹,任以爪牙,胸中豁然,曾無纖芥。況將軍釁非張繡,罪異畢諶張繡曹操之子,其後歸厚待之。事見漢獻帝紀。又,兗州,以畢諶爲別駕。張邈兗州叛,劫母弟妻子,謝遣之。頓首言無二心,旣出,遂亡去。及破呂布生得,衆爲之懼。曰:「夫人孝于親者,豈有不忠於君乎!吾所求也。」以爲相。釁,許覲翻。諶,氏壬翻。當何慮於危亡,何失於富貴!四也。方今鄰睦,境外無虞,幷兵一向,匪朝伊夕,非競逐之機,連從之勢;從,子容翻。何得雍容高拱,坐論西伯哉!五也。范曄隗囂曰:若命會符運,敵非天力,雖坐論西伯,豈爲過哉!云:言不遇光武爲敵,則不謝西伯也。留將軍狼顧一隅,亟經摧衂,亟,去吏翻,頻數也。聲實虧喪,膽氣衰沮。其將帥首鼠兩端,唯利是視,孰能被堅執銳,長驅深入,繫馬埋輪,奮不顧命,以先士卒者乎!六也。喪,息浪翻。沮,在呂翻。將,卽亮翻。帥,所類翻。被,皮義翻。先,悉薦翻。將軍之強,孰如侯景?將軍之衆,孰如王琳武皇侯景於前,今上摧王琳於後,此乃天時,非復人力。復,扶又翻。且兵革已後,民皆厭亂,其孰能棄墳墓,捐妻子,出萬死不顧之計,從將軍於白刃之間乎!七也。歷觀前古,子陽季孟,顚覆相尋;餘善右渠,危亡繼及。子陽公孫述字;季孟隗囂字。二人事見漢光武紀餘善右渠事見漢武帝紀天命可畏,山川難恃。況將軍欲以數郡之地當天下之兵,以諸侯之資拒天子之命,強弱逆順,可得侔乎!八也。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左傳季文子史佚之言。不愛其親,豈能及物!留將軍身縻國爵,子尚王姬,曰:我有好爵,吾與爾縻之。子尚王姬,謂貞臣尚主也。猶且棄天屬而不顧,背明君而孤立,危急之日,豈能同憂共患,不背將軍者乎!背,蒲妹翻。至於師老力屈,懼誅利賞,必有晉陽之謀,井陘之勢。九也。事見一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事始秦二世三年,終漢高帝三年。陘,音刑。北軍萬里遠鬬,鋒不可當。兵自建康來,建康晉安爲北,故曰北軍。萬里遠鬬者,無反顧之心,有必死之志,故其鋒不可當。將軍自戰其地,人多顧後;衆寡不敵,將帥不侔。師以無名而出,事以無機而動,以此稱兵,稱,猶舉也。未知其利。十也。爲將軍計,莫若絕親留氏寶應留異之女爲妻。:十二行本「釋」上有「遣子入質」四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甲偃兵,一遵詔旨。方今藩維尚少,少,詩沼翻。皇子幼沖,凡豫宗族,皆蒙寵樹。況以將軍之地,將軍之才,將軍之名,將軍之勢,而克脩藩服,北面稱臣,寧與劉澤同年而語其功業哉!劉澤漢高祖疏屬,事見十三卷漢高后七年。感恩懷德,不覺狂言,斧鉞之誅,其甘如薺。」薺,齊濟翻。寶應覽書大怒。或謂寶應曰:「虞公病勢稍篤,言多錯謬。」寶應意乃小釋,亦以民望,故優容之。

3梁躁公侯莫陳崇主如原州諡法:好變動民曰躁。帝夜還長安,人竊怪其故,謂所親曰:「吾比聞術者言,晉公今年不利,車駕今忽夜還,不過晉公死耳。」比,毗至翻。宇文護晉公或發其事。乙酉,帝召諸公於大德殿,面責惶恐謝罪。其夜,冢宰遣使將兵就第,逼令自殺,當恐懼脩省,引咎避權,不當專殺功臣。使,疏吏翻。將,卽亮翻。葬如常儀。

4壬辰,以高州刺史黃法𣰠南徐州刺史,臨川太守周敷南豫州刺史。五代志高涼郡高州南豫州,時治宜城。𣰠,巨俱翻。

5主命司憲大夫拓跋迪唐六典:御史大夫,官。歷後魏北齊後周,並不置大夫,而以中丞爲臺主。後周秋官置司憲中大夫二人,掌丞司寇之法,以左右刑罰,蓋比御史中丞之職也。大律十五篇。:十二行本「篇」下有「二月庚子頒行之」 七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五代志大律凡二十五篇:一刑名,二法例,三祀享,四朝會,五婚姻,六戶禁,七水火,八興繕,九衞宮,十市廛,十一鬬競,十二劫盜,十三賊叛,十四毀亡,十五違制,十六關津,十七諸侯,十八廏牧,十九雜犯,二十詐僞,二十一請求,二十二告言,二十三逃亡,二十四繫訊,二十五斷獄。當從作「二十五篇」。其制罪:一曰杖刑,自十至五十;二曰鞭刑,自六十至百;三曰徒刑,自一年至五年;四曰流刑,自二千五百里至四千五百里;五曰死刑,磬、絞、斬、梟、裂;古者公族有罪,磬于甸人。鄭玄曰:懸縊殺之曰磬。絞者,全其身首。斬者,殊死。梟者,掛其首於木上。裂者,車裂。梟,堅堯翻。凡二十五等。五刑之屬各有五,合二十五等。

6庚戌,以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江州刺史。

7辛酉,詔:「大冢宰晉國公,親則懿昆,昆,兄也。任當元輔,自今詔誥及百司文書,並不得稱公名。」抗表固讓。

8三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9詔司空斛律光督步騎二萬,築勳掌城軹關五代志軹關,在河內郡王屋縣。騎,奇寄翻。軹,音只。仍築長城二百里,置十二戍。

10丙戌,以兼尚書右僕射趙彥深爲左僕射。「左僕射」,當作「右僕射」,蓋先是兼官,今正除右僕射也。

11夏,四月,乙未,以柱國達奚武爲太保。

12主將視學,以太傅燕國公于謹爲三老。燕,因肩翻。上表固辭,不許,仍賜以延年杖。戊午,帝幸太學。入門,帝迎拜於門屛之間,答拜。有司設三老席於中楹,南向。太師升階,設几,升席,南面憑几而坐。大司馬豆盧寧升階,正舄。帝升階,立於斧扆之前,西面。扆,屛風也。斧扆,畫文爲斧形。扆,於豈翻。有司進饌,帝跪設醬豆,醬,食味之主。古之養老,執醬而饋,今跪而設豆。親爲之袒割。爲,于僞翻。袒割,袒而割性也。食畢,帝親跪授爵以酳。酳,羊晉翻;以酒漱口也。有司撤訖,帝北面立而訪道。起,立於席後,對曰:「木受繩則正,后從諫則聖。傅說高宗之言。明王虛心納諫以知得失,天下乃安。」又曰:「去食去兵,信不可去;論語孔子子貢之言。去,羌呂翻。願陛下守信勿失。」又曰:「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則爲善者日進,爲惡者日止。」又曰:「言行者,立身之基,行,下孟翻。願陛下三思而言,九慮而行,勿使有過。天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莫不知,願陛下愼之。」帝再拜受言,答拜。禮成而出。三代而下,視學、養老、乞言之禮,唯漢明帝周武帝行之。

13司空侯安都恃功驕橫,橫,戶孟翻。數聚文武之士騎射賦詩,數,所角翻;下又數同。騎,奇寄翻。齋中賓客,動至千人。部下將帥,多不遵法度,檢問收攝,攝,錄也,捕也。將,卽亮翻。帥,所類翻。輒奔歸安都。上性嚴整,內銜之,安都弗之覺。每有表啓,封訖,有事未盡,開封自書之云:「又啓某事。」及侍宴,酒酣,或箕踞傾倚。常陪樂遊園禊飲,樂,音洛。『:禊飲,三月初三上巳日之宴聚。禊,音系。』謂上曰:「何如作臨川王時?」上不應。安都再三言之。上曰:「此雖天命,抑亦明公之力。」宴訖,啓借供帳水飾,欲載妻妾於御堂宴飲。上雖許之,意甚不懌。明日,安都坐於御座,賓客居羣臣位,稱觴上壽。上,時掌翻。重雲殿災,安都帥將士帶甲入殿,上甚惡之,陰爲之備。此皆日前事,史歷敍安都致敗之由。重,直龍翻。惡,烏路翻。

周迪反,朝議謂當使安都討之,朝,直遙翻;下同。而上更使吳明徹更,工衡翻。又數遣臺使按問安都部下,檢括亡叛。使,疏吏翻。安都遣其別駕周弘實自託於舍人蔡景歷蔡景歷爲中書舍人,自武帝以來,特蒙親任,蓋陳朝事權皆在中書也。幷問省中事。景歷錄其狀,具奏之,因希旨稱安都謀反。上慮其不受召,故用爲江州

五月,安都京口建康,部伍入于石頭。六月,帝引安都宴於嘉德殿,又集其部下將帥會于尚書朝堂,於坐收安都,囚于嘉德西省坐,徂臥翻。又收其將帥,盡奪馬仗而釋之。因出蔡景歷表,以示於朝,乃下詔暴其罪惡,明日,賜死,宥其妻子,資給其喪。

初,高祖京口高祖王僧辯旣平臺城,出鎭京口嘗與諸將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爲壽,奉觴上壽也。各稱功伐。積功曰伐。高祖曰:「卿等悉良將也,而並有所短。杜公志大而識闇,狎於下而驕於上;周侯交不擇人,而推心過差;侯郞慠誕而無厭,輕佻而肆志;厭,於鹽翻。佻,他彫翻。並非全身之道。」卒皆如其言。「知臣莫若君」,誠哉是言也。卒,子恤翻。

14乙卯,主使兼散騎常侍崔子武來聘。散,悉亶翻。騎,奇寄翻;下同。

15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和士開有寵於主,主外朝視事,或在內宴賞,須臾之間,不得不與士開相見,或累日不歸,一日數入;或放還之後,俄頃卽追,未至之間,連騎督趣。趣,讀曰促。姦諂百端,寵愛日隆,前後賞賜,不可勝紀。每侍左右,言辭容止,極諸鄙褻;以夜繼晝,無復君臣之禮。常謂帝曰:「自古帝王,盡爲灰土,,竟復何異!陛下宜及少壯,極意爲樂,縱橫行之。勝,音升。復,扶又翻。少,詩照翻。樂,音洛。縱,子容翻。一日取快,可敵千年。國事盡付大臣,何慮不辦,無爲自勤約也!」帝大悅。於是委趙彥深掌官爵,元文遙掌財用,唐邕掌外、騎兵,外兵及騎兵也。勃海王,丞相府外兵曹、騎兵曹分掌兵馬。及文宣受禪,諸司咸歸尚書,惟此二曹不廢,謂之外兵省、騎兵省。據和士開傳,時委掌外兵,白建掌騎兵。信都馮子琮胡長粲掌東宮。帝三四日一視朝,書數字而已,朝,直遙翻。略無所言,須臾罷入。長粲僧敬之子也。胡僧敬見一百五十八卷梁武帝大同七年。

帝使士開胡后握槊。河南康獻王孝瑜諫曰:「皇后天下之母,豈可與臣下接手!」孝瑜又言:「趙郡王,其父死於非命,勃海王之弟也,亂後庭,因杖而斃。不可親近。」近,其靳翻。由是士開共譖之。士開孝瑜奢僭,叡言「東唯聞河南王,不聞有陛下。」主多居晉陽,在西;之地,皆在東。帝由是忌之。孝瑜竊與爾朱御女言,制,八十一御女,比正四品,古之御妻也。孝瑜傳云:爾朱事太后,孝瑜先與之通。帝聞之,大怒。庚申,頓飲孝瑜酒三十七盃。飲,於禁翻。孝瑜體肥大,腰帶十圍,帝使左右婁子彥載以出,酖之於車,至西華門,煩躁投水而絕。躁,則到翻。贈太尉、錄尚書事。諸侯在宮中者,莫敢舉聲,唯河間王孝琬大哭而出。孝琬孝瑜之弟也。

16秋,七月,戊辰,主幸原州

17八月,辛丑,三臺宮大興聖寺

18九月,壬戌,廣州刺史陽山穆公歐陽頠卒,詔子襲父爵位。陽山郡公五代志南海郡含洭縣陽山郡。爲歐陽紇不就徵、阻兵而反張本。頠,魚委翻。紇,下沒翻。

19甲子,主自原州隴坂也。

20周迪復越東興嶺爲寇,東興嶺,在臨川郡南城縣界。唐志撫州南城縣,武德四年,析置永城東興二縣,七年省。沈約曰:東興縣立,屬臨川郡。復,扶又翻。辛未,詔護軍章昭達將兵討之。昭達時爲護軍將軍。

21丙戌,主如同州

22初,人欲與突厥木杆可汗連兵伐厥,九勿翻。杆,公旦翻。可,從刊入聲。汗,音寒。許納其女爲后,遣御伯大夫楊荐唐六典曰:後周天官新置御伯中大夫二人,天子出入則侍于左右,大祭祀盥洗則授巾。武帝改御伯爲納言,蓋侍中之職也。宣帝末,又別置侍中爲加官。及左武伯太原王左武伯,蓋待衞之官,註見後。往結之。人聞之懼,亦遣使求婚於突厥,賂遺甚厚。使,疏吏翻。遺,于季翻。木杆幣重,欲執等送知之,責木杆曰:「太祖昔與可汗共敦鄰好,好,呼到翻。蠕蠕部落數千來降,太祖悉以付可汗使者,以快可汗之意,事見一百六十六卷梁敬帝紹泰元年。襦,人兗翻。降,戶江翻。如何今日遽欲背恩忘義,獨不愧鬼神乎?」背,蒲妹翻。木杆慘然良久曰:「君言是也。吾意決矣,當相與共平東賊,然後遣女。」等復命。考異曰:典略在保定二年。按王慶傳云,是歲乃興入之役。故置於此。

公卿請發十萬擊,柱國楊忠獨以爲得萬騎足矣。戊子,遣將步騎一萬,與突厥自北道伐,又遣大將軍達奚武帥步騎三萬,自南道出平陽,期會於晉陽忠將,卽亮翻,又音如字,領也。騎,奇寄翻。帥,讀曰率;下同。

23冬,十一月,辛酉,章昭達大破周迪脫身潛竄山谷,民相與匿之,雖加誅戮,無肯言者。

24十二月,辛卯,主還長安隴上還。

25丙申,大赦。

26章昭達進軍,度嶺,趣建安,討陳寶應趣,七喻翻。益州刺史余孝頃梁元帝之世,益州之地已入于余孝頃遙領益州刺史耳。會稽東陽臨海永嘉諸軍自東道會之。會,工外翻。

27是歲,初祭始興昭烈王建康,用天子禮。帝嗣高祖,以子伯茂始興昭烈王之祀。今初以天子禮祀之,非禮也。

28楊忠二十餘城。人守陘嶺之隘,唐志代州鴈門縣東陘關西陘關。陘,音刑。隘,烏懈翻。擊破之。突厥木杆地頭步離三可汗以十萬騎會之。木杆分國爲三部:木杆牙帳居都斤山地頭可汗統東方,步離可汗統西方。厥,九勿翻。杆,公旦翻。己酉,自恆州三道俱入。恆,戶登翻。時大雪數旬,南北千餘里,平地數尺。主自倍道赴之,戊午,至晉陽斛律光將步兵:十二行本「兵」作「騎」;乙十一行本同;本同。』三萬屯平陽達奚武之兵也。己未,師及突厥晉陽主畏其強,戎服帥宮人欲東走避之。趙郡王河間王孝琬叩馬諫。孝琬請委部分,分,扶問翻。必得嚴整。帝從之,命六軍進止皆取節度,而使幷州刺史段韶總之。部分而段韶總其事。



五年(甲申、五六四)

1春,正月,庚申朔,主登北城,晉陽北城也。軍容甚整。突厥人曰:「爾言亂,故來伐之。今人眼中亦有鐵,何可當邪!」厥,九勿翻。邪,音耶。『:眼中有鐵,蓋類西諺「武裝到牙齒」。』

人以步卒爲前鋒,從西山下去城二里許。諸將咸欲逆擊之,將,卽亮翻。段韶曰:「步卒力勢,自當有限。今積雪旣厚,逆戰非便,不如陳以待之。彼勞我逸,破之必矣。」旣至,悉其銳師鼓譟而出。突厥震駭,引上西山,不肯戰,陳,讀曰陣。上,時掌翻。師大敗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下同。突厥引兵出塞,縱兵大掠,自晉陽以往七百餘里,人畜無遺。晉陽以北七百餘里。畜,許救翻。段韶追之,不敢逼。突厥還至陘嶺,凍滑,乃鋪氈以度,馬寒瘦,膝已下皆無毛;比至長城,陘,音刑。比,必利翻。長城,卽文宣所築者。馬死且盡,截矟杖之以歸。

達奚武平陽,未知退。斛律光與書曰:「鴻鵠已翔於寥廓,羅者猶視於沮澤。」司馬相如難蜀父老曰:焦明已翔乎寥廓,羅者猶視乎藪澤。沮,將預翻。『師古曰:寥廓,廣遠也。』得書,亦還。逐之,入境,獲二千餘口而還。

見帝於晉陽,帝以新遭大寇,抱頭而哭。任城王進曰:「何至於此!」乃止。見,賢遍翻。湝,音皆,又戶皆翻。

初,齊顯祖之世,人常懼兵西渡,每至冬月,守椎冰。及世祖卽位,嬖倖用事,朝政漸紊,嬖,卑義翻,又博計翻。朝,直遙翻。紊,音問。人椎冰以備兵之逼。斛律光憂之,曰:「國家常有吞之志,今日至此,而唯翫聲色乎!」

2辛巳,上祀南郊。

3二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4初,齊顯祖命羣官刊定麟趾格齊律見一百六十三卷簡文帝大寶元年。久而不成。時軍國多事,決獄罕依律文,相承謂之「變法從事」。世祖卽位,思革其弊,乃督修律令者,至是而成,十二篇,五代志齊律十二篇:一名例,二禁衞,三婚戶,四擅興,五違制,六詐僞,七鬬訟,八賊盜,九捕斷,十毀損,十一廏牧,十二雜律。四十卷。其刑名有五:一曰死,重者轘之,轘,胡慣翻;卽車裂也。次梟首,次斬,次絞;二曰流,投邊裔爲兵;三曰刑,自五歲至一歲;四曰鞭,自百至四十;五曰杖,自三十至十;凡十五等。死四等,流一,刑五等,鞭五等,杖三等,通十八等。今曰凡十五等,通鑑五代志「大凡爲十五等」之文也。梟,堅堯翻。其流外:十二行本「外」作「內」;乙十一行本同;本同。』官及老、小、閹、癡老者、小者、閹者、癡者與流外官皆贖。鄭玄曰:閹,精氣閉藏者。癡,不慧也。幷過失應贖者,皆以絹代金。三月,辛酉,班行之,因大赦。赦其宿罪,此後有犯者,皆以法令施行。是後爲吏者始守法令。又敕仕門子弟常講習之,仕門,謂入仕之家。人多曉法。

又令民十八受田輸租調,二十充兵,六十免力役,六十六還田,免租調。一夫受露田八十畝,杜佑曰:不栽樹者,謂之露田。調,力弔翻;下夫調、牛調同。婦人四十畝,奴婢依良人,言奴婢受田依良人畝數。牛受六十畝。五代志,丁牛一頭受田六十畝,限止四年。丁牛者,勝耕之牛,牧牛者得受其田。大率一夫一婦調絹一匹,綿八兩,墾租二石,義租五斗;奴婢準良人之半;奴婢者,官常役其力,故所調半於良人。牛調二尺,墾租一斗,義租五升。墾租送臺,義租納郡以備水旱。調,力弔翻。

5己巳,羣盜田子禮等數十人,共劫太師彭城景思王爲主,詐稱使者,徑向第,至內室,稱敕,牽上馬,臨以白刃,欲引向南殿。大呼不從,浟,夷周翻。使,疏吏翻。上,時掌翻。呼,火故翻。盜殺之。

6庚辰,初令百官執笏。記·玉藻曰:史進象笏,書思對僉。云:意所思念,將以告君者也。對,所以對君也。命,所受命也。書之於笏,爲失忘也。又曰:凡有指畫於君前者用笏,造受命於君前用笏。笏,畢用也,因飾焉。笏度二尺有六寸,其中博三寸,其殺六分而去一。應劭曰:昔荊軻秦王,其後謁者持匕首以備不虞,從此侍官皆執刀劍。高祖偃武修文,始制手版代焉。隋志曰:中世以來,唯八座尚書執笏。笏者,白筆綴其頭,紫囊裹之。其餘公卿,但執手板,謂之筆笏,蓋以記事受言。西魏以降,通用象牙,五品已下,通用竹木。爾雅二字衍釋名:笏,忽也,君有敎命及所白,則書其上以備勿忘也。唐會要曰:笏,舊制三品已上,前挫後直,五品已上,前挫後屈;武德已來,一例上圓下方。開元八年,諸笏三品已上,前詘後直,五品以上,前詘後挫,並用象;九品已上,任用竹木,上挫下方;男以上聽依品爵執笏;假版官亦依此例。

7斛律光爲司徒,武興王爲尚書左僕射。歸彥之兄子也。甲申,以馮翊王爲司空。

8夏,四月,辛卯,主使兼散騎常侍皇甫亮來聘。散,悉亶翻。騎,奇寄翻。

9庚子,主遣使來聘。使,疏吏翻。

10癸卯,鄧公河南竇熾爲大宗伯。五月,壬戌,封世宗之子畢公

11甲子,主還晉陽還。

12壬午,趙郡王爲錄尚書事,前司徒婁叡爲太尉。甲申,以段韶爲太師。丁亥,以任城王爲大將軍。湝,戶皆翻,又音皆。

13壬辰,主如晉陽

14以太保達奚武同州刺史。

15六月,主殺樂陵王百年。時白虹暈日兩重,重,直龍翻。又橫貫而不達,赤星見,主欲以百年厭之。見,賢遍翻。厭,於叶翻。博陵賈德冑百年書,百年嘗作數敕字,德冑封以奏之。帝發怒,使召百年百年自知不免,割帶玦留與其妃斛律氏,見帝於涼風堂見,賢遍翻。使百年書敕字,驗與德冑所奏相似,遣左右亂捶之,又令曳之遶堂行且捶,所過血皆遍地,氣息將盡,乃斬之,孝昭文宣之子,武成又殺孝昭之子,天之報應固不爽,遺言諄諄,竟何益哉!捶,止橤翻。棄諸池,池水盡赤。妃把玦哀號不食,號,戶高翻。月餘亦卒,玦猶在手,拳不可開;其父自擘之,乃開。擘,博厄翻,分擘也。

16庚寅,改御伯爲納言。

17初,周太祖之從賀拔岳中也,遣人迎晉公晉陽梁武帝中大通二年,宇文泰賀拔岳。按下答母書云:「違離膝下,三十五年,」逆而數之,正在是年。閻氏主之姑皆留晉陽主之姑,蓋宇文泰之妹也。人以配中山宮中山宮慕容氏之故宮,自以來,以爲別宮。用事,遣間使入求之,莫知音息。間,古莧翻。音息,猶今人言信息也。使,疏吏翻;下同。遣使者至玉壁,求通互市。欲訪求母、姑,使司馬下大夫尹公正玉壁,與之言,司馬下大夫,卽軍司馬之職。使者甚悅。勳州刺史韋孝寬東人,復縱之,因致書爲言西朝欲通好之意。復,扶又翻,又音如字。爲,于僞翻。好,呼到翻;下同。西,故稱西朝。朝,直遙翻。是時,人以前攻晉陽不得志,謀與突厥再伐厥,九勿翻。主聞之,大懼,許遣母西歸,且求通好,先遣其姑歸。

18秋,八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19遣柱國楊忠:十二行本「忠」下有「將兵」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突厥,至北河而還。水經河水東逕沃野故城南,又北屈而爲南河出焉。河水又北,迆西溢於窳渾縣故城東,又屈而東流爲北河,東逕高闕南。還,從宣翻,又音如字。

20戊子,齊公雍州牧,雍,於用翻。宇文貴爲大司徒。九月,丁巳,以衞公爲大司空。追錄佐命元功,封開府儀同三司隴西公李昞唐公佐命之功也。李氏有天下,國號曰,本此。昞,音丙。太馭中大夫長樂公若干鳳徐公周官:大馭中大夫,掌馭玉路以祀及犯軷,屬夏官。樂,音洛。之子;之子也。李虎始見一百五十六卷梁武帝中大通六年。若干惠見一百五十八卷大同九年。

21乙丑,主封其子南陽王東平王,太子之母弟也。

22突厥幽州,衆十餘萬,入長城,大掠而還。

23皇姑之歸也,主遣人爲晉公母作書,言幼時數事,又寄其所著錦袍,以爲信驗。爲,于僞翻。著,陟酪翻。且曰:「吾屬千載之運,屬,之欲翻。載,子亥翻。大齊之德,矜老開恩,許得相見。禽獸草木,母子相依。吾有何罪,與汝分離!今復何福,還望見汝!復,扶又翻,又音如字。言此悲喜,死而更蘇。世間所有,求皆可得,母子異國,何處可求!假汝貴極王公,富過山海,有一老母,八十之年,飄然千里,死亡旦夕,不得一朝蹔見,蹔,與暫同。不得一日同處,處,昌呂翻。寒不得汝衣,飢不得汝食,汝雖窮榮極盛,光耀世間,於吾何益!吾今日之前,汝旣不得申其供養,供,居用翻。養,羊亮翻。事往何論;今日以後,吾之殘命,唯繫於汝爾。戴天履地,中有鬼神,勿云冥昧,而可欺負!」

得書,悲不自勝。勝,音升。復書曰:「區宇分崩,遭遇災禍,違離膝下,三十五年。離,力智翻。受生稟氣,皆知母子,誰同薩保,字薩保。薩,桑葛翻。如此不孝!子爲公侯,母爲俘隸,暑不見母暑,寒不見母寒,衣不知有無,食不知飢飽,泯如天地之外,無由暫聞。分懷冤酷,終此一生,分,扶問翻。死若有知,冀奉見於泉下耳!不謂齊朝解網,惠以德音,磨敦、四姑,並許矜放。兄弟呼其母爲「阿摩敦」。四姑卽主之姑也,第四。朝,直遙翻;下同。初聞此旨,魂爽飛越,左傳子產曰:「人生始化日魄。旣生魄,陽曰魂,用物精多則魂魄強,是以有精爽,至於神明。」號天叩地,號,戶刀翻。不能自勝。勝,音升;下足勝同。齊朝霈然之恩,旣已霑洽,有家有國,信義爲本,伏度來期,已應有日。朝,直遙翻。度,徒洛翻。一得奉見慈顏,永畢生願。生死肉骨,生死,謂使死者復生;肉骨,謂使枯骨再肉。豈過今恩;負山戴岳,未足勝荷。」勝,音升。荷,下可翻。

人留母,使更與書,邀重報,往返再三。時段韶突厥軍於塞下,厥,九勿翻。主使黃門徐世榮乘傳齎書問以「人反覆,本無信義,比晉陽之役,其事可知。外託爲相,其實主也。旣爲母請和,傳,張戀翻。比,毗至翻。相,息亮翻。爲,于僞翻;下主爲同。不遣一介之使。使,疏吏翻;下同。若據移書,卽送其母,恐示之以弱。不如且外許之,待和親堅定,然後遣之未晚。」主不聽,卽遣之。母至長安,席未及煖,而洛陽之師已出,卒如段韶之言。

閻氏,舉朝稱慶,主爲之大赦。凡所資奉,窮極華盛。每四時伏臘,主帥諸親戚行家人之禮,稱觴上壽。朝,直遙翻。帥,讀曰率;下同。上,時掌翻。

24突厥幽州還,還,從宣翻,又如字。留屯塞北,更集諸部兵,遣使告,欲與共擊如前約。閏月,乙巳,突厥幽州

晉公新得其母,未欲伐;恐負突厥約,更生邊患,不得已,徵二十四軍及左右廂散隸之兵二十四軍,六柱國及十二大將軍所統中諸府兵也。安定公,左右各十二軍,並屬相府。左右廂,禁衞兵也,兼有之兵,散隸於左右廂者。散,悉亶翻。內附者,凡二:「二」作「三」。』十萬人。冬,十月,甲子,主授斧鉞於廟庭;丁卯,親勞軍於沙苑勞,力到翻。癸酉,還宮。

軍至潼關,遣柱國尉遲迥帥精兵十萬爲前鋒,趣洛陽,大將軍權景宣山南之兵趣懸瓠山南之兵。尉,紆勿翻。帥,讀曰率;下同。趣,七喻翻。少師楊檦軹關少,始照翻。檦,與標同。

25周迪復出東興復,扶又翻;下衆復同。宣城太守錢肅東興,以城降守,式又翻。降,戶江翻。吳州刺史陳詳將兵擊之,五代志鄱陽郡吳州鄱陽吳州,而於吳郡吳州。將,卽亮翻,又音如字,領也。兵大敗,衆復振。

南豫州刺史西豐脫侯周敷帥所部擊之,諡法,無脫諡。蓋以周敷輕脫而死,故以爲諡。定川周敷傳定川,縣名。對壘。紿曰:「吾昔與弟戮力同心,事見一百六十六卷梁敬帝太平元年。給,蕩亥翻。豈規相害!今願伏罪還朝,朝,直遙翻。因弟披露心腑,先乞挺身共盟。」許之,方登壇,爲所殺。

26陳寶應晉安建安二郡,水陸爲柵,以拒章昭達昭達與戰,不利,因據上流,命軍士伐木爲筏,施拍其上。會大雨江漲,昭達放筏衝寶應水柵,盡壞之,筏,音伐。壞,音怪。又出兵攻其步軍。方合戰,上遣將軍余孝頃自海道適至,去年遣孝頃會稽諸郡兵自東道合攻陳寶應幷力乘之。十一月,己丑,寶應大敗,逃至莆口莆口,在泉州莆田縣界。莆田,今興化軍卽其地。虞寄傳作「莆田」。莆,音蒲。謂其子曰:「早從虞公計,不至今日。」昭達追擒之,幷擒留異及其族黨,送建康,斬之。貞臣以尚主得免;寶應賓客皆死。

上聞虞寄嘗諫寶應,命昭達禮遣詣建康。旣見,勞之曰:「管寧無恙。」末,管寧遼東,不受公孫度爵命,已而復還鄕里,故以況之。勞,力到翻。以爲衡陽王掌書記。上子伯信衡陽王,奉獻王祀。

27晉公進屯弘農尉遲迥:十二行本「尉」上有「甲午」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洛陽雍州齊公同州刺史達奚武涇州總管王雄軍於邙山雍,於用翻。邙,音亡。

28戊戌,主遣兼散騎常侍劉逖來聘。散,悉亶翻。騎,奇寄翻。

29初,楊檦邵州刺史,五代志絳郡垣縣後魏邵郡白水縣後周邵州,改白水亳城廢州及郡,改亳城垣縣鎭捍東境二十餘年,數與戰,數,所角翻。未嘗不捷,由是輕之。旣出軹關,獨引兵深入,又不設備。甲辰,太尉婁叡將兵奄至,大破軍,遂降將,卽亮翻;下同。降,戶江翻;下同。

權景宣懸瓠,十二月,豫州道行臺·豫州刺史太原王士良永州刺史蕭世怡並以城降之。景宣使開府郭彥豫州謝徹永州五代志汝南郡城陽縣,舊置楚州後齊永州士良世怡及降卒千人於長安

人爲土山、地道以攻洛陽,三旬不克。晉公命諸將塹斷河陽路,塹,七豔翻。斷音短。救兵,然後同攻洛陽;諸將以爲兵必不敢出,唯張斥候而已。

蘭陵王長恭、大將軍斛律光洛陽,畏兵之強,未敢進。主召幷州刺史段韶,謂曰:「洛陽危急,今欲遣王救之。突厥在北,復須鎭禦,如何?」復,扶又翻。對曰:「北虜侵邊,事等疥癬。今西鄰闚逼,乃腹心之病,請奉詔南行。」主曰:「朕意亦爾。」乃令督精騎一千發晉陽騎,奇寄翻。丁巳,主亦自晉陽洛陽

30己未,太宰平原靖翼王卒。

31段韶晉陽行,五日濟,會連日陰霧,壬戌,洛陽,帥帳下三百騎,與諸將登邙阪,觀軍形勢。邙阪北邙之阪也。帥,讀曰率。太和谷,與軍遇,卽馳告諸營,追集騎士,結陳以等之。陳,讀曰陣;下光陳同。爲左軍,蘭陵王長恭爲中軍,斛律光爲右軍。人不意其至,皆忷懼。忷,許拱翻。遙謂人曰:「汝宇文護纔得其母,遽來爲寇,何也?」人曰:「天遣我來,有何可問!」曰:「天道賞善罰惡,當遣汝送死來耳!」

人以步兵在前,上山逆戰。北邙兵與戰。上,時掌翻。且戰且卻以誘之;誘,音酉。待其力弊,然後下馬擊之。師大敗,一時瓦解,投墜溪谷死者甚衆。

蘭陵王長恭以五百騎突入軍,遂至金墉城下。城上人弗識,長恭免冑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師在城下者亦解圍遁去,委棄營幕,自邙山穀水水經穀水弘農澠池縣墦塚林穀陽谷,東北過穀城縣北,又東過河南縣北,東南入于三十里中,軍資器械,彌滿川澤。唯齊公達奚武庸忠公王雄在後,勒兵拒戰。諡法:危身奉上曰忠。

王雄馳馬衝斛律光陳,退走,追之。左右皆散,唯餘一奴一矢。:奴,通「弩」。』按矟不及者丈餘,矟,色角翻。曰:「吾惜爾不殺,當生將爾見天子。」中額,抱馬走,至營而卒。射,而亦翻。中,竹仲翻。卒,子恤翻。軍中益懼。

齊公拊循督勵,衆心小安。至夜,收軍,欲待明更戰。達奚武曰:「洛陽軍散,人情震駭,若不因夜速還,明日欲歸不得。在軍久,備見形勢;公少年未經事,少,詩照翻。豈可以數營士卒委之虎口乎!」乃還。權景宣亦棄豫州走。

丁卯,主至洛陽。己巳,以段韶爲太宰,斛律光爲太尉,蘭陵王長恭爲尚書令。賞戰勝之功也。壬申,主如虎牢,遂自滑臺黎陽,丙子,至

楊忠引兵出沃野,應接突厥,軍糧不給,諸軍憂之,計無所出。乃招誘稽胡酋長咸在坐,稽胡離石稽胡同種,散居之間。誘,音酉。酋,慈秋翻。長,知兩翻。坐,徂臥翻。詐使河州刺史王傑勒兵鳴鼓而至,曰:「大冢宰已平洛陽,欲與突厥共討稽胡之不服者。」坐者皆懼,慰諭而遣之。於是諸相帥饋輸,軍糧塡積。屬師罷歸,亦還。帥,讀曰率。屬,之欲翻。

晉公本無將略,是行也,又非本心,故無功,兵出無名,事故不成,其宇文護之謂乎!將,卽亮翻。與諸將稽首謝罪。主慰勞罷之。稽,音啓。勞,力到翻。

32是歲,山東大水,飢死者不可勝計。勝,音升。

33宕昌王梁彌定屢寇邊,大將軍田弘討滅之,以其地置宕州宕州長安西南一千六百五十六里。宕,徒浪翻。



六年(乙酉、五六五)

1春,正月,癸卯,任城王爲大司馬。湝,戶皆翻,又音皆。任,音壬。

2主如晉陽

3二月,辛丑,陳公許公神武公竇毅南陽公楊荐魏收朔州神武郡,領尖山樹頹二縣。水經註樹頹水沃陽縣東山下,西南流,右合誥升爰水。其水左合中陵川後魏神武郡神武川,治尖山縣神武縣,屬馬邑郡。薦,在甸翻。備皇后儀衞行殿,幷六宮百二十人,詣突厥可汗牙帳逆女。:逆女,迎親也。說文:逆,迎也。東曰逆,西曰迎。』之兄子也。時爲柱國。主旣誅宇文護,以爲太傅。

4丙寅,以柱國安武公李穆爲大司空,綏德公陸通爲大司寇。李穆陸通,皆縣公也。五代志襄陽郡舊有安武縣西魏倂爲南漳縣雕陰郡綏德縣西魏置。

5壬申,主如岐州

6夏,四月,甲寅,以安成王爲司空。

以帝弟之重,勢傾朝野。直兵鮑僧叡,恃勢爲不法,以來,王公府皆有直兵。御史中丞徐陵爲奏彈之,從南臺官屬引奏案而入。御史臺爲南臺。上見章服嚴肅,爲斂容正坐。爲,于僞翻;下上爲同。進讀奏版,時在殿上侍立,仰視上,流汗失色。遣殿中御史引下殿。殿中侍御史,居殿中察非法,故使之引下殿。上爲之免侍中、中書監。朝廷肅然。

7:「丙」改「戊」。』午,大將軍東安王婁叡坐事免。

8著作郞祖珽,有文學,多技藝,而疏率無行。珽,它鼎翻。技,渠綺翻。行,下孟翻。嘗爲高祖中外府功曹,高歡都督中外諸軍事,以爲府功曹。因宴失金叵羅,叵羅,盃𧣴之屬。叵,普火翻。『:𧣴,玉篇:同琖。說文:琖,玉爵也。』髻上得之;又坐詐盜官粟三千石,鞭二百,配甲坊。與令史李雙、倉督成祖等作晉州啓請粟三千石,代功曹趙彥深宣敎給之。事覺,鞭配。顯祖時,爲祕書丞,盜華林遍略,及有他贓,當絞,除名爲民。華林遍略梁武帝集諸學士所撰也。南人持至下賣之,高澄集書吏,一日一夜寫畢,退還其本。遍略數帙,質錢樗蒲,重以得罪。至顯祖時,又盜遍略一部,及擬補令史十餘人,皆有受,由是除名。顯祖雖僧其數犯法,而愛其才伎,令直中書省。伎,渠綺翻。

世祖長廣王爲胡桃油獻之,善爲胡桃油,以塗畫。因言「殿下有非常骨法。孝徵夢殿下乘龍上天。」孝徵祖珽字也。是時人多以字行。上,時掌翻。王曰:若然,當使兄大富貴。」及卽位,擢拜中書侍郞,遷散騎常侍。與和士開共爲姦諂。

私說士開曰:「君之寵幸,振古無比。振古,猶云自古也。說,式芮翻;下宜說、微說同。宮車一日晚駕,晚,晏也,義與晏駕同。欲何以克終?」士開因從問計。曰:「宜說主上云:『文襄文宣孝昭之子,俱不得立,今宜令皇太子早踐大位,以定君臣之分。』踐,慈演翻。分,扶問翻。若事成,中宮、少主必皆德君,此萬全計也。請君微說主上令粗解,少,詩照翻。粗,坐五翻。解,戶買翻,曉也。當自外上表論之。」士開許諾。

會有彗星見。彗,祥歲翻。見,賢遍翻。太史奏云:「彗,除舊布新之象,當有易主。」於是上書言:「陛下雖爲天子,未爲極貴,宜傳位東宮,且以上應天道。」幷上魏顯祖禪子故事。見一百三十二卷宋明帝泰始六年。是上、倂上,時掌翻;下公上同。主從之。

丙子,使太宰段韶持節奉皇帝璽綬,傳位於太子。太子卽皇帝位於晉陽宮,字仁綱武成帝之長子也。璽,斯氏翻。綬,音受。大赦,改元天統。又詔以太子妃斛律氏爲皇后。於是羣公上世祖尊號爲太上皇帝,軍國大事咸以聞。使黃門侍郞馮子琮、尚書左丞胡長粲輔導少主,出入禁中,專典敷奏。子琮胡后之妹夫也。

祖珽拜祕書監,加儀同三司,大被親寵,被,皮義翻。見重二宮。

9丁丑,賀拔仁爲太師,侯莫陳相爲太保,馮翊王爲司徒,趙郡王爲司空,河南王:「南」改「間」。』孝琬爲尚書令。戊寅,以瀛州刺史尉粲爲太尉,斛律光爲大將軍,東安王婁叡爲太尉,尉粲婁叡並爲太尉,此承齊紀之誤。按尉粲傳爲太傅,當從之。婁叡封郡王。五代志琅邪郡沂水縣,舊置東安郡尚書僕射趙彥深爲左僕射。齊紀彥深自右僕射遷爲左僕射。

10五月,突厥遣使至使,疏吏翻。始與通。

11六月,己巳,主使兼散騎常侍王季高來聘。

12秋,七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13上遣都督程靈洗鄱陽別道擊周迪,破之。與麾下十餘人竄于山穴中,日月浸久,從者亦稍苦之。從,才用翻。後遣人潛出臨川市魚鮭,人總稱魚菜爲鮭,音戶皆翻。臨川太守駱牙執之,令取自效,因使腹心勇士隨之入山。其人誘出獵,守,式又翻。誘,音酉。勇士伏於道傍,出斬之。丙戌,傳首至建康

14庚寅,主如秦州;八月丙子,還長安

15己卯,立皇子伯固新安王伯恭晉安王伯仁廬陵王伯義江夏王夏,戶雅翻。

16冬,十月,辛亥,函谷關城爲通洛防,以金州刺史賀若敦中州刺史,鎭函谷五代志河南郡新安縣後周中州杜佑曰:在今洛州新安縣東。

恃才負氣,顧其流輩皆爲大將軍,獨未得,兼以湘州之役,全軍而返,謂宜受賞,翻得除名,事見上卷元年、二年。對臺使出怨言。使,疏吏翻。晉公怒,徵還,逼令自殺。臨死,謂其子曰:「吾志平南,今而不果,汝必成吾志。吾以舌死,汝不可不思。」因引錐刺舌出血以誡之。刺,七亦翻。能從父之志而取南,不能守父之戒而保其身。

17十一月,癸未,太上皇

18齊世祖之爲長廣王也,數爲顯祖所捶,數,所角翻。捶,止橤翻。心常銜之。顯祖每見祖珽,常呼爲賊,故亦怨之;且欲求媚於世祖,乃說世祖曰:「文宣狂暴,何得稱『文』?旣非創業,何得稱『祖』?若文宣爲祖,陛下萬歲後當何所稱?」帝從之。己丑,改諡太祖獻武皇帝:十二行本「帝」下有「爲神武皇帝」五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退齋校同。』廟號高祖獻明皇后武明皇后。令有司更議文宣諡號。說,式芮翻。更,工衡翻。諡,神至翻。

19十二月,乙卯,封皇子伯禮武陵王

20壬戌,上皇如晉陽

21庚午,改諡文宣皇帝景烈皇帝,廟號威宗諡法:布義行剛曰景;有功安民曰烈;猛以強果曰威;有威可畏曰威;以刑服遠曰威。



天康元年(丙戌、五六六)是年二月改元。

1春,正月,己卯,日有食之。

2癸未,大赦,改元天和。

3辛卯,主祀圜丘;癸巳,祫太廟。五代志制:圜丘方澤,並三年一祭,謂之禘祀。圜丘則以蒼璧束帛。正月上辛,祀昊天下帝。太廟則春祠,夏禴,秋嘗,冬烝,皆以孟月,幷臘凡五祭。三年一禘,于年一祫,謂之殷祭。

4丙申,以吏部尚書尉瑾爲右僕射。

5己亥,主耕藉田。藉,在亦翻。

6庚子,主如晉陽

7遣小載師杜杲來聘。周禮:載師,掌任土之法,以物地事,授地職而待其政令,屬地官。其官有上士二人,中士四人,而無大、小之別。五代志後周置載師,掌任土之法,辯夫家田里之數,會六畜車乘之稽,審賦役斂弛之節,制畿疆脩廣之役,頒施惠之要,審牧產之政。

8二月,庚戌,上皇還

9丙子,大赦,改元。改元天康。

10三月,己卯,以安成王爲尚書令。

11丙午,主祀南郊。夏,四月,辛亥,大雩。

12上不豫,臺閣衆事,並令尚書僕射到仲舉、五兵尚書孔奐共決之。琇之之曾孫也。孔琇之見一百三十九卷齊明帝建武元年。琇,音秀。疾篤,仲舉與司空·尚書令·揚州刺史安成王、吏部尚書袁樞、中書舍人劉師知入侍醫藥。君正之子也。袁君正見一百六十三卷梁武帝太清三年。太子伯宗柔弱,上憂其不能守位,謂曰:「吾欲遵太伯之事。」言以天下讓也。拜伏泣涕,固辭。上又謂仲舉等曰:「今三方鼎峙,四海事重,宜須長君。長,知兩翻。朕欲近則晉成,遠隆法,晉成帝立母弟爲嗣,事見九十七卷咸康八年。法,兄死弟及。卿等宜遵此意。」孔奐流涕對曰:「陛下御膳違和,痊復非久。痊,愈也;復,謂復初。痊,且緣翻。皇太子春秋鼎盛,聖德日躋。毛萇曰:躋,升也。鄭玄曰:言日進也。安成介弟之尊,足爲周旦。若有廢立之心,臣等愚,誠不敢聞詔。」上曰:「古之遺直,復見於卿。」復,扶又翻。乃以爲太子詹事。

曰:夫人臣之事君,宜將順其美,正救其惡。孝經記夫子之言。孔奐,處腹心之重任,處,昌呂翻。決社稷之大計,苟以世祖之言爲不誠,則當如竇嬰面辯,袁盎廷爭,竇嬰事見十六卷漢景帝三年。袁盎事見十二年。爭,讀曰諍。防微杜漸以絕覬覦之心。覬,音冀。覦,音俞。以爲誠邪,邪,音耶。則當請明下詔書,宣告中外,使世祖宋宣之美,高宗楚靈之惡。左傳宋宣公舍其子與夷而立其弟穆公穆公卒,捨其子而立與夷。君子曰:「宋宣公可謂知人矣,立穆公,其子饗之。」楚康王有疾,其弟入問王疾,縊而弒之,遂殺其二子平夏而自立,是爲靈王不然,謂太子嫡嗣,不可動搖,欲保輔而安全之,則當盡忠竭節,:十二行本「節」下有「以死繼之」四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荀息肥義左傳晉獻公有疾,屬其子奚齊荀息曰:「臣竭其股肱之力,繼之以死。」公薨,里克奚齊荀息將死之。人曰:「不如立卓子而輔之。」荀息卓子以葬獻公里克卓子荀息死之。肥義事見卷四周赧王二十年。柰何於君之存,則逆探其情而求合焉;探,吐南翻。及其旣沒,則權臣移國而不能救,嗣主失位而不能死!斯乃姦諛之尤者,而世祖謂之遺直,以託六尺之孤,豈不悖哉!悖,蒲內翻。

13癸酉,上殂。殂,祚于翻。

上起自艱難,知民疾苦。性明察儉約,每夜刺閨取外事分判者,前後相續。以錐薾物曰刺;閨,宮中小門也。就閨中刺取外事,故曰「刺閨」。刺,七賜翻。敕傳更籤於殿中者,必投籤於階石之上,令鎗然有聲,更,工衡翻。更籤,更籌也。鎗,楚庚翻。『:更籤,報更之竹籤。』曰:「吾雖眠,亦令驚覺。」覺,古孝翻。

太子卽位,大赦。五月,己卯,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

14乙酉,以兼尚書左僕射武興王爲尚書令。

15吐谷渾龍涸王莫昌帥部落附于,以其地爲扶州五代志同昌郡嘉誠縣後周置縣,幷龍涸郡扶州總管府。吐,從暾入聲。谷,音浴。帥,讀曰率。

16庚寅,以安成王爲驃騎大將軍、司徒、錄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頊,吁玉翻。驃,匹妙翻。騎,奇寄翻。丁酉,以中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徐度爲司空,以吏部尚書袁樞爲左僕射,吳興太守沈欽爲右僕射,守,式又翻。御史中丞徐陵爲吏部尚書。

末以來,選授多濫,乃爲書示衆曰:「梁元帝侯景之凶荒,王太尉荊州之禍敗,王太尉,謂僧辯也。荊州禍敗,謂江陵陷沒也。故使官方,窮此紛雜。方,法也。窮,極也。永安之時,南史·徐陵傳作「永定」。永定,高祖受禪初元也,當從之。聖朝草創,白銀難得,黃札易營,朝,直遙翻。易,以豉翻。權以官階,代於錢絹。致令員外、常侍,路上比肩;諮議、參軍,市中無數。豈是朝章固應如此!朝,直遙翻。今衣冠禮樂,日富年華,謂一日富於一日,一年華於一年也。何可猶作舊意退:「意」作「章」。』非理望也!」衆咸服之。

17己亥,立上皇子齊安王仁固北平王仁英高平王仁光淮南王

18六月,遣兼散騎常侍韋道儒來聘。散,悉亶翻。騎,奇寄翻。

19丙寅,葬文皇帝永寧陵,廟號世祖

20秋,七月,戊寅,武功等諸城以置軍士。武功,卽扶風武功縣周紀:築武功斜谷武都留谷津坑諸城。

21丁酉,立妃王氏爲皇后。臨海王立后。

22八月,上皇如晉陽

23信州冉令賢向五子王等據巴峽反,巴峽,在巴郡巴縣,有明月廣德等峽,亦謂之三峽攻陷白帝,黨與連結二千餘里。遣開府儀同三司元契趙剛等前後討之,終不克。九月,詔開府儀同三司陸騰督開府儀同三司王亮司馬裔討之。

軍于湯口水經江水朐䏰縣東逕瞿巫灘,左則湯溪水注之,謂之湯口令賢南據險要,置十城,遠結涔陽爲聲援,涔,鉏簪翻。丁度曰:涔陽渚郢中。此蓋荊州也。又水經涔水漢中南鄭縣東南旱山,東北流,逕成固縣南城北,北至沔陽縣,南入于水經又曰:涔水作唐縣西北天門郡界,東南流,注于澧水九域志江陵府公安縣涔陽鎭。此涔陽當從九域志自帥精卒固守水邏城帥,讀曰率。邏,郞佐翻。召諸將問計,皆欲先取水邏,後攻南。曰:「令賢內恃水邏金湯之固,外託涔陽輔車之援,資糧充實,器械精新。以我懸軍,攻其嚴壘,脫一戰不克,更成其氣。不如頓軍湯口,先取南,翦其羽毛,然後進軍水邏,此制勝之術也。」乃還:十二行本「還」作「遣」;乙十一行本同;本同;退齋校同。』王亮帥衆渡,旬日,拔其八城,捕虜及納降各千計。遂間募驍勇,「間」當作「簡」。驍,堅堯翻。數道進攻水邏冉伯犂冉安西素與令賢有仇,說誘,賂以金帛,使爲鄕導。帥,讀曰率。說,式芮翻。鄕,讀曰嚮。水邏之旁有石勝城令賢使其兄子龍眞據之。密誘龍眞龍眞遂以城降。水邏衆潰,斬首萬餘級,捕虜萬餘口。令賢走,追獲,斬之。積骸於水邏城側爲京觀。是後羣望之,輒大哭,不敢復叛。觀,古玩翻。復,扶又翻。

向五子王石墨城,使其子寶勝雙城歸州巴東縣,北臨大江,有鐵槍頭,長數丈,經數百年不損,目曰「向王槍」,蓋諸所據處也。水邏旣平,頻遣諭之,猶不下。進擊,皆擒之,盡斬諸酋長,捕虜萬餘口。酋,慈秋翻。長,知兩翻。

信州舊治白帝徙之於八陳灘北,諸葛亮壘石爲八陣於魚復平沙之上,今謂之八陣磧夔州圖經云:八陣磧奉節縣西南七里。又云:在永安宮南一里。渚下平磧,上聚細石爲之,各高五丈,皆碁布相當。中間相去九尺,正中開南北巷,悉廣五尺,凡六十四聚。或爲人散亂,及爲夏水所沒,水退則依然如故。又有二十四聚,作兩層,其後每層各十二聚。陳,讀曰陣。司馬裔信州刺史。

小吏部隴西辛昂旣建六官,以六部分屬六官,小吏部屬天官。奉使,且爲督軍糧。使,疏吏翻;下同。爲,于僞翻。等州,民多從亂,五代志巴東郡臨江縣後周臨州巴郡楚州涪陵郡西魏合州臨州忠州諭以禍福,赴者如歸。乃令老弱負糧,壯夫拒戰,咸樂爲用。樂,音洛。使還,會巴州萬榮郡民反,五代志清化郡巴州,所領永穆縣,舊置萬榮郡唐志永穆縣通州,我朝改通州達州攻圍郡城,遏絕山路。謂其徒曰:「凶狡猖狡,若待上聞,孤城必陷。苟利百姓,專之可也。」遂募二州,五代志通川郡萬州西魏通川。所領西流縣後魏漢興縣也,西魏開州西流縣盛山縣杜佑曰:通州宕渠之地,於此置萬州,以州內地萬餘頃,故以爲名;西魏通州,以居四達之地。得三千人。倍道兼行,出其不意,直趣賊壘。趣,七喻翻。賊以爲大軍至,望風瓦解,一郡獲全。周朝嘉之,以爲渠州刺史。五代志宕渠郡渠州。朝,直遙翻。

24冬,十月,侯莫陳相爲太傅,任城王爲太保,婁叡爲大司馬,馮翊王爲太尉,開府儀同三司韓祖念爲司徒。

25庚申,帝享太廟。

26十一月,乙亥,遣使來弔。使,疏吏翻。

27丙戌,主行視武功新城行,下孟翻。十二月,庚申,還長安

28河間王孝琬怨執政,怨讒殺其兄孝瑜也。爲草人而射之。射,而亦翻。和士開祖珽譖之於上皇曰:「草人以擬聖躬也。又,前突厥幷州孝琬脫兜鍪扺地,扺,諸氏翻,側擊也;北齊書作「抵」,丁禮翻。云:『我豈老嫗,須著此物!』此言屬大家也。嫗,威遇翻。著,陟略翻。屬,之欲翻。比時已謂天子爲「大家」,言比上皇於婦人。又,魏世謠言:『南種穀北生,白楊樹上金雞鳴。』南、北者,河間也。孝琬將建金雞大赦耳。」五代志曰:後齊赦日,武庫令設金雞及鼓於闕門外之右,集囚於闕前,撾鼓千聲,釋焉。爾雅翼曰:海中星占曰:天雞聲動爲有赦。故後魏北齊赦日,皆設金雞揭于竿。上皇頗惑之。

孝琬得佛牙,置第內,夜有光。上皇聞之,使搜之,得塡庫矟幡數百,塡,讀曰鎭。矟,色角翻。上皇以爲反具,收訊。諸姬有陳氏者,無寵,誣孝琬云:「孝琬常畫陛下像而哭之」,其實世宗像也。孝琬,諡文襄皇帝,廟號世宗上皇怒,使武衞赫連輔玄倒鞭撾之。倒鞭者,執小頭,以大頭撾之。孝琬呼叔。上皇曰:「何敢呼我爲叔!」孝琬曰:「臣神武皇帝嫡孫,文襄皇帝嫡子,孝靜皇帝之甥,何爲不得呼叔!」上皇愈怒,折其兩脛而死。折,而設翻。

安德王延宗哭之,淚赤。延宗文襄之子,幼爲文宣所養,問:「欲作何王?」對曰:「欲作衝天王。」文宣楊愔曰:「天下無此郡名,願使安於德。」乃封安德王。淚赤者,泣盡而繼之以血也。中興初,分樂陵,置安德郡又爲草人,鞭而訊之曰:「何故殺我兄?」奴告之,上皇覆延宗於地,馬鞭鞭之二百,幾死。幾,居依翻。

29是歲,賜侍中、中書監元文遙高氏文遙孝昭帝之后黨也。頃之,遷尚書左僕射。

末以來,縣令多用廝役,廝,音斯,今相傳讀從詵入聲。由是士流恥爲之。文遙以爲縣令治民之本,治,直之翻。遂請革選,革,更改也。密擇貴遊子弟,發敕用之;猶恐其披訴,悉召之集神武門,令趙郡王宣旨唱名,厚加尉諭而遣之。之士人爲縣自此始。

上章困敦六月癸酉電子版讎覆計錯文十脫文四衍文三異俗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