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六十八

翰林學士兼侍讀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判尚書都省兼提

舉萬壽觀公事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三百戶賜紫金魚袋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漢紀六十起強圉作噩(丁酉),盡屠維大淵獻(己亥),凡三年。

孝獻皇帝癸



建安二十二年(丁酉、二一七)

1春,正月,魏王居巢居巢縣,屬廬江郡春秋巢國宋白曰:今無爲軍,本巢縣無爲鎭曹操,築城於此,無功而退,因號無爲城。臨濡須水上壖地,居巢春秋但名,辭有詳略耳。考異曰:孫權傳曹公居巢,攻濡須,並在去冬。今從魏武紀孫權濡須,二月,進攻之。孫權所保者,十七年所築濡須塢也。

初,右護軍蔣欽宣城宣城縣,屬丹陽郡曰:故城在今宣州南陵縣東。蕪湖徐盛屯吏,表斬之。蕪湖縣,屬丹陽郡春秋鳩茲之地。宋白曰:以其地卑,畜水非深,而生蕪藻,故曰蕪湖濡須呂蒙持諸軍節度,每稱徐盛之善。問之,曰:「忠而勤強,有膽略器用,好萬人督也。今大事未定,臣當助國求才,豈敢挾私恨以蔽賢乎?」善之。

三月,引軍還,留伏波將軍夏侯惇、都督曹仁張遼等二十六軍屯居巢晉志曰:光武建武初,征伐四方,始置督軍御史,事竟,罷。建安中,魏武爲相,始遣大將軍督之,二十一年,命夏侯惇督二十六軍是也。蕭子顯曰:漢順帝時,御史中丞馮赦九江賊,督二州軍事。宋志云起魏武王珪之職儀云起光武,並非也。令都尉徐詳請降,報使脩好,誓重結婚。降,戶江翻。使,疏吏翻。好,呼到翻。重,直龍翻。留平虜將軍周泰濡須平虜將軍,蓋孫氏創置。朱然徐盛等皆在所部,以寒門,不服。寒門,言所出微也。會諸將,大爲酣樂,命解衣,手自指其創痕,樂,音洛。創,初良翻。問以所起,輒記昔戰鬬處以對。畢,使復服;把其臂流涕曰:「幼平周泰,字幼平卿爲孤兄弟,爲,于僞翻。戰如熊虎,不惜軀命,被創數十,被,皮義翻。膚如刻畫,孤亦何心不待卿以骨肉之恩,委卿以兵馬之重乎!」周泰傳宣城,忽略不治圍落。山賊卒至,始上馬,賊鋒刃已交。投身衞,身被十二創。是日,微幾危。又從討黃祖,拒曹公,攻曹仁,皆有功,故委之。坐罷,住駕,使以兵馬道從,坐,才臥翻。道,讀曰導。從,才用翻。鳴鼓角作鼓吹而出;樂纂曰:司馬法:軍中之樂,鼓笛爲上,使聞之者壯勇而樂和;細絲、高竹不可用也,慮悲聲感人,士卒思歸之故也。唐紹曰:鼓吹之樂,以爲軍容。昔黃帝涿鹿有功,以爲警衞。劉昫曰:鼓吹,本軍旅之音,馬上奏之。自以來,北狄之樂,總歸鼓吹署。余按制,萬人將軍給鼓吹。吹,昌瑞翻。於是等乃服。

2夏,四月,詔魏王設天子旌旗,出入稱警蹕。

3六月,以軍師華歆爲御史大夫。華,戶化翻。

4冬,十月,命魏王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車,駕六馬,設五時副車。董巴輿服志曰:金根車,輪皆朱班重牙,貳轂兩轄。金薄繆龍,爲輿倚較,文虎伏軾。龍首銜軛,左右吉陽筩,鸞雀立衡。𣝛文畫輈,羽蓋華蚤。建大旂十二斿,畫日月升龍。駕六馬,象鑣鏤錫,金鍐、方釳,插翟尾,朱兼樊纓,赤罽易茸,金就十有二。左纛,以氂牛尾爲之,在左騑馬軛上,大如斗。是爲德車。五時車,安、立亦皆如之,各如方色。白馬者,朱其髦尾爲朱鬣云。所御駕六,餘皆駕四。後從爲副車。晉志:五時安、立車,亦建旗十二,各隨車色。立車則正豎其旗,安車則邪注。鍐,亡范祖叢翻。釳,許乙翻,鐵孔也。鍐,馬首飾。『:𣝛,韻會:臼許切,音巨。說文:云鐘鼓之柎也。』

5以五官中郞將爲太子。

初,魏王丁夫人,無子;妾劉氏,生子卞氏生四子,。王使丁夫人母養死於事見六十二卷建安二年。丁夫人哭泣無節,怒而出之,以卞氏爲繼室。性機警、多藝能,才藻敏贍,愛之。欲以女妻丁儀妻,七細翻。目眇,眇者,一目小。諫止之。由是怨,與弟黃門侍郞晉·百官志:給事黃門侍郞,官也,以後並因之,與侍中俱管門下衆事,無員;及,置員四人。廙,逸職翻,又羊至翻。及丞相主簿楊脩,數稱臨菑侯之才,數,所角翻。立以爲嗣。之子也。以函密訪於外,尚書崔琰露版答曰:露板,不封也。春秋之義,立子以長。春秋公羊傳曰: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長,知兩翻。五官將仁孝聰明,宜承正統,將,卽亮翻。以死守之。」之兄女壻也。尚書僕射毛玠曰:「近者袁紹以嫡庶不分,覆宗滅國。廢立大事,非所宜聞。」東曹掾邢顒曰:「以庶代宗,先世之戒也,願殿下深察之。」掾,俞絹翻。顒,魚容翻。使人問太中中夫賈詡以自固之術。曰:「願將軍恢崇德度,躬素士之業,朝夕孜孜,不違子道,如此而已。」從之,深自砥礪。他日,屛人問屛,必郢翻。嘿然不對。曰:「與卿言,而不答,何也?」曰:「屬有所思,屬,之欲翻;下右屬同。故不卽對耳。」曰:「何思?」曰:「思袁本初劉景升父子也。」袁紹父子事見六十四卷六年、七年;劉表父子事見六十五卷十三年。大笑。

嘗出征,並送路側,稱述功德,發言有章,左右屬目,亦悅焉。悵然自失,濟陰吳質耳語曰:「王當行,流涕可也。」及辭,涕泣而拜,及左右咸歔欷,濟,子禮翻。歔,音虛。欷,音希,又許旣翻。於是皆以多華辭而誠心不及也。旣任性而行,不自雕飾,五官將御之以術,矯情自飾,宮人左右並爲之稱說,爲,于僞翻。故遂定爲太子。

左右長御賀卞夫人曰:皇后宮有旁側長御。「將軍拜太子,爲五官將,故稱之爲將軍。天下莫不喜,夫人當傾府藏以賞賜。」藏,徂浪翻。夫人曰:「王自以年大,故用爲嗣。我但當以免無敎導之過爲幸耳,亦何爲當重賜遺乎!」遺,于季翻。長御還,具以語語,牛倨翻。悅,曰:「怒不變容,喜不失節,故最爲難。」

太子抱議郞辛毗頸而言曰:「辛君知我喜不?」不,讀曰否。以告其女憲英憲英歎曰:「太子,代君主宗廟、社稷者也。代君,不可以不戚;主國,不可以不懼。宜戚而:甲十一行本「而」作「宜」;乙十一行本同。』懼,而反以爲喜,何以能久!其不昌乎!」女子之智識,有男子不能及者。

久之,臨菑侯乘車行馳道中,開司馬門出。令乙:騎乘車馬行馳道中,已論者沒入車馬改具。又宮衞令:出入司馬門者皆下。是司馬門猶可得而出入也。若制,則司馬門惟車駕出乃開耳。大怒,公車令坐死。由是重諸侯科禁,而寵日衰。妻衣繡,登臺見之,以違制命,還家賜死。以違制命罪妻,則當時蓋禁衣錦繡也。衣,於旣翻。

6法正劉備曰:說,輸芮翻。曹操一舉而降張魯,定漢中降,戶江翻。不因此勢以圖,而留夏侯淵張郃屯守,郃,古合翻,又曷閣翻。身遽北還,此非其智不逮,而力不足也,必將內有憂偪故耳。今策才略,不勝國之將帥,舉衆往討,必可克之。克之之日,廣農積穀,觀釁伺隙,上可以傾覆寇敵,尊獎王室;中可以蠶食,廣拓境土,晉志曰:雍州涼州,以地處西方,常寒涼也。地勢西北邪出,在南山之間,南隔西羌,西通西域,于時號爲斷匈奴右臂。獻帝時,涼州數亂,河西五郡,去州隔遠,乃別立雍州。末又依古典爲九州,乃令右盡爲雍州時復分以爲涼州。雍,於用翻。下可以固守要害,爲持久之計。此蓋天以與我,時不可失也。」善其策,乃率諸將進兵漢中,遣張飛馬超吳蘭等屯下辨下辨縣,屬武都郡曰:今成州同谷縣師古曰:辨,音步見翻,又步莧翻。魏王遣都護將軍曹洪拒之。

7魯肅卒,孫權以從事中郞彭城嚴畯畯,音俊。督兵萬人鎭陸口。衆人皆爲喜,爲,于僞翻。固辭以「樸素書生,不閑軍事」,閑,習也。發言懇惻,至于流涕。乃以左護軍虎威將軍呂蒙漢昌太守以代之。虎威將軍,蓋孫權置。沈約曹魏置四十號將軍,虎威第三十四。衆嘉嚴畯能以實讓。

8定威校尉吳郡陸遜定威校尉,亦創置。言於孫權曰:「方今克敵寧亂,非衆不濟;而山寇舊惡,依阻深地。舊惡,謂自舊爲惡者。夫腹心未平,難以圖遠,可大部伍,取其精銳。」言可大爲部伍,擇取精銳也。從之,以爲帳下右部督。會丹陽賊帥費棧作亂,費,父沸翻,姓也。棧,士限翻。扇動山越,破之。遂部伍東三郡,東三郡,丹陽新都會稽也。強者爲兵,羸者補戶,羸,倫爲翻。得精卒數萬人;宿惡盪除,盪,徒朗翻。所過肅清,還屯蕪湖會稽太守淳于式表「枉取民人,愁擾所在。」之所在,民人皆愁擾也。會,工外翻。後詣都,言次,稱佳吏,孫權時都秣陵。言次,謂言論之次,猶今云語次。曰:「白君,而君薦之,何也?」對曰:「意欲養民,是以白;若復毀以亂聖聽,不可長也。」曰:「此誠長者之事,顧人不能爲耳。」復,扶又翻。長,知兩翻。

9魏王使丞相長史王必典兵督中事。魏王猶領丞相而居,故以爲長史典兵督關羽強盛,京兆金禕祚將移,乃與少府耿紀、司直韋晃司直,卽丞相司直。禕,吁韋翻。太醫令吉本風俗通尹吉甫之後。漢中太守吉恪等謀殺,挾天子以攻,南引關羽爲援。



二十三年(戊戌、二一八)

1春,正月,吉邈等率其黨千餘人,夜攻王必,燒其門,射中肩,射,食亦翻。中,竹仲翻。帳下督扶奔南城。許昌之南城也。會天明,等衆潰,潁川典農中郞將嚴匡共討斬之。潁川典農中郞將屯田下。

2三月,有星孛于東方。孛,蒲內翻。

3曹洪將擊吳蘭張飛固山,聲言欲斷軍後,斷,丁管翻;下同。衆議狐疑。騎都尉曹休曰:漢武帝置三都尉,騎都尉其一也。「賊實斷道者,當伏兵潛行;今乃先張聲勢,此其不能,明矣。宜及其未集,促擊破,自走矣。」從之,進,擊破,斬之。三月,張飛馬超走。情見勢屈,宜其走也。魏王族子也。

4夏,四月,代郡上谷烏桓無臣氐等反。先是,魏王代郡太守裴潛爲丞相理曹掾,先,悉薦翻。掾,于絹翻。之功,治,直之翻。曰:「於百姓雖寬,於諸爲峻。今繼者必以爲治過嚴而事加寬惠。治,直吏翻。彼素驕恣,過寬必弛;旣弛,:甲十一行本「弛」下有「又」字;乙十一行本同;校同。』將攝之以法,攝,持也,整也。此怨叛所由生也。以勢料之,必復叛。」後魏陸侯高車,與異世而同轍。復,扶又翻。於是深悔還之速。後數十日,三單于反問果至。以其子鄢陵侯行驍騎將軍,鄢陵縣,屬潁川郡。驍騎將軍,始於漢武帝,以命李廣陸德明曰:鄢,謁晚翻,又於建翻。漢書作「傿」。師古曰:音偃。使討之,少善射御,膂力過人。少,詩照翻。曰:「居家爲父子,受事爲君臣,動以王法從事,爾其戒之!」

5劉備陽平關夏侯淵張郃徐晃等與之相拒。遣其將陳式等絕馬鳴閣道,馬鳴閣,在今利州昭化縣徐晃擊破之。張郃廣石廣石,當在之間。攻之不能克,急書發益州兵。諸葛亮以問從事犍爲楊洪曰:「漢中益州咽喉,犍,居言翻。咽,音煙。存亡之機會,若無漢中,則無矣。此家門之禍也,發兵何疑。」時法正北行,於是表蜀郡太守;衆事皆辦,遂使卽眞。遂使之代法正

初,犍爲太守李嚴爲功曹,未去犍爲已爲蜀郡舉門下書佐何祗有才策,制:郡閣下及諸曹各有書佐,幹主文書。靈帝光和二年樊毅復華下民租口算碑載其上尚書奏牘,前書年、月、朔日,弘農太守臣頓首死罪上尚書,後書臣誠惶誠恐、頓首頓首、死罪死罪上尚書,後繫掾臣,屬臣,書佐臣尚在蜀郡,而已爲廣漢太守。是以西土咸服諸葛亮能盡時人之器用也。

秋,七月,魏王自將擊劉備;九月,至長安

6曹彰代郡烏桓,身自搏戰,鎧中數箭,鎧,可亥翻。中,竹仲翻。意氣益厲;乘勝逐北,至桑乾之北,桑乾縣,屬代郡宋白曰:今雲州東至桑乾督帳一百五十里。孟康曰:乾,音干。大破之,斬首、獲生以千數。時鮮卑大人軻比能軻比能本小種鮮卑,以勇健不貪,斷法平端,衆推之爲大人。將數萬騎觀望強弱,見力戰,所向皆破,乃請服,北方悉平。

7南陽吏民苦繇役,繇,讀曰傜。苦於供給曹仁之軍也。冬,十月,守將侯音反。宛,於元翻。南陽太守東里袞子產東里,支子以爲氏。與功曹應余迸竄得出;遣騎追之,飛矢交流,以身蔽,被七創而死,被,皮義翻。創,初良翻。騎執以歸。時征南將軍曹仁以鎭荊州魏王還討。功曹宗子卿曰:說,輸芮翻。「足下順民心,舉大事,遠近莫不望風;然執郡將,將,卽亮翻。逆而無益,何不遣之!」從之。子卿因夜踰城從太守收餘民圍,會曹仁軍至,共攻之。



二十四年(己亥、二一九)

1春,正月,曹仁,斬侯音,復屯復,扶又翻。

2初,夏侯淵戰雖數勝,數,所角翻。魏王常戒之曰:「爲將當有怯弱時,不可但恃勇也。將當以勇爲本,行之以智計;但知任勇,一匹夫敵耳。」及劉備相拒踰年,陽平南渡沔水,緣山稍前,營於定軍山華陽國志曰:漢中沔陽縣定軍山,北臨沔水。據法正傳:於定軍興勢作營,則定軍山正在興勢也。今按興勢山洋州興道縣西北二十里,去沔陽地里相遠,當從華陽國志考異曰:備傳云:「於定軍山勢作營」,法正傳作「定軍興勢」。今從黃忠傳引兵爭之。法正曰:「可擊矣。」使討虜將軍黃忠乘高鼓譟攻之,軍大敗,斬考異曰:淵傳曰:「夜燒圍鹿角。使張郃護東圍,自將輕兵護南圍。戰,軍不利。分兵半助,爲所襲,戰死。」張郃傳曰:「走馬谷燒都圍,救火,從他道與相遇,交戰,短兵接刃,遂沒。」今從劉備黃忠法正傳益州刺史趙顒益州所命也。軍旣敗,亦死。顒,魚容翻。張郃引兵還陽平廣石陽平是時新失元帥,軍中擾擾,不知所爲。督軍杜襲初,東還,留漢中軍事。帥,所類翻。司馬太原郭淮收斂散卒,號令諸軍曰:「張將軍國家名將,劉備所憚;今日事急,非張將軍不能安也。」遂權宜推爲軍主。出,勒兵按陳,陳,讀曰陣,下同。諸將皆受節度,衆心乃定。明日,欲渡漢水來攻;諸將以衆寡不敵,欲依水爲陳以拒之。郭淮曰:「此示弱而不足挫敵,非算也。不如遠水爲陳,引而致之,半濟而後擊之,可破也。」旣陳,疑,不渡。遂堅守,示無還心。以狀聞於魏王善之,遣使假節,復以爲司馬。

3二月,壬子晦,日有食之。

4三月,魏王長安斜谷,軍遮要以臨漢中斜谷道險,恐爲所邀截,先以軍遮要害之處,乃進臨漢中。或云:遮要,地名。劉備曰:「曹公雖來,無能爲也,我必有漢川矣。」乃斂衆拒險,終不交鋒。運米北山下,黃忠引兵欲取之,過期不還。翊軍將軍趙雲將數十騎出營視之,翊軍將軍,所創置也。揚兵大出,猝與相遇,遂前突其陳,且鬬且卻。兵散而復合,追至營下,入營,更大開門,偃旗息鼓。兵疑有伏,引去;雷鼓震天,雷,盧對翻。惟以勁弩於後射兵。射,而亦翻。兵驚駭,自相蹂踐,墮漢水中死者甚多。蹂,人九翻。明旦自來,至營,視昨戰處,曰:「子龍一身都爲膽也!」言其膽大,能以孤軍亢大兵。

相守積月,軍士多亡。亡,逃亡也。夏,五月,悉引出漢中諸軍還長安劉備遂有漢中

劉備北取武都氐以逼中,武都,本白馬氐地。雍州刺史張旣曰:「可勸使北出就穀以避賊,前至者厚其寵賞,則先者知利,後必慕之。」從之,使武都,徙五萬餘落出居扶風天水界。蓋已棄武都而不有矣。諸散居秦川苻氏自此始。

5武威顏俊張掖和鸞酒泉黃華西平麴演等,各據其郡,自號將軍,更相攻擊。遣使送母及子詣魏王爲質以求助。更,工衡翻。質,音致。張旣曰:「等外假國威,內生傲悖,悖,蒲內翻,又蒲沒翻。計定勢足,後卽反耳。今方事定,且宜兩存而鬬之,猶卞莊子之刺虎,坐收其敝也。」戰國策曰:卞莊子刺虎,管豎子止之曰:「兩虎方食牛,牛甘必爭鬬,則大者傷,小者亡。從傷刺之,一舉必有兩獲。」莊子然之,果獲二虎。刺,七亦翻。王曰:「善!」歲餘,遂殺武威王祕又殺

6劉備宜都太守扶風孟達秭歸北攻房陵,殺房陵太守蒯祺張勃吳錄曰:劉備南郡宜都郡,領夷道狠山夷陵三縣。房陵縣,本屬漢中郡。此郡疑劉表所置,使蒯祺守之;否則自立也。蒯,苦怪翻。又遣養子副軍中郞將劉封漢中沔水下,統軍,劉封,本羅侯寇氏之子,長沙劉氏之甥。荊州,以未有繼嗣,養之爲子。會攻上庸上庸太守申耽舉郡降。上庸縣,屬漢中郡曰:故城在今房州清水縣西。魏略曰:申耽初在西城上庸間,聚衆數千家,與張魯通;又遣使詣曹公,公加其號爲將軍,使領上庸都尉。降,戶江翻。征北將軍,領上庸太守,以爲建信將軍、西城太守。西城縣,屬漢中郡亦分爲郡以授金州

7秋,七月,劉備自稱漢中王,設壇場於沔陽沔陽縣,屬漢中郡陳兵列衆,羣臣陪位,讀奏訖,乃拜受璽綬,御王冠。璽,斯氏翻。綬,音受。王冠,遠遊冠也。因驛拜章,上還所假左將軍、宜城亭侯印綬。左將軍及宜城亭侯,皆所表授也。上,時掌翻。立子爲王太子。拔牙門將軍義陽魏延爲鎭遠將軍,牙門、鎭遠,皆劉備創置將軍號。漢中太守,以鎭漢川魏文帝南陽郡義陽郡,又立義陽縣屬焉;此在之後,史追書也。鎭遠將軍,蓋所創置。宋白曰:義陽申州信陽軍還治成都,以許靖爲太傅,法正爲尚書令,關羽爲前將軍,張飛爲右將軍,馬超爲左將軍,黃忠爲後將軍,前、後、左、右將軍皆官。餘皆進位有差。

益州前部司馬犍爲費詩卽授關羽印綬,犍,居言翻。費,父沸翻。黃忠位與己並,怒曰:「大丈夫終不與老兵同列!」不肯受拜。曰:「夫立王業者,所用非一。昔高祖少小親舊,少,詩照翻。亡命後至;論其班列,最居上,陳平韓信而來,韓信王而侯,故曰最居上。未聞以此爲怨。今漢中王以一時之功隆崇漢升;然意之輕重,寧當與君侯齊乎!以一時使班,而意之輕重則不在此。曹操嘗表漢壽亭侯,故稱之爲君侯。且王與君侯譬猶一體,同休等戚,禍福共之;愚謂君侯不宜計官號之高下、爵祿之多少爲意也。僕一介之使,使,疏吏翻。銜命之人,君侯不受拜,如是便還,但相爲惜此舉動,爲,于僞翻。恐有後悔耳。」大感悟,遽卽受拜。

8詔以魏王夫人卞氏爲王后。

9孫權合肥。時諸州兵戍南。九江郡淮南郡揚州刺史溫恢兗州刺史裴潛曰:「此間雖有賊,然不足憂。今水潦方生,而子孝縣軍,無有遠備,曹仁,字子孝,時爲征南將軍。縣,讀曰懸。關羽驍猾,政恐征南有變耳。」驍,堅堯翻。已而關羽果使南郡太守麋芳江陵,將軍傅士仁公安自率衆攻曹仁使左將軍于禁、立義將軍龐德等屯北。龐德漢中來歸,故進號立義將軍。八月,大霖雨,漢水溢,平地數丈,于禁等七軍皆沒。與諸將登高避水,乘大船就攻之,等窮迫,遂降。降,戶江翻;下同。龐德在隄上,被甲持弓,箭不虛發,射必中也。龐,皮江翻。被,皮義翻。自平旦力戰,至日過中,攻益急;矢盡,短兵接,戰益怒,氣愈壯,而水浸盛,吏士盡降。降,戶江翻;下同。乘小船欲還營,水盛船覆,失弓矢,獨抱船覆水中,爲所得,立而不跪。示不屈伏。謂曰:「卿兄在漢中魏略曰:從兄我欲以卿爲將,不早降何爲!」曰:「豎子,何謂降也!魏王帶甲百萬,威振天下;汝劉備庸才耳,豈能敵邪!我寧爲國家鬼,不爲賊將也!」殺之。將,卽亮翻。魏王聞之:甲十一行本「之」下有「流涕」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曰:「吾知于禁三十年,收兵兗州卽爲將。何意臨危處難,處,昌呂翻。難,乃旦翻。反不及龐德邪!」封二子爲列侯。

急攻樊城,城得水,往往崩壞,衆皆恟懼。恟,許勇翻。或謂曹仁曰:「今日之危,非力所支,可及圍未合,乘輕船夜走。」汝南太守滿寵曰:「山水速疾,冀其不久。聞遣別將已在下,汝南太守,令助曹仁樊城郟縣,屬潁川郡師古曰:郟,音夾。晉·地理志襄城郡復有郟縣,蓋東漢省而復置縣也。以南,百姓擾擾,所以不敢遂進者,恐吾軍掎其後耳。掎,居蟻翻。今若遁去,洪河以南,非復國家有也,洪河大河也。君宜待之。」曰:「善!」乃沈白馬與軍人盟誓,沈,持林翻。同心固守。城中人馬纔數千人,城不沒者數板。城高二尺爲一板。乘船臨城,立圍數重,重,直龍翻。外內斷絕。又遣別將圍將軍呂常襄陽荊州刺史胡脩南鄕太守傅方皆降於水經註建安中,割南陽右壤爲南鄕郡,屬荊州

10初,沛國魏諷有惑衆才,傾動鄴都相國鍾繇辟以爲西曹掾。相國府之西曹掾也。滎陽任覽,與友善;同郡鄭袤袤,音茂。之子也,每謂曰:「姦雄,終必爲亂。」九月,潛結徒黨,與長樂衞尉陳禕謀襲樂,音洛。禕,吁韋翻。未及期,懼而告之。太子,連坐死者數千人,鍾繇坐免官。

11初,丞相主簿楊脩丁儀兄弟謀立曹植嗣,丞相主簿,官屬也。五官將患之,以車載廢簏內朝歌吳質,與之謀。長,知兩翻。以白魏王未及推驗。懼,告曰:「無害也。」明日,復以簏載絹以入,復白之,推驗,無人;推,按也。復,扶又翻。由是疑焉。其後以驕縱見疏,乘車行馳道中,私開司馬門出,旣得罪矣;曹仁關羽所圍,欲遣,而醉不能受命,於是益見疏。故連綴不止,亦不敢自絕。每當就,慮事有闕,忖度意,忖,寸本翻。度,徒洛翻。豫作答敎十餘條,敕門下,「敎出,隨所問答之」,於是敎裁出,答已入;怪其捷,推問,始泄。亦以袁術之甥,惡之,惡,烏路翻。乃發前後漏泄言敎,交關諸侯,豫作答敎,謂之漏泄;與往來,謂之交關諸侯。收殺之。

12魏王杜襲爲留府長史,駐中。置留府於中者,以備也。中營帥許攸帥,所類翻。此又一許攸,非自袁紹來奔之許攸也。擁部曲不歸附,而有慢言,大怒,先欲伐之。羣臣多諫「宜招懷,共討強敵;」橫刀於䣛,䣛,與膝同。作色不聽。入欲諫,逆謂之曰:「吾計已定,卿勿復言!」復,扶又翻。曰:「若殿下計是邪,臣方助殿下成之;若殿下計非邪,雖成,宜改之。殿下逆臣令勿言,何待下之不闡乎!」闡,開也,大也,明也。曰:「許攸慢吾,如何可置!」置,捨也。曰:「殿下謂許攸何如人邪?」曰:「凡人也。」曰:「夫惟賢知賢,惟聖知聖,凡人安能知非凡人邪!方今豺狼當路而狐狸是先,人將謂殿下避強攻弱;進不爲勇,退不爲仁。臣聞千鈞之弩,不爲鼷鼠發機;萬石之鍾,不以莛撞起音。三十斤爲鈞。千鈞之弩,言其重也。鼷鼠,小鼠也。說文曰:有螫毒者。或謂之甘鼠。陸佃埤雅曰:鼷鼠者,甘口,齧人及鳥獸皆不痛。博物志云:鼠之最小者。本草說鼷鼠極細,不可卒見。四斤爲石,石,百二十斤也。莛,草莖也。東方朔曰:以莛撞鍾。是皆言力勢重者,不以輕觸而發動也。鼷,音奚。莛,音廷。撞,直江翻。今區區之許攸,何足以勞神武哉!」曰:「善!」遂厚撫卽歸服。

13冬,十月,魏王洛陽

14陸渾孫狼等作亂,陸渾縣,屬弘農郡陸渾之戎於此。宋白曰:陸渾河南府伊陽縣地。師古曰:渾,音胡昆翻。殺縣主簿,南附關羽印,給兵,還爲寇賊,自以南,往往遙應威震華夏夏,戶雅翻。魏王議徙都以避其銳,丞相軍司馬司馬懿、西曹屬蔣濟言於曰:「于禁等爲水所沒,非戰攻之失,於國家大計未足有損。劉備孫權,外親內疏,關羽得志,必不願也。可遣人勸躡其後,許割南以封,則圍自解。」從之。

初,魯肅嘗勸孫權曹操尚存,宜且撫輯關羽,與之同仇,不可失也。及呂蒙陸口,以爲素驍雄,有兼幷之心,驍,堅堯翻。且居國上流,其勢難久,密言於曰:「今令征虜南郡孫皎時爲征虜將軍。潘璋白帝此卽甘寧楚關之計也。蔣欽將游兵萬人循上下,應敵所在,爲國家前據襄陽爲,于僞翻。如此,何憂於,何賴於!且君臣矜其詐力,所在反覆,不可以腹心待也。今所以未便東向者,以至尊聖明,等尚存也。今不於強壯時圖之,一旦僵仆,欲復陳力,其可得邪!」僵仆,謂死也。復,扶又翻。曰:「今欲先取徐州廣陵以北,皆徐州之地。然後取,何如?」對曰:「今遠在河北,撫集,未暇東顧,餘:甲十一行本「餘」作「徐」;乙十一行本同。』土守兵,聞不足言,曹操審知天下之勢,慮此熟矣。此兵法所謂「城有所不守」也。往自可克。然地勢陸通,驍騎所騁,騁,丑郢翻。至尊今日取徐州後旬必來爭,雖以七八萬人守之,猶當懷憂。呂蒙自量吳國之兵力不足北向以爭中原者,知車騎之地,非南兵之所便也。不如取,全據長江,形勢益張,易爲守也。」善之。易,以豉翻。

嘗爲其子求昏於爲,于僞翻。罵其使,不許昏;使,疏吏翻。由是怒。及呂蒙上疏曰:「而多留備兵,必恐圖其後故也。常有病,乞分士衆還建業,以治疾爲名,治,直之翻。聞之,必撤備兵,盡赴襄陽。大軍浮晝夜馳上,上,時掌翻。襲其空虛,則南郡可下而可禽也。」南郡,謂江陵遂稱病篤。乃露檄召還,露檄,欲使知之。陰與圖計。下至蕪湖,定威校尉陸遜曰:「關羽接境,如何遠下,後不當可憂也?」曰:「誠如來言,然我病篤。」曰:「矜其驍氣,陵轢於人,轢,郞狄翻。始有大功,意驕志逸,但務北進,未嫌於我;有相聞病,必益無備,今出其不意,自可禽制。下見至尊,宜好爲計。」英雄之士所見略同,所以知其意思深長也。曰:「素勇猛,旣難爲敵,且已據荊州,恩信大行,兼始有功,膽勢益盛,未易圖也。」兵事尚密,之言雖當之心,未敢容易爲言之。易,以豉翻。至都,問:「誰可代卿者?」對曰:「陸遜意思深長,思,相吏翻。才堪負重,觀其規慮,終可大任;而未有遠名,非所忌,無復是過也。復,扶又翻;下同。若用之,當令外自韜隱,內察形便,然後可克。」乃召,拜偏將軍、右部督,以代陸口,爲書與,稱其功美,深自謙抑,爲盡忠自託之意。意大安,無復所嫌,稍撤兵以赴果墮計。具啓形狀,陳其可禽之要。

于禁等人馬數萬,糧食乏絕,擅取湘關米;荊州,以湘水爲界,故置關。聞之,遂發兵襲欲令征虜將軍孫皎呂蒙爲左右部大督,征虜將軍,始於光武以命祭遵曰:「若至尊以征虜能,宜用之;以能,宜用。昔周瑜程普爲左右部督,督兵攻江陵,雖事決於自恃久將,將,卽亮翻。且俱是督,遂共不睦,幾敗國事,此目前之戒也。」事見六十六卷建安十五年。幾,居希翻。敗,補邁翻。寤,謝曰:「以卿爲大督,命爲後繼可也。」

魏王之出漢中也,使平寇將軍徐晃以助曹仁平寇將軍,蓋亦曹操所置,考沈約,不在四十號之數。于禁陷沒,前至陽陵陂關羽遣兵屯偃城括地志偃城,在襄州安養縣北三里,古郾子之國。旣到,詭道作都塹,示欲截其後,兵燒屯走。詭道出偃城之後,通爲長塹,故曰都塹。偃城,連營稍前。使趙儼以議郞參曹仁軍事,與徐晃俱前,餘救兵未到;所督不足解圍,而諸將呼責,促救謂諸將曰:「今賊圍素固,水潦猶盛,我徒卒單少,少,詩沼翻。隔絕,不得同力,此舉適所以敝內外耳。當今不若前軍偪圍,遣諜通,使知外救,以勵將士。計北軍不過十日,尚足堅守,然後表裏俱發,破賊必矣。如有緩救之戮,余爲諸君當之。」爲,于僞翻。諸將皆喜。營距圍三丈所,作地道及箭飛書與,消息數通。消者,浸微浸滅之意;息者,漸生漸長之意。消息數通,則城內城外各知安否也。營迫圍如此而不能制,使呂蒙不襲取江陵亦必爲所破,而假手於者,欲使兩寇自敝,而坐收漁人、田父之功也。數,所角翻。

孫權爲牋與魏王,請以討自效,及乞不漏,令有備。問羣臣,羣臣咸言宜密之。董昭曰:「軍事尚權,期於合宜。宜應以密,而內露之。上,若還自護,圍則速解,便獲其利。可使兩賊相對銜持,以馬爲喻也。兩馬欲相踶齧,旣加之銜勒,兩不能動矣,而欲鬬之氣未衰,相對銜持,則兩雖跳梁,力必自敝。上,時掌翻。坐待其敝。祕而不露,使得志,非計之上。又,圍中將吏不知有救,計糧怖懼。計城中之糧不足以持久,則心懷怖懼也。怖,普布翻。儻有他意,爲難不小。難,乃旦翻。露之爲便。且爲人強梁,自恃二城守固,必不速退。」曰:「善!」卽敕徐晃書射著圍裏及屯中,射,而亦翻。著,直略翻。圍裏聞之,志氣百倍;果猶豫不能去。雖見權書,自恃江陵公安守固,非旦夕可拔;又因水勢結圍以臨樊城,有必破之勢,釋之而去,必喪前功,此其所以猶豫也。

魏王雒陽南救曹仁,羣下皆謂:「王不亟行,今敗矣。」侍中桓階獨曰:「大王以等爲足以料事勢不也?」不,讀曰否。曰:「能。」「大王恐二人遺力邪?」二人,謂曹仁呂常也。曰:「不然。」「然則何爲自往?」曰:「吾恐虜衆多,而徐晃等勢不便耳。」曰:「今等處重圍之中重,直龍翻,下同。而守死無貳者,誠以大王遠爲之勢也。夫居萬死之地,必有死爭之心。內懷死爭,外有強救,大王按六軍以示餘力,何憂於敗而欲自往?」善其言,乃駐軍摩陂水經摩陂潁川郟縣,縱廣可一十五里。青龍元年,有龍見于陂,於是改曰龍陂前後遣殷署朱蓋等凡十二營詣

關羽圍頭有屯,又別屯四冢乃揚聲當攻圍頭屯而密攻四冢:乙十一行本「冢」下有「羽見四冢」四字。』欲壞,自將步騎五千出戰;「自將」之上,有「羽」字文意乃明。擊之,退走。圍塹鹿角十重,重,直龍翻。,與俱入圍中,破之,傅方胡脩皆死,遂撤圍退,然舟船猶據沔水襄陽隔絕不通。

呂蒙尋陽,盡伏其精兵𦩷𦪇中,𦩷,居侯翻。𦪇,盧谷翻。博雅曰:𦩷𦪇,舟也。使白衣搖櫓,作商賈人服,賈,音古。晝夜兼行,所置邊屯候,盡收縛之,是故不聞知。屯候雖被收縛,使無叛心,猶可得聞知也。麋芳士仁素皆嫌輕己,之出軍,供給軍資不悉相及,言「還,當治之」,治,直之翻。咸懼。於是令故騎都尉虞翻爲騎都尉,以謗徙丹陽請以自隨,時無官爵,故稱故官。爲書說,爲陳成敗,說,輪芮翻。爲,于僞翻。得書卽降。降,戶江翻;下同。曰:「此譎兵也,以譎計行兵也。譎,古穴翻。當將行,留兵備城。」遂將南郡將,如字。麋芳城守,示之,遂開門出降。江陵,釋于禁之囚,得關羽及將士家屬,皆撫慰之,約令軍中:「不得干歷人家,有所求取。」麾下士,與同郡人,取民家一笠以覆官鎧;覆,敷救翻。官鎧雖公,猶以爲犯軍令,不可以鄕里故而廢法,遂垂涕斬之。於是軍中震慄,道不拾遺。旦暮使親近存恤耆老,問所不足,疾病者給醫藥,飢寒者賜衣糧。府藏財寶,皆封閉以待至。藏,徂浪翻。

關羽南郡破,卽走南還。還,從宣翻,又如字。曹仁會諸將議,咸曰:「今因危懼,可追禽也。」趙儼曰:「連兵之難,邀,當作徼,徼幸也。難,乃旦翻。謂與曹仁連兵。欲掩制其後,顧還救,恐我乘其兩疲,故順辭求效,求效,猶言求自效也。或曰:巽順其辭以求成效。乘釁因變以觀利鈍耳。今已孤迸,失根本,而勢孤奔迸也。更宜存之以爲害。若深入追北,則改虞於彼,將生患於我矣,虞,度也,防也;謂度不能爲害,則改其防之心而防,則必爲之患矣。王必以此爲深慮。」乃解嚴。趙儼之計,此戰國策士所謂兩利而俱存之之計也。解嚴,解所嚴兵,不復追也。是後陸遜劉備中,收兵而還,不復追,計亦出此。魏王走,恐諸將追之,果疾敕所策。

關羽數使人與呂蒙相聞,數,所角翻。輒厚遇其使,使,疏吏翻。周游城中,家家致問,或手書示信。人還,私相參訊,訊,問也。咸知家門無恙,見待過於平時,故吏士無鬬心。呂蒙所以禽關羽者,攜之而已。恙,金亮翻。

江陵荊州將吏悉皆歸附;獨治中從事武陵潘濬稱疾不見,遣人以牀就家輿致之,伏面著牀席不起,涕泣交橫,哀哽不能自勝。著,直略翻。勝,音升。呼其字與語,潘濬承明慰諭懇惻,使親近以手巾拭其面。起,下地拜謝,卽以爲治中,荊州軍事,一以諮之。郝普麋芳傅士仁之在,未有所聞也,而潘濬所以自見者,與陸遜諸葛瑾班,識者當於此而觀人。武陵部從事樊伷誘導諸,圖以武陵漢中王制:州牧、刺史部諸郡,各郡置部從事。伷,與冑同。誘,音酉。外白差督督萬人往討之,差,初佳翻,擇也。督,將也。不聽;特召問答:「以五千兵往,足以擒。」曰:「卿何以輕之?」曰:「南陽舊姓,南陽光武之母黨,故謂之舊姓。頗能弄脣吻,而實無才略。今人以辨給觀人才,何其謬也!吻,武粉翻。口邊曰吻。臣所以知之者,昔嘗爲州人設饌,爲,于僞翻。饌,雛戀翻,又雛皖翻。比至日中,比,必寐翻。食不可得,而十餘自起,此亦侏儒觀一節之驗也。」侏儒,優人,以能諧笑取寵。觀其一節,足以驗其技。大笑,卽遣將五千人往,果斬平之。呂蒙南郡太守,封孱陵侯孱,仕連翻。賜錢一億,黃金五百斤;以陸遜宜都太守。吳錄曰:蜀昭烈帝宜都郡西陵,卽夷陵也;峽州夷陵郡

十一月,漢中王所置宜都太守樊友委郡走,諸城長吏及蠻夷君長皆降於長,知兩翻。請金、銀、銅印以假授初附,擊詹晏,姓也;詹父詹尹秭歸大姓擁兵者,皆破降之,前後斬獲、招納凡數萬計。爲右護軍、鎭西將軍,進封婁侯,屯夷陵,守峽口婁縣前漢會稽郡後漢吳郡范成大吳郡志婁縣,今謂之崑山縣,東北三里有村落,名婁縣,蓋古婁縣治所也。峽口西陵峽口也。宜都記曰:自黃牛灘東入西陵界,至峽口一百許里。山水紆曲,兩岸高山重嶂,非日中夜半,不見日月。

關羽自知孤窮,乃西保麥城荊州記曰:南郡當陽縣東南有麥城孫權使誘之,僞降,誘,音酉。降,戶江翻。立幡旗爲象人於城上,因遁走,兵皆解散,纔十餘騎。先使朱然潘璋斷其徑路,斷,丁管翻。十二月,司馬馬忠及其子章鄕水經註漳水臨沮縣荊山,南逕臨沮縣漳鄕南,潘璋關羽於此。漳水又南逕當陽縣,又南逕麥城東。斬之,遂定荊州

初,偏將軍吳郡全琮,姓;,名。上疏陳關羽可取之計,恐事泄,寢而不答;及已禽置酒公安,顧謂曰:「君前陳此,孤雖不相答,今日之捷,抑亦君之功也。」於是封陽華亭侯復以劉璋益州牧,駐秭歸,未幾,卒。劉備益州,遷公安,今爲所得。幾,居豈翻。

呂蒙未及受封而疾發,迎置於所館之側,所以治護者萬方。時有加鍼,爲之慘慼。治,直之翻。爲,于僞翻。欲數見其顏色,數,所角翻。又恐勞動,常穿壁瞻之,見小能下食,則喜顧左右,:甲十一行本「右」下有「言笑」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不然則咄唶,咄,當沒翻,咨也。唶,子夜翻,嘆也。夜不能寐。病中瘳,爲下赦令,爲,于僞翻;下同。羣臣畢賀,已而,竟卒,年四十二。哀痛殊甚,爲置守冢三百家。

後與陸遜周瑜魯肅曰:「公瑾雄烈,膽略兼人,遂破孟德,開拓荊州,邈焉寡儔。子敬公瑾致達於孤,孤與宴語,便及大略帝王之業,此一快也。事見六十三卷五年。孟德因獲劉琮之勢,張言方率數十萬衆水步俱下,張言者,張大而言之。孤普請諸將,咨問所宜,無適先對;無適先對,猶言莫適先對也。適,音的。張子布秦文表秦松,字文表俱言宜遣使脩檄迎之,子敬卽駮言不可,駮,異也;立異議以糾駮衆議之非。駮,北角翻。勸孤急呼公瑾,付任以衆,逆而擊之,此二快也。事見六十五卷十三年。後雖勸吾借玄德地,事見六十六卷十五年。是其一短,不足以損其二長也。周公不求備於一人,論語周公魯公之言。故孤忘其短而貴其長,常以比方鄧禹也。鄧禹建策以開光武中興之業,而其後不能定赤眉,故以比之。子明少時,呂蒙,字子明。少,詩照翻。孤謂不辭劇易,劇,艱也。易,以豉翻。果敢有膽而已;及身長大,長,知兩翻。學問開益,籌略奇至,可以次於公瑾,但言議英發不及之耳。圖取關羽,勝於子敬子敬答孤書云:『帝王之起,皆有驅除,不足忌。』關羽之強,適足爲之驅除也。子敬內不能辦,外爲大言耳,孤亦恕之,不苟責也。然其作軍屯營,不失令行禁止,部界無廢負,謂部界之內,無有廢職以爲罪負也。路無拾遺,其法亦美矣。」

孫權于禁乘馬倂行,倂,讀曰並。虞翻曰:「汝降虜,降,戶江翻。何敢與吾君齊馬首乎!」抗鞭欲擊抗,舉也。呵止之。

15孫權之稱藩也,魏王張遼等諸軍悉還救,未至而圍解。徐晃振旅還摩陂七里,置酒大會;王舉酒謂曰:「全襄陽,將軍之功也。」亦厚賜桓階,以爲尚書。荊州殘民及其屯田在漢川者,漢川,謂上下,漢水左右之地也。皆欲徙之。司馬懿曰:「荊楚輕脆易動,易,以豉翻。關羽新破,諸爲惡者,藏竄觀望,徙其善者,旣傷其意,將令去者不敢復還。」曰:「是也。」是後諸亡者悉還出。

16魏王孫權爲票騎將軍,假節,領荊州牧,封南昌侯南昌縣,屬豫章郡。票,匹妙翻。遣校尉梁寓入貢,又遣朱光等歸,朱光所獲,見上卷十九年。上書稱臣於,稱說天命。書示外曰:「是兒欲踞吾著爐火上邪!」著,直略翻。蓋言以火德王,欲使加其上也。然必以書示外者,正欲以觀衆心耳。侍中陳羣等皆曰:「祚已終,非適今日。殿下功德巍巍,羣生注望,注,猶屬望。孫權在遠稱臣。此天人之應,異氣齊聲,殿下宜正大位,復何疑哉!」復,扶又翻。曰:「若天命在吾,吾爲周文王矣。」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

曰:敎化,國家之急務也,而俗吏慢之;風俗,天下之大事也,而庸君忽之。夫惟明智君子,深識長慮,然後知其爲益之大而收功之遠也。光武中衰,羣雄糜沸,奮起布衣,紹恢前緒,征伐四方,日不暇給,乃能敦尚經術,賓延儒雅,開廣學校,校,戶敎翻。脩明禮樂,武功旣成,文德亦洽。繼以孝明孝章,遹追先志,遹,述也,遵也。遹,音聿。臨雍拜老,橫經問道。自公卿、大夫至于郡縣之吏,咸選用經明行脩之人,行,下孟翻。虎賁衞士皆習孝經賁,音奔。匈奴子弟亦遊大學,是以敎立於上,俗成於下。其忠厚清脩之士,豈惟取重於搢紳,搢紳,謂搢笏、垂紳,在朝公卿、大夫也。亦見慕於衆庶;愚鄙汚穢之人,豈惟不容於朝延,:甲十一行本「延」作「廷」;乙十一行本同;校同。』亦見棄於鄕里。自三代旣亡,風化之美,未有若東漢之盛者也。及孝和以降,貴戚擅權,嬖倖用事,嬖,卑義翻,又必計翻。賞罰無章,賄賂公行,賢愚渾殽,是非顚倒,可謂亂矣。然猶緜緜不至於亡者,上則有公卿、大夫袁安楊震李固杜喬陳蕃李膺之徒面引廷爭,爭,讀曰諍。用公義以扶其危,下則有布衣之士符融郭泰范滂許卲之流,立私論以救其敗,私論者,謂其不得預議於朝,而私立論於下,以矯朝議之失也。是以政治雖濁而風俗不衰,治,直吏翻。至有觸冒斧鉞,僵仆於前,而忠義奮發,繼起於後,隨踵就戮,視死如歸。夫豈特數子之賢哉?亦光武之遺化也。當是之時,苟有明君作而振之,則漢氏之祚猶未可量也。量,音良。不幸承陵夷頹敝之餘,重以之昏虐,保養姦回,孔安國曰:回,邪也。重,直用翻。過於骨肉;殄滅忠良,甚於寇讎;積多士之憤,蓄四海之怒。於是何進召戎,董卓乘釁,袁紹之徒從而構難,難,乃旦翻。遂使乘輿播越,乘,繩證翻。宗廟丘墟,王室蕩覆,烝民塗炭,大命隕絕,不可復救。復,扶又翻。然州郡擁兵專地者,雖互相吞噬,猶未嘗不以尊爲辭。以魏武之暴戾強伉,伉,口浪翻。加有大功於天下,其蓄無君之心久矣,乃至沒身不敢廢而自立,豈其志之不欲哉?猶畏名義而自抑也。由是觀之,敎化安可慢,風俗安可忽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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