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十二

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充集賢殿修撰提舉西京嵩

山崇福宮上柱國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二千八百戶食實封六百戶賜紫金魚袋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晉紀三十四起重光赤奮若(辛丑),盡玄黓攝提格(壬寅),凡二年。

安皇帝丁



隆安五年(辛丑、四○一)

1春,正月,武威王利鹿孤欲稱帝,羣臣皆勸之。安國將軍鍮勿崙曰:安國將軍,漢獻帝以授張楊。鍮,託侯翻。崙,盧昆翻。「吾國自上世以來,被髮左袵,被,皮義翻。無冠帶之飾,逐水草遷徙,無城郭室廬,故能雄視沙漠,抗衡中夏夏,戶雅翻。今舉大號,誠順民心。然建都立邑,難以避患,儲蓄倉庫,啓敵人心;不如處民於城郭,勸課農桑以供資儲,帥國人以習戰射,鄰國弱則乘之,強則避之,此久長之良策也。以來,善爲夷狄謀者,莫過此策矣。處,昌呂翻。帥,讀曰率。且虛名無實,徒足爲世之質的,將安用之!」質受斧,的受矢。按發彼有的,云:的,質也。正義曰:毛氏於射侯之事,正鵠不明;惟猗嗟傳云:二尺曰正,亦不言正之所施。周禮鄭衆馬融,皆云十尺曰侯,四尺曰鵠,二尺曰正,四寸曰質;則以爲侯皆一丈,鵠及正、質於一侯之中爲此等級,則以質爲四寸也。王肅爾雅云:射,張皮謂之侯,侯中謂之鵠,鵠中謂之正,正方二尺;正中謂之槷,槷方六寸。槷則質也。舊云方四寸,今云方六寸,爾雅說明,宜從之。意惟改質爲六寸,餘同賈逵周禮註云:四尺曰正,正五重,鵠居其內,而方二尺。以爲正正大於鵠,鵠在正內,雖內外不同,亦共在一侯。周禮上下檢之,以爲大射之侯,其中制皮爲鵠,賓射之侯,其中采畫爲正,正大如鵠,皆居侯中三分之一。其燕射則射獸侯,侯中畫爲獸形,卽鄕射記所謂熊侯白質之類。射義云:孔子曰:循聲而發;發而不失正鵠者,其惟賢者乎!云:發彼有的,以祈爾爵。旣言正鵠,卽引此的。則詩人之意以的爲正鵠之謂也。司裘註說皮侯之狀云:以虎、熊、豹、麋之皮飾其側,又方制之以爲質,謂之鵠。是意以侯中所射之處爲質也。此唯言的質也。利鹿孤曰:「安國之言是也。」乃更稱河西王更,工衡翻。王武威則一郡而已,王河西則欲兼四郡之地,此利鹿孤之志也。廣武公傉檀爲都督中外諸軍事、涼州牧、錄尚書事。傉,奴沃翻。

2二月,丙子,孫恩浹口浹,卽叶翻。句章,不能拔。劉牢之擊之,復走入海。復,扶又翻。

3秦王使乞伏乾歸還鎭苑川,盡以其故部衆配之。乞伏氏復強張本。

4涼王嗜酒好獵,好,呼到翻。太常楊穎諫曰:「陛下應天受命,當以道守之。今疆宇日蹙,崎嶇二嶺之間,姑臧南有洪池嶺,西有丹嶺,一作「删丹嶺」。陛下不兢兢夕惕以恢弘先業,而沈湎遊畋,沈,持林翻。不以國家爲事,臣竊危之。」遜辭謝之,然猶不悛。

番禾太守呂超擅擊鮮卑思盤番禾縣張掖郡後漢省。番,音盤。此郡蓋呂氏置。劉昫曰:涼州天寶縣番禾縣地。悛,七緣翻。番,音盤。思盤遣其弟乞珍訴於思盤皆入朝。朝,直遙翻。懼,至姑臧,深自結於殿中監杜尚,責之曰:「卿恃兄弟桓桓,孔安國曰:桓桓,武貌。乃敢欺吾,今人謂相陵爲相欺。要當斬卿,天下乃定!」頓首謝。本以恐愒愒,許葛翻。實無意殺之。因引思盤及羣臣同宴於內殿。兄中領軍數勸酒,數,所角翻。醉,乘步輓車,步輓車不用牛馬若羊等,令人步而輓之。魏書·禮志:步輓車,天子小駕,亦爲副乘。等游禁中。將,如字。琨華堂東閤,車不得過,親將竇川駱騰倚劍於壁,推車過閤。將,卽亮翻。推,吐雷翻。取劍擊下車禽洞胸;刺,七亦翻。格戰,殺之。楊氏命禁兵討杜尚止之,之結也,蓋有密約。皆捨仗不戰。將軍魏益多入,取首,楊氏曰:「人已死,如土石,無所復知,何忍復殘其形骸乎!」復,扶又翻。益多罵之,遂取首以徇曰:「違先帝之命,殺太子而自立,事見上卷三年。荒淫暴虐。番禾太守順人心而除之,以安宗廟,凡我士庶,同茲休慶!」

叔父巴西公佗,徒河翻。隴西公皆在北城。緯,于貴翻。或說曰:「爲逆亂,公以介弟之親,杜預曰:介,大也。說,輸芮翻;下同。仗大義而討之,姜紀焦辨在南城,楊桓田誠在東苑,皆吾黨也,何患不濟!」嚴兵欲與共擊梁氏止之曰:「俱兄弟之子,何爲舍,自爲禍首乎!」舍,讀曰捨。乃謂曰:「舉事已成,據武庫,擁精兵,圖之甚難;且吾老矣,無能爲也。」有寵於,說曰:「賊殺兄弟,謂殺又殺也。說,輸芮翻。順人心而討之,正欲尊立明公耳。方今明公先帝之長子,當主社稷,人無異望,夫復何疑!」長,知兩翻。復,扶又翻。信之,乃與結盟,單馬入城;執而殺之。讓位於有難色。曰:「今如乘龍上天,豈可中下!」遂卽天王位,,字永基之子也。大赦,改元神鼎。先於番禾得小鼎,以爲神瑞,故以紀元。尊母衞氏爲太后,妻楊氏爲后;以爲都督中外諸軍事、輔國大將軍、錄尚書事,封安定公;諡靈公

楊氏將出宮,恐其挾珍寶,命索之。索,山客翻。楊氏曰:「爾兄弟不義,手刃相屠,我旦夕死人,安用寶爲!」又問玉璽所在。璽,斯氏翻。楊氏曰:「已毀之矣。」后有美色,將納之,謂其父右僕射曰:「后若自殺,禍及卿宗!」以告楊氏楊氏曰:「大人賣女與以圖富貴,一之謂甚,其可再乎!」左傳之言。遂自殺,諡曰穆后河西王利鹿孤利鹿孤以爲左司馬。

5三月,孫恩北趣海鹽海鹽縣武原鄕以爲海鹽縣會稽郡後漢吳郡,今在秀州東南八十里。趣,七喻翻。劉裕隨而拒之,築城於海鹽故治。日來攻城,屢擊破之,斬其將姚盛。城中兵少不敵,將,卽亮翻。少,詩沼翻。夜偃旗匿衆,明晨開門,使羸疾數人登城。羸,倫爲翻。賊遙問劉裕所在,曰:「夜已走矣。」賊信之,爭入城。奮擊,大破之。知城不可拔,乃進向滬瀆復棄城追之。滬,音戶。復,扶又翻。

海鹽鮑陋遣子嗣之兵一千,請爲前驅。帥,讀曰率。曰:「賊兵甚精,人不習戰,若前驅失利,必敗我軍,敗,補邁翻。可在後爲聲勢。」嗣之不從。乃多伏旗鼓。前驅旣交,諸伏皆出,舉旗鳴鼓,賊以爲四面有軍,乃退。嗣之追之,戰沒。且戰且退,所領死傷且盡,至向戰處,令左右脫取死人衣以示閒暇。閒,讀曰閑。賊疑之,不敢逼。大呼更戰,呼,火故翻。賊懼而退,乃引歸。

6河西王利鹿孤,與涼王戰,大破之,徙二千餘戶而歸。

7夏,四月,辛卯,人罷行臺,行臺,見一百一十卷隆安二年。以所統六郡置相州,以庾岳爲刺史。相州魏郡陽平廣平汲郡頓丘清河六郡。杜佑曰:後魏相州,取河亶甲以名州。

8乞伏乾歸苑川,以邊芮爲長史,王松壽爲司馬,公卿、將帥皆降爲僚佐、偏裨。將,卽亮翻。帥,所類翻。

9北涼王沮渠蒙遜勇略,欲遠之,沮,子余翻。遠,于願翻。蒙遜亦深自晦匿。以門下侍郞馬權蒙遜張掖太守;守,式又翻。素豪雋,爲所親重,常輕侮蒙遜蒙遜譖之於曰:「天下不足慮,惟當憂馬權耳。」遂殺以余觀之,索嗣馬權皆庸夫耳,恃倚世資而使氣,無能爲也。

蒙遜沮渠男成曰:「段公無鑒斷之才,鑒,明也;斷,決也。斷,丁亂翻。非撥亂之主,曏所憚者惟索嗣馬權,今皆已死,索嗣死見上卷四年。蒙遜欲除之以奉兄,何如?」男成曰:「本孤客,爲吾家所立,恃吾兄弟猶魚之有水。夫人親信我而圖之,不祥。」蒙遜乃求爲西安太守,喜其出外,許之。

蒙遜男成約同祭蘭門山,而陰使司馬許咸曰:「男成欲以取假日爲亂,假,居訝翻,休假也。若求祭蘭門山,臣言驗矣。」至期,果然。男成賜死。男成曰:「蒙遜先與臣謀反,臣以兄弟之故,隱而不言。今以臣在,恐部衆不從,故約臣祭山而反誣臣,其意欲王之殺臣也。乞詐言臣死,暴臣罪惡,蒙遜必反,臣然後奉王命而討之,無不克矣。」不聽,殺之。蒙遜泣告衆曰:「男成忠於段王,而段王無故枉殺之,諸君能爲報仇乎?爲,于僞翻。且始者共立段王,欲以安衆耳;今州土紛亂,非段王所能濟也。」男成素得衆心,衆皆憤泣爭奮,比至氐池氐池縣張掖郡省,其地屬甘州張掖縣界。比,必寐翻,及也。氐,丁尼翻,又音低。衆逾一萬;鎭軍將軍臧莫孩率所部降之,孩,河開翻。降,戶江翻;下同。多起兵應蒙遜者。蒙遜進逼:甲十一行本「逼」作「壁」;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侯塢

先疑右將軍田昂,囚之;至是召,謝而赦之,使與武衞將軍梁中庸共討蒙遜。別將王豐孫言於曰:將,卽亮翻。西平,世有反者,貌恭而心險,不可信也。」曰:「吾疑之久矣;但非無可以討蒙遜者。」侯塢,率騎五百降於蒙遜軍遂潰,中庸亦詣蒙遜降。危疑反側之時,用言爲難,而用人爲尤難,當此之際,非有明略雄斷不能濟也。

五月,蒙遜張掖田昂兄子承愛斬關內之,左右皆散。蒙遜至,蒙遜曰:「孤孑然一己,爲君家所推,願匄餘命,匄,古泰翻,乞也。使得東還與妻子相見。」蒙遜斬之。北涼段業四年而亡。

,儒素長者,長,知兩翻。無他權略,威禁不行,羣下擅命,尤信卜筮、巫覡,覡,刑狄翻。故至於敗。

沮渠男成之弟富占、將軍俱傫帥戶五百降于河西王利鹿孤石子之子也。傫,倫追翻。俱石子見一百六卷孝武太元十年。帥,讀曰率;下同。

10孫恩滬瀆,殺吳國內史袁崧,死者四千人。「崧」,當作「山松」。

11涼王多殺豪望以立威名,內外囂然,人不自保。魏安焦朗魏安縣武威昌松縣界,蓋曹魏所置也,而晉志不見。後魏魏安郡遣使說隴西公碩德曰:「呂氏武皇棄世,呂光僞諡懿武皇帝。說,輸芮翻。兄弟相攻,政綱不立,競爲威虐,百姓饑饉,死者過半。今乘其篡奪之際,取之易於返掌,易,以豉翻。「返」,當作「反」。不可失也。」碩德言於秦王,帥步騎六萬伐乞伏乾歸帥騎七千從之。

12六月,甲戌,孫恩浮海奄至丹徒丹徒縣,古朱方也,後曰谷陽改曰丹徒會稽郡後漢吳郡晉陵郡地理志曰:時,望氣者云其地有天子氣,始皇使赭衣三千人鑿城敗其勢,改曰丹徒戰士十餘萬,樓船千餘艘,艘,蘇遭翻。建康震駭。乙亥,內外戒嚴,百官入居省內;冠軍將軍高素等守石頭冠,古玩翻。輔國將軍劉襲栅斷淮口秦淮之口也。斷,丁管翻。丹陽司馬恢之戍南岸,冠軍將軍桓謙等備白石,左衞將軍王嘏等屯中堂,徵豫州刺史譙王尚之入衞京師

劉牢之山陰引兵邀擊,未至而已過,乃使劉裕海鹽入援。兵不滿千人,倍道兼行,與俱至丹徒衆旣少,少,詩紹翻。加以涉遠疲勞,而丹徒守軍莫有鬬志。帥衆鼓譟,登蒜山蒜山,今在鎭江府城西三里,山上多蒜,故名。蒜,蘇貫翻。居民皆荷擔而立。荷,下可翻。擔,都濫翻。帥所領奔擊,大破之,帥,讀曰率;下同。投崖赴水:甲十一行本「水」下有「死」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者甚衆,狼狽僅得還船。然猶恃其衆,尋復整兵徑向京師復,扶又翻;下同。後將軍元顯帥兵拒戰,頻不利。會稽王道子無他謀略,唯日禱蔣侯廟蔣侯廟蔣山,在今建康府上元縣東北十八里。末,秣陵蔣子文討賊,戰死山下,孫權爲立廟,東朝野禱之,率有靈應。來漸近,百姓恟懼。恟,許拱翻。譙王尚之帥精銳馳至,徑屯積弩堂樓船高大,泝風不得疾行,數日乃至白石本以諸軍分散,欲掩不備,旣而知尚之建康,復聞劉牢之已還,至新洲新洲京口西大江中,意卽今之珠金沙是也。復,扶又翻。不敢進而去,浮海北走郁洲水經註曰:東海朐縣東北海中有大洲,謂之郁洲山海經所謂「郁山在海中」者也。別將攻陷廣陵,殺三千人。寧朔將軍高雅之郁洲,爲所執。寧朔將軍蓋置。

桓玄厲兵訓卒,常伺朝廷之隙,伺,相吏翻。孫恩京師,建牙聚衆,上疏請討之。元顯大懼。會退,元顯以詔書止之,乃解嚴。

13梁中庸等共推沮渠蒙遜爲大都督、大將軍、涼州牧、張掖公,赦其境內,改元永安。蒙遜署從兄伏奴張掖太守、和平侯,弟爲建忠建軍、都谷侯從,才用翻。挐,女余翻。田昻西郡太守,臧莫孩爲輔國將軍,房晷梁中庸爲左右長史,張騭謝正禮爲左右司馬;騭,之日翻。擢任賢才,文武咸悅。

14河西王利鹿孤命羣臣極言得失。西曹從事史暠曰:暠,古老翻。「陛下命將出征,將,卽亮翻;下同。往無不捷;然不以綏寧爲先,唯以徙民爲務;民安土重遷,故多離叛,此所以斬將拔城而地不加廣也。」利鹿孤善之。

15秋,七月,兗州刺史長孫肥未得兗州也,使兗州刺史南略地耳。將步騎二萬南徇許昌,東至彭城,將軍劉該降之。將步,卽亮翻。騎,奇寄翻。降,戶江翻;下同。

16隴西公碩德金城,直趣廣武河西王利鹿孤廣武守軍以避之。趣,七喻翻。攝,收也。軍至姑臧涼王遣輔國大將軍、龍驤將軍等逆戰,驤,思將翻。碩德大破之,生禽,俘斬萬計。嬰城固守,巴西公東苑之衆二萬五千降於帥,讀曰率。西涼公河西王利鹿孤沮渠蒙遜各遣使奉表入貢於暠,古老翻。使,疏吏翻。沮,子余翻。

初,姜紀降於河西王利鹿孤廣武公傉檀與論兵略,甚愛重之,傉,奴沃翻。坐則連席,出則同車,每談論,以夜繼晝。利鹿孤傉檀曰:「姜紀信有美才,然視候非常,必不久留於此,不如殺之。若入,必爲人患。」傉檀曰:「臣以布衣之交待必不相負也。」八月,將數十騎奔軍,禿髮兄弟皆推傉檀之明略,余究觀傉檀始末,未敢許也。又究觀姜紀始末,則蓋反覆詭譎之士,而傉檀愛重之,則傉檀蓋以才辨爲諸兄所重,而智略不能濟,此其所以亡國也。碩德曰:「呂隆孤城無援,明公以大軍臨之,其勢必請降;然彼徒文降而已,未肯遂服也。請給步騎三千,與王松怱焦朗華純之衆,王松怱將也;焦朗華純人。說,輸芮翻。華,戶化翻。伺其釁隙,不足取也。不然,今禿髮在南,兵強國富,若兼姑臧而據之,威勢益盛,沮渠蒙遜李暠不能抗也,必將歸之,如此,則爲國家之大敵矣。」碩德乃表武威太守,配兵二千,屯據晏然班固地理志武威休屠縣王莽改曰晏然,後復曰休屠。永寧中,張軌姑臧西北置武興郡晏然縣屬焉。

秦王楊桓之賢而徵之,利鹿孤不敢留。史言諸之強。

17詔以劉裕下邳太守,討孫恩郁洲,累戰,大破之。由是衰弱,復緣海南走,復,扶又翻。亦隨而邀擊之。

18燕王懲其父以懦弱失國,務峻威刑,又自矜聰察,多所猜忌,羣臣有纖介之嫌,皆先事誅之,先,悉薦翻。由是宗親、勳舊,人不自保。丁亥,左將軍慕容國與殿上:「上」改「中」。』將軍秦輿段讚謀帥禁兵襲殿上將軍蓋慕容所置,緣之殿中將軍而名官也。帥,讀曰率。事發,死者五百餘人。壬辰夜,前將軍段璣秦輿之子段讚之子潛於禁中鼓譟大呼;呼,火故翻。聞變,帥左右出戰,帥,讀曰率。賊衆逃潰。被創,創,初良翻。匿廂屋間。俄有一賊從闇中擊被傷,輦升前殿,申約禁衞,事定而卒。年二十九。慕容盛臨變而整,此其雄略亦有過人者,然以猜忌好殺致斃,則天下之人固非一人可舞其智略而盡殺也。

中壘將軍慕容拔、宂從僕射郭仲白太后丁氏,以爲國家多難,宜立長君。宂,而隴翻。從,才用翻。難,乃旦翻。長,知兩翻。時衆望在弟司徒、尚書令、平原公,而河間公素得幸於丁氏丁氏乃廢太子,密迎入宮。明旦,羣臣入朝,朝,直遙翻。始知有變,因上表勸進於以讓不敢當。癸巳,卽天王位,,字道文之少子也。捕獲段璣等,皆夷三族。甲午,大赦。丙申,平原公以嫌賜死。閏月,辛酉,葬興平陵,諡曰昭武皇帝,廟號中宗丁氏送葬未還,中領軍慕容提、步軍校尉張佛等謀立故太子,事覺,伏誅,亦賜死。爲太子,見上卷四年。丙寅,大赦,改元光始。

19隴西公碩德姑臧累月,東方之人在城中者多謀外叛,魏益多復誘扇之,復,扶又翻,下復生同。欲殺涼王安定公,事發,坐死者三百餘家。碩德撫納,分置守宰,夏,戶雅翻。守,式又翻。節食聚粟,爲持久之計。

之羣臣請與連和,不許。安定公曰:「今資儲內竭,上下嗷嗷,雖使復生,亦無以爲策。張良陳平,智謀之士,故稱之。陛下當思權變屈伸,何愛尺書、單使爲卑辭以退敵!使,疏吏翻。敵去之後,脩德政以息民,若卜世未窮,何憂舊業之不復!周成王定鼎于郟鄏,卜世三十,卜年七百。若天命去矣,亦可以保全宗族。不然,坐守困窮,終將何如?」乃從之,九月,遣使請降於降,戶江翻;下同。考異曰:姚興載記姚平姚碩德呂隆同時。魏書,天興五年五月,姚平來侵。元興元年,弘始四年也。晉帝紀晉春秋皆云「隆安五年降」。十六國·西秦春秋云:「太初十四年,五月,乾歸姚碩德。」南涼春秋云:「建和二年,七月,姚碩德呂隆廣武守軍以避之。」皆隆安五年也。按小國,旣與相持,豈暇更興兵伐!蓋載記之誤也。今以晉帝紀晉春秋十六國·西秦南涼春秋爲據。碩德爲鎭西大將軍、涼州刺史、建康公遣子弟及文武舊臣慕容筑楊穎等五十餘家入質于長安慕容筑宗室也。苻堅,其宗室悉補邊郡,故河西。筑,張六翻。質,音致;下爲質同。碩德軍令嚴整,秋毫不犯,祭先賢,禮名士,西土悅之。

沮渠蒙遜所部酒泉涼寧二郡叛降於西涼酒泉郡福祿縣魏收地形志涼寧郡園池貢澤二縣。又聞呂隆,大懼,遣其弟建忠將軍、牧府長史張潛蒙遜自稱涼州牧,置牧府長史。挐,女居翻。碩德姑臧,請帥其衆東遷。帥,讀曰率。碩德喜,拜張掖太守,建康太守。蒙遜東遷。私謂蒙遜曰:「姑臧未拔,呂氏猶存,碩德糧盡將還,不能久也,何爲自棄土宇,受制於人乎!」臧莫孩亦以爲然。孩,何開翻。

蒙遜遣子奚念爲質於河西王利鹿孤蒙遜旣不東遷,故納質於利鹿孤以求援。利鹿孤不受,曰:「奚念年少,可遣也。」少,詩照翻。冬,十月,蒙遜復遣使上疏於利鹿孤曰:「臣前遣奚念具披誠款,而聖旨未昭,復徵弟復,扶又翻。臣竊以爲,苟有誠信,則子不爲輕,若其不信,則弟不爲重。今寇難未夷,難,乃旦翻。不獲奉詔,願陛下亮之。」利鹿孤怒,遣張松侯俱延興城侯文支將騎一萬襲蒙遜,至萬歲臨松晉書·地理志酒泉郡延壽縣,當是後改爲萬歲張天錫臨松郡五代志曰:臨松縣臨松山後周省入張掖縣宋白曰:隋煬帝萬歲删丹縣,屬張掖郡。將,卽亮翻。騎,奇寄翻。蒙遜從弟鄯善苟子從,才用翻;下同。鄯,時戰翻。曰:鄯善,複姓,其先西域人,以國爲姓,苟子其名。余據紀文,以鄯善苟子蒙遜從弟,則鄯善非姓也明矣。虜其民六千餘戶。蒙遜從叔孔遮入朝于利鹿孤朝,直遙翻。許以爲質,利鹿孤乃歸其所掠,召俱延等還。文支利鹿孤之弟也。

20南燕備德宴羣臣於延賢堂備德,本名,旣據地,增上一字,名備德酒酣,謂羣臣曰:「朕可方自古何等主?」青州刺史鞠仲曰:「陛下中興聖主,少康光武之儔。」少,詩照翻。備德顧左右賜帛千匹;以所賜多,辭之。備德曰:「卿知調朕,朕不知調卿邪!調,徒了翻,又如字,調戲也。卿所對非實,故朕亦以虛言賞卿耳。」韓範進曰:「天子無戲言,今日之論,君臣俱失。」備德大悅,賜絹五十匹。

備德母及兄皆在長安備德平原杜弘往訪之。曰:「臣至長安,若不奉太后動止,當西如張掖張掖太守,其兄因家于張掖,故欲往張掖訪之。以死爲効。臣父年踰六十,乞本縣之祿以申烏鳥之情。」慈烏反哺,故云然。李密陳情表曰:「烏鳥私情,願乞終養。」中書令張華曰:「杜弘未行而求祿,要君之罪大矣。」要,音邀。備德曰:「爲君迎母,爲父求祿,爲,于僞翻。忠孝備矣,何罪之有!」以平原令。張掖,爲盜所殺。

21十一月,劉裕孫恩滬瀆海鹽,又破之,滬,音扈。俘斬以萬數,遂自浹口遠竄入海。浹,音接。

22十二月,辛亥,常山王定陵公和跋帥衆五萬襲沒弈干高平高平安定魏收涇州新平郡。又原州高平郡酈道元云:高平川西南去安定三百四十里。帥,讀曰率。

23乙卯,虎威將軍宿沓干,攻令支令,音鈴,又郞定翻。支,音祁,又音祗。乙丑,中領軍宇文拔救之;壬午,宿沓干令支而戍之。

24呂超姜紀不克,遂攻焦朗姜紀時據晏然焦朗魏安遣其弟子爲質於河西王利鹿孤以請迎,利鹿孤遣車騎將軍傉檀赴之;比至,已退,質,音致。比,必寐翻。閉門拒之。傉檀怒,將攻之。鎭北將軍俱延諫曰:「安土重遷,人之常情。孤城無食,今年不降,降,戶江翻。後年自服,何必多殺士卒以攻之!若其不捷,彼必去從他國;棄州境士民以資鄰敵,非計也,不如以善言諭之。」傉檀乃與連和,遂曜兵姑臧,壁於胡阬胡阬姑臧西。

傉檀呂超必來斫營,畜火以待之。夜遣中壘將軍王集帥精兵二千斫傉檀營,帥,讀曰率;下同。傉檀徐嚴不起。入壘中,內外皆舉火,光照如晝,縱兵擊之,斬及甲首三百餘級。呂隆懼,僞與傉檀通好,好,呼到翻。請於苑內結盟。傉檀俱延入盟,俱延疑其有伏,毀苑牆而入;伏兵擊之,俱延失馬步走,淩江將軍郭祖力戰拒之,俱延乃得免。傉檀怒,攻其昌松太守孟禕顯美昌松顯美皆爲縣,屬武威郡呂光昌松東張掖郡,尋復爲昌松縣五代志後周顯美姑臧。禕,許韋翻。遣廣武將軍荀安國:「荀」改「苟」。』、寧遠將軍石可帥騎五百救之;安國等憚傉檀之強,遁還。

25桓玄表其兄江州刺史,鎭夏口夏,戶雅翻。司馬刁暢爲輔國將軍、督八郡軍事,鎭襄陽;遣其將皇甫敷馮該湓口。移蠻二千戶于南,左傳曰:之望也。水經沮水漢中房陵,東南過臨沮界,又東過枝江縣,南入于漳水臨沮縣荊山,南至枝江縣北入于沮。二水上下皆蠻所居也。沮,子余翻。漳,諸良翻。武寧郡;更招集流民,立綏安郡綏安郡,治長寧縣長寧長林詔徵廣州刺史刁逵豫章太守郭昶之昶,丑兩翻。皆留不遣。

自謂有晉國三分之二,數使人上己符端,數,所角翻。上,時掌翻。欲以惑衆;又致牋於會稽王道子曰:「賊造近郊,以風不得進,以雨不致火,食盡故去耳,非力屈也。會,工外翻。造,七到翻。謂孫恩也。國寶死後,王恭不乘此威入統朝政,朝,直遙翻;下在朝同。足見其心非侮於明公也,而謂之不忠。今之貴要腹心,有時流清望者誰乎?豈可云無佳勝?直是不能信之耳!東人士,其名位通顯於時者,率謂之佳勝、名勝。爾來一朝一夕,遂成今日之禍。爾來,猶言如此以來也。在朝君子皆畏禍不言,忝任在遠,是以披寫事實。」元顯見之,大懼。

張法順元顯曰:「桓玄承藉世資,素有豪氣,旣幷,專有荊楚,謂殷仲堪楊佺期也。幷事見上卷隆安三年。第下之所控引止三吳耳。第,府第也;第下,猶言門下、閤下之類。孫恩爲亂,東土塗地,公私困竭,必乘此縱其姦兇,竊用憂之。」元顯曰:「爲之柰何?」法順曰:「始得荊州,人情未附,方務綏撫,未暇他圖。若乘此際使劉牢之爲前鋒,而第下以大軍繼進,可取也。」元顯以爲然。會武昌太守庾楷與朝廷構怨,恐事不成,禍及於己,庾楷桓玄,見一百十卷隆安二年。密使人自結於元顯,云「大失人情,衆不爲用,若朝廷遣軍,己當爲內應。」元顯大喜,遣張法順京口,謀於劉牢之牢之以爲難。法順還,謂元顯曰:「觀牢之言色,必貳於我,不如召入殺之;不爾,敗人大事。」敗,必邁翻。元顯不從。於是大治水軍,徵兵裝艦,以謀討治,直之翻。艦,戶黯翻。



元興元年(壬寅、四○二)

1春,正月,庚午朔,是年三月,元顯敗,復隆安年號,桓玄尋改曰大亨,篡,又改曰永始。元興之元改於是年正月,通鑑自是年迄義熙初元,皆不改元興之元,不與桓玄之篡,撥亂世返之正也。下詔罪狀桓玄,以尚書令元顯爲驃騎大將軍、征討大都督、都督十八州諸軍事、加黃鉞,之境內有南徐南兗南豫十八州而已,元顯盡督之,使其果能誅桓玄,亦必凌上而篡奪之。驃,匹妙翻。騎,奇寄翻。又以鎭北將軍劉牢之爲前鋒都督,前將軍譙王尚之爲後部,因大赦,改元,內外戒嚴;加會稽王道子太傅。會,工外翻。

元顯欲盡誅諸。中護軍桓脩,驃騎長史王誕之甥也,有寵於元顯,因陳等與志趣不同,元顯乃止。之曾孫也。

張法順言於元顯曰:「桓謙兄弟每爲上流耳目,宜斬之以杜姦謀。且事之濟不,繫在前軍,不,讀曰否。牢之反覆,萬一有變,則禍敗立至,可令牢之兄弟以示無貳心,若不受命,當逆爲之所。」逆爲之所,及禍患未來而先爲之圖,欲殺牢之也。元顯曰:「今非牢之,無以敵;且始事而誅大將,將,卽亮翻。人情不安。」再三不可。法順元顯言之再三,終以爲不可也。又以桓氏世爲土所附,桓沖特有遺惠,而之子也,乃自驃騎司馬除都督···四州諸軍事、荊州刺史,欲以結西人之心。

2丁丑,慕容拔令支戍,克之,宿沓干走,執遼西太守那頡那,諾何翻,姓也。魏書·官氏志,內入諸姓有那氏。頡,胡結翻。幽州刺史,鎭令支,以中堅將軍遼西陽豪爲本郡太守。丁亥,以章武公爲尚書令,博陵公爲尚書左僕射,尚書王騰爲右僕射。

3戊子,材官將軍和突黜弗素古延等諸部,破之。初,遣北部大人賀狄干獻馬千匹求婚於秦王已立慕容后慕容后事見上卷隆安四年。狄干而絕其婚;沒弈干黜弗素古延,皆之屬國也,而攻之,由是有隙。庚寅,大閱士馬,命幷州諸郡積穀於平陽乾壁以備魏收地形志平陽禽昌縣北屈也,有乾城禽昌襄陵。又據姚興載記乾壁乾城

柔然社崙方睦於,遣將救黜弗素古延崙,盧昆翻。將,卽亮翻。辛卯,和突逆擊,大破之,社崙帥其部落遠遁漠北,奪高車之地而居之。帥,讀曰率。斛律部帥倍侯利社崙,大爲所敗,帥,所類翻。敗,補邁翻。倍侯利社崙於是西北擊匈奴遺種日拔也鷄:「鷄」改「稽」。』大破之,種,章勇翻。遂吞倂諸部,士馬繁盛,雄於北方。其地西至焉耆,東接朝鮮朝,音潮。鮮,音仙。南臨大漠,旁側小國皆羈屬焉;自號豆代可汗魏收作「丘豆代」,言駕馭開張也。汗,音寒。杜佑曰:可汗之號起於柔然社崙,猶言皇帝也。而拓跋氏之先,通鑑皆書可汗,又在社崙之前。始立約束,以千人爲軍,軍有將;百人爲幢,幢有帥。軍將、幢帥,皆制,社崙蓋效而立之。將,卽亮翻。幢,宅江翻。帥,所類翻。攻戰先登者賜以虜獲,畏懦者以石擊其首而殺之。柔然患自此始。

4禿髮傉檀顯美,執孟禕而責之,以其不早降。禿髮傉檀自去年攻顯美,至是乃克。曰:「呂氏厚恩,分符守土;若明公大軍甫至,望旗歸附,恐獲罪於執事矣。」傉檀釋而禮之,徙二千餘戶而歸,以爲左司馬。辭曰:「呂氏將亡,聖朝必取河右朝,直遙翻。人無愚智皆知之。但爲人守城不能全,復忝顯任,於心竊所未安。爲,于僞翻。復,扶又翻。若蒙明公之惠,使得就戮姑臧,死且不朽。」傉檀義而歸之。

5東土遭孫恩之亂,因以饑饉,漕運不繼。桓玄禁斷路,:甲十一行本「路」下有「商旅俱絕」四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斷,讀曰短。公私匱乏,以粰、橡給士卒。粰,房尤翻。博雅曰:粰,粰𥹷,饊也;又曰:鬻也。又粰,穀皮也,皆同。橡,似兩翻。說文曰:栩實也。謂朝廷方多憂虞,必未暇討己,可以蓄力觀釁。及大軍將發,從兄太傅長史石生密以書報之;從,才用翻。大驚,欲完聚江陵。長史卞範之曰:「明公英威振於遠近,元顯口尚乳臭,劉牢之大失物情,若兵臨近畿,示以禍福,土崩之勢可翹足而待,何有延敵入境,自取窮蹙者乎!」從之,留桓偉江陵,抗表傳檄,罪狀元顯,舉兵東下。檄至,元顯大懼。二月,丙午,帝餞元顯西池元顯下船而不發。元顯內畏桓玄,故下船而不發。

6癸丑,常山王等至高平去年十二月,等襲高平,至是而至。沒弈干棄其部衆,帥數千騎與劉勃勃秦州秦州上邽。帥,讀曰率。騎,奇寄翻。軍追至瓦亭,不及而還,盡獲其府庫蓄積,馬四萬餘匹,雜畜九萬餘口,畜,許救翻。徙其民於代都平城代都餘種分迸。種,章勇翻。迸,北孟翻。平陽太守貳塵復侵河東姓譜春秋二國,後皆爲氏。貳塵,則虜姓也。復,扶又翻。長安大震,中諸城晝閉,人簡兵訓卒以謀伐

7秦王立子爲太子,大赦。孝友寬和,喜文學,喜,許記翻。善談詠,而懦弱多病;欲以爲嗣,而狐疑不決,久乃立之。姚泓以懦弱亡張本。

8姑臧大饑,米斗直錢五千,人相食,餓死者十餘萬口。城門晝閉,樵采路絕,民請出城爲虜奴婢者,日有數百,呂隆惡其沮動衆心,惡,烏路翻。沮,在呂翻。盡阬之,積尸盈路。

沮渠蒙遜引兵攻姑臧沮,子余翻。遣使求救於河西王利鹿孤利鹿孤廣武公傉檀帥騎一萬救之;使,疏吏翻。傉,奴沃翻。帥,讀曰率。騎,奇寄翻。未至,擊破蒙遜軍。蒙遜請與盟,留穀萬餘斛遺之而還。遺,于季翻。傉檀昌松,聞蒙遜已退,乃徙涼澤段冢民五百餘戶而還。涼澤禹貢豬野澤也,在武威縣東,亦曰休屠澤。還,從宣翻。

中散騎常侍張融言於利鹿孤曰:散,悉亶翻。騎,奇寄翻。焦朗兄弟據魏安,潛通姚氏,數爲反覆,數,所角翻。今不取,後必爲朝廷憂。」利鹿孤傉檀討之,面縛出降,焦朗魏安軍,事見去年五月。降,戶江翻;下同。傉檀送于西平,徙其民於樂都樂,音洛。

9桓玄江陵,慮事不捷,常爲西還之計;及過尋陽,不見官軍,意甚喜,將士之氣亦振。史言桓玄畏怯,劉牢之等不能仗順取之。將,卽亮翻;下同。

庾楷謀泄,囚之。

丁巳,詔遣齊王柔之以騶虞幡宣告二州,使罷兵;騶,則尤翻。前鋒殺之。柔之之子也。孝武太元十年,以柔之襲封齊王,紹之祀;南頓王

丁卯,姑孰,使其將馮該等攻歷陽豫州刺史治歷陽襄城太守司馬休之嬰城固守。軍斷洞浦洞浦洞口曹休呂範處。斷,丁管翻。豫州舟艦。艦,戶黯翻。豫州刺史譙王尚之帥步卒九千陣於上,帥,讀曰率。武都太守楊秋橫江降于軍。尚之衆潰,逃于涂中捕獲之。涂,與滁同。司馬休之出戰而敗,棄城走。

劉牢之素惡驃騎大將軍元顯惡,烏路翻。桓玄旣滅,元顯益驕恣,又恐己功名愈盛,不爲元顯所容;且自恃材武,擁強兵,欲假以除執政,復伺之隙而自取之,復,扶又翻。伺,相吏翻。故不肯討元顯日夜昏酣,以牢之爲前鋒,牢之驟詣門,不得見,及帝出餞元顯,遇之公坐而已。坐,徂臥翻。

牢之溧洲溧,音栗。溧水溧陽縣,在建康東南;元顯牢之西上擊桓玄,非其路也。晉書·劉牢之傳作「洌洲」。又,桓沖建康謝安送至溧洲武陵王討元凶,四月戊午至南州;辛酉次溧洲;丙寅次江寧。今舟行自采石東下,未至三山,江中有洌山,卽洌洲也。洌、溧聲相近,故又爲溧洲張舜民曰:過三山十餘里至溧洲,自溧洲白土磯慈湖夾舜民郴行錄言泝流之先後水程也。參軍劉裕請擊牢之不許。使牢之族舅何穆牢之曰:「自古戴震主之威,挾不賞之功而能自全者,誰邪?文種白起韓信,皆事明主,爲之盡力,說,輸芮翻。爲,于僞翻。功成之日,猶不免誅夷,況爲凶愚者之用乎!君如今日戰勝則傾宗,戰敗則覆族,欲以此安歸乎!不若翻然改圖,則可以長保富貴矣。古人射鉤、斬袪,猶不害爲輔佐,齊桓公子糾爭國,管仲桓公中帶鈎;子糾死,桓公管仲之囚而以爲相。晉獻公使寺人披伐公子重耳蒲城重耳踰垣而走,斬其袪;重耳反國,屢納忠。射,而亦翻。與君無宿昔之怨乎!」時譙王尚之已敗,人情愈恐;牢之頗納言,與交通。東海中尉東海何無忌牢之之甥也,與劉裕極諫,不聽。其子驃騎從事中郞敬宣諫曰:「今國家衰危,天下之重在大人與藉父、叔之資,,叔據有全,割晉國三分之二,一朝縱之使陵朝廷,威望旣成,恐難圖也,董卓之變,將在今矣。」董卓事見五十九卷漢靈帝中平六年、獻帝初平元年。牢之怒曰:「吾豈不知!今日取如反覆手耳;但平之後,令我柰驃騎何!」元顯爲驃騎將軍,故稱之。三月,乙巳朔,牢之敬宣請降。降,戶江翻。陰欲誅牢之,乃與敬宣宴飲,陳名書畫共觀之,以安悅其意;敬宣不之覺,佐吏莫不相視而笑。敬宣爲諮議參軍。未有朝命,以版授之也。

元顯將發,聞已至新亭,棄船,退屯國子學,辛未,陳於宣陽門外。軍中相驚,言已至南桁陳,讀曰陣。南桁,卽朱雀桁,在臺城南。桁,戶剛翻。元顯引兵欲還宮。遣人拔刀隨後大呼曰:「放仗!」軍人皆崩潰,呼,火故翻。元顯乘馬走入東府,唯張法順一騎隨之。騎,奇寄翻。元顯問計於道子道子但對之涕泣。遣太傅從事中郞毛泰元顯新亭,縛於舫前而數之;數,所具翻。舫,甫曠翻。元顯曰:「爲王誕張法順所誤耳。」

壬申,復隆安年號。帝遣侍中勞安樂渚勞,力到翻。樂,音洛。京師,稱詔解嚴,以總百揆,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錄尚書事、揚州牧、領··三州刺史,假黃鉞。是時土全有三州,徐州率多僑郡,而京口則重鎭也,悉領之,全有晉國矣;且將奪劉牢之之兵,故領徐州以制之。桓偉荊州刺史,桓謙爲尚書左僕射,桓脩二州刺史,桓石生江州刺史,卞範之丹楊尹。卞範之長史,謀主也。丹楊,京邑,故使爲尹。

初,之舉兵,侍中王謐奉詔詣親禮之。及輔政,以爲中書令。之孫也。新安太守殷仲文之弟也,殷覬見一百九卷隆安元年。覬,音冀。姊爲仲文妻。仲文京師,棄郡投以爲諮議參軍。劉邁往見曰:「汝不畏死,而敢來邪?」曰:「射鉤斬袪,幷爲三。」悅,以爲參軍。事見一百八卷孝武太元十七年。

癸酉,有司奏會稽王道子酣縱不孝,當棄市,會,工外翻。詔徙安成郡孫晧寶鼎二年,分豫章長沙廬陵安成郡吉州安福縣袁州諸縣,皆其地也。劉昫曰:安福縣安成郡治。元顯東海王彥璋彥璋元顯之子,隆安初,使繼東海王後。譙王尚之庾楷張法順毛泰等於建康市。桓脩王誕固請,長:甲十一行本「長」作「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退齋校同。』南。爲,于僞翻。

劉牢之會稽內史。牢之曰:「始爾,便奪我兵,禍其至矣。」劉敬宣請歸諭牢之使受命,遣之。敬宣牢之牢之猶豫不決,移屯班瀆班瀆新洲西南。私告劉裕曰:「今當北就高雅之廣陵,舉兵以匡社稷,卿能從我去乎?」曰:「將軍以勁卒數萬,望風降服,彼新得志,威震天下,朝野人情皆已去矣,降,戶江翻。朝,直遙翻。廣陵豈可得至邪!當反服還京口耳。反服,謂反初服也。離騷曰:退將脩吾初服。此言釋戎服而服常服。何無忌曰:「我將何之?」曰:「吾觀鎭北必不免,牢之以討孫恩功進號鎭北將軍。卿可隨我還京口桓玄若守臣節,當與卿事之;不然,當與卿圖之。」此時劉裕已有誅之心。

於是牢之大集僚佐,議據北以討,參軍劉襲曰:「事之不可者莫大於反。將軍往年反王兗州王兗州,謂王恭近日反司馬郞君司馬郞君,謂元顯今復反桓公復,扶又翻;下復推同。一人三反,何以自立!」語畢,趨出,佐吏多散走。牢之懼,使敬宣京口迎家,失期不至。牢之以爲事已泄,爲所殺,乃帥部曲北走,帥,讀曰率。新洲,縊而死。敬宣至,不暇哭,卽渡廣陵。將吏共殯斂牢之將,卽亮翻。斂,力贍翻。以其喪歸丹徒令斲棺斬首,暴尸於市。暴,步卜翻,又如字。

10大赦,改元大亨。

11桓玄讓丞相、··三州,旣以其兄弟領三州,且已得建康,握朝權,不復以丞相爲重,故悉讓之。改授太尉、都督中外諸軍事、揚州牧、領豫州刺史,總百揆;以琅邪王德文爲太宰。

12司馬休之劉敬宣高雅之俱奔洛陽,各以子弟爲質於以求救。質,音致。秦王與之符信,使於:甲十一行本「中」作「東」;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募兵,得數千人,復還屯彭城間。

13孫恩臨海臨海太守辛景擊破之,所虜三吳男女,死亡殆盡。恐爲官軍所獲,乃赴海死,其黨及妓妾從死者以百數,妓,渠綺翻。從,才用翻。謂之「水仙」。餘衆數千人復推妹夫盧循爲主。復,扶又翻。之曾孫也。盧諶盧志之子,初從劉琨死,仕於段氏段遼敗,仕。諶,氏壬翻。神采清秀,雅有材藝。少時,少,時照翻。沙門惠遠嘗謂之曰:「君雖體涉風素,而志存不軌,如何?」太尉欲撫安東土,乃以永嘉太守。明帝太寧元年,分臨海永嘉郡,今之溫州雖受命,而寇暴不已。盧循事始此。

14甲戌,大赦。

15河西王禿髮利鹿孤寢疾,遺令以國事授弟傉檀。初,禿髮思復鞬愛重傉檀傉,奴沃翻。鞬,居言翻。謂諸子曰:「傉檀器識,非汝曹所及也,」故諸兄不以傳子而傳於弟。壽夢以少子季札爲賢,故其諸子兄弟相傳,欲以次傳國於季札,而季札終於不受。禿髮烏孤利鹿孤致國於傉檀,猶志也,豈知國亡於傉檀之手哉!利鹿孤在位,垂拱而已,垂拱,謂垂衣拱手無所爲也。軍國大事皆委於傉檀利鹿孤卒,傉檀襲位,更稱涼王自此史稱禿髮氏南涼改元弘昌,遷于樂都樂,音洛。利鹿孤康王

16夏,四月,太尉出屯姑孰,辭錄尚書事,詔許之;而大政皆就諮焉,小事則決於尚書令桓謙卞範之

自隆安以來,中外之人厭於禍亂。及初至,黜姦佞,擢雋賢,京師欣然,冀得少安。少,詩沼翻。旣而奢豪縱逸,政令無常,朋黨互起,陵侮朝廷,裁損乘輿供奉之具,帝幾不免飢寒,乘,繩證翻。幾,居希翻。由是衆心失望。三吳大饑,戶口減半,會稽減什三、四,會,工外翻。臨海永嘉殆盡,富室皆衣羅紈,懷金玉,閉門相守餓死。此固上之人失政所致,而人消物盡,亦天地之大數也。「餘黎民,靡有孑遺」;以此觀之,容有是事。衣,於旣翻。

17乞伏熾磐西平逃歸苑川乞伏乾歸熾磐西平,見上卷隆安四年。南涼王傉檀歸其妻子。乞伏乾歸使熾磐入朝于朝,直遙翻。熾磐興晉太守。

18五月,盧循臨海東陽,太尉遣撫軍中兵參軍劉裕將兵擊之,將,卽亮翻;下同。敗,走永嘉走,音奏。

19高句麗宿軍宿軍城龍城東北。句,如字,又音駒。麗,力知翻。平州刺史慕容歸棄城走。北燕平州刺史治宿軍

20大發諸軍,遣義陽公、尚書右僕射狄伯支等將步騎四萬伐自將大軍繼之,以尚書令姚晃輔太子長安沒弈干權鎭上邽廣陵公權鎭洛陽乾壁六十餘日,拔之。秋,七月,毗陵王豫州刺史長孫肥將六萬騎爲前鋒,自將大軍繼發以擊之。

21八月,太尉諷朝廷以元顯功封豫章公,平功封桂陽公,幷本封南郡如故。豫章封其子桂陽封其兄子

22永安永安彘縣,屬河東郡順帝改曰永安平陽郡晉州霍邑縣永安縣也。酈道元曰:永安,故霍伯之都也,縣有霍太山義陽公遣驍將帥精騎二百覘軍,驍,堅堯翻。將,卽亮翻。騎,奇寄翻。覘,丑廉翻,又丑豔翻。長孫肥逆擊,盡擒之。退走,追之,乙巳,及於柴壁嬰城固守,軍圍之。秦王將兵四萬七千救之,將據天渡運糧以餽柴壁東,天渡津之名,在汾水西岸。博士李先曰:「兵法:高者爲敵所棲,深者爲敵所囚。今皆犯之,宜及未至,遣奇兵先據天渡柴壁可不戰而取也。」命增築重圍,重,直龍翻;下同。內以防之出,外以拒之入。廣武將軍安同曰:「東有蒙阬,東西三百餘里,蹊徑不通。來,必從西直臨柴壁,如此,虜聲勢相接,重圍雖固,不能制也;不如爲浮梁,渡西,築圍以拒之,虜至,無所施其智力矣。」從之。蒲阪阪,音反。之強,久乃進兵。甲子,帥步騎三萬逆擊蒙阬之南,帥,讀曰率;下同。斬首千餘級,退走四十餘里,亦不敢出。乃分兵四據險要,使兵不得近柴壁近,其靳翻。西,憑壑爲壘,束柏材從上流縱之,欲以毀浮梁,人皆鉤取以爲薪蒸。粗曰薪,細曰蒸。

冬,十月,糧竭矢盡,夜,悉衆突西南圍求出;列兵西,舉烽鼓譟爲應。力戰突免,攻圍引接,但叫呼相和,和,戶臥翻。莫敢逼圍。不得出,計窮,乃帥麾下赴水死,諸將多從赴水;使善游者鉤捕之,無得免者。執狄伯支及越騎校尉唐小方等四十餘人,餘衆二萬人皆斂手就禽。坐視其窮,力不能救,舉軍慟哭,聲震山谷。數遣使求和於數,所角翻。不許,乘勝進攻蒲阪晉公固守不戰。會柔然謀伐聞之,戊申,引兵還。還,從宣翻,又如字。

或告太史令鼂崇及弟黃門侍郞潛召兵,晉陽,賜死。鼂,直遙翻。

23河西豪右萬餘戶于長安

24太尉吳興太守高素、將軍竺謙之謙之從兄朗之劉襲季武,皆劉牢之北府舊將也。從,才用翻。將,卽亮翻。冀州刺史司馬休之劉敬宣高雅之等共據山陽沈約曰:山陽,本射陽縣境地名,義熙土斷,始分廣陵郡山陽郡山陽縣楚州卽其地。欲起兵攻,不克而走。將軍袁虔之劉壽高長慶郭恭等皆往從之,將奔;至陳留南,分爲二輩:休之敬宣南燕虔之長慶

初聞休之等當來,大喜。後怪其不至,令兗州求訪,隆安五年,長孫肥兗州刺史,南徇地,然未能有兗州也。獲其從者,問其故,皆曰:「魏朝威聲遠被,從,才用翻。被,皮義翻。朝,直遙翻。是以休之等咸欲歸附;旣而聞崔逞被殺,崔逞死見上卷三年。故奔二國。」深悔之,自是士人有過,頗見優容。

25南涼王傉檀呂隆姑臧

26燕王納故中山苻謨二女,燕王卽位之初,苻謨中山尹。長曰娀娥,爲貴人,長,知兩翻。娀,音戎。幼曰訓英,爲貴嬪,貴嬪尤有寵。丁太后怨恚,恚,於避翻。與兄子尚書謀廢章武公;事覺,丁太后令自殺,葬以后禮,諡曰獻幽皇后丁太后素與通,事見上年。十一月,戊辰,殺

辛未,畋于北原,龍城北原也。石城高和石城縣北平郡建德郡高和本爲石城令,時以大喪會于龍城耳。與尚方兵於後作亂,殺司隸校尉張顯,入掠宮殿,取庫兵,脅營署,閉門乘城。馳還,城上人皆投仗開門,盡誅反者,唯走免。甲戌,大赦。

27庾岳爲司空。

28十二月,辛亥,雲中

柔然可汗社崙,自參合陂,至豺山豺山善無縣北,天興六年,築宮於此。崙,盧昆翻。善無北澤,常山王以萬騎追之,不及而還。

29太尉使御史杜林防衞會稽文孝王道子安成會,工外翻。旨,酖道子,殺之。

30沮渠蒙遜所署西郡太守梁中庸叛,奔西涼蒙遜聞之,笑曰:「吾待中庸,恩如骨肉,而中庸不我信,但自負耳,孤豈在此一人邪!」乃盡歸其孥。

西涼公中庸曰:「我何如索嗣?」中庸曰:「未可量也。」曰:「才度若敵我者,我何能於千里之外以長繩絞其頸邪?」索嗣死見上卷四年。孥,音奴。暠,古老翻。索,昔各翻。量,音良。中庸曰:「智有短長,命有成敗。殿下之與索嗣,得失之理,臣實未之能詳。若以身死爲負,計行爲勝,則公孫瓚豈賢於劉虞邪?」公孫瓚劉虞事見六十卷漢獻帝初平四年。默然。

31袁虔之等至長安秦王問曰:「桓玄才略何如其父?卒能成功乎?」卒,子恤翻。虔之曰:「晉室衰亂,盜據宰衡,猜忌安忍,刑賞不公,以臣觀之,不如其父遠矣。今已執大柄,其勢必將篡逆,正可爲他人驅除耳。」善之,以虔之廣州刺史。廣州袁虔之,示以名位寵授之耳。

32是歲,秦王立昭儀張氏爲皇后,封子國兒皆爲公,洸,古黃翻。諶,氏壬翻。愔,於今翻。遣使拜禿髮傉檀爲車騎將軍、廣武公沮渠蒙遜爲鎭西將軍、沙州刺史、西海侯李暠爲安西將軍、高昌侯

鎭遠將軍趙曜帥衆二萬西屯金城,建節將軍王松怱帥騎助呂隆姑臧松怱魏安傉檀文眞擊而虜之。傉檀大怒,送松怱長安,深自陳謝。史言諸國皆畏姚秦之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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