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四十一

翰林學士兼侍讀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判尚書都省兼提

舉萬壽觀公事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三百戶賜紫金魚袋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漢紀三十三起強圉大淵獻(丁亥),盡屠維赤奮若(己丑),凡三年。

世祖光武皇帝上之下



建武三年(丁亥、二七)

1春,正月,甲子,以馮異爲征西大將軍。晉書·職官志曰:四征起於漢代,謂此。鄧禹慙於受任無功,數以飢卒徼赤眉戰,輒不利;數,所角翻。徼,一遙翻。乃率車騎將軍鄧弘等自河北度至地理志河北縣,屬河東郡湖縣,屬京兆曰:湖縣故城在今虢州湖城縣西南。馮異共攻赤眉要,一遙翻;下同。曰:「與賊相拒數十日,雖虜獲雄將,餘衆尚多,可稍以恩信傾誘,難卒用兵破也。卒,讀曰猝;下猝起同。上今使諸將屯澠池,要其東,澠,彌兗翻。擊其西,一舉取之,此萬成計也!」十事九成,猶有一不中。萬事萬成,言算無遺計也。要,一遙翻。不從,遂大戰移日。言日景移也。赤眉陽敗,棄輜重走;重,直用翻。車皆載土,以豆覆其上,覆,敷救翻。兵士飢,爭取之。赤眉引還,擊軍潰亂;合兵救之,赤眉小卻。以士卒飢倦,可且休;不聽,復戰,大爲所敗,復,扶又翻。敗,補邁翻。死傷者三千餘人,以二十四騎脫歸宜陽棄馬奔:十二行本「奔」作「步」;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走,上回谿阪杜佑通典曰:回谿河南永寧縣東北,俗名回坑,長四里,闊二丈,深二丈五尺,自以前,道皆由此。酈道元云:曹公西討,惡南路之險,更開北道。與麾下數人歸營,收其散卒,復堅壁自守。復,扶又翻。

2辛巳,立四親廟於雒陽,祀父南頓君以上至舂陵節侯,天子立親廟四;今依以立舂陵節侯鬱林太守、鉅鹿都尉、南頓令廟。

3壬午,大赦。

4閏月,乙巳,鄧禹上大司徒、梁侯印綬;上,時掌翻;下同。詔還梁侯印綬,以爲右將軍。

5馮異赤眉約期會戰,使壯士變服與赤眉同,伏於道側。旦日,赤眉使萬人攻前部,少出兵以救之;所以示弱也。賊見勢弱,遂悉衆攻乃縱兵大戰。日昃,賊氣衰,伏兵卒起,衣服相亂,赤眉不復識別,卒,讀曰猝。復,扶又翻。別,彼列翻。衆遂驚潰;追擊,大破之於崤底崤谷之底也。曰:卽崤阪也,在今洛州永寧縣西北。降男女八萬人。降,戶江翻。帝降璽書勞曰:勞,力到翻。「始雖垂翅回谿,終能奮翼澠池,可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曰:淮南子曰:至於衡陽,是謂隅中。又前書谷永曰:太白出西方,六十日,法當參天;今已過期,尚在桑榆間。桑榆,謂晚也。余按淮南子曰:西日垂景在樹端,謂之桑榆。方論功賞,以答大勳。」

赤眉餘衆東向宜陽。甲辰,帝親勒六軍,嚴陳以待之。陳,讀曰陣。赤眉忽遇大軍,驚震不知所謂,乃遣劉恭乞降曰:「盆子將百萬衆降陛下,何以待之?」帝曰:「待汝以不死耳!」丙午,盆子及丞相徐宣以下三十餘人肉袒降,上所得傳國璽綬。璽,斯氏翻。綬,音受。積兵甲宜陽城西,與熊耳山齊。曰:宜陽縣故城,韓國城也,在今洛州福昌縣東。水經註曰:洛水之北有熊耳山,雙巒競舉,狀同熊耳;在宜陽西。宋白曰:宜陽故城,在福昌縣東十三里。赤眉衆尚十餘萬人,帝令縣廚皆賜食。宜陽縣廚也。明旦,大陳兵馬臨雒水帝改「洛」爲「雒」。盆子君臣列而觀之。帝謂樊崇等曰:「得無悔降乎?朕今遣卿歸營,勒兵鳴鼓相攻,決其勝負,不欲強相服也。」強,其兩翻。徐宣等叩頭曰:「臣等出長安東都門,君臣計議,歸命聖德。百姓可與樂成,難與圖始,樂,音洛。故不告衆耳。今日得降,猶去虎口歸慈母,誠歡誠喜,無所恨也!」帝曰:「卿所謂鐵中錚錚,傭中佼佼者也!」曰:說文曰:錚錚,金也。鐵之錚,言微有剛利也。錚,初耕翻。佼,古巧翻。,佼人僚兮。今相傳胡巧翻。言佼佼者,凡庸之人稍爲勝也。戊申,還自宜陽。帝令樊崇等各與妻子居雒陽,賜之田宅。其後樊崇逢安反,誅;楊音徐宣卒於鄕里。帝憐盆子,以爲趙王郞中;趙王,帝叔父也。以盆子爲其國郞中。後病失明,賜滎陽均輸官地,使食其稅終身。曰:均輸,官名,屬司農。桓寬鹽鐵論云:郡國諸侯各以其方物貢輸往來,物多苦惡,不償其費,故郡國置均輸官以相紹運,故曰均輸。劉恭更始報仇,殺謝祿祿更始事見上卷元年。爲,于僞翻。自繫獄;帝赦不誅。

6二月,劉永董憲海西王曰:海西縣,屬琅邪郡伏隆地理志劇縣,屬北海郡春秋紀國之地。杜佑曰:劇縣故城,在壽光縣南。亦遣使立張步齊王貪王爵,猶豫未決。曉譬曰:「高祖與天下約,非劉氏不王;今可得爲十萬戶侯耳!」欲留,與共守二州;二州,青州徐州也。不聽,求得反命,遂執而受封。遣間使上書曰:間,古莧翻。使,疏吏翻。「臣奉使無狀,曰:言罪大也。受執凶逆;雖在困阨,授命不顧。又,吏民知反畔,心不附之,願以時進兵,無以臣爲念!臣得生到闕廷,受誅有司,此其大願。若令沒身寇手,以父母、昆弟長累陛下。曰:累,托也,音力僞翻。陛下與皇后、太子永享萬國,與天無極!」帝得奏,召其父,流涕示之,曰:「恨不且許而遽求還也!」其後遂殺之。帝方北憂漁陽,南事,故張步得專集地,據郡十二焉。城陽琅邪高密膠東東萊北海千乘濟南平原泰山菑川十二郡。

7帝幸

8吳漢耿弇蓋延青犢西,大破降之。曰:軹縣,屬河內郡;故城在今洛州濟源縣東南。蓋,古盍翻。

9三月,壬寅,以司直伏湛爲大司徒。

10涿郡太守張豐反,郡國志涿郡,在雒陽東北千八百里。自稱無上大將軍,與彭寵連兵。朱浮以帝不自征彭寵,上疏求救。詔報曰:「往年赤眉跋扈長安曰:跋扈,猶言暴橫也。吾策其無穀必東;果來歸附。今度此反虜,度,徒洛翻。勢無久全,其中必有內相斬者。今軍資未充,故須後麥耳!」須,待也。城中糧盡,人相食,會耿況遣騎來救,乃得脫身走,薊城遂降於彭寵考異曰:朱浮傳:「尚書令侯霸奏:『敗亂幽州,構成罪,徒勞軍師,不能死節,罪當伏誅。』」按明年乃爲尚書令,蓋追劾之。自稱燕王,攻拔右北平上谷數縣,賂遺匈奴遺,于季翻。借兵爲助;又南結張步富平獲索諸賊,皆與交通。

11帝自將征鄧奉,至堵陽堵陽縣,屬南陽郡杜佑曰:唐州方城縣堵陽縣應劭曰:堵陽景帝改爲順陽。二說不同。逃歸淯陽董訢降。訢,音欣。降,下江翻;下同。夏,四月,帝追小長安,與戰,大破之;肉袒因朱祜降。去年,今因而降。帝憐舊功臣,鄧晨之兄子也。且釁起吳漢事見上卷上年。欲全宥之。岑彭耿弇諫曰:「鄧奉背恩反逆,背,蒲妹翻。暴師經年,陛下旣至,不知悔善,而親在行陳,陳,讀曰陣。兵敗乃降;若不誅,無以懲惡!」於是斬之。復朱祜位。

12延岑旣破赤眉,卽拜置牧守,欲據中。時中衆寇猶盛,藍田王歆下邽曰:秦武公邽戎置,以隴西上邽,故此云下。芳丹新豐,姓也。風俗通幽州刺史芳乘蔣震霸陵張邯長安公孫守長陵楊周谷口呂鮪陳倉角閎,姓也,角善叔。汧,苦堅翻。駱延盩厔盩厔,音舟窒。姓譜齊太公之後有公子駱,子孫以爲氏。史記之先有大駱任良鄠,音戶。汝章槐里,姓也。汝鳩汝方春秋汝齊汝寬各稱將軍,擁兵多者萬餘人,少者數千人,轉相攻擊。馮異且戰且行,屯軍上林苑中。崤谷之勝,引兵而西,且戰且行,進屯上林苑中。延岑張邯任良共擊:十二行本「擊」作「攻」;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擊,大破之,諸營保附者皆來降,保,與堡同。遂自武關南陽走,音奏。時百姓飢餓,黃金一斤易豆五升,道路斷隔,委輸不至,委,於僞翻。輸,舂遇翻。馮異軍士悉以果實爲糧。詔拜南陽趙匡爲右扶風,將兵助,幷送縑、穀。兵穀漸盛,乃稍誅擊豪傑不從令者,褒賞降附有功勞者,悉遣諸營渠帥詣京師帥,所類翻。散其衆歸本業,威行中。唯呂鮪張邯蔣震遣使降鮪,于軌翻。邯,下甘翻。其餘悉平。

13吳漢率驃騎大將軍杜茂等七將軍圍蘇茂廣樂周建招集得十餘萬人救之。周建劉永將也。迎與之戰,不利,墮馬傷䣛,還營;䣛,與膝同。等遂連兵入城。諸將謂曰:「大敵在前,而公傷臥,衆心懼矣!」三軍之氣,以將爲主,故云然。乃勃然裹創而起,創,初良翻。椎牛饗士,慰勉之,士氣自倍。旦日,蘇茂周建出兵圍奮擊,大破之,走還湖陵睢陽人反城迎劉永蓋延率諸將圍之;反,音幡。蓋,古盍翻。吳漢杜茂陳俊廣樂,自將兵助睢陽睢,音雖。

14車駕自小長安引還,令岑彭傅俊臧宮劉宏等三萬餘人南擊秦豐。五月,己酉,車駕還宮。

15乙卯晦,日有食之。

16六月,壬戌,大赦。

17延岑南陽,得數城;建威大將軍耿弇與戰於地理志穰縣,屬南陽郡大破之。與數騎走東陽,與秦豐合;以女妻之。走,音奏。妻,七細翻。建義大將軍朱祜祭遵等與戰於東陽,破之;曰:東陽,聚名也;故城在今鄧州南。臨淮郡復有東陽縣,非此地也。余據郡國志南陽淯陽縣東陽聚走歸秦豐遂南與岑彭等軍合。

延岑護軍鄧仲況擁兵據陰縣曰:陰縣,屬南陽郡;故城在今襄州穀城縣界北。水經註沔水南逕穀城東,又南過陰縣西。宋白曰:今光化軍,本陰縣地。劉歆爲其謀主。前侍中扶風蘇竟以書說之,前此帝嘗用爲侍中。說,輸芮翻。仲況降。終不伐其功,隱身樂道,壽終於家。樂,音洛。

秦豐岑彭地理志鄧縣,屬南陽郡春秋鄧國也。秋,七月,擊破之。進圍黎丘,別遣積弩將軍傅俊將兵徇東,揚州悉定。

18蓋延睢陽百日,劉永蘇茂周建突出,將走沛郡酇縣也。曰:今亳州縣;音在何翻。追擊之急,慶吾首降。姓譜大夫慶氏之後。蘇茂周建垂惠郡國志沛郡山桑縣垂惠聚曰:在今亳州山桑縣西北,一名禮城杜佑通典曰:垂惠聚亳州蒙城縣西北。共立梁王佼彊奔保西防佼,古巧翻,又音効。

19冬,十月,壬申,上幸舂陵,祠園廟。舂陵節侯以下四世園廟也。

20耿弇從容言於帝,從,千容翻。自請北收上谷兵未發者,定彭寵漁陽,取張豐涿郡,還收富平獲索,東攻張步,以平地。帝壯其意,許之。

21十一月,乙未,帝還自舂陵

22是歲,李憲稱帝,置百官,擁九城,衆十餘萬。廬江十二城,所得者九城耳。

23帝謂太中大夫來歙曰:姓譜姓,之支孫,食采於,因以爲氏;後避難去邑。漢功臣表軑侯來蒼。歙,許及翻。「今西州未附,西州,謂隗囂也。子陽稱帝,子陽公孫述字。道里阻遠,諸將方務東,思西州方略,未知所在。」:十二行本「在」下有「柰何」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曰:「臣嘗與隗囂相遇長安。其人始起,以爲名。事見三十九卷更始元年。臣願得奉威命,開以丹青之信,揚子曰:聖人之言,炳若丹青。必束手自歸;則自亡之勢,不足圖也!」帝然之,始令使於使,疏吏翻;下同。旣有功於,又受鄧禹爵署,事見上卷元年。其腹心議者多勸通使京師乃奉奏詣闕。帝報以殊禮,言稱字,用敵國之儀,所以慰藉之甚厚。曰:慰,安也。藉,薦也。言安慰而薦藉之也。



四年(戊子、二八)

1正月,甲申,大赦。

2二月,壬子,上行幸;壬申,還雒陽

3延岑復寇順陽郡國志順陽縣南陽郡順水東南入括地志順陽故城,在鄧州穰縣西三十里,郇邑也。復,扶又翻;下同。鄧禹將兵擊破之。漢中公孫述爲大司馬,封汝寧王

4田戎秦豐破,恐懼,欲降。降,戶江翻;下同。其妻兄辛臣彭寵張步董憲公孫述等所得郡國以示曰:「雒陽地如掌耳,如掌,喻其狹也。不如且按甲以觀其變。」曰:「以秦王之強,猶爲征南所圍,吾降決矣!」岑彭時爲征南大將軍,故云然。乃留辛臣使守夷陵,自將兵沿黎丘夷陵沿而下,至沔口;自沔口而上,可至黎丘也。上,時掌翻。辛臣於後盜珍寶,從間道先降於岑彭間,古莧翻。而以書招曰:「宜以時降,無拘前計!」賣己,灼龜卜,降兆中坼,周禮菙氏:凡卜,以明火爇燋,吹其焌,契以授卜師。鄭玄曰:燋焌,用荊菙之類。兆者,灼龜,發於火,其形可占者。菙,時髓翻。燋,哉約翻。焌,音俊,又子寸翻。遂復反,與秦豐合;岑彭擊破之,亡歸夷陵

5夏,四月,丁巳,上行幸;己巳,幸臨平曰:縣名,屬鉅鹿郡,故城在今定州鼓城縣東南。吳漢陳俊王梁擊破五校臨平鬲縣五姓共逐守長,據城而反;曰:鬲縣平原郡,故城在今德州西北。五姓,蓋當土強宗豪右。鬲,音革。余謂守長者,守鬲縣長,非正官也。長,知兩翻;下同。諸將爭欲攻之。吳漢曰:「使反者,守長罪也。敢輕冒進兵者斬!」乃移檄告郡使收守長,而使人謝;城中五姓大喜,卽相率降。諸將乃服,曰:「不戰而下城,非衆所及也!」

6五月,上幸元氏;辛巳,幸盧奴,將親征彭寵伏湛諫曰:「今,中國之都,而寇賊從橫,未及從化。從,子容翻。漁陽邊外荒耗,邊外者,邊於外夷也。豈足先圖!陛下捨近務遠,棄易求難,易,以豉翻。誠臣之所惑也!」上乃還。

7帝遣建議:十二行本「議」作「義」;乙十一行本同;本同。』大將軍朱祜、建威大將軍耿弇、征虜將軍祭遵祭,側界翻。驍騎將軍劉喜張豐涿郡祭遵先至,急攻;禽之。初,好方術,有道士言當爲天子,西都有方士,東都因稱爲道士。好,呼到翻。以五綵囊裹石繫肘,云「石中有玉璽」。信之,遂反。旣執,當斬,猶曰「肘石有玉璽」。傍人爲椎破之,爲,于僞翻;下同。乃知被詐,仰天嘆曰:「當死無恨!」

上詔耿弇進擊彭寵以父同功,同有助之功,事見上卷、三十九卷更始二年。又兄弟無在京師者,不敢獨進,求詣雒陽。詔報曰:「將軍舉宗爲國,功效尤著,何嫌何疑,而欲求徵!」聞之,更遣入侍。時祭遵良鄕劉喜陽鄕曰:良鄕陽鄕,皆縣名,並屬涿郡陽鄕故城,在今幽州故安縣西北。宋白曰:良鄕,在中都良鄕縣。彭寵匈奴兵欲擊之,耿況使其子襲破匈奴兵,斬兩王,乃退走。

8六月,辛亥,車駕還宮。

9秋,七月,丁亥,上幸考異曰:,「六月幸」,今從遣捕虜將軍馬武、騎都尉王霸劉紆周建垂惠

10董憲賁休蘭陵降;曰:前書賁赫,音肥。今姓作,音奔。蘭陵縣,屬東海郡;故城在今沂州丞縣東。聞之,自圍之。曰:郯縣,屬東海郡;故城在今泗州下邳縣東北。郯,音談。蓋延及平將軍山陽龐萌彭城也。請往救之。帝敕曰:「可直往擣曰:擣,擊也。余謂擣,擣虛也;此兵法所謂攻其必救也。蘭陵自解。」等以賁休城危,遂先赴之。逆戰而陽敗退,等因拔圍入城。明日,大出兵合圍;等懼,遽出突走,因往攻。帝讓之曰:「間欲先赴者,以其不意故耳!今旣奔走,賊計已立,圍豈可解乎!」等至,果不能克;而董憲遂拔蘭陵,殺賁休

11八月,戊午,上幸壽春地理志壽春縣,屬九江郡曰:今壽州縣。遣揚武將軍南陽馬成率誅虜將軍南陽劉隆等三將軍發會稽丹陽九江六安四郡兵擊李憲。九月,圍地理志廬江郡,治舒縣曰:故城在今廬州廬江縣西。會,古外翻。

王莽末,天下亂,臨淮大尹河南侯霸獨能保全其郡。郡國志臨淮郡雒陽東千四百里。帝徵壽春,拜尚書令。時朝廷無故典,又少舊臣,少,詩沼翻。明習故事,收錄遺文,條奏前世善政法度,施行之。

冬,十月,甲寅,車駕還宮。

12隗囂使馬援往觀公孫述素與同里閈,相善,茂陵人。說文曰:閈,閭也,侯旰翻。以爲旣至,當握手歡如平生;而盛陳陛衞以延入,交拜禮畢,使出就館。更爲制都布單衣、何承天纂文曰:都、致、錯、履、無極,皆布名。方言曰:襌衣,南楚之間謂之褋,之東西謂之襌衣。爲,于僞翻。交讓冠,會百官於宗廟中,立舊交之位,鸞旗、旄騎,鸞旗註見十三卷文帝元年。旄騎,旄頭騎也。秦穆公南山大梓,有一青牛出走,入豐水中;其後牛出豐水中,使騎擊之,不勝;有騎墮地復上,髮解,牛畏之,入不出:故置旄頭騎以前驅。警蹕就車,磬折而入,曰:磬折,屈身如磬之曲折,敬也。孔穎達曰:磬折者,屈身如磬之折殺。按考工記云:磬氏爲磬,倨句一矩有半。云:必先度一矩爲句,一矩爲股,而求其弦。旣以一矩有半觸其弦,則磬之倨句也。是磬之折殺,其形必曲,人之倚式亦當然也。禮饗官屬甚盛,欲授以封侯大將軍位。賓客皆樂留,樂,音洛。曉之曰:「天下雌雄未定,公孫不吐哺走迎國士,周公一飯三吐哺以下天下之士。與圖成敗,反修飾邊幅,曰:言若布帛修整其邊幅也。如偶人形,此子何足久稽天下士乎!」稽,留也。因辭歸,謂曰:「子陽,井底蛙耳,言志識褊狹,如坎井之蛙。而妄自尊大!不如專意東方。」東方,謂雒陽也。

乃使奉書雒陽初到,良久,中黃門引入。中黃門,宦者也;屬少府。帝在宣德殿南廡下,廡,音武,堂下周屋也。但幘,坐,迎笑,董巴曰:古者有冠無幘,其戴也加首有頍,所以安物。曰:有頍者弁,謂此也。加武將首飾爲絳袙,其後稍稍作顏題。興,續其顏,卻摞之,施巾連題,卻覆之,今喪幘是其制也,名之曰幘。幘者,頭首嚴賾也。至孝文,乃高顏題,續之爲耳,崇其巾爲屋,合後施收,貴賤皆服之。蔡邕曰:幘,古者卑賤執事不冠者之所服。元帝額有壯髮,不欲使人見,始進幘服之。曰:「卿遨遊二帝間;今見卿,使人大慙。」頓首辭謝,因曰:「當今之世,非但君擇臣,臣亦擇君矣!臣與公孫述同縣,少相善;少,詩照翻。臣前至陛戟而後進臣。陛戟,謂衞者持戟俠陛也。臣今遠來,陛下何知非刺客姦人,而簡易若是!」帝復笑曰:「卿非刺客,顧說客耳。」說,去聲。曰:「天下反覆,盜名字者不可勝數;盜名字,謂僭竊位號,稱帝稱王也。易,以豉翻。復,扶又翻。說,輸芮翻。勝,音升。今見陛下恢廓大度,同符高祖,乃知帝王自有眞也。」

13太傅卓茂薨。

14十一月,丙申,上行幸宛,於元翻。岑彭秦豐三歲,斬首九萬餘級;餘兵裁千人,食且盡。十二月,丙寅,帝幸黎丘,遣使招不肯降;降,戶江翻;下同。乃使朱祜等代岑彭黎丘,使岑彭傅俊南擊田戎

15公孫述聚兵數十萬人,積糧漢中;又造十層樓船,多刻天下牧守印章。守,式又翻。遣將軍李育程烏:「烏」作「焉」,下同。』將數萬衆出屯陳倉,就呂鮪,將徇三輔馮異迎擊,大破之,俱奔漢中考異曰:公孫述傳:「使李育程烏呂鮪三輔。三年,馮異陳倉,大敗之。」按本紀,「四年,馮異程焉陳倉,破之。」馮異傳亦在今年。蓋述傳誤以「四年」爲「三年」,「焉」作「烏」耳。還,擊破呂鮪,營保降者甚衆。

是時,隗囂遣兵佐有功,遣使上狀,帝報以手書曰:「慕樂德義,思相結納。樂,音洛。文王三分,猶服事孔子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之德可謂至德也已矣!但駑馬、鉛刀,不可強扶,曰:周禮:校人掌六馬;駑馬,最下者也。說文:鉛,青金也,似錫而色青。言駑馬、鉛刀,不可強扶而用也。強,其兩翻。數蒙伯樂一顧之價。戰國策蘇代淳于髡曰:人有賣駿馬者,比三旦立於市,市人莫之知;往見伯樂曰:臣有駿馬,欲賣之,比三旦立市,市人莫與言,願子還而視之,去而顧之。臣請獻一朝之價。伯樂如其言,一旦而價十倍也。數,所角翻。樂,音洛。將軍南拒公孫之兵,北御之亂,御,讀曰禦。是以馮異西征,得以數千百人躑躅三輔曰:躑躅,猶踟躕也。毛晃曰:躑躅,跳也。躑,直炙翻。躅,直錄翻。微將軍之助,則咸陽已爲他人禽矣!如令子陽漢中三輔願因將軍兵馬,鼓旗相當。儻肯如言,卽智士計功割地之秋也!曰:秋,一歲中功成之時,故舉以爲言。管仲曰:『生我者父母,成我者鮑子。』曰:事見史記自今以後,手書相聞,勿用傍人間構之言。」間,古莧翻;下同。其後公孫述數遣將間出,輒與馮異合勢,共摧挫之。遣使以大司空、扶安王印綬授扶安,謂相扶助而安也。斬其使,出兵擊之,以故兵不復北出。復,扶又翻。

16泰山豪傑多與張步連兵。吳漢薦強弩大將軍陳俊泰山太守,擊破兵,遂定泰山郡國志泰山郡雒陽東千四百里。



五年(己丑、二九)

1春,正月,癸巳,車駕還宮。

2帝使來歙持節送馬援隴右考異曰:曰:「拒蜀侯國遊先俱奉使,先至長安,爲仇家所殺;其弟爲雲旗將軍。來歙恐其怨恨,與俱還長安。」按使被殺者,周遊也,不在此時。隗囂共臥起,問以東方事,曰:「前到朝廷,上引見數十,東觀記曰:凡十四見。每接燕語,自夕至旦,才明勇略,非人敵也。且開心見誠,無所隱伏,闊達多大節,略與高帝同;經學博覽,政事文辨,前世無比。」曰:「卿謂何如高帝?」曰:「不如也。高帝無可無不可;曰:此論語孔子自言己之所行也。今上好吏事,好,呼到翻。動如節度,又不喜飲酒。」喜,許記翻。意不懌,曰:「如卿言,反復勝邪!」復,扶又翻。

3二月,丙午,大赦。

4蘇茂五校兵救周建垂惠校,戶敎翻。馬武所敗,奔過王霸營,大呼求救。敗,蒲邁翻。呼,火故翻。曰:「賊兵盛,出必兩敗,努力而已!」乃閉營堅壁。軍吏皆爭之,曰:「兵精銳,其衆又多,吾吏士心恐,而捕虜與吾相恃,馬武爲捕虜將軍。兩軍不一,此敗道也。今閉營固守,示不相援,賊必乘勝輕進;捕虜無救,其戰自倍。人各致死,則一人倍二人之力。如此,衆疲勞,吾承其敝,乃可克也。」果悉出攻悉兵而出攻也。合戰良久,軍中壯士數十人斷髮請戰,斷,丁管翻。乃開營後,出精騎襲其背。前後受敵,驚亂敗走,各歸營。復聚兵挑戰,復,扶又翻。挑,徒了翻;下同。堅臥不出,方饗士作倡樂;倡,音昌。雨射營中,射矢如雨也。射,而亦翻。前酒樽,中,竹仲翻。安坐不動。軍吏皆曰:「前日已破,今易擊也!」易,以豉翻。曰:「不然,蘇茂客兵遠來,糧食不足,故數挑戰,以徼一時之勝。數,所角翻。徼,堅堯翻,又一遙翻。今閉營休士,所謂『不戰而屈人兵』者也。」孫子曰: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兵,善之善者也。蓋引其言。旣不得戰,乃引還營。其夜,周建兄子反,閉城拒之,於道死;下邳地理志下邳縣,屬東海郡董憲合;劉紆佼彊

5乙丑,上行幸魏郡

6彭寵妻數爲惡夢,數,所角翻。又多見怪變;卜筮、望氣者皆言兵當從中起。子后蘭卿歸,不信之,子后蘭卿歸,見上卷二年。質,音致。使將兵居外,無親於中。齋在便室,曰:便坐之室,非正室也。蒼頭子密等三人曰:呼民爲黔首;謂奴爲蒼頭者,以別於良人也。臥寐,共縛著牀,著,直略翻。告外吏云:「大王齋禁,皆使吏休。」僞稱命,收縛奴婢,各置一處。又以命呼其妻,妻入,驚曰:「奴反!」奴乃捽其頭,擊其頰。捽,昨沒翻。急呼曰:「趣爲諸將軍辦裝!」趣,讀爲促。曰:呼奴爲將軍者,欲其赦己也。呼,火故翻。爲,于僞翻。於是兩奴將妻入取寶物,留一奴守謂守奴曰:「若小兒,吾素所愛也。今爲子密所迫劫耳!解我縛,當以女妻汝,妻,七細翻。家中財物皆以與若。」若,亦汝也。小奴意欲解之,視戶外,見子密聽其語,遂不敢解。於是收金玉衣物,至所裝之,被馬六匹,被,皮義翻。加馬以鞍勒曰被馬。使妻縫兩縑囊。昏夜後,解手,令作記告城門將軍云:「今遣子密等至子后蘭卿所,:十二行本「所」下有「速開門出」四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勿稽留之。」書成,斬及妻頭置囊中,便持記馳出城,因以詣闕。明旦,閤門不開,官屬踰牆而入,見尸,驚怖。怖,普布翻。其尚書韓立等共立爲王,國師韓利首詣祭遵降,國師,以所署置也,蓋遵王莽之制。夷其宗族。帝封子密不義侯

權德輿議曰:伯通之叛命,伯通彭寵字也。子密之戕君,同歸于亂,罪不相蔽,宜各致於法,昭示王度;王度,猶言王法也。反乃爵於五等,又以『不義』爲名。且舉以不義,莫可侯也;此而可侯,爵爲不足勸矣。春秋齊豹盜、三叛人名之義,司寇齊豹以私怨殺衞侯之兄孟縶春秋書之曰盜。三叛人名,謂二十一年,庶其閭丘來奔;五年,牟夷牟婁防茲來奔;十四年,小邾句繹來奔。句,音鉤。無乃異於是乎!

7帝以扶風郭伋漁陽太守。郡國志漁陽郡,在雒陽東北二千里。承離亂之後,養民訓兵,開示威信,盜賊銷散,匈奴遠迹;在職五年,戶口增倍。

8帝使光祿大夫樊宏持節迎耿況上谷郡國志上谷郡,在雒陽東北二千里。曰:「邊郡寒苦,不足久居。」京師,賜甲第,奉朝請,封牟平侯地理志牟平縣,屬東萊郡登州宋白曰:牟平縣以在牟山之陽,其地平坦,故曰牟平牟平故城,在今黃縣東百三十里。朝,直遙翻。請,音才性翻,又如字。

吳漢耿弇王常富平獲索賊於平原郡國志平原郡,在雒陽北一千三百里。大破之;追討餘黨,至勃海郡國志勃海郡雒陽北一千六百里。降者四萬餘人。上因詔進討張步

9平敵將軍龐萌,爲人遜順,前作「平將軍」。帝信愛之,常稱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寄百里之命者,論語孔子之言。呂與叔曰:託六尺之孤,謂輔幼主;寄百里之命,謂爲諸侯。龐萌是也。」使與蓋延共擊董憲。時詔書獨下而不及下,遐稼翻。以爲譖己,自疑,遂反襲軍,破之;考異曰:東觀記漢書皆云:「與戰,破之。詔書勞曰:『龐萌一夜反畔,相去不遠,營壁不堅,殆令人齒欲相擊;而將軍有不可動之節,吾甚美之。』」延傳言「僅而得免」,與彼不同,今從延傳董憲連和,自號東平王,屯桃鄕之北。東平國任城縣桃鄕曰:故城在今兗州龔丘縣西北。帝聞之,大怒,自將討,與諸將書曰:「吾嘗:十二行本「嘗」作「常」;乙十一行本同;本同。』龐萌爲社稷之臣,將軍得無笑其言乎!老賊當族,其各厲兵馬,會睢陽!」睢陽梁國都。郡國志:在雒陽東南八百五十里。

龐萌攻破彭城,將殺楚郡太守孫萌郡國志楚郡雒陽東千二百二十里。考異曰:作「孫萌」,今從郡吏劉平伏太守身上,號泣請代其死,身被七創;號,戶刀翻;下同。被,皮義翻。創,初良翻。龐萌義而捨之。太守已絕復蘇,孔穎達曰:更息曰蘇,言氣絕而更息也。渴求飲,傾創血以飲之。

10岑彭攻拔夷陵田戎亡入,盡獲其妻子、士衆數萬人。公孫述翼江王

岑彭謀伐,以夾川穀少,夾川,猶言夾江也。江,大川也。水險難漕,留威虜將軍馮駿江州,都尉田鴻夷陵,領軍李玄夷道地理志夷道縣南郡自引兵還屯津鄕郡國志南郡江陵縣津鄕曰:所謂江津也。荊州要會,喻告諸夷降者,奏封其君長。

11夏,四月,旱,蝗。

12隗囂問於班彪曰:「往者亡,戰國並爭,數世然後定。意者從橫之事將復起於今乎,從,子容翻。復,扶又翻。將承運迭興,在於一人也?」曰:「之廢興,與殊異。昔爵五等,諸侯從政,師古曰:言諸侯之國各自爲政。本根旣微,枝葉強大,本根,謂王室。枝葉,謂諸侯。故其末流有從橫之事,勢數然也。制,改立郡縣,主有專己之威,臣無百年之柄。至於成帝,假借外家,師古曰:假,音工暇翻,又工雅翻。短祚,國嗣三絕,故王氏擅朝,能竊號位,危自上起,傷不及下,曰:成帝威權借於外家,是危自上起也。不得罪於百姓,是傷不及下也。朝,直遙翻。是以卽眞之後,天下莫不引領而歎。十餘年間,中外騷擾,遠近俱發,假號雲合,咸稱劉氏,不謀同辭。方今雄桀帶州域者,皆無六國世業之資,而百姓謳吟思仰,必復興,已可知矣。」

曰:「生言之勢可也,至於但見愚人習識劉氏姓號之故,而謂復興,疏矣!昔失其鹿,劉季逐而掎之,師古曰:掎,偏持其足也;居蟻翻。時民復知乎?」乃爲之著王命論以風切之,爲,于僞翻。風,讀曰諷。曰:「昔之禪曰:『天之曆數在爾躬。』亦以命論語所載。洎于,咸佐,至而有天下。洎,其冀翻。契,息列翻。劉氏之祚,據火德而紹之,有赤帝子之符,事見七卷秦二世元年。故爲鬼神所福饗,天下所歸往。由是言之,未見運世無本,功德不紀,師古曰:不紀,言不爲人所記。而得屈起在此位者也!屈起,特起也。屈,求勿翻。俗見高祖興於布衣,不達其故,至比天下於逐鹿,幸捷而得之。不知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也。劉德曰:神器,璽也。李奇曰:帝王賞罰之柄也。師古曰:說是也。仲馮曰:神器,「聖人之大寶曰位」是也。悲夫,此世所以多亂臣賊子者也!夫餓饉流隸,師古曰:隸,賤隸。飢寒道路,所願不過一金,然終轉死溝壑,何則?貧窮亦有命也。況乎天子之貴,四海之富,神明之祚,可得而妄處哉!處,昌呂翻。故雖遭罹阨會,竊其權柄,勇如,強如項梁項籍也。成如王莽,然卒潤鑊伏質,師古曰:質,鍖也。伏於鍖上而斬之也。卒,子恤翻。亨醢分裂;亨,與烹同。又況幺麼尚不及數子,師古曰:幺麼,皆微小之稱也。幺,音一堯翻。麼,音莫可翻。而欲闇奸天位者虖!奸,音干。陳嬰之母以家世貧賤,卒富貴不祥,止勿王;卒,讀曰猝。事見八卷秦二世二年。王陵之母知漢王必得天下,伏劍而死,以固勉事見九卷高祖元年。夫以匹婦之明,猶能推事理之致,探禍福之機,而全宗祀於無窮,垂策書於春秋,師古曰:凡言匹夫、匹婦,謂凡庶之人。春秋,史書記事之總稱。而況大丈夫之事虖!是故窮達有命,吉凶由人,母知廢,母知興,審此二者,帝王之分決矣。分,扶問翻;下同。加之高祖寬明而仁恕,知人善任使,當食吐哺,納子房之策;拔足揮洗,揖酈生之說;舉韓信於行陳,洗,息典翻。行,戶剛翻。陳,讀曰陣。陳平於亡命;事並見高帝紀英雄陳力,羣策畢舉,此高祖之大略所以成帝業也。若乃靈瑞符應,其事甚衆,故淮陰留侯謂之天授、非人力也。英雄誠知覺寤,超然遠覽,淵然深識,收之明分,絕之覬覦,覬,音冀。覦,音俞。距逐鹿之瞽說,審神器之有授,毋貪不可冀,爲二母之所笑,則福祚流于子孫,天祿其永終矣!」不聽。遂避地河西竇融以爲從事,制,將軍府及司隸、刺史、郡守皆有從事。甚禮重之。遂爲畫策,爲,于僞翻。使之專意事焉。

13初,竇融等聞帝威德,心欲東向,以河西隔遠,未能自通,乃從隗囂受建武正朔;皆假其將軍印綬。外順人望,內懷異心,使辯士張玄等曰:「更始事已成,尋復亡滅,說,輸芮翻。復,扶又翻。此一姓不再興之效也!今卽所有主,便相係屬,一旦拘制,自令失柄,後有危敗,雖悔無及。方今豪桀競逐,雌雄未決,當各據土宇,與合從,從,子容翻。高可爲六國,下不失尉佗。」尉佗事見十二卷高帝十一年。佗,徒何翻。等召豪桀議之,其中識者皆曰:「今皇帝姓名見於圖書,見,賢遍翻。自前世博物道術之士谷子雲夏賀良等皆言有再受命之符,谷永書見三十一卷成帝永始二年。夏賀良事見三十三卷哀帝建元二年。劉子駿改易名字,冀應其占。劉歆改名事見三十三卷成帝綏和二年。,字子駿,意在改名之後。末,西門君惠謀立子駿,事覺被殺,出謂觀者曰:『讖文不誤,劉秀眞汝主也!』事見三十九卷更始元年。讖,楚譖翻。此皆近事暴著,暴,步木翻。毛晃曰:顯示也;又如字,義同。衆所共見者也。況今稱帝者數人,而雒陽土地最廣,甲兵最強,號令最明,觀符命而察人事,他姓殆未能當也!」衆議或同或異。

遂決策東向,遣長史劉鈞等奉書詣雒陽時衆推爲大將軍,故置長史。先是,帝亦發使遺書以招之,先,悉薦翻。遺,于季翻。於道,卽與俱還。帝見歡甚,禮饗畢,乃遣令還,賜璽書曰:「今益州公孫子陽天水隗將軍。方相攻,權在將軍,舉足左右,便有輕重。言左投則重,右投則重也。以此言之,欲相厚豈有量哉!欲遂立,輔微國,當勉卒功業;欲三分鼎足,連衡合從,亦宜以時定。開兩說以觀去就。量,音良。卒,子恤翻。衡,讀曰橫。從,子容翻。天下未幷,吾與爾絕域,非相吞之國。今之議者,必有任囂尉佗制七郡之計。事見十二卷高帝十一年。曰:七郡,蒼梧鬱林合浦交趾九眞南海日南也。余謂尉佗之時未置七郡,光武據後來置郡言之。王者有分土,無分民,分,扶問翻。自適己事而已。」因授涼州牧。璽書至河西河西皆驚,以爲天子明見萬里之外。

14朱祜急攻黎丘,六月,秦豐窮困出降;轞車送雒陽吳漢廢詔命,受降;上誅,不罪

15董憲劉紆蘇茂佼彊下邳,還蘭陵,使龐萌桃城桃城,卽桃鄕之城也。曰:在今兗州任城縣北。帝時幸,聞之,乃留輜重,重,直用翻。自將輕兵晨夜馳赴。至亢父曰:,縣名,屬梁國,故城在今宋州北。地理志亢父縣東平國師古曰:音抗甫。或言百官疲倦,可且止宿;上不聽,復行十里,宿任城復,扶又翻。任,音壬。欲度亢父之險,故進而宿任城桃城六十里。旦日,諸將請進,龐萌等亦勒兵挑戰;挑,徒了翻。帝令諸將不得出,休士養銳以挫其鋒。時吳漢等在東郡郡國志東郡,去雒陽八百里。馳使召之。等驚曰:「數百里晨夜行,以爲至當戰,而堅坐任城,致人城下,眞不可往也!」乃悉兵攻桃城。城中聞車駕至,衆心益固;等攻二十餘日,衆疲困,不能下。吳漢王常蓋延王梁馬武王霸等皆至,帝乃率衆軍進救桃城,親自搏戰,大破之。龐萌蘇茂佼彊夜走從董憲

秋,七月,丁丑,帝幸,進幸湖陵董憲劉紆悉其兵數萬人屯昌慮地理志昌慮縣,屬東海郡宋白曰:徐州滕縣昌慮二縣地。應劭蕃縣,卽小邾國。又有邾國濫城,在今縣東南,卽昌慮縣也。師古曰:慮,音廬。招誘五校餘賊,與之拒守建陽曰:建陽縣,屬東海郡;故城在今沂州丞縣北。丞,時證翻。帝至曰:,音皮,又音婆。地理志蕃縣,屬魯國應劭曰:小邾國也。師古曰:白裒云:陳蕃相,國人爲諱,改曰皮。此說非也。郡縣之名,土俗各有別稱,不必皆依本字。杜佑通典:蕃,音反。余謂「皮」字乃傳寫「反」字之誤,當從通典。反,音孚袁翻。所百餘里,諸將請進;帝不聽,知五校乏食當退,敕各堅壁以待其敝。頃之,五校果引去。帝乃親臨,四面攻,三日,大破之;佼彊將其衆降,降,戶江翻。蘇茂張步龐萌走保。八月,己酉,帝幸,留吳漢攻之,車駕轉徇彭城下邳吳漢董憲龐萌走保曰:胊縣,屬東海郡;今海州胊山縣西有故胊城。胊,音劬。宋白曰:故城,在胊山縣西九十里。劉紆不知所歸,其軍士高扈斬之以降。吳漢進圍

16冬,十月,帝幸魯國本屬徐州,帝改屬豫州

17張步耿弇將至,使其大將軍費邑歷下曰:歷下城在今齊州歷城縣考異曰:作「濟南王費邑」,今從耿弇傳又令兵屯祝阿地理志祝阿縣,屬平原郡曰:今齊州縣,故城在今山茌縣東北。天寶元年改祝阿禹城,以縣西有禹息故城也。別於泰山:十二行本「鍾」作「鐘」;乙十一行本同;本同。下均同。』列營數十以待之。,先擊祝阿,自旦攻城,日未中而拔之;故開圍一角,令其衆得奔歸鍾城鍾城人聞祝阿已潰,大恐懼,遂空壁亡去。

費邑分遣弟巨里郡國志濟南歷城巨里聚曰:一名巨合城,在今齊州全節縣東南。進兵先脅巨里,嚴令軍中趣脩攻具,趣,讀曰促。宣敕諸部,後三日當悉力攻巨里城;陰緩生口,令得亡歸,以期告至日,果自將精兵三萬餘人來救之。喜,謂諸將曰:「吾所以脩攻具者,欲誘致之耳。誘,音酉。野兵不擊,何以城爲!」旣分三千人守巨里;自引精兵上岡阪,爾雅曰:山脊曰岡,坡者曰坂。上,時掌翻。乘高合戰,大破之,臨陳斬陳,讀曰陣。旣而收首級以示城中,城中兇懼。曰:兇,恐懼聲,音呼勇翻。費敢悉衆亡歸張步復收其積聚,復,扶又翻。積,子賜翻。聚,才喻翻。縱兵擊諸未下者,平四十餘營,遂定濟南郡國志濟南郡,在雒陽東千八百里。濟,子禮翻。

張步,使其弟將精兵二萬守西安曰:西安,縣名,屬齊郡;故城在今青州臨菑縣西北。諸郡太守合萬餘人守臨菑臨菑縣,屬齊郡相去四十里。進軍畫中曰:畫中,邑名也。畫,音胡麥翻。故城在今西安城東南;有澅水,因名焉。水經註澅水東去臨菑城十八里。居二城之間。西安城小而堅,且兵又精,臨菑名雖大而實易攻,易,以豉翻。乃敕諸校後五日會攻西安校,戶敎翻。聞之,晨夜警守。至期,夜半,敕諸將皆蓐食,前書音義曰:未起而牀蓐中食也。會明,至臨菑城。護軍荀梁等爭之,以爲「攻臨菑西安必救之,攻西安臨菑不能救,不如攻西安。」曰:「不然,西安聞吾欲攻之,日夜爲備,方自憂,何暇救人!臨菑出不意而至,必驚擾,吾攻之一日,必拔。拔臨菑,卽西安孤,與隔絕,必復亡去,復,扶又翻。所謂『擊一而得二』者也。若先攻西安,不能卒下,卒,讀曰猝。頓兵堅城,死傷必多。縱能拔之,引軍還奔臨菑,幷兵合勢,觀人虛實;吾深入敵地,後無轉輸,旬月之間,不戰而困矣。」遂攻臨菑;半日,拔之,入據其城。張藍聞之,懼,遂將其衆亡歸

乃令軍中無得虜掠,須張步至乃取之,以激怒聞,大笑曰:「以尤來大彤十餘萬衆,吾皆卽其營而破之;今大耿兵少於彼,卽,就也。曰:之長子,故呼爲大耿。少,詩沼翻。又皆疲勞,何足懼乎!」乃與三弟及故大彤渠帥重異等兵曰:,姓;,名。重,直龍翻。姓譜南正重之後。號二十萬,至臨菑大城東,將攻上書曰:「臣據臨菑,深塹高壘;張步劇縣來攻,疲勞飢渴。欲進,誘而攻之;欲去,隨而擊之。臣依營而戰,精銳百倍,以逸待勞,以實擊虛,旬日之間,首可獲。」於是先出菑水上,水經淄水泰山萊蕪縣原山東北,過臨菑縣東。重異遇;突騎欲縱,恐挫其鋒,令不敢進,故示弱以盛其氣,乃引歸小城,陳兵於內,使都尉劉歆泰山太守陳俊分陳於城下。陳,讀曰陣;下同。氣盛,直攻營,與劉歆等合戰。升王宮壞臺望之,曰:臨菑,本齊國所都,卽齊王宮中有壞臺也。等鋒交,乃自引精兵以橫突陳於東城下,大破之。飛矢中股,中,竹仲翻。以佩刀截之,左右無知者。至暮,罷;明旦復勒兵出。復,扶又翻;下同。

是時帝在,聞所攻,自往救之。未至,陳俊曰:「虜兵盛,可且閉營休士,以須上來。」曰:「乘輿且到,乘,繩證翻。臣子當擊牛、釃酒以待百官,釃,山宜翻。陸德明曰:以筐𥂖酒。曰:濾也。反欲以賊虜遺君父邪!」遺,于季翻。乃出兵大戰。自旦及昏,復大破之;殺傷無數,溝塹皆滿。困將退,豫置左右翼爲伏以待之;兩旁伏兵如鳥之舒翼。人定時,果引去,昏後,謂之人定時。伏兵起縱擊,追至鉅昩水上,曰:鉅昩,水名,一名巨洋水,在今青州壽光縣西。水經註巨洋水朱虛縣東泰山袁宏謂之鉅昩王韶之以爲巨蔑;北過臨胊縣東,又北過臨胊縣西,又東北過壽光縣西。昩,音莫葛翻。八九十里,僵尸相屬,屬,之欲翻。收得輜重二千餘兩。重,直用翻。兩,音亮;下同。風俗通:車一乘爲一兩。箱、轅及輪兩兩而偶,故稱兩。,兄弟各分兵散去。

後數日,車駕至臨菑,自勞軍,勞,力到翻。羣臣大會。帝謂曰:「昔韓信歷下以開基,事見十卷高祖四年。今將軍攻祝阿以發迹,此皆之西界,功足相方。而韓信襲擊已降,將軍獨拔勍敵,其功又難於也。勍,渠京翻。又,田橫酈生,及田橫降,高帝詔衞尉不聽爲仇;事見十一卷高帝五年。亨,與烹同。張步前亦殺伏隆事見上三年。來歸命,吾當詔大司徒釋其怨,又事尤相類也。將軍前在南陽,建此大策,謂三年冬從帝幸舂陵,自請平也。常以爲落落難合,曰:落落,猶疏闊也。有志者事竟成也!」帝進幸

耿弇復追張步平壽曰:平壽,縣名,屬北海郡;故城在今青州北海縣。復,扶又翻。蘇茂將萬餘人來救之。曰:「以南陽兵精,延岑善戰,而耿弇走之,事見上三年。大王柰何就攻其營?旣呼,不能待邪!」曰:「負負,無可言者。」曰:負,愧也。再言負者,愧之甚也。帝遣使告,能相斬降者,封爲列侯。降,戶江翻。遂斬,詣耿弇軍門肉袒降;傳詣行在所,傳,直戀翻。而勒兵入據其城,平壽城也。樹十二郡旗鼓,令兵各以郡人詣旗下,衆尚十餘萬,輜重七千餘兩,皆罷遣歸鄕里。張步三弟各自繫所在獄,詔皆赦之,封安丘侯地理志安丘,侯國,屬琅邪郡;又北海郡安丘縣宋白曰:密州安丘縣,古根牟國城,安丘;縣有渠丘亭,故渠丘公所居也。與妻子居雒陽

於是琅邪未平,郡國志琅邪郡,在雒陽東千五百里。上徙陳俊琅邪太守;始入境,盜賊皆散。

耿弇復引兵至城陽地理志城陽國,都曰:城陽故城,在今沂州臨沂縣南。五校餘黨,校,戶敎翻。地悉平,振旅還京師爲將,凡所平郡四十六,屠城三百,未嘗挫折焉。

18初起太學。車駕還宮,幸太學,陸機洛陽記曰:太學在洛陽城故開陽門外,去宮八里;講堂長十丈,廣三丈。稽式古典,脩明禮樂,煥然文物可觀矣!

19十一月,大司徒伏湛免,以侯霸爲大司徒。太原閔仲叔之名而辟之,旣至,不及政事,徒勞苦而已。曰:勞其勤苦也。勞,音力到翻。仲叔恨曰:「始蒙嘉命,且喜且懼。今見明公,喜懼皆去。以仲叔爲不足問邪?不當辟也。辟而不問,是失人也!」遂辭出,投劾而去。曰:按罪曰劾,自投其劾狀而去也。投,猶下也。今有投辭、投牒之言也。劾,戶槪翻。

20初,五原李興隨昱姓譜隨侯之後。又杜伯之玄孫爲大夫,食采於,曰隨會朔方田颯,音立。代郡石鮪閔堪各起兵自稱將軍。匈奴單于遣使與等和親,欲令盧芳地爲帝。等引兵至單于庭迎;十二月,與俱入塞,都九原縣曰:九原,縣名,屬五原郡;故城在今勝州銀城縣掠有五原朔方雲中定襄鴈門五郡,並置守、令,與:十二行本「胡」下有「通」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兵侵苦北邊。

21馮異中,出入三歲,上林成都。曰:成都,言歸附之多也。史記曰:一年成邑,二年成都。治,直之翻。人有上章言:「威權至重,百姓歸心,號爲咸陽王。」帝以章示惶懼,上書陳謝。詔報曰:「將軍之於國家,義爲君臣,恩猶父子,何嫌何疑,而有懼意!」

22隗囂矜己飾智,每自比西伯西伯文王也。與諸將議欲稱王。鄭興曰:「昔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尚服事論語孔子之言。武王八百諸侯不謀同會,猶還兵待時;武王觀兵孟津,諸侯不期而會者八百,皆曰:「可伐矣。」王曰:「汝未知天命。」乃還師。高帝征伐累年,猶以沛公行師。今令德雖明,世無宗周之祚;威略雖振,未有高祖之功;而欲舉未可之事,昭速速,不速之速,明召也。禍患,昭,明也。無乃不可乎!」乃止。後又廣置職位以自尊高,鄭興曰:「夫中郞將、太中大夫、使持節官,皆王者之器,非人臣所當制也。無益於實,有損於名,非尊上之意也。」病之而止。曰:病,猶難也。

中將帥數上書言可擊之狀,數,所角翻;下同。帝以書示,因使擊以效其信。效,驗也。上書,盛言三輔單弱,劉文伯在邊,盧芳自稱劉文伯未宜謀。帝知欲持兩端,不願天下統一,於是稍黜其禮,正君臣之儀。帝與書,初用敵國禮,今黜其禮。帝以馬援來歙相善,數使奉使往來,勸令入朝,朝,直遙翻。許以重爵。連遣使,深持謙辭,言無功德,須四方平定,退伏閭里。帝復遣來歙遣子入侍,復,扶又翻。說,輸芮翻;下同。劉永彭寵皆已破滅,乃遣長子詣闕;帝以爲騎校尉,封鐫羌侯騎校尉,武帝置,秩二千石。曰:鐫,謂鐫鑿也。鐫,子全翻。

鄭興求歸葬父母,不聽,而徙舍,益其秩禮。入見曰:「今爲父母未葬,乞骸骨;爲,于僞翻。若以增秩徙舍,中更停留,是以親爲餌也,曰:猶釣餌也。無禮甚矣,將軍焉用之!焉,於虔翻。願留妻子獨歸葬,將軍又何猜焉!」乃令與妻子俱東。馬援亦將家屬隨雒陽,以所將賓客猥多,求屯田上林苑中;帝許之。將,如字。

王元以爲天下成敗未可知,不願專心內事,說曰:「昔更始西都,四方饗應,天下喁喁,曰:喁喁,魚口向上也;音魚容翻。謂之太平;一旦壞敗,將軍幾無所厝。事見上卷元年。今南有子陽,北有文伯,江湖海岱,王公十數,而欲牽儒生之說,曰:儒生,謂馬援光武。余謂儒生,指鄭興班彪等。棄千乘之基,列國之賦,兵車千乘。乘,繩證翻。羈旅危國以求萬全,此循覆車之軌者也。今天水完富,士馬最強,請以一丸泥爲大王東封函谷關爲,于僞翻。此萬世一時也。若計不及此,且畜養士馬,畜,許六翻。據隘自守,曠日持久,以待四方之變;圖王不成,其敝猶足以霸。前書徐樂之言。要之,魚不可脫於淵,神龍失勢,與蚯蚓同!」老子曰:魚不可脫於泉。脫,失也,失泉則涸矣。愼子曰:騰蛇游霧,飛龍乘雲;雲罷霧除,與蚯蚓同,失其所乘故也。心然計,雖遣子入質,質,音致。猶負其險阨,欲專制方面。

申屠剛諫曰:「愚聞人所歸者天所與,人所畔者天所去也。本朝誠天之所福,非人力也。曰:本朝,謂光武也。今璽書數到,數,所角翻。委國歸信,欲與將軍共同吉凶。布衣相與,尚有沒身不負然諾之信,況於萬乘者哉!今何畏何利,而久疑若是?曰:言從何畏,附何利,而久疑不決。卒有非常之變,卒,讀曰猝。上負忠孝,下愧當世。夫未至豫言,固常爲虛;及其已至,又無所及;是以忠言至諫,希得爲用,誠願反覆愚老之言!」不納,於是游士長者稍稍去之。

23王莽末,交趾諸郡閉境自守。曰:交趾郡,今交州縣也,南濱大海。輿地志云:其夷足大指開析;兩足並立則相交。應劭曰:始開北方,遂交於南方,爲子孫基阯也。余按武帝元鼎六年,置交趾州,治廣信;時已開朔方,遂交於南方,爲子孫基趾也。七郡,謂南海蒼梧鬱林合浦交趾九眞日南,並屬交州。余謂交州峯州交趾郡之地,固不可指交趾一縣而言也。岑彭素與交趾鄧讓厚善,與書,陳國家威德;又遣偏將軍屈充移檄南,班行詔命。屈,其勿翻。於是江夏太守侯登武陵太守王堂長沙韓福桂陽太守張隆零陵太守田翕蒼梧太守杜穆交趾太守錫光等相率遣使貢獻;郡國志江夏郡,在雒陽南千五百里。武陵郡,在雒陽南二千一百里。長沙郡,在雒陽南二千八百里。桂陽郡,在雒陽南三千九百里。零陵郡,在雒陽南三千三百里。蒼梧郡,在雒陽南六千四百一十里。交趾郡,在雒陽南萬一千里。夏,戶雅翻。守,式又翻;下同。,姓;,名。悉封爲列侯。錫光者,漢中人,在交趾,敎民夷以禮義;帝復以任延九眞太守,郡國志九眞郡,在雒陽南萬一千五百八十里。復,扶又翻。任,音壬。敎民耕種嫁娶,故南華風始於二守焉。

24是歲,詔徵處士太原周黨會稽嚴光等至京師處,昌呂翻。會,古外翻。入見,伏而不謁,凡朝謁者,必拜稽首,以姓名自言。見,賢遍翻。自陳願守所志。博士范升奏曰:「伏見太原周黨東海王良山陽王成等,蒙受厚恩,使者三聘,乃肯就車;及陛見帝廷,見,賢遍翻。不以禮屈,伏而不謁,偃蹇驕悍,同時俱逝。等文不能演義,武不能死君,釣采華名,庶幾三公之位。幾,居希翻。臣願與坐雲臺之下,續漢志曰:雲臺,周家之所造,圖書、術籍、珍玩、寶怪皆藏焉。考試圖國之道。不如臣言,伏虛妄之罪;而敢私竊虛名,誇上求高,皆大不敬!」書奏,詔曰:「自古明王、聖主,必有不賓之士,伯夷叔齊不食粟,太原周黨不受朕祿,亦各有志焉。其賜帛四十匹,罷之。」

帝少與嚴光同遊學,少,詩沼翻。及卽位,以物色訪之,曰:以其形貌求之。得於齊國,累徵乃至;拜諫議大夫,不肯受,去,耕釣於富春山中。地理志富春縣,屬會稽郡曰:今杭州富陽縣,本富春縣,避晉簡文帝鄭太后諱,改曰富陽以壽終於家。

王良後歷沛郡太守、大司徒司直,在位恭儉,布被瓦器,妻子不入官舍。後以病歸,一歲復徵;復,扶又翻。滎陽,疾篤,不任進道,言以疾篤稽留道上,不進于行也。任,音壬。過其友人。友人不肯見,曰:「不有忠言奇謀而取大位,何其往來屑屑不憚煩也!」揚雄方言曰:屑屑,不安也;曰屑屑。郭景純曰:往來貌。遂拒之。慙,自後連徵不應,卒於家。卒,子恤翻。

25元帝之世,莎車王嘗爲侍子京師,慕樂中國。樂,音洛。王莽之亂,匈奴略有西域,唯不肯附屬;常敕諸子:「當世奉漢家,不可負也!」卒,子立。率旁國拒匈奴旁國,猶鄰國也。擁衞故都護吏士、妻子千餘口;王莽之亂,西域攻沒都護,其吏士、妻子皆不得還。檄書河西,問中國動靜。竇融乃承制立莎車建功懷德王西域大都尉,五十五國皆屬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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