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六十九

翰林學士兼侍讀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判尚書都省兼提

舉萬壽觀公事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三百戶賜紫金魚袋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魏紀一起上章困敦(庚子),盡玄黓攝提格(壬寅),凡三年。

袁尚,得冀州,遂居於魏郡治所。,大名也;遂封爲魏公。又讖云:「代者當塗高。」當塗高者,魏也。文帝禪,國遂號

世祖文皇帝上,字子武王長子也。諡法:學勤好問曰文。世祖,廟號也。,祖有功而宗有德。諡法:景物四方曰世;承命不遷曰世。靖民則法曰皇;明一德者曰皇;明一合道曰皇。德象天地曰帝;按道無爲曰帝。



黃初元年(庚子、二二○)禪,推五德之運,以土繼火。土色黃,故紀元曰黃初。是年十月受禪,方改元。

1春,正月,武王洛陽;庚子,薨。魏王諡曰王知人善察,難眩以僞。眩者,目無常主;難眩以僞,謂人不能亂其明。識拔奇才,不拘微賤,隨能任使,皆獲其用。與敵對陳,陳,讀曰陣。意思安閑,思,相吏翻。如不欲戰然;及至決機乘勝,氣勢盈溢。勳勞宜賞,不吝千金;無功望施,施,式豉翻。分豪不與。豪,卽毫字。用法峻急,有犯必戮,或對之流涕,然終無所赦。雅性節儉,不好華麗。好,呼到翻。故能芟刈羣雄,幾平海內。曰「幾」者,以不能幷也。芟,所銜翻。幾,居希翻。

是時太子在,軍中騷動。羣僚欲祕不發喪。諫議大夫賈逵以爲事不可祕,乃發喪。或言宜易諸城守,悉用人。曹氏沛國人,小見者以鄕人爲可信也。守,式又翻;下同。魏郡太守廣陵徐宣厲聲曰:「今者遠近一統,人懷效節,何必專任,以沮宿衞者之心!」乃止。沮,在呂翻。青州兵擅擊鼓相引去;青州兵,獻帝初平三年黃巾所降者。衆人以爲宜禁止之,不從者討之。賈逵曰:「不可。」爲作長檄,令所在給其稟食。爲,于僞翻;下上爲、下爲同。稟,讀曰廩。食,如字。長檄,猶今軍行所至幫券也。鄢陵侯長安來赴,漢中還師而東,而西迎,因留長安。鄢,陸德明謁晚翻,又於建翻;師古音偃。先王璽綬所在。璽,斯氏翻。綬,音受。正色曰:「國有儲副,先王璽綬,非君侯所宜問也。」凶問至,太子號哭不已。號,戶刀翻。中庶子司馬孚諫曰:續漢志:太子中庶子,秩六百石,職如侍中。「君王晏駕,天下恃殿下爲命;當上爲宗廟,下爲萬國,柰何效匹夫孝也!」太子良久乃止,曰:「卿言是也。」時羣臣初聞王薨,相聚哭,無復行列。行,戶剛翻。厲聲於朝曰:朝,直遙翻。「今君王違世,天下震動,當早拜嗣君,以鎭萬國,而但哭邪!」乃罷羣臣,備禁衞,治喪事。之弟也。治,直之翻。羣臣以爲太子卽位,當須詔命。謂須待帝詔命也。尚書陳矯曰:「王薨于外,天下惶懼。太子宜割哀卽位,以繫遠近之望。且又愛子在側,愛子,謂鄢陵侯也。彼此生變,則社稷危矣。」卽具官備禮,一日皆辨。辨,與辦同,本作「辦」。明旦,以王后令,策太子卽王位,大赦。帝尋遣御史大夫華歆奉策詔,授太子丞相印、綬,魏王璽、綬,領冀州牧。華,戶化翻。於是尊王后曰王太后。

2改元延康。改元,志也。

3二月,丁未朔,日有食之。

4壬戌,以太中大夫賈詡爲太尉,御史大夫華歆爲相國,大理王朗爲御史大夫。

5丁卯,葬武王高陵高陵,在鄴城西。遺令曰:汝等時時登銅雀臺,望吾西陵墓田。魏紀令曰:規西門豹祠西原上爲陵。

6王弟鄢陵侯等皆就國。臨菑監國謁者灌均,希指奏「臨菑侯醉酒悖慢,劫脅使者。」時禁切藩侯,使謁者監其國;監,古銜翻。悖,蒲內翻,又蒲沒翻。王貶安鄕侯,誅右刺姦掾沛國丁儀王莽置左右刺姦以督姦猾。光武中興,亦置刺姦將軍;然公府掾無其員也。公府始有營軍、刺姦等員。掾,俞絹翻。及弟黃門侍郞幷其男口,幷男口誅之,絕其世也。廙,逸職翻,又羊至翻。之黨也。

魚豢論曰:諺言:「貧不學儉,卑不學恭。」非人性分殊也,分,扶問翻。勢使然耳。假令太祖防遏等在於疇昔,此賢之心,何緣有窺望乎!之挾恨,尚無所至;至於者,豈能興難!難,乃旦翻。乃令楊脩以倚注遇害,丁儀以希意族滅,哀夫!

7初置散騎常侍、侍郞各四人,散騎常侍,官也。置散騎,又置中常侍。散騎,騎從乘輿車後;中常侍得入禁中:皆以爲加官。東京初省散騎,而中常侍用宦者。至是初置散騎,合之於中常侍爲一官,曰散騎常侍,掌規諫,不典事;貂璫插右,騎而散從,後遂爲顯職。散騎侍郞,自與散騎常侍、侍中、黃門侍郞共平尚書奏事,江左乃罷。其宦人爲官者不得過諸署令;謂左·右·中尚方、中黃、左·右藏、左校、甄官、奚官、黃門、掖庭、永巷、御府、鉤盾、中藏府、內者等署也。爲金策,藏之石室。時當選侍中、常侍,王左右舊人諷主者,便欲就用,不調餘人。調,徒弔翻。司馬孚曰:「今嗣王新立,當進用海內英賢,如何欲因際會,自相薦舉邪!官失其任,得者亦不足貴也。」遂他選。

8尚書陳羣,以天朝選用不盡人才,天朝,謂漢朝也。朝,直遙翻。乃立九品官人之法;州、郡皆置中正以定其選,擇州郡之賢有識鑒者爲之,區別人物,第其高下。九品中正自此始。九品,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也。別,彼列翻。

9夏,五月,戊寅,帝追尊王祖太尉曰太王王祖,太尉曹嵩也。夫人丁氏太王后。

10王以安定太守鄒岐涼州刺史。西平麴演結旁郡作亂以拒張掖張進執太守杜通酒泉黃華不受太守辛機,皆自稱太守以應韓遂麴演也;蓋威行涼部久矣,故等皆應之。武威三種復叛。種,章勇翻。復,扶又翻。武威太守毌丘興毌丘,複姓也。告急於金城太守、護校尉扶風蘇則將救之,郡人皆以爲賊勢方盛,宜須大軍。時將軍郝昭魏平先屯金城,受詔不得西渡。金城武威張掖酒泉則乃見郡中大吏及等謀曰:「今賊雖盛,然皆新合,或有脅從,未必同心;因釁擊之,善惡必離,離而歸我,我增而彼損矣。旣獲益衆之實,且有倍氣之勢,率以進討,破之必矣。若待大軍,曠日彌久,善人無歸,必合於惡,善惡旣合,勢難卒離。卒,讀曰猝。雖有詔命,違而合權,專之可也。」等從之,乃發兵救武威,降其三種降,戶江翻;下同。毌丘興張進張掖麴演聞之,將步騎三千迎,辭來助軍,實欲爲變,誘而斬之,誘,音酉。出以徇軍,其黨皆散走。遂與諸軍圍張掖,破之,斬黃華懼,乞降。裴松之卽後爲兗州刺史奏王淩者也。事見七十五卷邵陵厲公嘉平三年。河西平。

初,敦煌太守馬艾卒官,敦,徒門翻。卒,子恤翻;下同。郡人推功曹張恭行長史事;遣其子詣朝廷請太守。會黃華張進叛,欲與敦煌幷勢,執,劫以白刃;終不回,私與疏曰:「大人率厲敦煌,忠義顯然,豈以在困厄之中而替之哉!今大軍垂至,但當促兵以掎之耳。掎,舉綺翻。從後牽曰掎,又云,偏引曰掎。願不以下流之愛,使有恨於黃壤也。」論語曰: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謂下流當惡居而不當愛也。一曰:流,輩也;牽於父子之愛,而廢君臣之義,是常人之流下一等見識,故曰下流之愛。卽引兵攻酒泉,別遣鐵騎二百及官屬,緣酒泉北塞,東迎太守尹奉黃華欲救張進,而西顧兵,恐擊其後,故不得往而降。卒平安,得之郡,詔賜爵關內侯。

11六月,庚午,王引軍南巡。

12秋,七月,孫權遣使奉獻。

13將軍孟達上庸,與副軍中郞將劉封不協;侵陵之,率部曲四千餘家來降。有容止才觀,觀,工玩翻。王甚器愛之,引與同輦,以爲散騎常侍、建武將軍,封平陽亭侯。合房陵上庸西城三郡爲新城分三郡見上卷漢獻帝建安二十四年。新城太守,委以西南之任。行軍長史劉曄曰:魏王引軍南巡,以爲長史。有苟得之心,而恃才好術,好,呼到翻。必不能感恩懷義。新城接連,漢中宜都,皆與新城接連。若有變態,爲國生患。」王不聽。孟達張本。爲,于僞翻。遣征南將軍夏侯尚、右將軍徐晃共襲劉封上庸太守申耽來降,破,走還成都

初,羅侯寇氏之子,漢中王初至荊州,以未有繼嗣,養之爲子。諸葛亮剛猛,易世之後,終難制御,勸漢中王因此際除之;遂賜死。

14武都氐王楊僕率種人內附。種,章勇翻。

15甲午,王次于,大饗六軍及父老于邑東,設伎樂百戲,伎,巨綺翻。吏民上壽,日夕而罷。

孫盛曰:三年之喪,自天子達于庶人。故雖三季之末,三代之季也。七雄之敝,戰國七雄。猶未有廢衰斬於旬朔之間,釋麻杖於反哭之日者也。麻,絰也。居父喪苴杖。:旣葬而反哭。檀弓曰:反哭升堂,反諸其所作也。反哭之弔也,哀之至也;反而亡焉,失之矣,於是爲甚。衰,倉回翻。逮于漢文,變易古制,事見十五卷文帝後七年。人道之紀,一旦而廢,固已道薄於當年,風頹於百代矣。魏王旣追制,替其大禮,處莫重之哀處,昌呂翻。而設饗宴之樂,居貽厥之始而墮王化之基,夏書曰:有典有則,貽厥子孫。墮,讀曰隳。及至受禪,顯納二女,獻帝之禪也,冊詔魏王曰:運,有傳聖之義;釐降二女以嬪于是以知王齡之不遐,卜世之期促也。

16王以丞相祭酒賈逵豫州刺史。豫州,統潁川汝陰汝南梁國沛郡譙郡魯郡弋陽安豐等郡。晉·地理志曰:魏武沛郡譙郡,分汝南汝陰郡,合陳郡梁國沈約曰:弋陽縣,本屬汝南魏文帝分立郡,又分廬江安豐郡是時天下初定,刺史多不能攝郡。攝,總錄也。曰:「州本以六條詔書察二千石以下,制也。故其狀皆言嚴能鷹揚,有督察之才,不言安靜寬仁,有愷悌之德也。今長吏慢法,盜賊公行,州知而不糾,天下復何取正乎!」復,扶又翻。其二千石以下,阿縱不如法者,皆舉奏免之。外脩軍旅,內治民事,治,直之翻。興陂田,通運渠,吏民稱之。王曰:「眞刺史矣。」布告天下,當以豫州爲法;賜爵關內侯。

17左中郞將李伏、太史丞許芝表言:「當代,見於圖緯,其事衆甚。獻帝傳李伏孔子玉板許芝春秋漢含孳玉板讖佐助期孝經中黃讖易運期讖羣臣因上表勸王順天人之望,時勸進者,辛毗劉曄傅巽衞臻桓階陳矯陳羣蘇林董巴;繼之者,司馬懿鄭渾羊祕鮑勛王不許。

冬,十月,乙卯,帝告祠高廟,使行御史大夫張音持節奉璽綬詔冊,禪位于。王三上書辭讓,乃爲壇於繁陽時南巡至潁川潁陰縣,築壇於曲蠡繁陽亭述征記曰:其地在南七十里。東有臺,高七丈,方五十步;南有壇,高二丈,方三十步,卽受終之壇也。是年以繁陽繁昌縣辛未,升壇受璽綬,卽皇帝位,考異曰:云:「丙午,行至曲蠡帝禪位。庚午,升壇卽祚。」亦云:「庚午,魏王卽位。」按獻帝紀,乙卯始發禪冊,二十九日登壇受命。又文帝受禪碑至今尚在,亦云辛未受禪。誤也。云:「遣使求璽綬,曹皇后不與,如此數輩,后乃呼使者,以璽抵軒下,因涕泣橫流曰:『天不祚爾!』左右皆莫能仰視。」按此乃前漢元后事,且璽綬無容在曹后之所,此說妄也。燎祭天地、嶽瀆,改元,大赦。

十一月,癸酉,奉帝爲山陽公山陽縣,屬河內郡正朔,用天子禮樂;封公四子爲列侯。追尊太王太皇帝武王曰武皇帝,廟號太祖;尊王太后曰皇太后。以諸侯王爲崇德侯,列侯爲關中侯。羣臣封爵、增位各有差。改相國爲司徒,御史大夫爲司空。漢獻帝建安十三年罷三公官,今復舊。山陽公奉二女以嬪于

帝欲改正朔,侍中辛毗曰:「魏氏之統,應天順民;至於,以戰伐定天下,乃改正朔。孔子曰:『行之時,』左氏傳曰:『數爲得天正,』何必期於相反!」帝善而從之。自是之後,遂皆以建寅爲正。傳,直戀翻。時羣臣並頌德,多抑損前朝;朝,直遙翻。散騎常侍衞臻獨明禪授之義,稱揚美。帝數目曰:數,所角翻。「天下之珍,當與山陽共之。」帝欲追封太后父、母,尚書陳羣奏曰:「陛下以聖德應運受命,創業革制,當永爲後式。按典籍之文,無婦人分土命爵之制。在禮典,婦因夫爵。禮記:婦人無爵,從夫之爵。違古法,漢氏因之,非先王之令典也。」帝曰:「此議是也,其勿施行。」仍著定制,藏之臺閣。臺閣,尚書中藏故事之處。

18十二月,初營洛陽宮。戊午,帝如洛陽裴松之曰:按諸書記,是時帝居北宮,以建始殿朝羣臣,門曰承明陳思王詩「謁帝承明廬」是也。至明帝時,始於南宮崇德殿處起太極昭陽諸殿。魏略曰:火行也。火忌水,故「洛」去「水」而加「隹」。於行次爲土。土,水之牡也;水得土而流,土得水而柔。故除「隹」加「水」,變「雒」爲「洛」。

19帝謂侍中蘇則曰:「前破酒泉張掖西域通使敦煌使,疏吏翻。敦,徒門翻。獻徑寸大珠,可復求市益得不?」復,扶又翻。不,讀曰否。對曰:「若陛下化洽中國,德流沙幕,卽不求自至。求而得之,不足貴也。」帝嘿然。

20帝召東中郞將蔣濟爲散騎常侍。時有詔賜征南將軍夏侯尚曰:「卿腹心重將,重將,卽亮翻。特當任使,作威作福,殺人活人。」以示至,帝問以所聞見,對曰:「未有他善,但見亡國之語耳。」帝忿然作色而問其故,具以答,因曰:「夫『作威作福』,之明誡。書·洪範曰:臣無有作威作福,臣而有作威作福,其害于而家,凶于而國。天子無戲言,古人所愼;惟陛下察之!」帝卽遣追取前詔。

21帝欲徙冀州士卒家十萬戶實河南時營洛陽,故欲徙冀州士卒家以實之。時天旱蝗,民饑,羣司以爲不可,而帝意甚盛。侍中辛毗與朝臣俱求見,見,賢遍翻。帝知其欲諫,作色以待之,皆莫敢言。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計安出?」帝曰:「卿謂我徙之非邪?」曰:「誠以爲非也。」帝曰:「吾不與卿議也。」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廁之謀議之官,侍中,於爲常伯之任,在天子左右,備切問近對,拾遺補闕。安能不與臣議邪!臣所言非私也,乃社稷之慮也,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內;隨而引其裾,帝遂奮衣不還,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邪!」辛毗,字佐治。治,直吏翻。曰:「今徙,旣失民心,又無以食也,故臣不敢不力爭。」帝乃徙其半。帝嘗出射雉,顧羣臣曰:「射雉樂哉!」對曰:「於陛下甚樂,於羣下甚苦。」帝默然,後遂爲之稀出。射,而亦翻。樂,音洛。爲,于僞翻。



二年(辛丑、二二一)考異曰:,「正月,乙亥,朝日于東郊。」裴松之以爲朝日在二月,按二月辛丑朔,無乙亥。

1春,正月,以議郞孔羨宗聖侯,奉孔子祀。漢平帝元始元年,封褒成君孔霸曾孫褒成侯,奉孔子祀;王莽敗,失國。光武建武十三年,復封褒成侯和帝永元四年徙封褒亭侯,世世相傳,至獻帝初國絕。孔子二十一世孫宗聖侯,邑百戶。封二十三世孫奉聖亭侯後魏封二十七世孫爲崇聖大夫;孝文太和十九年幸,又改封二十八世孫崇聖侯北齊改封三十一世孫□爲恭聖侯周武帝,改封鄒國公隋文帝仍舊封鄒國公煬帝改封爲紹聖侯唐太宗貞觀十一年,封孔子裔孫褒聖侯

2三月,加遼東太守公孫恭車騎將軍。公孫度次子,之弟也。

3初復五銖錢。漢獻帝初平元年,董卓壞五銖錢,今復之。

4中傳言帝已遇害,於是漢中王發喪制服,諡曰孝愍皇帝。羣下競言符瑞,勸漢中王稱尊號。前部司馬費詩上疏曰:費詩益州前部司馬。費,父沸翻。「殿下以曹操父子偪主篡位,故乃羈旅萬里,糾合士衆,將以討賊。今大敵未克而先自立,恐人心疑惑。昔高祖約,先破者王之。王,于況翻。及屠咸陽,獲子嬰,猶懷推讓;推,吐雷翻。況今殿下未出門庭,便欲自立邪!愚臣誠不爲殿下取也。」爲,于僞翻。王不悅,左遷爲部永昌從事。益州刺史部從事,部永昌郡夏,四月,丙午,漢中王卽皇帝位於武擔之南,蜀本紀曰:武都有丈夫化爲女子,顏色美好,蓋山精也。蜀王娶以爲妻,不習水土,疾病欲歸國。蜀王留之,無幾物故。蜀王發卒之武都擔土,於成都郭中葬,蓋地數畝,高十丈,號曰武擔也。裴松之曰:按武擔山成都西北,蓋以乾位在西北,故就之以卽祚。杜佑曰:武擔山蜀郡西。大赦,改元章武。以諸葛亮爲丞相,許靖爲司徒。

曰:天生烝民,其勢不能自治,必相與戴君以治之。治,直之翻。苟能禁暴除害以保全其生,賞善罰惡使不至於亂,斯可謂之君矣。溫公之說,正祖周書所謂「撫我則后,虐我則讎」之意。白虎通曰:君者,羣也;羣下之所歸心也。是以三代之前,海內諸侯,何啻萬國,黃帝置左右大監,監于萬國。會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有民人、社稷者,通謂之君。合萬國而君之,立法度,班號令,而天下莫敢違者,乃謂之王。王德旣衰,強大之國能帥諸侯以尊天子者,則謂之霸。帥,讀曰率。故自古天下無道,諸侯力爭,或曠世無王者,固亦多矣。共工氏伏羲神農之間,之間,皆謂之霸而不王,所謂曠世無王也;又如有窮之於,共和之於,亦曠世而無王也。焚書坑儒,興,學者始推五德生、勝,以爲閏位,在木火之間,霸而不王,於是正閏之論興矣。孟康曰:推五勝,以爲火,用水勝之。儒以庖犧繼天而王,爲百王首,德始於木。共工氏霸九域,雖有水德,在木火之間,非其序也,故霸而不王。神農氏以火承木,故爲炎帝神農氏沒,黃帝氏作,火生土,故爲土德。少昊黃帝之子,土生金,故爲金德。少昊之衰,顓頊受之,金生水,故爲水德。顓頊之所建,帝嚳受之,水生木,故爲木德。高辛氏衰,天下歸,木生火,故爲火德。,火生土,故爲土德。,土生金,故爲金德。,金生水,故爲水德。,水生木,故爲木德。,木生火,故爲火德。共工不在五德相生之正運,故曰閏位。漢室顚覆,三國鼎跱。晉氏失馭,五胡雲擾。以降,南、北分治,各有國史,互相排黜,南謂北爲索虜,北爲:甲十六行本「爲」作「謂」;乙十一行本同;校同。』南爲島夷索虜者,以北人辮髮,謂之索頭也。島夷者,以東南際海,土地卑下,謂之島中也。朱氏,四方幅裂,朱邪,比之唐莊宗自以爲繼,比朱梁有窮新室運曆年紀,皆棄而不數,此皆私己之偏辭,非大公之通論也。臣愚誠不足以識前代之正閏,竊以爲苟不能使九州合爲一統,皆有天子之名而無其實者也。雖華夏:甲十六行本「夏」作「夷」;乙十一行本同;校同。』仁暴,大小強弱,或時不同,夏,戶雅翻。要皆與古之列國無異,豈得獨尊獎一國謂之正統,而其餘皆爲僭僞哉!若以自上相授受者爲正邪,則陳氏何所受?:甲十六行本「受」作「授」;乙十一行本同。』拓跋氏何所受?若以居中夏者爲正邪,夏,戶雅翻。慕容赫連所得之土,皆五帝三王之舊都也。若以有道德者爲正邪,則蕞爾之國,必有令主,蕞,徂外翻,小貌。三代之季,豈無僻王!是以正閏之論,自古及今,未有能通其義,確然使人不可移奪者也。臣今所述,止欲敍國家之興衰,著生民之休戚,使觀者自擇其善惡得失,以爲勸戒,非若春秋立褒貶之法,撥亂世反諸正也。正閏之際,非所敢知,但據其功業之實而言之。,皆嘗混壹九州,傳祚於後,子孫雖微弱播遷,猶承祖宗之業,有紹復之望,四方與之爭衡者,皆其故臣也,故全用天子之制以臨之。其餘地醜德齊,醜,類也;言地之廣狹相類也。莫能相壹,名號不異,本非君臣者,皆以列國之制處之,處,昌呂翻。彼此均敵,無所抑揚,庶幾不誣事實,近於至公。近,其靳翻。然天下離析之際,不可無歲、時、月、日以識事之先後。識,音誌。傳於受之,傳于以至於取之,傳於以至於大宋承之,故不得不取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後周年號,以紀諸國之事,「魏」下當有「晉」字。非尊此而卑彼,有正閏之辨也。昭烈之於,雖云中山靖王之後,而族屬疏遠,不能紀其世數名位,亦猶宋高祖楚元王後,宋高祖彭城人,自謂楚元王二十一世孫;蓋以彭城都,故其苗裔家於此地也。南唐烈祖吳王恪後,南唐初欲祖吳王恪,或請祖鄭王元懿主命考二王苗裔,以吳王有功,爲丞相,遂祖吳王是非難辨,故不敢以光武晉元帝爲比,使得紹漢氏之遺統也。溫公紀年之意,具於此論。

5孫權公安徙都,更名武昌更,工衡翻。

6五月,辛巳,主立夫人吳氏爲皇后。后,偏將軍之妹,故劉璋之妻也。瑁,莫報翻。立子爲皇太子。娶車騎將軍張飛女爲皇太子妃。

7太祖之入也,見六十四卷建安十年。帝爲五官中郞將,見袁熙中山甄氏美而悅之,甄,之人翻。太祖爲之聘焉,爲,于僞翻。生子。及卽皇帝位,安平郭貴嬪有寵,陳壽郭嬪安平廣宗人。廣宗縣鉅鹿郡晉志廣宗始屬安平。蓋魏氏割度也。六宮置貴嬪始此。孔穎達曰:嬪,婦人之美稱,可賓敬也。嬪,毗賓翻。甄夫人不得見,失意,有怨言,郭貴嬪譖之,帝大怒,六月,丁卯,遣使賜夫人死。明帝立、郭太后以憂崩張本。

8帝以宗廟在武王之封魏王,建宗廟於太祖洛陽建始殿,如家人禮。建始殿,帝所起,以建國之始命名。父爲士,子爲天子,祭以天子;安有用家人禮者哉!

9戊辰晦,日有食之。有司奏免太尉,東漢中世之制也。詔曰:「災異之作,以譴元首,而歸過股肱,豈罪己之義乎!左傳臧文仲曰:罪己,其興也勃焉。其令百官各虔厥職。後有天地之眚,勿復劾三公。」復,扶又翻。

10主立其子魯王梁王晉書·地理志劉備以郡國封建諸王,或遙采嘉名,不由檢其土地所出,孫權亦取中州嘉號封建諸王。自此迄於南北朝,大率類此。

11主恥關羽之沒,將擊孫權。翊軍將軍趙雲曰:「國賊,曹操,非孫權也。若先滅,則自服。今身雖斃,子篡盜,當因衆心,早圖中,居上流以討凶逆,東義士必裹糧策馬以迎王師。不應置,先與戰。兵勢一交,不得卒解,非策之上也。」趙雲之言,可謂知所先後矣。卒,讀曰猝。羣臣諫者甚衆,主皆不聽。廣漢處士秦宓處,昌呂翻。宓,莫必翻,通作密。不應州郡辟命,故曰處士。陳天時必無利,坐下獄幽閉,然後貸出。貸,原也,赦也。下,遐稼翻。

初,車騎將軍張飛,雄壯威猛亞於關羽善待卒伍而驕於士大夫,愛禮君子而不恤軍人。主常戒曰:「卿刑殺旣過差,差,次也。過差,猶今人言過次也。又日鞭檛健兒而令在左右,檛,陟加翻,箠也。此取禍之道也。」猶不悛。悛,丑緣翻,改也。主將伐孫權當率兵萬人自閬中江州閬中縣,屬巴西郡。此亦由內水江州也。杜佑曰:江州縣故城在巴縣西。臨發,其帳下將張達范彊,以其首順流奔孫權主聞營都督有表,曰:「噫,死矣!」表當自上,而都督越次上之,故知其必死也。凡用兵,必觀人事,旣失關羽,又喪張飛,兵可以無出矣。

陳壽評曰:關羽張飛皆稱萬人之敵,爲世虎臣。報效曹公事見六十三卷獻帝建安五年。義釋嚴顏事見六十七建安十九年。並有國士之風。然剛而自矜,暴而無恩,以短取敗,理數之常也。

12秋,七月,主自率諸軍擊孫權遣使求和於南郡太守諸葛瑾主牋曰:遺,于季翻。「陛下以關羽之親,何如先帝?人傳帝已遇害,因稱之爲先帝。荊州大小,孰與海內?俱應仇疾,誰當先後?若審此數,易於反掌矣。」主不聽。諸葛瑾之言,天下之公也。使主因此與解仇繼好,魏氏其旰食乎!易,以豉翻。時或言別遣親人與主相聞者,曰:「孤與子瑜,有死生不易之誓,子瑜之不負孤,猶孤之子不負子瑜也。」然謗言流聞於外,陸遜表明必無此,宜有以散其意。報曰:「子瑜與孤從事積年,恩如骨肉,深相明究。其爲人,非道不行,非義不言。玄德昔遣孔明蓋謂求救時也。孤嘗語子瑜曰:語,牛倨翻。『卿與孔明同產,且弟隨兄,於義爲順,何以不留孔明孔明若留從卿者,孤當以書解玄德,意自隨人耳。』意,料度也。自言料度意,必當相從。子瑜答孤言:『弟已失身於人,委質定分,質,如字。分,扶問翻。義無二心。弟之不留,猶之不往也。』其言足貫神明,今豈當有此乎!前得妄語文疏,卽封示子瑜,幷手筆與之。孤與子瑜,可謂神交,非外言所間。間,古莧翻。知卿意至,輒封來表以示子瑜,使知卿意。」孫權君臣之間,推誠相與,讒間不行於其間,所以能保有東也。

主遣將軍吳班馮習攻破李異劉阿等於巫縣南郡初屬宜都郡,後孫休分立建平郡屬焉。曰:故城在今夔州巫山縣北。杜佑曰:歸州巴東縣是。又曰:巫山縣巫郡巫縣,故城在今縣北,建平郡於此。進兵秭歸,兵四萬餘人。武陵蠻夷皆遣使往請兵,以鎭西將軍陸遜爲大都督、假節,督將軍朱然潘璋宋謙韓當徐盛鮮于丹孫桓等五萬人拒之。孫權始命呂蒙爲大督以取關羽,今又復命陸遜爲大都督以拒劉備。大都督之號蓋昉此。

13皇弟鄢陵侯宛侯魯陽侯譙侯贊侯襄邑侯弘農侯壽春侯歷城侯平輿侯皆進爵爲公;鄢,謁晚翻,又於建翻,又音偃。宛,於元翻。魯陽縣,屬南陽郡譙縣酇縣,屬譙郡襄邑,屬陳留郡壽春,屬淮南郡歷城,屬濟南郡平輿,屬汝南郡應劭曰:輿,音預。安鄕侯改封甄城侯以見忌貶侯,今乃改封縣侯。甄城東郡本作「鄄城」,當從之。鄄,音絹。

14陵雲臺水經註陵雲臺洛陽城中,金市之東。

15初,帝詔羣臣令料劉備當爲關羽出報孫權否,爲,于僞翻;下同。衆議咸云:「小國耳,名將唯死軍破,國內憂懼,無緣復出。」復,扶又翻。侍中劉曄獨曰:「雖陿弱,陿,卽狹字。之謀欲以威武自強,勢必用衆以示有餘。且關羽,義爲君臣,恩猶父子;死,不能爲興軍報敵,於終始之分不足矣。」分,扶問翻。

八月,孫權遣使稱臣,卑辭奉章,幷送于禁等還。南郡于禁事,見上卷獻帝建安二十四年。朝臣皆賀,朝,直遙翻。劉曄獨曰:「無故求降,降,戶江翻;下同。必內有急。前襲殺關羽劉備必大興師伐之。外有強寇,衆心不安,又恐中國往乘其釁,故委地求降,一以卻中國之兵,二假中國之援,以強其衆而疑敵人耳。劉曄之言,曲盡之情僞。天下三分,中國十有其八。各保一州,約而言之,謂也。阻山依水,有急相救,此小國之利也;今還自相攻,天亡之也,宜大興師,徑渡襲之。攻其外,我襲其內,之亡不出旬日:甲十六行本「日」作「月」;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矣。亡則孤,若割之半以與固不能久存,況得其外,我得其內乎!」帝曰:「人稱臣降而伐之,疑天下欲來者心,不若且受降而襲之後也。」對曰:「近,又聞中國伐之,便還軍,不能止也。今已怒,興兵擊,聞我伐,知必亡,將喜而進與我爭割地,必不改計抑怒救也。」抑,按止也。帝不聽,遂受降。劉曄之言,其殆矣。

于禁須髮皓白,形容憔顇,顇,與悴同,秦醉翻。見帝,泣涕頓首。帝慰諭以荀林父孟明視故事,大夫荀林父戰,敗于晉景公復用之以取赤狄大夫孟明禽于秦穆公復用之以霸西戎。父,音甫。拜安遠將軍,安遠將軍號,亦前此未有也。令北詣高陵。帝使豫於陵屋畫關羽戰克、龐德憤怒、降伏之狀。畫,古𦘕字通。見,慙恚發病死。恚,於避翻。

曰:于禁將數萬衆,敗不能死,生降於敵,旣而復歸;文帝廢之可也,殺之可也,乃畫陵屋以辱之,斯爲不君矣!賞慶刑威曰君。

16丁巳,遣太常邢貞奉策卽拜孫權吳王,加九錫。卽,就也。劉曄曰:「不可。先帝征伐天下,十兼其八,威震海內;陛下受禪卽眞,德合天地,聲曁四遠。雖有雄才,故票騎將軍、南昌侯耳,票騎、南昌而命之也,事見上卷建安二十四年。官輕勢卑;士民有畏中國心,不可強迫與成所謀也。強,其兩翻。不得已受其降,可進其將軍號,封十萬戶侯,不可卽以爲王也。夫王位去天子一階耳,其禮秩服御相亂也。以後,裁削藩王,不使與京師同制。自曹操魏王,加九錫,禮秩服御與天子相亂矣。彼直爲侯,南士民未有君臣之分。分,扶問翻。我信其僞降,就封殖之,封,增土以培之。殖,養之使蕃茂也。崇其位號,定其君臣,是爲虎傅翼也。傅,讀曰附。旣受王位,卻兵之後,外盡禮以事中國,使其國內皆聞,內爲無禮以怒陛下;陛下赫然發怒,興兵討之,乃徐告其民曰:『我委身事中國,不愛珍貨重寶,隨時貢獻,不敢失臣禮,而無故伐我,必欲殘我國家,俘我人民、以爲僕妾。』民無緣不信其言也。信其言而感怒,上下同心,戰加十倍矣。」又不聽。史言帝再不聽劉曄之言,爲後伐無功張本。諸將以內附,意皆縱緩,獨征南大將軍夏侯尚益修攻守之備。山陽曹偉,素有才名,山陽郡也,屬兗州稱藩,以白衣與吳王交書求賂,欲以交結京師,帝聞而誅之。

17又城武昌旣城石頭,又城武昌,此人保之根本也。

18初,帝欲以楊彪爲太尉,辭曰:「嘗爲漢朝三公,朝,直遙翻。值世衰亂,不能立尺寸之益,若復爲臣,復,扶又翻。於國之選,亦不爲榮也。」帝乃止。冬,十月,己亥,公卿朝朔旦,幷引,待以客禮;賜延年杖、:其檉其椐。云:椐,樻。孫炎云:樻,腫節,可以作杖。陸璣云:節中腫,以扶老;今人以爲馬鞭及杖,弘農共北山甚有之。曰:卽今靈壽杖是也。師古曰:木似竹,有枝節,長不過八九尺,圍三四寸,自然有合杖制,不煩削治。陳藏器云:生劍南山谷,圓長皮紫,作杖,令人延年益壽。馮几,使著布單衣、皮弁以見;馮,讀曰憑。著,直略翻。見,賢遍翻。拜光祿大夫,秩中二千石;制:光祿大夫比二千石。晉志曰:光祿大夫,置,無定員,多以爲拜假賻贈之使及監護喪事。魏氏以來,轉復優重,不復以爲使命之官。其諸公告老者,皆家拜此位;及在朝顯職,復用加之。朝見,位次三公;朝,直遙翻。見,賢遍翻。又令門施行馬,之制,三公及位從公,門施行馬。程大昌曰:行馬者,一木橫中,兩木互穿,以施四角,施之於門,以爲約禁也。周禮謂之梐枑,今官府前叉子是也。置吏卒,以優崇之。年八十四而卒。楊彪有愧於龔勝多矣。

19以穀貴,罷五銖錢。復五銖錢無幾何而罷。

20涼州盧水胡治元多等反,河西大擾。帝召鄒岐還,以京兆張旣涼州刺史,遣護軍夏侯儒、將軍費曜等繼其後。費,父沸翻。七千餘騎逆拒鸇陰口鸇陰縣前漢安定郡後漢武威郡鸇陰口鸇陰河口也。揚聲軍從鸇陰,乃潛由且次武威漢志武威揟次縣孟康曰:揟,音子如翻。次,音咨。卽且次也。以爲神,引還顯美顯美縣前漢張掖郡後漢武威郡已據武威乃至,等猶未達。勞賜將士,勞,力到翻。欲進軍擊,諸將皆曰:「士卒疲倦,虜衆氣銳,難與爭鋒。」曰:「今軍無見糧,見,賢遍翻。當因敵爲資。若虜見兵合,退依深山,追之則道險窮餓,兵還則出候寇鈔,鈔,楚交翻。如此,兵不得解,所謂一日縱敵,患在數世也。」左傳先軫曰:「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也。」遂前軍顯美。十一月,騎數千,因大風欲放火燒營,將士皆恐。夜藏精卒三千人爲伏,使參軍成公英督千餘騎挑戰,姓譜衞成公之後成公氏,余不敢謂之傳信。敕使陽退;果爭奔之,因發伏截其後,首尾進擊,大破之,斬首獲生以萬數,河西悉平。

西平麴光反,殺其郡守。諸將欲擊之,曰:「唯等造反,郡人未必悉同;若便以軍臨之,吏民、必謂國家不別是非,別,彼列翻。更使皆相持著,著,直略翻。此爲虎傅翼也。爲,于僞翻。傅,讀曰附。等欲以爲援,今先使鈔擊,鈔,楚交翻。重其賞募,所虜獲者,皆以畀之。外沮其勢,沮,在呂翻。內離其交,必不戰而定。」乃移檄告諭諸,爲等所詿誤者原之;詿,古賣翻。能斬賊帥送首者當加封賞。帥,所類翻。於是部黨斬送首,其餘皆安堵如故。

21邢貞人以爲宜稱上將軍,九州伯,王制九州,其一州爲天子之縣內,八州八伯。不當受封。吳王曰:「九州伯,於古未聞也。昔沛公亦受項羽封爲漢王事見九卷漢高帝元年。蓋時宜耳,復何損邪!」復,扶又翻;後同。遂受之。吳王出都亭候入門,不下車。張昭曰:「夫禮無不敬,法無不行。而君敢自尊大,豈以南寡弱,無方寸之刃故乎!」卽遽下車。中郞將琅邪徐盛忿憤,顧謂同列曰:「等不能奮身出命,爲國家幷,吞爲,于僞翻。而令吾君與盟,不亦辱乎!」因涕泣橫流。聞之,謂其徒曰:「東將相如此,非久下人者也。」此言,善覘國者也。使還之日,嘗以復於主否?然觀張昭之言而下車,則其氣已奪矣。

:甲十六行本「主」作「王」;乙十一行本同;下均同。』遣中大夫南陽趙咨入謝。帝問曰:「主何等主也﹖」對曰:「聰明、仁智、雄略之主也。」帝問其狀,對曰:「納魯肅於凡品,是其聰也;拔呂蒙於行陳,是其明也;行,戶剛翻。陳,讀曰陣。于禁而不害,是其仁也;取荊州兵不血刃,是其智也;據三州虎視於天下,三州:也。是其雄也;屈身於陛下,是其略也。」帝曰:「吳王頗知學乎?」曰:「吳王萬艘,艘,蘇刀翻。帶甲百萬,任賢使能,志存經略,雖有餘閒,博覽書傳,傳,直戀翻。歷史籍,采奇異,:「奇異」作「微奧」。』不效書生尋章摘句而已。」帝好文章,故趙咨以此言譏之。「摘」,本作「擿」。帝曰:「可征否?」對曰:「大國有征伐之兵,小國有備禦之固。」此二語本之管子帝曰:「乎?」對曰:「帶甲百萬,爲池,何難之有!」帝曰:「如大夫者幾人?」對曰:「聰明特達者,八九十人;如臣之比,車載斗量,不可勝數。」量,音良。勝,音升。

帝遣使求雀頭香、大貝、明珠、象牙、犀角、玳瑁、孔雀、翡翠、鬭鴨、長鳴雞於本草以香附子爲雀頭香。此物處處有之,非珍也,恐別是一物。貝,質白如玉,紫點爲文,皆行列相當。明珠,出合浦,大者徑寸。象出交趾,雄者有兩長牙,長丈餘。犀亦出交趾,惟通天犀最貴,角有白理如線,置米羣雞中,雞往啄米,見犀輒驚卻,南人呼爲駭雞犀。玳瑁狀如龜,腹背甲有烘點,其大者如盤盂。諸蕃志:瑇瑁形如龜、黿,背甲十三片,黑白班文間錯,邊欄缺齧如鋸。無足而有四鬣,前長後短,以鬣棹水而行。鬣與首斑文如甲。老者甲厚而黑白分明,少者甲薄而花字模糊。世傳鞭血成斑者,妄也。孔雀,生羅州,雄者尾金翠色,光耀可愛。埤雅曰:博物志云:孔雀尾多變色,或紅或黃,諭如雲霞,其色不定。人拍其尾則舞。尾有金翠,五年而後成。始生三年,金翠尚小。初春乃生,三四月後復凋,與花萼俱衰榮。人採其尾以飾扇拂,生取則金翠之色不減。南人取其尾者,握刀蔽于叢竹潛隱之處,伺過,急斬其尾,若不卽斷,回首一顧,金翠無復光彩。每欲小棲,先擇置尾之地。故欲生捕,候雨甚則往擒之,尾霑而重,不能高翔,人雖至,且愛其尾,不復鶱揚也。翡翠,大小一如雀,雄赤曰翡,雌青曰翠,羽可爲飾。鴨馴狎,能鬭者難得。長鳴雞者,其鳴聲長也。羣臣曰:「二州,貢有常典。別九州,任土作貢,此常典也。所求珍玩之物,非禮也,宜勿與。」吳王曰:「方有事於西北,謂與相距,復須備也。表元元,恃主爲命。彼所求者,於我瓦石耳,孤何惜焉!且彼在諒闇之中,闇,音陰。而所求若此,寧可與言禮哉!」皆具以與之。史言帝爲敵國所窺。

22吳王以其子爲太子,妙選師友:以南郡太守諸葛瑾之子、綏遠將軍張昭之子沈約,四十號將軍,綏遠第十四。大理吳郡顧雍之子、偏將軍廬江陳武之子皆爲中庶子,入講詩書,出從騎射,騎,奇寄翻。謂之四友。接待僚屬,略用布衣之禮。

23十二月,帝行東巡。

24帝欲封吳王爲萬戶侯,吳王年幼,上書辭不受;復遣西曹掾吳興:甲十六行本「興」作「郡」;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沈珩入謝,姓譜姓出吳興,本自周文王第十子耼季,食采於,卽汝南平輿沈亭是也,子孫以國爲氏。及楚莊王之子公子封於沈鹿,其後有沈尹戌沈諸梁。珩,音行。幷獻方物。帝問曰:「東向乎?」曰:「不嫌。」曰:「何以?」曰:「信持舊盟,言歸于好,好,呼到翻。是以不嫌;若渝盟,自有豫備。」又問:「聞太子當來,寧然乎?」曰:「臣在東朝,朝不坐,宴不與,東,故曰東朝。「朝不坐宴不與」,記·檀弓尹商陽之言。朝,直遙翻。若此之議,無所聞也。」帝善之。

吳王武昌釣臺水經武昌樊山,北背大江,江上有釣臺飲酒,大醉,使人以水灑羣臣醉者,以水灑之醒,然後能飲。曰:「今日酣飲,惟醉墮臺中,乃當止耳!」張昭正色不言,出外,車中坐。王遣人呼還入,謂曰:「爲共作樂耳,樂,音洛;下同。公何爲怒乎?」對曰:「昔爲糟丘酒池,長夜之飲,以酒爲池,糟丘足以望七里,一鼓而牛飲者三千人。懸肉爲林,使男女倮逐於其間,爲長夜之飲。當時亦以爲樂,不以爲惡也。」王默然慙,遂罷酒。

吳王與羣臣飲,自起行酒,虞翻伏地,陽醉不持;王去,起坐。爲是者,所以諫也。王大怒,手劍欲擊之,手劍,手援劍也。曰:子手弓。手,守又翻。侍坐者莫不惶遽。坐,徂臥翻。惟大司農劉基起抱王,諫曰:「大王以三爵之後,手殺善士,雖有罪,天下孰知之!古者,臣侍君宴,不過三爵,懼其失節也。且大王以能容賢蓄衆,故海內望風;今一朝棄之,可乎!」王曰:「曹孟德尚殺孔文舉事見六十五卷漢獻帝建安十三年。孤於虞翻何有哉!」曰:「孟德輕害士人,天下非之。大王躬行德義,欲與比隆,何得自喻於彼乎?」由是得免。王因敕左右:「自今酒後言殺,皆不得殺。」之子也。劉繇孫策所襲,走死。

25初,太祖旣克蹋頓事見六十五卷漢獻帝建安十二年。蹋,徒臘翻。烏桓浸衰,鮮卑大人步度根軻比能素利彌加厥機等因閻柔上貢獻,求通市,通關市,以其土物與中國互市也。上,時掌翻。太祖皆表寵以爲王。軻比能本小種鮮卑種,章勇翻。以勇健廉平爲衆所服,由是能威制諸部,最爲強盛,徒勇健而不廉平,未必能制諸部也。雲中五原以東抵遼水,皆爲鮮卑庭。軻比能素利彌加割地統御,各有分界。分,扶問翻。軻比能部落近塞,近,其靳翻。中國人多亡叛歸之;素利等在遼西右北平漁陽塞外,道遠,故不爲邊患。帝以平虜校尉牽招爲護鮮卑校尉,南陽太守田豫爲護烏桓校尉,使鎭撫之。



三年(壬寅、二二二)

1春,正月,丙寅朔,日有食之。

2庚午,帝行如許昌晉志曰:漢獻帝受禪,徙都洛陽宮室、武庫存焉,改爲許昌

3詔曰:「今之計、孝,計、孝,上計吏及孝廉也。古之貢士也;若限年然後取士,是呂尚周晉不顯於前世也。呂尚,年八十餘,文王以爲師。太子,少有令名。其令郡國所選,勿拘老幼;儒通經術,吏達文法,到皆試用。有司糾故不以實者。」故不以實,謂用意爲姦欺者。

4二月,鄯善龜茲于闐王各遣使奉獻。鄯,上扇翻。龜茲,音丘慈。闐,徒賢翻,又徒見翻。是後西域復通,置戊己校尉。安帝以後,未嘗不欲通西域,訖不能通。今雖置戊己校尉,亦不能如之屯田車師也。復,扶又翻。

5主自秭歸將進擊,治中從事黃權諫曰:「人悍戰,而水軍沿流,進易退難。捍,下罕翻,下旰翻。易,以豉翻。臣請爲先驅以當寇,陛下宜爲後鎭。」主不從,以爲鎭北將軍,使督北諸軍;主兵敗、不能自反張本。自率諸將,自南緣山截領,領,古嶺字通。軍於夷道猇亭裴松之曰:猇,許交翻。夷道縣南郡宜都郡將皆欲迎擊之。將,卽亮翻。陸遜曰:「舉軍東下,銳氣始盛;且乘高守險,難可卒攻。卒,讀曰猝。攻之縱下,猶難盡克,若有不利,損我大勢,非小故也。今但且獎厲將士,廣施方略,以觀其變。若此間是平原曠野,當恐有顚沛交逐之憂;今緣山行軍,勢不得展,自當罷於木石之間,徐制其敝耳。」罷,讀曰疲。人言陸議見兵勢,正由此耳。諸將不解,解,古買翻,曉也。以爲畏之,各懷憤恨。

人自佷山武陵佷山縣前漢武陵郡宜都郡孟康曰:佷,音桓。峽州辰陽縣佷山。佷,音銀。杜佑曰:峽州長楊縣佷山縣。余按:唐志「辰陽」,誤也,當作「長陽」。使侍中襄陽馬良以金錦賜五谿夷,授以官爵。馬良不得還張本。

6三月,乙丑,立皇子齊公平原王、皇弟鄢陵公等皆進爵爲王。甲戌,立皇子河東王

7甲午,帝行如襄邑

8夏,四月,戊申,立鄄城侯鄄城王鄄,音絹。是時,諸侯王皆寄地空名而無其實;王國各有老兵百餘人以爲守衞,隔絕千里之外,不聽朝聘,爲設防輔監國之官以伺察之;防輔者,言防其爲非而輔之以正也。監國,卽監國謁者也。朝,直遙翻。爲,于僞翻。雖有王侯之號而儕於匹夫,儕,士皆翻。皆思爲布衣而不能得。法旣峻切,諸侯王過惡日聞;獨北海王謹愼好學,好,呼到翻。未嘗有失。文學、防輔相與言曰:晉·百官志:王國置師友、文學各一人。防輔不書者,魏氏防制藩國過差,晉武帝懲其失而不置也。「受詔察王舉措,有過當奏,有善亦宜以聞。」遂共表稱陳美。聞之,大驚懼,責讓文學曰:「脩身自守,常人之行耳,行,下孟翻。而諸君乃以上聞,是適所以增其負累也。累,力瑞翻。且如有善,何患不聞,而遽共如是,是非所以爲益也。」之言,北海王之故智也。

9癸亥,帝還許昌

10五月,以南八郡爲荊州北諸郡爲郢州旣以孫權荊州牧,統南八郡,故以北諸郡置郢州自立,則郢州廢矣。

11人自巫峽建平連營至夷陵界,水經註巫峽首尾一百六十里。巫縣建平郡,則巫峽正在建平郡界,至夷陵則爲宜都郡界。然孫休永安三年始分宜都建平郡,此時未有建平也,史追書耳。杜佑曰:建平,今巴東郡立數十屯,以馮習爲大督,張南爲前部督,自正月與相拒,至六月不決。主遣吳班將數千人於平地立營,將帥皆欲擊之,陸遜曰:「此必有譎,且觀之。」譎,古穴翻。主知其計不行,乃引伏兵八千從谷中出,曰:「所以不聽諸君擊者,揣之必有巧故也。」揣,初委翻。上疏於吳王曰:「夷陵要害,國之關限,三峽夷陵,連山疊嶂,行其中,迴旋湍激。至西陵峽口,始漫爲平流。夷陵正當峽口,故以爲之關限。雖爲易得,亦復易失。易,以豉翻。復,扶又翻;下同。失之,非徒損一郡之地,荊州可憂,今日爭之,當令必諧。干天常,不守窟穴而敢自送,臣雖不材,憑奉威靈,以順討逆,破壞在近,無可憂者。臣初嫌之水陸俱進,今反捨船就步,處處結營,察其布置,必無他變。伏願至尊高枕,不以爲念也。」枕,職任翻。

閏月,將進攻軍,諸將並曰:「攻當在初,今乃令入五六百里,相守經七八月,其諸要害皆已固守,擊之必無利矣。」曰:「是猾虜,更嘗事多,更,工衡翻。其軍始集,思慮精專,未可干也。今住已久,不得我便,兵疲意沮,計不復生。掎角此寇,左傳人角之,諸掎之。角者,當前與之角;掎者,從後掎其足也。沮,在呂翻。掎,居蟻翻。正在今日。」乃先攻一營,不利,諸將皆曰:「空殺兵耳!」曰:「吾已曉破之之術。」乃敕各持一把茅,以火攻,拔之;一爾勢成,言一拔營之頃,而兵之勝勢成也。一爾,猶言一如此也。通率諸軍,同時俱攻,斬張南馮習沙摩柯等首,破其四十餘營。杜路劉寧等窮逼請降。降,戶江翻;下同。

主升馬鞍山峽州夷陵縣馬鞍山陳兵自繞,督促諸軍,四面蹙之,土崩瓦解,死者萬數。主夜遁,驛人自擔燒鐃鎧斷後,僅得入白帝城主初連兵入夷陵界,沿路置驛,以達于白帝。及兵敗,諸軍潰散,惟驛人自擔所棄鐃鎧,燒之于隘以斷後,僅得脫也。據水經註:燒鎧斷道處,地名石門,在秭歸縣西。杜佑曰:歸州巴東縣石門山劉備斷道處。鐃,尼交翻,如鈴,無舌而有秉。周禮,以金鐃止鼓。軍中所用也。斷,丁管翻。其舟船、器械,水、步軍資,一時略盡,尸骸塞而下。塞,悉則翻。主大慙恚曰:「吾乃爲陸遜所折辱,豈非天耶!」依險行兵,敵扼其衝,情見勢屈;敵乘其懈,至於失師,此非天也。將軍義陽傅肜爲後殿,魏文帝南陽郡義陽郡,又立義陽縣屬焉。此在之後,史追書也。肜,余中翻。殿,丁練翻。兵衆盡死,氣益烈。人諭之使降,罵曰:「狗,安有將軍而降者!」遂死之。從事祭酒程畿而退,從事祭酒,諸從事之長也。衆曰:「後追將至,宜解舫輕行。」舫,甫妄翻。方舟曰舫;又,並兩舟曰舫。曰:「吾在軍,未習爲敵之走也。」亦死之。言擐甲執兵以臨敵,固欲就死,未嘗習走也。

初,安東中郞將孫桓別擊前鋒於夷道夷道縣南郡宜都郡所圍,求救於陸遜曰:「未可。」諸將曰:「孫安東,公族,見圍已困,柰何不救?」曰:「安東得士衆心,城牢糧足,無可憂也。待吾計展,欲不救安東安東自解。」及方略大施,果奔潰。後見曰:「前實怨不見救;定至今日,言至今日而事始定。乃知調度自有方耳!」調,徒弔翻。

初,爲大都督,諸將或討逆時舊將,討逆,謂孫策也。或公室貴戚,各自矜持,:甲十六行本「持」作「恃」;乙十一行本同;校同。』不相聽從。按劍曰:「劉備天下知名,曹操所憚,今在疆界,此強對也。強對,猶言強敵。諸君並荷國恩,荷,下可翻。當相輯睦,共翦此虜,上報所受,高爵厚祿,受恩多矣;總兵扞敵,受任重矣;皆當有以上報。而不相順,何也?僕雖書生,受命主上,國家所以屈諸君使相承望者,以僕尺寸可稱,能忍辱負重故也。忍辱,言能容諸將;負重,則自任也。各在其事,豈復得辭!復,扶又翻。軍令有常,不可犯也!」言將行軍法也。及至破備,計多出遜,諸將乃服。吳王聞之曰:「公何以初不啓諸將違節度者邪?」對曰:「受恩深重,此諸將或任腹心,或堪爪牙,或是功臣,皆國家所當與共克定大事者,臣竊慕相如寇恂相下之義以濟國事。」相如事見四卷周赧王三十六年。寇恂事見四十卷漢光武建武二年。王大笑稱善,加輔國將軍,晉·職官志:輔國大將軍,位從公,其號蓋始於漢獻帝以命伏完,然猶未加大。荊州牧,改封江陵侯

初,諸葛亮與尚書令法正好尚不同,好,呼到翻。而以公義相取,每奇智術。及主伐而敗,時已卒,嘆曰:「孝直若在,必能制主上東行;就使東行,必不傾危矣。」孔明此言,不以主伐爲可,然而不諫者,以主怒盛而不可阻,且得上流,可以勝也。兵勢無常,在於觀變出奇,故曰孝直在必不傾危。主在白帝,徐盛潘璋宋謙等各競表言「必可禽,乞復攻之。」復,扶又翻。吳王以問陸遜朱然駱統上言曰:「曹丕大合士衆,外託助國討,內實有姦心,謹決計輒還。」曹公不追關羽陸遜不再攻劉備,其所見固同也。以智遇智,三國所以鼎立歟!

初,帝聞兵樹栅連營七百餘里,謂羣臣曰:「不曉兵,豈有七百里營可以拒敵者乎!『苞原隰險阻而爲軍者爲敵所禽』,此兵忌也。孫權上事今至矣。」上事,謂上奏言兵事也。上,時掌翻。後七日,書到。

12秋,七月,冀州大蝗,饑。

13主旣敗走,黃權北,道絕,不得還,八月,率其衆來降。降,戶江翻;下同。有司請收妻子,主曰:「孤負黃權不負孤也。」以不能用言也。待之如初。帝謂曰:「君捨逆效順,欲追蹤邪?」韓信陳平對曰:「臣過受主殊遇,降不可,還無路,是以歸命。且敗軍之將,免死爲幸,何古人之可慕也!」帝善之,拜爲鎭南將軍,封育陽侯自此以後,皆名號侯,不復註其國邑;其地名難知者,猶爲之註。加侍中,使陪乘。陪乘,猶驂乘也。乘,繩證翻。降人或云妻子,帝詔發喪。曰:「臣與推誠相信,,謂諸葛孔明明臣本志。竊疑未實,請須。」須,待也。後得審問,果如所言。馬良亦死於五谿

14九月,甲午,詔曰:「夫婦人與政,亂之本也。與,讀曰豫。自今以後,羣臣不得奏事太后,后族之家不得當輔政之任,又不得橫受茅土之爵。橫,戶孟翻。以此詔傳之後世,若有背違,背,蒲妹翻。天下共誅之。」卞太后每見外親,不假以顏色,常言:「居處當節儉,處,昌呂翻。不當望賞、念自佚也。外舍當怪吾遇之太薄,后妃謂其外家爲外舍。吾自有常度故也。吾事武帝四五十年,行儉日久,不能自變爲奢。有犯科禁者,吾且能加罪一等耳,言罪加於常人犯法者一等也。莫望錢米恩貸也。」

15帝將立郭貴嬪爲后,中郞棧潛上疏曰:三署中郞及虎賁、羽林中郞,皆秩比六百石。魏文帝自五官中郞將登極,省五官將,惟左·右中郞及虎賁、羽林中郞。棧,仕限翻。丁度曰:姓也。何氏姓苑姓出任城棧潛任城人也;蓋自始著。棧,士限翻。「夫后妃之德,盛衰治亂所由生也。是以聖哲愼立元妃,必取先代世族之家,擇其令淑,以統六宮,虔奉宗廟。曰:『家道正而天下定。』易·家人曰:夫夫婦婦而家道正,家道正而天下定矣。由內及外,先王之令典也。春秋書宗人釁夏云:『無以妾爲夫人之禮。』賈公彥曰:二十四年,公子荊之母嬖,將以爲夫人,使宗人釁夏獻其立夫人之禮。對曰:「無之。」公怒曰:「汝爲宗司,立夫人,國之大禮也,何故無之?」對曰:「周公武公娶于孝公惠公娶于,自以下娶于,此禮也則有;若以妾爲夫人,則固無其禮也。」公卒立之。齊桓誓命于葵丘,亦曰『無以妾爲妻』。孟子令後宮嬖寵,常亞乘輿。嬖,卑義翻,又博計翻。乘,繩證翻。若因愛登后,使賤人暴貴,臣恐後世下陵上替,開張非度,非度,猶言非法。亂自上起也。」帝不從。庚子,立皇后郭氏

16初,吳王于禁護軍浩周,姓也。姓譜青州刺史浩賞軍司馬東里袞東里之先,以居里爲氏。詣帝,自陳誠款,辭甚恭慤。帝問等:「可信乎?」以爲必臣服,而謂其不可必服。帝悅言,以爲有以知之,故立爲吳王,復使復,扶又翻。吳王曰:「陛下未信王遣子入侍,以闔門百口明之。」吳王爲之流涕霑襟,爲,于僞翻。指天爲誓。還而侍子不至,但多設虛辭。帝欲遣侍中辛毗、尚書桓階往與盟誓,幷責任子,吳王辭讓不受。帝怒,欲伐之,劉曄曰:「彼新得志,上下齊心,而阻帶江湖,不可倉卒制也。」卒,讀曰猝。帝不從。

九月,命征東大將軍曹休、前將軍張遼、鎭東將軍臧霸洞口張遼傳,帝遣曹休海陵,臨與諸將破呂範。又據賀齊傳扶州以上至。黃武初,使曹休來伐,新市,會洞口諸軍遭風流溺,賴未濟,諸將倚以爲勢,等憚之,遂引軍還。又據王淩傳等至廣陵。蓋廣陵海陵也。蕭子顯曰:南兗州刺史每以秋月出海陵觀濤;與京口對岸。又據晉書·譙王尚之傳桓玄尚之歷陽,使馮該洞浦,焚舟艦。則洞口歷陽江邊明矣。大將軍曹仁濡須,上軍大將軍曹眞、征南大將軍夏侯尚、左將軍張郃、右將軍徐晃南郡郃,古合翻。建威將軍呂範督五軍,以舟軍拒等,左將軍諸葛瑾、平北將軍潘璋、將軍楊粲南郡,裨將軍朱桓濡須督拒曹仁

17冬,十月,甲子,表首陽山東爲壽陵首陽山洛陽東北。作終制,務從儉薄,不臧金玉,臧,讀曰藏。一用瓦器。令以此詔藏之宗廟,副在尚書、祕書、三府。其副本在尚書及祕書及三公府也。前「臧」字因舊史,後「藏」字用今字。

18吳王揚越蠻夷多未平集,乃卑辭上書,求自改厲;「若罪在難除,必不見置,當奉還土地民人,寄命交州以終餘年。」又與浩周書云:「欲爲子求昏宗室;」爲,于僞翻。又云:「以年弱,欲遣孫長緒張子布俱來。」孫卲,字長緒吳王稱尊號,以爲丞相。帝報曰:「朕之與君,大義已定。豈樂勞師遠臨樂,音洛。身朝到,夕召兵還耳。」於是吳王改元黃武,改元黃武,亦以五德之運,承爲土德也。拒守。

帝自許昌南征,復郢州荊州是年二月置郢州畔,復爲荊州十一月,辛丑,帝如宛,於元翻。曹休洞口,自陳:「願將銳卒將,卽亮翻。虎步南,因敵取資,事必克捷,若其無臣,不須爲念。」帝恐便渡,驛馬止之。侍中董昭侍側,曰:「竊見陛下有憂色,獨以故乎?今者渡,人情所難,就有此志,勢不獨行,當須諸將。臧霸等旣富且貴,無復他望,復,扶又翻。但欲終其天年,保守祿祚而已,何肯乘危自投死地,以求徼倖!徼,堅堯翻。等不進,意自沮。沮,在呂翻。臣恐陛下雖有敕渡之詔,猶必沈吟,未便從命也。」沈,持林翻。頃之,會暴風吹呂範等船,綆纜悉斷,綆,古杏翻;纜,盧瞰翻;皆索也,所以維舟者也。直詣等營下,斬首獲生以千數,兵迸散。迸,北孟翻。帝聞之,敕諸軍促渡。軍未時進,救船遂至,收軍還南。曹休使臧霸追之,不利,將軍尹盧戰死。

19庚申晦,日有食之。

20吳王使太中大夫鄭泉聘于太中大夫宗瑋報之,復通。

21主聞師大出,遺陸遜書曰:「賊今已在,吾將復東,遺,于季翻。復,扶又翻;下同。將軍謂其能然否?」答曰:「但恐軍新破,創夷未復,始求通親;通親,謂通使而交親也。創,初良翻。復,如字。且當自補,未暇窮兵耳。若不推算,欲復以傾覆之餘遠送以來者,無所逃命。」

22漢嘉太守黃元叛。漢嘉郡,本前漢青衣縣地,屬蜀郡後漢順帝陽嘉二年,改爲漢嘉縣,屬蜀郡屬國分爲漢嘉郡

23孫盛督萬人據江陵中洲潘璋傳,則江陵中洲百里洲也。其洲自枝江縣西至上明,東及江津江津北岸,卽江陵故城。以爲南郡外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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