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九十三

端明殿學士兼翰林侍讀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充集賢殿修撰權判西京留

司御史臺上柱國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三百戶食實封四百戶賜紫金魚袋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晉紀十五起閼逢涒灘(甲申),盡強圉大淵獻(丁亥),凡四年

肅宗明皇帝下



太寧二年(甲申、三二四)

1春,正月,王敦周嵩周莚李脫謀爲不軌,收,於軍中殺之;遣參軍賀鸞沈充,盡殺周札諸兄子;進兵襲會稽會,工外翻。拒戰而死。

2後趙將兵都尉石瞻下邳彭城,取東莞東海東莞縣琅邪郡;莞,音官。武帝泰始元年,分琅邪東莞郡。將,卽亮翻。劉遐退保泗口水經註泗水淮陽城東流逕角城北,而東南流注于,謂之泗口杜佑曰:泗口,在今臨淮郡宿遷縣界。

司州刺史石生河南太守尹平新安,斬之,新安縣弘農郡河南郡。守,式又翻;下同。掠五千餘戶而歸。自是二趙構隙,日相攻掠,河東弘農之間,民不聊生矣。河東弘農二趙之界上也。

石生許昌潁川,同是一郡地。俘獲萬計。攻郭誦陽翟與戰,大破之,退守康城魏收地形志陽翟縣康城後趙汲郡內史石聰敗,馳救之,進攻司州刺史李矩潁川太守郭默,皆破之。

3,后任氏無子,任,音壬。有妾子十餘人,立其兄之子爲太子,使任后母之。羣臣請立諸子,曰:「吾兄,先帝之嫡統,有奇材大功,事垂克而早世,朕常悼之。死見八十五卷惠帝太安二年。仁孝好學,必能負荷先烈。」太傅、司徒王達諫曰:「先王立嗣必子者,所以明定分而防篡奪也。好,呼到翻。荷,下可翻,又如字。驤,思將翻。分,扶問翻。宋宣公餘祭,足以觀矣!」漢書曰:立嗣必子,所從來遠矣。公羊傳曰:宋宣公繆公曰:「以吾愛與夷則不若愛汝;以爲社稷宗廟主,則與夷不若汝,盍終爲君矣。」宣公死,繆公立,逐其二子莊公與左師,而致國乎與夷。故君子大居正,之禍,宣公爲之也。吳子餘祭夷昩季子同母,季子弱而才,兄弟皆愛之,同欲立之以爲君。曰:今若迮而與季子國,季子猶不受也,請無與子而與弟,弟兄迭爲君而致國乎季子夷昩死,則國宜之季子季子使而亡焉。僚者,長庶也,卽之,季子使反而君之。闔閭曰:「先君所以不與子國而與弟者,凡爲季子故也。將從先君之命歟,則國宜之季子;如不從先君之命,則我宜立者也,惡得爲君乎!」於是使專諸張守節曰:祭,側界翻。昩,莫葛翻。不聽。退而流涕曰:「亂自此始矣!」爲下諸子殺張本。爲人謙恭下士,下,遐稼翻。動遵禮法,每有大議,輒令豫之。

4夏,五月,甲申,張茂疾病,執世子駿手泣曰:「吾家世以孝友忠順著稱,今雖天下大亂,汝奉承之,不可失也。」且下令曰:「吾官非王命,苟以集事,豈敢榮之!死之日,當以白帢入棺,勿以朝服斂。」是日,薨。帢,苦洽翻。朝,直遙翻。斂,力贍翻。愍帝使者史淑姑臧長安覆沒,無所歸,故留姑臧。使,疏吏翻。左長史氾禕、右長史馬謨氾,音凡。禕,吁韋翻。使駿大將軍、涼州牧、西平公,赦其境內。前趙遣使贈太宰,諡曰成烈王;拜駿上大將軍、涼州牧、涼王

5王敦疾甚,矯詔拜王應爲武衞將軍以自副,以王含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驃,匹妙翻。錢鳳曰:「脫有不諱,便當以後事付邪?」曰:「非常之事,非常人所能爲。司馬相如難蜀父老曰:蓋世必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年少,少,詩沼翻。豈堪大事!我死之後,莫若釋兵散衆,歸身朝廷,保全門戶,上計也;退還武昌,收兵自守,貢獻不廢,中計也;及吾尚存,悉衆而下,萬一僥倖,下計也。」謂其黨曰:「公之下計,乃上策也。」遂與沈充定謀,俟死,卽作亂。王敦之很戾,而濟之以沈充錢鳳,所謂「凶德參會」。又以宿衞尚多,奏令三番休二。

初,帝親任中書令溫嶠惡之,惡,烏路翻。爲左司馬。乃繆爲勤敬,繆,靡幼翻,詐也。綜其府事,時進密謀以附其欲。深結錢鳳,爲之聲譽,每曰:「錢世儀精神滿腹。」素有藻鑑之名,錢鳳,字世儀。藻鑑,謂善於人倫藻鑑也。人有美質而加之褒飾,謂之黼藻,如衣裳之加藻火、黼黻也。鑑,所以別姸醜。故明於知人而能褒獎後進者,有藻鑑之名。甚悅,深與結好。好,呼到翻。丹楊尹缺,建康,以丹楊太守爲尹,皆因之。洪适曰:西漢丹陽郡,則治宛陵丹陽縣,則今之建康也。東漢史皆作「丹陽」。西晉移郡於建業元帝改太守爲丹楊尹。地理志曰:山多赤柳,故名。他書載此郡,少有從「木」者。至天寶年,始以京口丹陽郡,改曲阿丹陽縣,皆非舊壤也。言於曰:「尹咽喉之地,咽,音煙。公宜自選其才,恐朝廷用人,或不盡理。」然之,問:「誰可者?」曰:「愚謂無如錢鳳。」亦推僞辭之;不聽,六月,表丹楊尹,且使覘伺朝廷。覘,丑廉翻,又丑豔翻。恐旣去而錢鳳於後間止之,間,古莧翻。餞別,起行酒,至未及飲;僞醉,以手版擊幘墜,作色曰:「錢鳳何人,溫太眞行酒而敢不飲!」溫嶠,字太眞以爲醉,兩釋之。臨去,與別,涕泗橫流,出閣復入者再三。復,扶又翻。行後,曰:「於朝廷甚密,而與庾亮深交,未可信也。」曰:「太眞昨醉,小加聲色,何得便爾相讒!」建康,盡以逆謀告帝,請先爲之備,又與庾亮共畫討之謀。聞之,大怒曰:「吾乃爲小物所欺!」與司徒書曰:「太眞別來幾日,作如此事!當募人生致之,自拔其舌。」王敦遙制朝權,其所甚害者如郗鑒溫嶠,終不得以肆其毒,以此知建康綱紀尚能自立也。

帝將討,以問光祿勳應詹勸成之,帝意遂決。丁卯,加司徒大都督、領揚州刺史,以溫嶠都督東安北部諸軍事,以下文應詹都督橋南諸軍觀之,則東安北部謂秦淮水北諸軍也。與右將軍卞敦石頭考異曰:敦傳云:「王敦表爲征虜將軍、都督石頭軍事;明帝,以爲鎭南將軍、假節。」今從明帝紀應詹爲護軍將軍、都督前鋒及朱雀橋南諸軍事,郗鑒行衞將軍、都督從駕諸軍事,郗,丑之翻。從,才用翻。庾亮領左衞將軍,以吏部尚書卞壼行中軍將軍。壼,苦本翻。郗鑒以爲軍號無益事實,固辭不受;請召臨淮太守蘇峻兗州刺史劉遐同討夫理順者難恃,勢弱則不支。以同惡相濟,率大衆以犯闕,雖諸公忠赤,若只以臺中見兵拒之,是復石頭之事,微郗鑒建請而召劉遐蘇峻,殆矣!詔徵徐州刺史王邃豫州刺史祖約廣陵太守陶瞻等入衞京師。帝屯于中堂蕭子顯齊書·高帝紀桂陽王休範之反,諸貴會議,帝曰:「中堂舊是置兵地,領軍宜屯宣陽門,爲諸軍節度,」則中堂當在宣陽門外。

司徒疾篤,帥子弟爲發哀,帥,讀曰率。爲,于僞翻。衆以爲信死,咸有奮志。於是尚書騰詔下府,下,遐嫁翻。罪曰:「輒立兄息以自承代,未有宰相繼體而不由王命者也。息,子也;謂以兄爲嗣也。頑凶相獎,無所顧忌;志騁凶醜,以窺神器。天不長姦,騁,丑郢翻。長,丁丈翻。以隕斃;承凶宄,彌復煽逆。復,扶又翻。今遣司徒等虎旅三萬,十道並進;平西將軍等精銳三萬,水陸齊勢;朕親統諸軍,討之罪。有能殺送首,封五千戶侯。考異曰:晉春秋此詔在王導發喪前,故云「有能斬送首,封萬戶侯,賞布萬匹。」按此詔云「以隕斃」,是稱已死也,不應復購首。今從敦傳諸文武爲所授用者,一無所問,無或猜嫌,以取誅滅。之將士,從彌年,違離家室,將,卽亮翻;下自將、親將同。離,力智翻。朕甚愍之。其單丁在軍,皆遣歸家,終身不調;單丁,謂家止有男丁一人,無兼次者。調,徒釣翻。其餘皆與假三年;假,居訝翻。休訖還臺,當與宿衞同例三番。」謂三番休二也。

見詔,甚怒;而病轉篤,不能自將。將舉兵伐京師,使記室郭璞筮之,曰:「無成。」素疑溫嶠庾亮,及聞卦凶,乃問曰:「卿更筮吾壽幾何?」曰:「思向卦,明公起事,必禍不久;若往武昌,壽不可測。」大怒曰:「卿壽幾何?」曰:「命盡今日日中。」乃收,斬之。

使錢鳳及冠軍將軍鄧岳、前將軍周撫等帥衆向京師冠,古玩翻。帥,讀曰率。王含曰:「此乃家事,吾當自行。」於是以爲元帥。帥,所類翻。等問曰:「事克之日,天子云何?」曰:「尚未南郊,何得稱天子!便盡卿兵勢,保護東海王裴妃而已。」元帝以第三子東海王後。裴妃妃也。乃上疏以誅姦臣溫嶠等爲名。秋,七月,壬申朔,王含等水陸五萬奄至江寧南岸,武帝太康二年,分秣陵臨江縣,二年,更名江寧。南岸,卽秦淮南岸也。考異曰:敦傳晉春秋皆云「三萬」,今從明帝紀人情恟懼。溫嶠移屯水北,燒朱雀桁以挫其鋒,恟,許拱翻。桁,與航同。等不得渡。帝欲親將兵擊之,聞橋已絕,大怒。曰:「今宿衞寡弱,徵兵未至,若賊豕突,危及社稷,宗廟且恐不保,何愛一橋乎!」

司徒書曰:「近承大將軍困篤,參問起居,謂之參承;詗候安否,謂之詗承。遺,于季翻。或云已有不諱。尋知錢鳳大嚴,欲肆姦逆;謂兄當抑制不逞,言當抑制等,使不得逞其凶逆也。還藩武昌,今乃與犬羊俱下。兄之此舉,謂可得如大將軍昔年之事乎?」謂如元帝永昌元年,石頭時也。昔者佞臣亂朝,刁協劉隗也。朝,直遙翻。人懷不寧,如之徒,心思外濟。言思投外以自濟也。今則不然。大將軍來屯于湖,漸失人心,君子危怖,怖,普布翻。百姓勞弊。臨終之日,委重安期安期斷乳幾日?又於時望,便可襲宰相之迹邪?王應,字安期。斷,讀曰短。自開闢以來,頗有宰相以孺子爲之者乎?諸有耳者,皆知將爲禪代,非人臣之事也。謂此事深駭衆聽,皆知謀篡。先帝中興,遺愛在民;聖主聰明,德洽朝野。兄乃欲妄萌逆節,凡在人臣,誰不憤歎!門小大受國厚恩,今日之事,明目張膽,爲六軍之首,寧爲忠臣而死,不爲無賴而生矣!」不答。

或以爲「王含錢鳳衆力百倍,苑城小而不固,苑城,蓋孫氏秣陵所築。建康秣陵水北,南渡建都,依苑城以爲守。宜及軍勢未成,大駕自出拒戰。」郗鑒曰:「羣逆縱逸,勢不可當;可以謀屈,難以力競。且等號令不一,抄盜相尋,抄,楚交翻。吏民懲往年暴掠,皆人自爲守。乘逆順之勢,何憂不克!且賊無經略遠圖,惟恃豕突一戰;曠日持久,必啓義士之心,令智力得展。今以此弱力敵彼強寇,決勝負於一朝,定成敗於呼吸,萬一蹉跌,蹉,七何翻。跌,徒結翻。雖有申胥之徒,義存投袂,左傳人入大夫申包胥求救,卒以存。投袂,言匆遽也;曰:楚子聞之,投袂而起。何補於旣往哉!」帝乃止。

帝帥諸軍出屯南皇堂。癸酉夜,募壯士,遣將軍段秀、中軍司馬曹渾等帥甲卒千人渡水,掩其未備。平旦,戰於越城越城,在秦淮南。帥,讀曰率;下同。大破之,斬其前鋒將何康匹磾之弟也。磾,丁奚翻。

敗,大怒曰:「我兄,老婢耳;門戶衰,世事去矣!」顧謂參軍呂寶曰:「我當力行。」因作勢而起,困乏,復臥。氣不能充體爲困,力不能舉身爲乏。乃謂其舅少府羊鑒王應曰:少,詩沼翻。「我死,便卽位,先立朝廷百官,然後營葬事。」尋卒,祕不發喪,裹尸以席,蠟塗其外,埋於廳事中,與諸葛瑤等日夜縱酒淫樂。樂,音洛。

帝使吳興沈楨沈充說,輸芮翻。許以爲司空。曰:「三司具瞻之重,豈吾所任!任,音壬。幣厚言甘,古人所畏也。詩·節南山曰:赫赫師,民具爾瞻。左傳郤芮曰:「幣重而言甘,誘我也。」且丈夫共事,終始當同,豈可中道改易,人誰容我乎!」遂舉兵趣建康趣,七喻翻。宗正卿虞潭以疾歸會稽以來,宗正列於九卿,然未以「卿」字繫官;置十一寺,始繫「卿」字。此「卿」字衍。會,工外翻。聞之,起兵餘姚以討餘姚縣,屬會稽郡帝以會稽內史。前安東將軍劉超宣城內史鍾雅皆起兵以討義興周蹇王敦所署太守劉芳晉惠帝永興元年,分吳興陽羨丹楊永世義興郡平西將軍祖約所署淮南太守任台壽春,故得逐。任,音壬。

沈充帥衆萬餘人與王含軍合,司馬顧颺曰:「今舉大事,而天子已扼其咽喉,咽,音煙。鋒摧氣沮,相持日久,必致禍敗。沮,在呂翻。今若決破栅塘,因湖水以灌京邑此卽玄武湖水也,在建康城北,今在上元縣北十里。乘水勢,縱舟師以攻之,此上策也;藉初至之銳,幷東、西軍之力,東軍,謂沈充軍;西軍,謂王含錢鳳等軍也。十道俱進,衆寡過倍,理必摧陷,中策也;轉禍爲福,召錢鳳計事,因斬之以降,降,戶江翻。下策也。」皆不能用,逃歸于

丁亥,劉遐蘇峻等帥精卒萬人至,帝夜見,勞之,勞,力到翻。賜將士各有差。沈充錢鳳欲因北軍初到疲困,擊之,乙未夜,竹格渚秦淮在今建康上元縣南三里。秦始皇時,望氣者言金陵有天子氣,使鑿山爲瀆以斷地脈,故曰秦淮。或云:淮水發源屈曲,不類人工。護軍將軍應詹、建威將軍趙胤等拒戰,不利,宣陽門建康,外城環之以籬,諸門皆用洛城門名;宣陽門在城南面。拔栅,將戰,劉遐蘇峻南塘橫擊,大破之,建康,自口沿築堤;南塘秦淮之南塘岸也。赴水死者三千人。又破沈充青溪青溪水發源於鍾山,接於秦淮孫權鑿城北塹以洩玄武湖水。尋陽太守周光舉兵,帥千餘人來赴。沈約曰:尋陽,本縣名,因水名縣,水南注廬江郡惠帝永興元年,分廬江武昌尋陽郡,治柴桑縣旣至,求見王應辭以疾。退曰:「今我遠來而不得見,公其死乎!」遽見其兄曰:「王公已死,兄何爲與錢鳳作賊!」衆皆愕然。

丙申,王含等燒營夜遁。丁酉,帝還宮,大赦,惟黨不原。命庾亮蘇峻等追沈充吳興溫嶠劉遐等追王含錢鳳江寧,分命諸將追其黨與。劉遐軍人頗縱虜掠,責之曰:「天道助順,故王含勦絕,勦,子小翻。豈可因亂爲亂也!」惶恐拜謝。

王含欲奔荊州王應曰:「不如江州。」荊州王舒江州王彬曰:「大將軍平素與江州云何,而欲歸之?」曰:「此乃所以宜歸也。江州當人強盛時,能立同異,此非常人所及;今覩困厄,必有愍惻之心。荊州守文,豈能意外行事邪!」王應之見,猶能出乎尋常,此所以以之爲後歟!能立同異,謂哭周顗、數罪、及諫爲逆也。不從,遂奔荊州王舒遣軍迎之,沈父子於沈,持林翻。王彬當來,密具舟以待之;不至,深以爲恨。錢鳳走至闔廬洲闔廬洲,在中。賀循曰:中劇地,惟有闔廬一處,地勢險奧,亡逃所聚。周光斬之,詣闕自贖。考異曰:晉春秋云「戴淵」,今從敦傳沈充走失道,誤入故將吳儒家。內重壁中,重壁,複壁也。重,直龍翻。因笑謂曰:「三千戶侯矣!」時臺格募斬錢鳳者封五千戶侯,斬沈充者封三千戶侯。曰:「爾以義存我,我家必厚報汝;若以利殺我,我死,汝族滅矣。」遂殺之,傳首建康黨悉平。當坐誅,鄕人錢舉匿之,得免。其後,竟滅吳氏

有司發王敦瘞,瘞,於計翻。出尸,焚其衣冠,跽而斬之,跽,巨几翻,跪也。沈充首同懸於南桁南桁,卽朱雀桁郗鑒言於帝曰:「前朝誅楊駿等,朝,直遙翻。皆先極官刑,後聽私殯。臣以爲王誅加於上,私義行於下,宜聽家收葬,於義爲弘。」帝許之。司徒等皆以討功受封賞。

周撫鄧岳俱亡,周光欲資給其兄而取怒曰:「我與伯山同亡,鄧岳,字伯山何不先斬我!」會至,撫出門遙謂之曰:「何不速去!今骨肉尚欲相危,況他人乎!」迴舟而走,與共入西陽中。明年,詔原黨,出首,首,式救翻。得免死禁錮。

內史張茂陸氏,傾家產,帥部曲爲先登以討沈充,報其夫仇。沈充張茂見上卷元帝永昌元年。帥,讀曰率。敗,陸氏詣闕上書,爲謝不克之責;詔贈太僕。克,能也;謝守郡不能式遏寇虐,爲所殺也。爲,于僞翻。

有司奏:「王彬之親族,皆當除名。」詔曰:「司徒以大義滅親,猶將百世宥之,況等皆公之近親乎!」悉無所問。

有詔:「王敦綱紀除名,參佐禁錮。」綱紀,綜理府事者也;參佐,諸僚屬也。溫嶠上疏曰:「王敦剛愎不仁,忍行殺戮,朝廷所不能制,骨肉所不能諫;處其朝者,恆懼危亡,朝,府朝也。愎,蒲逼翻。朝,直遙翻。處,昌呂翻;下晏處同。恆,戶登翻。故人士結舌,道路以目,但以目相視,不敢發言。誠賢人君子道窮數盡,遵養時晦之辰也;周頌·酌之詩曰:遵養時晦。毛氏云:遵,率;養,取;晦,昧也。鄭氏云:養是闇昧之君以老其惡。原其私心,豈遑晏處!晏處,猶言安處。陸玩劉胤郭璞之徒常與臣言,備知之矣。必其贊導凶悖,悖,蒲內翻,又蒲沒翻。自當正以典刑;如其枉陷姦黨,謂宜施之寬貸。臣以等之誠,聞於聖聽,當受同賊之責;苟默而不言,實負其心。惟陛下仁聖裁之!」郗鑒以爲先王立君臣之敎,貴於伏節死義。王敦佐吏,雖多逼迫,然進不能止其逆謀,退不能脫身遠遁,準之前訓,宜加義責。謂以大義責之。帝卒從議。卒,子恤翻。

6冬,十月,以司徒爲太保、領司徒,加殊禮,西陽王領太尉,羕,余亮翻。應詹江州刺史,劉遐徐州刺史,代王邃淮陰蘇峻歷陽內史,蘇峻歷陽稱兵張本。庾亮護軍將軍,溫嶠前將軍。固辭不受。應詹江州,吏民未安,撫而懷之,莫不悅服。

7十二月,涼州辛晏枹罕,不服,將,卽亮翻。枹罕縣前漢金城郡後漢隴西郡張軌河西,表分西平界置晉興郡枹罕縣屬焉。枹,音膚。張駿將討之。從事劉慶諫曰:「霸王之師,必須天時、人事相得,然後乃起。辛晏凶狂安忍,其亡可必,殺人而心不矜惻、顏不顰蹙者爲忍,忍而安之,則其亡必矣。柰何以饑年大舉,盛寒攻城乎!」駿乃止。

駿遣參軍王騭聘於騭,之日翻。謂之曰:「貴州款誠和好,卿能保之乎?」曰:「不能。」侍中徐邈曰:「君來結好,而云不能保,何也?」好,呼到翻。曰:「齊桓貫澤之盟,憂心兢兢,諸侯不召自至;葵丘之會,振而矜之,叛者九國。公羊傳三年,齊侯宋公人、人盟于貫澤人、人者何?遠國之辭也。遠國至矣,則中國曷爲獨言至爾?大國言,小國言,則其餘爲莫敢不至也。九年,九月,戊辰,諸侯盟于葵丘之盟不日,此何以日?危之也。何危爾?貫澤之會,桓公有憂中國之心,不召而至者,人、人也;葵丘之會,桓公震而矜之,叛者九國。震之者何?猶曰振振然。矜之者何?猶曰莫若我也。趙國之化,常如今日,何也;若政敎陵遲,尚未能察邇者之變,況鄙州乎!」曰:「此涼州之君子也,擇使可謂得人矣!」使,疏吏翻。厚禮而遣之。

8是歲,代王賀傉始親國政,元帝大興四年,賀傉立,至是始能親政。傉,奴沃翻。以諸部多未服,乃築城於東木根山西有木根山,在五原郡東北。此木根山東,故曰東木根山徙居之。



三年(乙酉、三二五)

1春,正月,張駿元帝凶問,大臨三日。臨,力鳩翻。會黃龍見嘉泉駿傳嘉泉武威揖次縣。「揖次」,前漢作「揟次」。孟康曰:揟,子如翻。次,音咨。氾禕等請改年以章休祥;駿不許。氾,音凡。禕,吁韋翻。辛晏枹罕降,駿復收南之地。涼州諸郡,獨金城南。

2贈故譙王甘卓戴淵周顗虞望郭璞王澄等官。「承」,當作「氶」。王敦之難,諸人死之,故贈以官。周札故吏爲訟冤,爲,于僞翻。尚書卞壼議以爲:「石頭,開門延寇,事見上卷元帝永昌元年。壼,苦本翻。不當贈諡。」司徒以爲:「往年之事,姦逆未彰,自臣等有識以上,皆所未悟,與無異;旣悟其姦,便以身許國,尋取梟夷。事見上太寧二年。梟,堅堯翻。臣謂宜與同例。」郗鑒以爲:「死節,周札延寇,事異賞均,何以勸沮!沮,在呂翻。如司徒議,謂往年有識以上皆與無異,則譙王皆應受責,何贈諡之有!今三臣旣褒,則宜受貶明矣。」曰:「譙王,雖所見有異同,皆人臣之節也。」曰:「之逆謀,履霜日久,曰:履霜堅冰至。開門,令王師不振。若前者之舉,義同,則先帝可爲邪!」然卒用議,卒,子恤翻。衞尉。

3後趙王宇文乞得歸官爵,使之擊慕容廆以元年執其使送建康也。廆,戶罪翻。遣世子索頭段國共擊之,皝,呼廣翻。索頭,卽拓跋氏。索,昔各翻。遼東裴嶷爲右翼,慕容仁爲左翼。乞得歸澆水以拒澆水,卽澆洛水也。嶷,魚力翻。澆,古堯翻。遣兄子悉拔雄考異曰:燕書·征虜仁傳作「悉拔堆」,後魏書·宇文莫槐傳作「乞得龜悉拔堆」,載記亦作「龜」,燕書·武宣紀作「乞得歸悉拔雄」,今從之。悉拔雄,斬之;乘勝與乞得歸,大破之。乞得歸棄軍走,進入其國城,使輕兵追乞得歸,過其國三百餘里而還,盡獲其國重器,畜產以百萬計,民之降附者數萬。降,戶江翻。

4三月,段末柸卒,弟立。

5戊辰,立皇子爲太子,大赦。

6立皇后劉氏

7北羌王盆句除附於句,古侯翻,又權俱翻,又音駒。後趙石佗鴈門上郡襲之,將,卽亮翻。俘三千餘落,獲牛、馬、羊百餘萬而歸。中山王追之,屯于富平,爲聲援,石佗戰於濱,斬之,富平縣,屬北地郡濱,大河之濱也。水經河水富平縣西。佗,徒河翻。勝州河濱縣榆林縣地。杜佑曰:富平,本舊縣,後漢富平縣於今彭原郡界,富平故城是也。按:靈州富平縣地,今京兆富平縣西南有懷德故城,此富平懷德縣地。後趙兵死者六千餘人,悉收所虜而歸。

8楊難敵仇池,克之;執田崧,立之於前,左右令拜;瞋目叱之曰:「狗!安有天子牧伯而向賊拜乎!」難敵字謂之曰:「子岱田崧,字子岱使仇池見上卷太寧元年。瞋,七人翻。吾當與子共定大業,子忠於劉氏,豈不能忠於我乎!」厲色大言曰:「賊,汝本奴才,何謂大業!我寧爲鬼,不爲汝臣!」顧排一人,奪其劍,前刺難敵,不中。刺,七亦翻。中,竹仲翻。難敵殺之。

9都尉魯潛許昌叛,降于後趙降,戶江翻;下同。

10夏,四月,後趙石瞻兗州刺史檀斌鄒山晉本紀,「斌」作「贇」,載記作「斌」。將,卽亮翻。斌,音彬。考異曰:帝紀作「石良」,今從石勒載記殺之。

11後趙西夷中郞將王騰幷州刺史崔琨上黨內史王眘,據幷州劉琨幷州愍帝建興四年爲石勒所破,置幷州刺史治上黨王眘章武人,初起兵,擾渤海河間諸郡,後歸于,使守上黨。眘,古愼字。

12五月,以陶侃爲征西大將軍、都督···四州諸軍事、荊州刺史,雍,於用翻。荊州士女相慶。性聰敏恭勤,終日斂膝危坐,軍府衆事,檢攝無遺,攝,錄也,整也。未嘗少閒。少,詩沼翻。常語人曰:「大禹聖人,乃惜寸陰,不貴尺璧而重寸陰。語,牛倨翻。至於衆人,當惜分陰。豈可但逸遊荒醉,生無益於時,死無聞於後,是自棄也!」諸參佐或以談戲廢事者,命取其酒器、蒱博之具,悉投之於江,將吏則加鞭扑,曰:「樗蒱者,牧猪奴戲耳!人多好樗蒱,以五木擲之,其采有黑犢,有雉,有盧;得盧者勝。扑,蒱卜翻。浮華,非先王之法言,不益實用。君子當正其威儀,何有蓬頭、跣足,自謂宏達邪!」有奉饋者,必問其所由,若力作所致,雖微必喜,慰賜參倍;參,猶三也。若非理得之,則切厲訶辱,切,峻切;厲,嚴厲也。還其所饋。嘗出遊,見人持一把未熟稻,問:「用此何爲?」人云:「行道所見,聊取之耳。」大怒曰:「汝旣不佃,而戲賊人稻!」佃,停年翻,治田也。執而鞭之。是以百姓勤於農作,家給人足。嘗造船,其木屑竹頭,皆令籍而掌之,皆令籍記而典掌之。人咸不解所以。解,胡買翻,曉也。以,猶用也。後正會,積雪始晴,聽事前餘雪猶濕,聽,他經翻。乃以木屑布地。及桓溫,又以所貯竹頭作丁裝船。貯,丁呂翻。其綜理微密,皆此類也。

13後趙石生洛陽,寇掠河南司州刺史李矩潁川太守郭默軍數敗,又乏食,乃遣使附於使中山王將兵萬五千人趣孟津數,所角翻。趣,七喻翻。鎭東將軍呼延謨之衆自而東,荊州仍屬司州之地多入後趙劉曜得其民處之中者,使帥而東耳。或曰:劉聰洛陽荊州,此所謂,皆司州之衆也。帥,讀曰率;下同。欲會共攻石生孟津石梁二戍,孟津戍,蓋置於河陰石梁戍北。斬獲五千餘級,進圍石生金墉後趙中山公帥步騎四萬,入自成皋關,與戰于西。兵敗,中流矢,中,竹仲翻。退保石梁作塹栅環之,環,音宦。遏絕內外。衆飢甚,殺馬食之。又擊呼延謨,斬之。自將兵救帥騎三萬逆戰。前軍將軍劉黑石聰八特阪水經註澗水河南新安縣東南,東北流,逕函谷東阪東,謂之八特阪大破之。屯于金谷水經註金谷水太白原,東南流,歷金谷,又東南流,逕石崇故居,在河南界。夜,軍中無故大驚,士卒奔潰,乃退屯澠池澠,彌兗翻。夜,又驚潰,遂歸長安。六月,石梁,禽及其將佐八十餘人,三千餘人,皆送襄國,阬其士卒九千人。遂攻王騰幷州,執,殺之,阬其士卒七千餘人。長安,素服郊次,哭,七日乃入城,因憤恚成疾。恚,於避翻。郭默復爲石聰所敗,棄妻子南奔建康李矩將士陰謀叛降後趙不能討,亦帥衆南歸,復,扶又翻。敗,補邁翻。帥,讀曰率。衆皆道亡,惟郭誦等百餘人隨之,卒於魯陽魯陽縣,屬南陽郡長史崔宣帥其餘衆二千降于後趙。於是之地,率皆入於後趙,以爲境矣。

14永安王爲大司馬、大單于,徙封南陽王,置單于臺渭城單,音蟬。右賢王以下,皆以鮮卑豪桀爲之。羯,居謁翻。

15秋,七月,辛未,以尚書令郗鑒爲車騎將軍、都督··三州諸軍事、兗州刺史,鎭廣陵

16閏月,以尚書左僕射荀松:甲十一行本「松」作「崧」;乙十一行本同;本同。』爲光祿大夫、錄尚書事,尚書鄧攸爲左僕射。

17右衞將軍虞胤元敬皇后之弟也,元帝琅邪王爲妃,卽位,追諡曰敬皇后,祔廟,從元帝諡曰元敬與左衞將軍南頓王汝南王之子也。俱爲帝所親任,典禁兵,直殿內,多聚勇士以爲羽翼;王導庾亮皆忌之,頗以爲言,帝待之愈厚,宮門管鑰,皆以委之。管,鍵也;鑰,關牡也,今謂之鎖匙。帝寢疾,夜有所表,從求鑰;不與,叱使曰:「此汝家門戶邪!」益忿之。爲下張本。使,疏吏翻。及帝疾篤,不欲見人,羣臣無得進者。西陽王有異謀,排闥入升御床,見帝流涕,言等謀廢大臣,自求輔政,請黜之;帝不納。羕,余亮翻。壬午,帝引太宰、司徒、尚書令卞壼、車騎將軍郗鑒、護軍將軍庾亮、領軍將軍陸曄制,領軍將軍在護軍將軍之上;今先書庾亮而後陸曄以外戚受遺專權故也。丹楊溫嶠,並受遺詔輔太子,更入殿將兵直宿;更,工衡翻,迭也。復拜右將軍,中書令,錄尚書事。復,扶又翻。丁亥,降遺詔;戊子,帝崩。年二十七。帝明敏有機斷,斷,丁亂翻。故能以弱制強,誅翦逆臣,克復大業。

己丑,太子卽皇帝位,生五年矣。羣臣進璽,進璽於嗣君也。璽,斯氏翻。司徒以疾不至。卞壼正色於朝曰:朝,直遙翻;下同。王公豈社稷之臣邪!大行在殯,嗣皇未立,寧是人臣辭疾之時也!」聞之,輿疾而至。大赦,增文武位二等,尊庾后爲皇太后。

羣臣以帝幼沖,奏請太后依和熹皇后故事;言臨朝稱制也。太后辭讓數四,乃從之。秋,九月,癸卯,太后臨朝稱制。以司徒錄尚書事,與中書令庾亮、尚書令卞壼參輔朝政,然事之大要皆決於。加郗鑒車騎大將軍,陸曄左光祿大夫,皆開府儀同三司。以南頓王爲驃騎將軍,驃,匹妙翻。虞胤爲大宗正。

尚書召樂廣之子爲郡中正,樂廣南陽人。蓋召爲本郡中正。庾珉族人爲廷尉評,置廷尉平,曰廷尉評。各稱父命不就。卞壼奏曰:「人非無父而生,職非無事而立;有父必有命,居職必有悔。易·繫辭曰:「悔吝者,憂虞之象也。有家各私其子,則爲王者無民,君臣之道廢矣。樂廣庾珉受寵聖世,身非己有,況及後嗣而可專哉!所居之職,若順夫羣心,則戰戍者之父母皆當命子以不處也。」言人莫不惡死,若各順其心,則有戰戍之事,爲父母者皆不欲使其子就死地也。處,昌呂翻。不得已,各就職。

18辛丑,葬明帝武平陵

19冬,十一月,癸巳朔,日有食之。

20慕容廆段氏方睦,爲段牙謀,使之徙都;從之,卽去令支,國人不樂。爲,于僞翻。樂,音洛。令,音鈴,師古郞定翻。支,音祗。段疾陸眷之孫欲奪其位,以徙都爲罪,十二月,帥國人攻,殺之,帥,讀曰率。自立。句斷。段氏務勿塵以來,日益強盛,其地西接漁陽,東界遼水,所統三萬餘戶,控弦四五萬騎。

21荊州刺史陶侃寧州刺史王堅不能禦寇,是歲,表零陵太守南陽尹奉寧州刺史以代之。先是,王遜寧州先,悉薦翻。梁水太守爨量益州太守李逷沈約曰:梁水太守,晉成帝興古郡立,蓋先以授酋,殺爨量之後,始用王官也。益州郡後漢置,更名建寧郡惠帝太安二年,分建寧以西七縣別立益州郡懷帝永嘉二年更名晉寧郡。此復有益州太守,蓋亦以爲位號,授酋也。逷,他歷翻。皆叛附於討之不能克。至州,重募徼外夷刺爨量,殺之,諭降李逷徼,吉弔翻。刺,七亦翻。降,戶江翻。州境遂安。

22代王賀傉卒,傉,奴沃翻。紇那立。

顯宗成皇帝上之上,字世根明帝長子也。諡法:安民立政曰成。



咸和元年(丙戌、三二六)

1春,二月,大赦,改元。

2汝南王爲太尉、錄尚書事,光祿大夫劉綏爲大司徒,卜泰爲大司空。劉后疾病,問所欲言,劉氏泣曰:「妾幼鞠於叔父鞠,養也。昶,丑兩翻。願陛下貴之;叔父之女有德色,皚,魚開翻。願以備後宮。」言終而卒。爲侍中、大司徒、錄尚書事,立爲皇后;尋又以爲太保。

3三月,後趙夜微行,檢察諸營衞,齎金帛以賂門者,求出。永昌門王假欲收捕之,從者至,乃止。從,才用翻。旦,召,以爲振忠都尉,爵關內侯。振忠都尉,後趙所置也。召記室參軍徐光醉不至,黜爲牙門。侍直,有慍色,慍,於問翻。慍色者,含怒而見於色也。怒,幷其妻子囚之。

4夏,四月,後趙石生汝南,執內史祖濟

5六月,癸亥,泉陵公劉遐卒。泉陵縣,屬零陵郡癸酉,以車騎大將軍郗鑒徐州刺史;征虜將軍郭默爲北中郞將、監北諸軍事,領部曲。尚幼,妹夫田防及故將史迭等不樂他屬,樂,音洛。共以故位而叛。臨淮太守劉矯掩襲營,劉遐泗口,在臨淮下邳之間,故得以掩襲其營。等。妻,邵續女也,驍果有父風。驍,古堯翻。嘗爲後趙所圍,妻單將數騎,拔出於萬衆之中。及田防等欲作亂,妻止之,不從,乃密起火,燒甲仗都盡,故等卒敗。卒,子恤翻。詔以爵。襲爵泉陵公

司徒稱疾不朝,朝,直遙翻;下同。而私送郗鑒卞壼奏「虧法從私,無大臣之節,請免官。」雖事寢不行,舉朝憚之。儉素廉絜,裁斷切直,當官幹實,性不弘裕,不肯苟同時好,斷,丁亂翻。好,呼到翻。故爲諸名士所少。重之曰多,輕之曰之。少,始紹翻。阮孚謂之曰:「卿常無閒泰,如含瓦石,不亦勞乎!」曰:「諸君子以道德恢弘,風流相尚,執鄙吝者,非而誰!」時貴游子弟多慕王澄謝鯤爲放達,厲色於朝曰:「悖禮傷敎,罪莫大焉;中朝傾覆,實由於此。」欲奏推之,中朝,謂西晉。奏推,奏之於上,推按其罪也。王導庾亮不聽,乃止。

6人討越巂斯叟,破之。斯叟事始上卷明帝太興元年。巂,音髓。

7秋,七月,癸丑,觀陽烈侯應詹卒。觀陽縣,屬零陵郡立。

8初,王導輔政,以寬和得衆。及庾亮用事,任法裁物,頗失人心。豫州刺史祖約,自以名輩不後名爲一時所稱,輩以年齒爲等。而不豫顧命,又望開府復不得,制:四征、四鎭大將軍乃得開府。平西將軍耳,烏得望開府邪!復,扶又翻。及諸表請多不見許,遂懷怨望。及遺詔褒進大臣,又不及陶侃,二人皆疑庾亮删之。删,削除也。歷陽內史蘇峻,有功於國,謂破沈充錢鳳也。威望漸著,有銳卒萬人,器械甚精,朝廷以外寄之;而頗懷驕溢,有輕朝廷之志,招納亡命,衆力日多,皆仰食縣官,運漕相屬,仰,牛向翻。屬,之欲翻。稍不如意,輒肆忿言。旣疑,又畏之得衆,八月,以丹楊溫嶠爲都督江州諸軍事、江州刺史,鎭武昌;尚書僕射王舒會稽內史,會,工外翻。以廣聲援;又修石頭以備之。石頭,適以資蘇峻拒義師耳。

丹楊阮孚以太后臨朝,政出舅族,謂所親曰:「今東創業尚淺,主幼,時艱,庾亮年少,少,詩照翻。德信未孚,以吾觀之,亂將作矣。」遂求出爲廣州刺史。之子也。

9冬,十月,立帝母弟吳王

10南頓王自以失職怨望,解兵衞,故自以爲失職。又素與蘇峻善;庾亮欲誅之,亦欲廢執政。御史中丞鍾雅謀反,劾,戶槪翻,又戶得翻。使右衞將軍趙胤收之。以兵拒戰,爲所殺,貶其族爲馬氏,三子皆廢爲庶人。免太宰西陽王,降封弋陽縣王,大宗正虞胤左遷桂陽太守。,宗室近屬;,先帝保傅,,兄弟也;言近屬,言保傅,敍族,敍官也。一旦翦黜,由是愈失遠近之心。卞闡亡奔蘇峻保匿不與。之死也,帝不之知,久之,帝問曰:「常日白頭公何在?」對以謀反伏誅。帝泣曰:「舅言人作賊,便殺之;人言舅作賊,當如何?」懼,變色。

11黃秀等寇酇縣南陽郡,及,分爲順陽郡治所。酇,音贊。順陽太守魏該帥衆奔襄陽帥,讀曰率。

12後趙王程遐之謀,營宮,使世子,配禁兵萬人,車騎所統五十四營悉配之,以驍騎將軍領門臣祭酒王陽專統六夷以輔之。驍,堅堯翻。中山公自以功多,無去之意,及修三臺,遷其家室,由是怨程遐爲後張本。

13十一月,後趙石聰壽春祖約屢表請救,朝廷不爲出兵。爲,于僞翻。遂寇逡遒阜陵二縣皆屬淮南郡師古曰:逡,音峻;遒,音才由翻。春秋:公會橐皋杜預云:逡遒縣劉昫曰:廬州愼縣逡遒縣地。殺掠五千餘人。建康大震,詔加司徒大司馬、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以禦之,軍于江寧蘇峻遣其將韓晃石聰,走之;解大司馬。朝議又欲作涂塘以遏寇,祖約曰:「是棄我也!」益懷憤恚。涂塘,則壽春涂塘之外。朝,直遙翻。涂,讀曰滁。恚,於避翻。

14十二月,濟岷太守劉闓晉志曰:或云:,徙其豪將家於濟河北,爲濟岷郡太康地志無此郡,未詳。濟,子禮翻。下邳內史夏侯嘉,以下邳叛,降于後趙夏,戶雅翻。降,戶江翻。石瞻河南太守王瞻:「瞻」改「羨」。』,拔之。劉薈鄒山記曰:邾城,在魯國鄒縣鄒山之南,去山二里。左傳十三年,遷于,卽此城也。彭城內史劉續復據蘭陵石城魏收地形志蘭陵縣石城山。復,扶又翻。石瞻攻拔之。

15後趙王以牙門將王波爲記室參軍,典定九流,始立秀、孝試經之制。秀、孝試經,制也,後趙至此始行之。

16張駿人之逼,是歲,徙隴西南安民二千餘家于姑臧,又遣使脩好於,以書勸去尊號,稱藩於使,疏吏翻;下同。好,呼到翻。去,羌呂翻;下乃去同。復書曰:「吾過爲士大夫所推,然本無心於帝王,思爲晉室元功之臣,掃除氛埃;而晉室陵遲,德聲不振,引領東望,有年月矣。會獲來貺,情在闇至,言引領望,此情常在,而駿書適至,闇與之合也。有何已已。」自是聘使相繼。



二年(丁亥、三二七)

1春,正月,朱提太守楊術羅恆戰于臺登,兵敗,死。朱提,音銖時。

2夏,五月,甲申朔,日有食之。

3武衞將軍劉朗帥騎三萬襲楊難敵仇池,弗克,帥,讀曰率;下同。掠三千餘戶而歸。

4張駿兵爲後趙所敗,敗,補邁翻;下同。乃去官爵,去,羌呂翻。復稱大將軍、涼州牧,遣武威太守竇濤金城太守張閬武興太守辛巖惠帝永寧中,張軌表請合流移人,於姑臧西北置武興郡。閬,音浪。揚烈將軍宋輯等帥衆數萬,會韓璞攻掠秦州諸郡。韓璞時在。帥,讀曰率。南陽王將兵擊之,將,卽亮翻。狄道枹罕護軍辛晏告急,枹,音膚。秋,駿使韓璞辛巖救之。進度沃干嶺沃干嶺,在晉興郡大夏縣東南,洮水西北。欲速戰,曰:「夏末以來,日星數有變,數,所角翻。不可輕動。且石勒相攻,必不能久與我相守也。」與相持七十餘日。水經註洮水狄道城西。洮,土刀翻。冬,十月,辛巖督運於金城聞之,曰:「韓璞之衆,十倍於吾。吾糧不多,難以持久。今虜分兵運糧,天授我也。若敗辛巖等自潰。」乃帥騎三千襲沃干嶺,敗之;敗,補邁翻。遂前逼營,衆大潰。乘勝追奔,濟,攻拔令居令居縣金城郡張寔廣武郡令居分屬焉。斬首二萬級,進據振武振武,在姑臧東南,廣武西北。河西大駭。張閬辛晏帥其衆數萬降駿遂失南之地。

5庾亮蘇峻歷陽,終爲禍亂,欲下詔徵之;訪於司徒曰:「猜險,必不奉詔,不若且苞容之。」言於朝曰:「狼子野心,終必爲亂。左傳令尹子文曰:諺曰「狼子野心」,是乃狼也,其可畜乎!朝,直遙翻。今日徵之,縱不順命,爲禍猶淺;若復經年,不可復制,猶七國之於也。」鼂錯議削曰:「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反疾禍小,不削,反遲禍大。」以爲比。復,扶又翻。朝臣無敢難者,獨光祿大夫卞壼爭之曰:「擁強兵,逼近京邑,路不終朝,歷陽之與建康,一之隔耳。難,乃旦翻。近,其靳翻。一旦有變,易爲蹉跌,易,以豉翻。蹉,七何翻。跌,徒結翻。宜深思之!」不從。知必敗,與溫嶠書曰:「元規意定,庾亮,字元規此國之大事。已出狂意,而召之,是更速其禍也,必縱毒蠚以向朝廷。朝廷威力雖盛,不知果可擒不;蠚,呼各翻,螫也。不,讀曰否。王公亦同此情。吾與之爭甚懇切,不能如之何。本出足下以爲外援,謂以尋陽也。而今更恨足下在外,不得相與共諫止之,或當相從耳。」亦累書止。舉朝以爲不可,朝,直遙翻。皆不聽。

聞之,遣司馬何仍曰:「討賊外任,遠近惟命,至於內輔,實非所堪。」不許,召北中郞將郭默爲後將軍、領屯騎校尉,郭默時監北軍。騎,奇寄翻。司徒右長史庾冰吳國內史,皆將兵以備之弟也。於是下優詔,徵爲大司農,加散騎常侍,位特進,以弟代領部曲。上表曰:「昔明皇帝親執臣手,使臣北討寇。今中原未靖,臣何敢卽安!乞補青州界一荒郡,以展鷹犬之用。」復不許。復,扶又翻。嚴裝將赴召,猶豫未決。參軍任讓曰:「將軍求處荒郡而不見許,任,音壬。處,昌呂翻。事勢如此,恐無生路,不如勒兵自守。」阜陵匡術亦勸反,阜陵縣,屬淮南郡晉志曰:阜陵漢明帝時淪爲麻湖麻湖在今和州歷陽縣西三十里。遂不應命。

溫嶠聞之,卽欲帥衆下衞建康帥,讀曰率。三吳亦欲起義兵;並不聽,而報書曰:「吾憂西陲,過於歷陽西陲,謂陶侃也。足下無過雷池一步也。」雷池,卽在大雷之東,今池州界。水經註青林水西南歷尋陽,分爲二水,一水東流,通大雷(原缺十八字。)朝廷遣使諭使,疏吏翻。曰:「臺下云我欲反,豈得活邪!我寧山頭望廷尉,不能廷尉望山頭。往者國家危如累卵,非我不濟;狡兔旣死,獵犬宜烹。范蠡大夫種曰:狡兔死,走狗烹。但當死報造謀者耳!」言欲報庾亮也。

祖約怨朝廷,乃遣參軍徐會推崇,請共討庾亮大喜,其從子並勸成之。從,才用翻。譙國內史桓宣曰:「本以強未滅,將勠力討之。使君若欲爲雄霸,何不助國討,則威名自舉。今乃與俱反,此安得久乎!」不從。請見,知其欲諫,拒而不內。內,讀曰納。遂絕,不與之同。於是赴歷陽將其衆營於馬頭山十一月,遣兄子內史、女壻淮南太守許柳以兵會妻,之姊也,固諫不從。詔復以卞壼爲尚書令、領右衞將軍,以鄶稽內史王舒揚州刺史事,鄶稽,卽會稽,音古外翻。王舒傳曰:時徵蘇峻王導欲出爲外援,授會稽內史。以父名,辭。朝議以字同音異,於禮無嫌。復陳音雖異而字同,求改他郡,於是改「會」字爲「鄶」。吳興太守虞潭三吳等諸郡軍事。

尚書左丞孔坦、司徒司馬丹楊陶回言於王導,請「及未至,急斷阜陵,守西當利諸口,阜陵麻湖之阻,守當利諸口,則兵不得渡彼少我衆,一戰決矣。少,詩沼翻。未來,可往逼其城。今不先往,必先至,至則人心危駭,難與戰矣。此時不可失也。」然之,庾亮不從。十二月,辛亥,蘇峻使其將韓晃張健等襲陷姑孰,取鹽米,姑孰渚,舟船所湊,積鹽米於此。方悔之。

壬子,彭城王章武王叛奔之子也。彭城王宣帝穆王之子;章武王義陽王之孫。

庚申,京師戒嚴,假庾亮節,都督征討諸軍事;以左衞將軍趙胤歷陽太守,使左將軍司馬流將兵據慈湖以拒慈湖,在姑孰,今在太平州當塗縣北六十五里。泝而上,過三山十餘里,至溧洲,自溧洲白土磯,入慈湖夾以前射聲校尉劉超爲左衞將軍,侍中褚翜典征討軍事。翜,色洽翻。使弟以白衣領數百人備石頭

6丙寅,徙琅邪王會稽王吳王琅邪王

7宣城內史桓彝欲起兵以赴朝廷,其長史裨惠姓譜姓,裨諶之後。以郡兵寡弱,山民易擾,宣城之西南,山越居之,自以來屢爲寇亂。易,以豉翻。謂宜且按甲以待之。厲色曰:「『見無禮於其君者,若鷹鸇之逐鳥雀。』左傳大夫臧文仲之言。今社稷危逼,義無宴安。」辛未,進屯蕪湖韓晃擊破之,因進攻宣城宣城郡宛陵縣宣城別爲縣。曰:宣城故城,在今宣州南陵縣東。退保廣德何承天曰:廣德舊縣。沈約曰:二漢志並無,疑是所立,屬宣城郡桐川志後漢廣德縣幷入宣城,今廣德軍是也。大掠諸縣而還。還,從宣翻,又如字。徐州刺史郗鑒欲帥所領赴難,帥,讀曰率。難,乃旦翻。詔以北寇,不許。

8是歲,後趙中山公代王紇那,戰于句注北;張守節曰:句注山代州鴈門縣西北三十里。據唐志鴈門縣東陘關西陘關,卽其地也。句,音鉤。紇那兵敗,徙都大甯以避之。水經註大甯廣甯也。廣甯前漢廣寧,屬上谷郡後漢廣甯晉武帝太康中分置廣甯郡

9代王鬱律之子翳槐居於其舅賀蘭部,紇那遣使求之,賀蘭大人藹頭擁護不遣。紇那宇文部共擊藹頭,不克。

屠維大淵獻五月甲午電子版讎覆計脫文七錯文四異俗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