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三十九

翰林學士兼侍讀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判尚書都省兼提

舉萬壽觀公事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三百戶賜紫金魚袋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漢紀三十一起昭陽協洽(癸未),盡閼逢涒灘(甲申),凡二年。

淮陽王,字聖公光武族兄也。帝王世紀曰:舂陵戴侯熊渠蒼梧太守子張子張。後敗,降赤眉光武詔封爲淮陽王



更始元年(癸未、二三)更,工衡翻。是年二月,卽位,改元。

1春,正月,甲子朔,兵與下江兵共攻甄阜梁丘賜,斬之,甄,之人翻。殺士卒二萬餘人。王莽納言將軍嚴尤、秩宗將軍陳茂引兵欲據宛,於元翻。劉縯與戰於淯陽下,續漢志淯陽縣南陽郡曰:故城在今鄧州南陽縣淯水之陽,因名。淯,音育。大破之,遂圍。先是,賊衆雖數十萬人,訖無文書、號令、旌旗、部曲;師古曰:文,謂文章。號,謂大位號也。一曰:號,謂號令也。先,悉薦翻。兵起,皆稱將軍,攻城略地,移書稱說。稱說者,數之罪也。聞之,始懼。

舂陵戴侯曾孫平林兵中,號更始將軍更,工衡翻。兵已十餘萬,諸將議以兵多而無所統一,欲立劉氏以從人望。南陽豪桀及王常等皆欲立劉縯;而新市平林將帥樂放縱,樂,音洛。威明,貪懦弱,先共定策立之,然後召示其議。曰:「諸將軍幸欲尊立宗室,甚厚!然今赤眉,衆數十萬,聞南陽立宗室,恐赤眉復有所立,其後赤眉果立盆子。復,扶又翻。王莽未滅而宗室相攻,是疑天下而自損權,言宗室爭立,則天下莫知所從,是疑天下之心而自損其權也。非所以破也。舂陵三百里耳,遽自尊立,爲天下準的,使後人得承吾敝,非計之善者也。不如且稱王以號令,王勢亦足以斬諸將。若赤眉所立者賢,相率而往從之,必不奪吾爵位;若無所立,破,降赤眉降,戶江翻。然後舉尊號,亦未晚也。」諸將多曰:「善!」張卬拔劍擊地考異曰:司馬彪續漢書「卬」作「印」,袁宏後漢紀作「斤」,皆誤。今從范曄後漢書曰:「疑事無功,戰國策肥義趙武靈王之言。今日之議,不得有二!」衆皆從之。二月,辛巳朔,設壇場於淯水上沙中,水經註淯水弘農盧氏縣攻離山,東南過南陽西鄂縣西北,又東過宛縣南;諸將立聖公於斯水之上。卽皇帝位,南面立,朝羣臣;朝,直遙翻。羞愧流汗,舉手不能言。於是大赦,改元,以族父爲國三老,王匡定國上公王鳳成國上公朱鮪爲大司馬,劉縯爲大司徒,陳牧爲大司空,餘皆九卿將軍。皆位上公而加定國成國美號也。九卿將軍,職爲九卿,各帶將軍之號,仍王莽之制也。由是豪桀失望,多不服。豪桀欲立而今立,故失望。

2王莽欲外示自安,乃染其須髮,立杜陵史諶女爲皇后;諶,時壬翻。置後宮,位號視公、卿、大夫、元士者凡百二十人。三夫人視三公,九嬪視九卿,二十七世婦視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御妻視八十一元士。

3赦天下,詔:「王匡哀章等討盜賊,嚴尤陳茂等討前隊醜虜,明告以生活、丹青之信;師古曰:生活,謂來降者不殺之也。丹青之信,言明著也。復迷惑不解散,復,扶又翻。將遣大司空、隆新公將百萬之師劋絕之矣。」師古曰:劋,絕也,音子小翻。司空、隆新公王邑

4三月,王鳳與太常偏將軍劉秀等徇昆陽定陵,皆下之。曰:昆陽定陵,皆縣名,並屬潁川郡昆陽故城,在今許州葉縣北二十五里。,今豫州郾城縣也。定陵,在今郾城西北。郾,音於建翻。余按舊唐書高宗咸亨二年冬,校獵於許州葉縣昆水之陽。

5王莽嚴尤陳茂敗,乃遣司空王邑馳傳,傳,知戀翻。與司徒王尋發兵平定東;徵諸明兵法六十三家以備軍吏,以長人巨毋霸爲壘尉,鄭玄曰:軍壁曰壘。曰:壘尉,主壁壘之事。又驅諸猛獸虎、豹、犀、象之屬以助威武。洛陽,州郡各選精兵,牧守自將,守,式又翻。將,卽亮翻。定會者四十三:十二行本「三」作「二」;乙十一行本同;本同;退齋校同。』萬人,號百萬;餘在道者,旌旗、輜重,千里不絕。曰:周禮曰:析羽爲旌,熊虎爲旗。輜,車名。釋名曰:輜,廁也,謂軍糧什物雜廁載之;以其累重,故稱輜重。重,音直用翻。夏,五月,南出潁川,與嚴尤陳茂合。

諸將見兵盛,皆反走,入昆陽,惶怖,憂念妻孥,曰:孥,子也,音奴。欲散歸諸城。劉秀曰:「今兵穀旣少少,詩沼翻。而外寇強大,幷力禦之,功庶可立;如欲分散,勢無俱全。且宛城未拔,曰:謂伯升未拔也。不能相救;昆陽卽拔,一日之間,諸部亦滅矣。今不同心膽,共舉功名,反欲守妻子財物邪!」諸將怒曰:「劉將軍何敢如是!」笑而起。會候騎還,言:「大兵且至城北,軍陳數百里,不見其後。」陳,讀曰陣。諸將素輕,及迫急,乃相謂曰:「更請劉將軍計之。」復爲圖畫成敗,復,扶又翻。爲,于僞翻。諸將皆曰:「諾。」時城中唯有八九千人,使王鳳與廷尉大將軍王常昆陽,夜與五威將軍李軼等十三騎曰:王莽置五威將軍,其衣服依五方之色,以威天下。李軼初起,猶假以爲號。余謂如太常偏將軍、廷尉大將軍之類,亦猶之納言大將軍、秩宗大將軍,是卽前所云九卿將軍也。出城南門,於外收兵。

兵到城下者且十萬,等幾不得出。幾,居希翻。縱兵圍昆陽嚴尤曰:說,輸芮翻。昆陽城小而堅,今假號者在假號者,謂更始也。亟進大兵,彼必奔走;敗,昆陽自服。」曰:「吾昔圍翟義,坐不生得翟義事見三十六卷王莽居攝二年。曰:坐,才臥翻。以見責讓,今將百萬之衆,遇城而不能下,非所以示威也。當先屠此城,蹀血而進,師古曰:蹀,音大頰翻。蹀,謂履涉之也。前歌後舞,顧不快邪!」遂圍之數十重,列營百數,鉦鼓之聲聞數十里,重,直龍翻。聞,音問。或爲地道、衝輣撞城;曰:衝,橦車也;曰:臨衝閑閑。許愼曰:輣,樓車也。輣,音步耕翻。撞,丈江翻。積弩亂發,矢下如雨,城中負戶而汲。王鳳等乞降,不許。降,戶江翻。自以爲功在漏刻,不以軍事爲憂。嚴尤曰:「兵法:『圍城爲之闕』,師古曰:此兵法之言也。闕,不合也。孫子曰:圍師必闕。曹操云:司馬法云:圍其三面,闕其一面,所以示生路也。宜使得逸出以怖下。」怖,普布翻。又不聽。

6棘陽守長岑彭姓譜,古岑子國之後。呂氏春秋周文王封異母弟耀之子岑子,其地梁國岑亭是也。棘陽人,守本縣長。長,知兩翻。前隊嚴說貳,副也。使前隊大夫甄阜之副也。共守宛城兵攻之數月,城中人相食,乃舉城降;更始入都之。諸將欲殺劉縯曰:「,郡之大吏,執心固守,是其節也。今舉大事,當表義士,不如封之。」更始乃封歸德侯曰:歸德,縣名,屬北地郡宋白曰:慶州華池縣,本歸德縣地。又,通遠軍西北有歸德川

7劉秀定陵,悉發諸營兵;諸將貪惜財物,欲分兵守之。曰:「今若破敵,珍寶萬倍,大功可成;如爲所敗,敗,補邁翻。首領無餘,何財物之有!」乃悉發之。六月,己卯朔,與諸營俱進,自將步騎千餘爲前鋒,去大軍四五里而陳;陳,讀曰陣。亦遣兵數千合戰,奔之,斬首數十級。曰:法:斬首一,賜爵一級;因謂斬首爲級。諸將喜曰:「劉將軍平生見小敵怯,今見大敵勇,甚可怪也!且復居前,請助將軍!」復進,兵卻,諸部共乘之,斬首數百、千級。自數百級以至千級也。復,扶又翻。連勝,遂前,諸將膽氣益壯,無不一當百,乃與敢死者三千人從城西水上衝其中堅。曰:敢死,謂果敢而死者。凡軍事,中軍將軍至尊,以堅銳自輔,故曰中堅也。余謂敢死者,敢於致死者也。易之,易,以豉翻。自將萬餘人行陳,師古曰:巡行軍陳也。行,音下更翻。陳,讀曰陣;下同。敕諸營皆按部毋得動,獨迎與兵戰,不利,大軍不敢擅相救;陳亂,兵乘銳崩之,遂殺王尋。城中亦鼓譟而出,中外合勢,震呼動天地;呼,火故翻。兵大潰,走者相騰踐,伏尸百餘里。會大雷、風,屋瓦皆飛,雨下如注,滍川盛溢,水經曰:滍水南陽魯陽縣西堯山,東南經昆陽城北,東入。滍,音直理翻。虎豹皆股戰,士卒赴水溺死者以萬數,曰:數過於萬,故以萬爲數。水爲不流。爲,于僞翻。王邑嚴尤陳茂輕騎乘死人渡水逃去,盡獲其軍實輜重,不可勝算,重,直用翻。勝,音升。舉之連月不盡,或燔燒其餘。士卒奔走,各還其郡,王邑獨與所將長安勇敢數千人還洛陽中聞之震恐。於是海內豪桀翕然響應,響應,若響之應聲也。皆殺其牧守,自稱將軍,用年號以待詔命;旬月之間,徧於天下。

8兵言莽鴆殺孝平皇帝,乃會公卿於王路堂,開所爲平帝請命金縢之策,事見三十六卷平帝元始六年。爲,于僞翻。泣以示羣臣。

9劉秀復徇潁川,攻父城不下,曰:父城,縣名,故城在今許州葉縣東北。汝州郟城縣亦有父城。復,扶又翻;下同。屯兵巾車鄕曰:巾車,鄕名也,在父城界。潁川郡馮異監五縣,掾,俞絹翻。監,古銜翻。兵所獲。曰:「有老母在父城,願歸,據五城以效功報德!」許之。歸,謂父城苗萌曰:「諸將多暴橫,長,知兩翻。橫,戶孟翻。劉將軍所到不虜略,觀其言語舉止,非庸人也!」遂與率五縣以降。降,戶江翻。

10新市平林諸將以劉縯兄弟威名益盛,陰勸更始除之。曰:「事欲不善。」更始欲相圖也。笑曰:「常如是耳。」更始大會諸將,取寶劍視之;綉衣御史申徒建隨獻玉玦;申徒,卽申屠曰:玦,決也,令早決斷。更始不敢發。樊宏曰:「得無有范增之意乎?」范增事見九卷高帝元年。不應。李軼初與兄弟善,後更諂事新貴;新貴,謂朱鮪等。曰:「此人不可復信!」復,扶又翻。不從。部將劉稷,勇冠三軍,冠,古玩翻。更始立,怒曰:「本起兵圖大事者,伯升兄弟也。今更始何爲者邪!」更始爲抗威將軍,不肯拜;不肯拜受抗威之命也。更始乃與諸將陳兵數千人,先收,將誅之;固爭。李軼朱鮪因勸更始幷執,卽日殺之;以族兄光祿勳爲大司徒。更始同祖蒼梧太守聞之,自父城馳詣謝。曰:以伯升見害,心不自安,故謝。司徒官屬迎弔之官屬也。不與交私語,遠嫌也。惟深引過而已,引過以歸己。未嘗自伐昆陽之功;又不敢爲服喪,爲,于僞翻。飲食言笑如平常。更始以是慙,拜爲破虜大將軍,封武信侯

11道士西門君惠王莽衞將軍王涉曰:「讖文劉氏當復興,復,扶又翻;下同。國師公姓名是也。」遂與國師公劉秀、大司馬董忠、司中大贅孫伋謀,以所部兵劫,以全宗族。欲全王氏之族也。降,戶江翻。秋,七月,以其謀告詰責,因格殺之,使虎賁以斬馬劍剉,收其宗族,以醇醯、毒藥、白刃、叢棘幷一坎而埋之;皆自殺。以其骨肉、舊臣,惡其內潰,故隱其誅。師古曰:王涉,骨肉;劉歆,舊臣。余按莽傳曲陽侯子也。惡,烏路翻。以軍師外破,大臣內畔,左右亡所信,古亡、無字通。不能復遠念郡國,乃召王邑還,爲大司馬,以大長秋張邯爲大司徒,崔發爲大司空,司中壽容苗訢爲國師。邯,下甘翻。訢,音欣。『:案書·莽傳,「司中壽容苗訢爲國師」,下有「同說侯爲衞將軍。」,疑「壽容」其封爵名,下有脫字。』憂懣不能食,懣,音悶,又音滿。但飲酒,啗鰒魚;師古曰:此鰒,海魚也,音雹。郭璞三蒼曰:鰒,似蛤,偏著石。廣志曰:鰒,無鱗,有殼,一面附石,細孔雜雜,或七或九。本草曰:石決明,一名鰒魚。讀軍書倦,因馮几寐,師古曰:馮,讀曰憑。不復就枕矣。

12成紀隗崔隗義成紀縣,屬天水郡曰:故城在今秦州隴城縣西北。姓,出於赤狄上邽楊廣周宗上邽縣,屬隴西郡曰:故邽戎邑,今秦州縣。冀縣,屬天水郡秦武公冀戎,因縣之。宋白曰:秦州隴城縣,卽故冀城同起兵以應:十二行本「漢」下有「衆數千人」四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平襄,殺鎭戎大尹李育曰:平襄,縣名,屬天水郡,故城在今秦州伏羌縣西北;王莽天水郡鎭戎兄子,素有名,好經書,好,呼到翻。等共推爲上將軍;爲白虎將軍,爲左將軍。本自署右將軍;白虎居右,又起兵於西方,白虎主之,因改右將軍號白虎將軍。遣使聘平陵方望,以爲軍師。曰:平陵昭帝陵,因以爲縣;故城在今咸陽縣西北。武王,以太公師尚父田單卽墨,以一卒爲神師;韓信旣破,師事李左車;皆軍師也。後遂以爲官稱。高廟于邑東;平襄邑之東也。說,輸芮翻。己巳,祠高祖太宗世宗等皆稱臣執事,殺馬同盟,以興輔宗;移檄郡國,數罪惡。數,所具翻。勒兵十萬,擊殺雍州陳慶安定大尹王向涼州雍州平阿侯王譚之子也。考異曰:王莽傳作「卒正王旬」,作「太守王向」,今從分遣諸將徇隴西武都金城武威張掖酒泉敦煌敦,徒門翻。皆下之。

13初,茂陵公孫述清水長,曰:清水,縣名,屬天水郡;今秦州縣。有能名;遷導江卒正,治臨邛曰:王莽蜀郡導江臨邛,今邛州縣。臨邛縣蜀郡。邛,音渠容翻。兵起,南陽宗成王岑起兵徇漢中以應宗成南陽人也。地理志商縣,屬弘農郡曰:今商州商雒縣也。王莽庸部宋遵,衆合數萬人。遣使迎等,等至成都地理志成都縣,屬蜀郡虜掠暴橫。橫,戶孟翻。召郡中豪桀謂曰:「天下同苦新室,思劉氏久矣,故聞將軍到,馳迎道路。今百姓無辜而婦子係獲,此寇賊,非義兵也。」乃使人詐稱使者,假將軍、蜀郡太守兼益州牧印綬;選精兵西擊等,殺之,臨邛成都西南。兵自臨邛迎擊宗成等,非西向也。此承之誤。幷其衆。

14鍾武侯劉望起兵汝南王子侯表鍾武節侯長沙定王之孫,成帝元延二年,侯紹封;其後不見。或者之子歟?鍾武義陽郡界。水經註師水義陽郡城,東逕鍾武故城南。考異曰:王莽傳作「劉聖」,今從書·劉玄傳嚴尤陳茂往歸之;八月,卽皇帝位,以爲大司馬,爲丞相。

15王莽使太師王匡、國將哀章洛陽將,卽亮翻。考異曰:作「襃章」,今從更始定國上公王匡洛陽,西屛大將軍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武關李松之從弟。屛,必郢翻。三輔震動。鄧曄于匡起兵南鄕以應師古曰:南陽之縣。南鄕析縣之鄕名也。宋白曰:鄧州內鄕縣,古之析邑。析,音先歷翻。武關都尉朱萌降;降,戶江翻。進攻右隊大夫宋綱,殺之;弘農郡右隊西拔師古曰:弘農之縣也,本屬京兆愈憂,不知所出。崔發言:「古者國有大災,則哭以厭之。師古曰:周禮春官之屬女巫之職曰:凡邦之大災,歌哭以請。哭者,所以告哀也。春秋左氏傳十二年,楚子,旬有七日,人大臨,守陴者皆哭。故引之以爲言也。厭,音一葉翻。宜告天以求救!」乃率羣臣至南郊,陳其符命本末,仰天大哭,氣盡,伏而叩頭。諸生、小民旦夕會哭,爲設餐粥;爲,于僞翻。師古曰:餐,音千安翻。甚悲哀者,除以爲郞,郞至五千餘人。

拜將軍九人,皆以虎爲號,將北軍精兵數萬人以東,內其妻子宮中以爲質。質,音致。時省中黃金尚六十餘萬斤,他財物稱是,稱,尺證翻。愈愛之,賜九虎士人四千錢;衆重怨,無鬭意。師古曰:重,音直用翻。九虎至華陰回谿曰:回谿,今俗所謂回阬,在洛州永寧縣東北;其谿長四里,闊二丈,深二丈五尺。華,戶化翻。距隘自守。于匡鄧曄擊之,六虎敗走;二虎詣闕歸死,使使責死者安在,皆自殺;其四虎亡。二虎自殺者,史熊王況也。四虎亡者,史逸其名。三虎收散卒保渭口京師倉三虎,郭欽、陳翬、成重也。師古曰:京師倉,在華陰渭口也。

鄧曄武關兵。李松將三千餘人至,與等共攻京師倉,未下。弘農王憲爲校尉,掾,俞絹翻。將數百人北渡,入左馮翊界。李松遣偏將軍韓臣等徑西至新豐:十二行本「擊」下有「破」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波水將軍,竇融傳波水將軍。前書音義曰:波水,在長安南。追奔至長門宮王憲北至頻陽,所過迎降。師古曰:所過之處,人皆來迎而降附也。諸縣大姓各起兵稱將軍,:十二行本無「軍」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率衆隨李松鄧曄引軍至華陰,而長安旁兵四會城下;又聞天水隗氏方到,皆爭欲:十二行本「欲」下有「先」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入城,貪立大功、鹵掠之利。言入城誅,旣立大功,又得鹵掠,貪二者之利也。赦城中囚徒,皆授兵,殺豨,飲其血,與誓曰:「有不爲新室者,社鬼記之!」豨,許豈翻,又音希。爲,于僞翻。使更始將軍史諶將之。諶,氏壬翻。渭橋,皆散走;空還。衆兵發掘妻、子、父、祖冢,燒其棺椁及九廟、明堂、辟雍,火照城中。

九月,戊申朔,兵從宣平城門入。師古曰:長安城東出北頭第一門。張邯逢兵見殺;王邑王林王巡䠠惲等分將兵距擊北闕下,䠠,師古曰:音帶,又音徒蓋翻。姓,名。惲,於粉翻。會日暮,官府、邸第盡奔亡。己酉,城中少年朱弟張魚等恐見鹵掠,趨讙並和,師古曰:衆羣行讙而自相和也。讙,許元翻。和,音乎臥翻。作室門程大昌曰:作室者,未央宮西北織室暴室之類,黃圖謂爲尚方工作之所者也。作室門,則工徒出入之門,蓋未央宮之便門也。敬法闥,師古曰:敬法,殿名也。闥,小門也。謂斧斫之也。呼曰:「反虜王莽,何不出降!」師古曰:呼,音火故翻。火及掖庭、承明黃皇室主所居。黃皇室主曰:「何面目以見漢家!」自投火中而死。

避火宣室前殿,火輒隨之。紺袀服,師古曰:紺,深青而揚赤色也。袀,純也,純爲紺服也。袀,音均,又音弋旬翻。虞帝匕首;虞帝安得有匕首,蓋自爲之以愚夫人。天文郞按式於前,師古曰:式,所以占時日。天文郞,今之用式者也。旋席隨斗柄而坐,曰:「天生德於予,兵其如予何!」孔子之言以自況。庚戌,且明,羣臣扶掖自前殿之漸臺:十二行本「臺」下有「欲阻池水」四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未央宮漸臺也。水經未央漸臺滄池中。建章漸臺太液池中。程大昌曰:漸者,漬也,言臺在水中受其漸漬也。凡臺之環浸于水者,皆可名爲漸臺。漸,子廉翻。公卿從官尚千餘人隨之。從,才用翻。王邑晝夜戰,罷極,師古曰:罷,讀曰疲。士死傷略盡;馳入宮,間關至漸臺師古曰:間關,猶言崎嶇,展轉也。見其子侍中解衣冠欲逃,叱之,令還,父子共守。軍人入殿中,聞漸臺,衆共圍之數百重。重,直龍翻。臺上猶與相射,射,而亦翻。矢盡,短兵接,王邑父子、䠠惲王巡戰死,入室。下餔時,衆兵上臺,晡後,謂之下晡。按前書·天文志:旦至食時,食時至日昳,日昳至晡,晡至下晡,下晡至日入。苗訢唐尊王盛等皆死。訢,音欣。杜吳,校尉東海公賓就首;師古曰:公賓姓,名也。風俗通曰:大夫公賓庚之後。王莽五十一居攝,五十四卽眞,六十八誅死。軍人分身,節解臠分,爭相殺者數十人;公賓就首詣王憲自稱大將軍,城中兵數十萬皆屬焉;舍東宮,師古曰:舍,止宿也。後宮,乘其車服。癸丑,李松鄧曄長安,將軍趙萌申屠建亦至;以王憲得璽綬不上,璽,斯氏翻。綬,音受。上,時掌翻。多挾宮女,建天子鼓旗,收斬之。傳首詣,縣於市;百姓共提擊之,縣,讀曰懸。提,音徒計翻。或切食其舌。

班固贊曰:王莽始起外戚,折節力行以要名譽,折,而設翻。要,一遙翻。及居位輔政,勤勞國家,直道而行,豈所謂『色取仁而行違』者邪!師古曰:論語孔子子張之言也。不仁之人假仁者之色,而行則違之。行,下孟翻。旣不仁而有佞邪之材,又乘四父歷世之權,四父,謂王鳳王音王商王根相繼秉政,皆諸父也。中微,國統三絕,皆絕。而太后壽考,爲之宗主,故得肆其姦慝以成篡盜之禍。推是言之,亦天時,非人力之致矣!及其竊位南面,顚覆之勢險於,而晏然自以復出也,黃帝虞舜祖之。復,扶又翻。乃始恣睢,奮其威詐,師古曰:睢,音呼季翻。毒流諸,亂延蠻貉,猶未足以逞其欲焉。是以四海之內,囂然喪其樂生之心,師古曰:囂然,衆口愁貌也,音五高翻。喪,息浪翻。中外憤怨,遠近俱發,城池不守,支體分裂,遂令天下城邑爲虛,虛,讀曰墟。害徧生民,自書傳所載亂臣賊子,考其禍敗,未有如之甚者也!昔以立私議,六藝以文姦言,師古曰:以六經之事文飾姦言。同歸殊塗,俱用滅亡,皆聖王之驅除云爾。蘇林曰:聖王,光武也,爲光武驅除也。師古曰:言驅逐蠲除以待聖人也。

16定國上公王匡洛陽,生縛太師王匡哀章,皆斬之。冬,十月,奮威大將軍劉信擊殺劉望汝南,大司徒之子。幷誅嚴尤陳茂,郡縣皆降。降,戶江翻。

17更始將都洛陽,以劉秀行司隸校尉,使前整脩宮府。司隸校尉察三輔三河弘農,故使整脩宮府。乃置僚屬,作文移,東觀記曰:文書移與屬縣也。從事司察,一如舊章。續漢書:司隸置從事史十二人,秩皆百石,主督促文書,察舉非法。三輔吏士東迎更始,見諸將過,皆冠幘而服婦人衣,漢官儀曰:幘者,古之卑賤不冠者之所服也。方言曰:覆髻謂之幘,或謂之承露。劉昭曰:雄諸侯,乃加武將首飾,爲絳袙以表貴賤;其後稍作顏題。興,續其顏,卻摞之,施巾,連題卻覆之,名之曰幘。幘者,賾也,頭首嚴賾也。至孝文,乃高顏題,崇其巾,爲屋,合後,施收上下;羣臣貴賤皆服之,文者長耳,武者短耳。莫不笑之;及見司隸僚屬,皆歡喜不自勝,勝,音升。老吏或垂涕曰:「不圖今日復見官威儀!」復,扶又翻;下同。由是識者皆屬心焉。皆屬,音之欲翻。

更始北都洛陽,分遣使者徇郡國,曰:「先降者復爵位!」降,戶江翻;下同。使者至上谷上谷郡,治沮陽上谷太守扶風耿況迎,上印綬;上,時掌翻。使者納之,一宿,無還意。功曹寇恂勒兵入見使者,請之,姓譜蘇忿生周武王司寇,其後以官爲寇氏百官志:郡功曹,主選署功勞,在諸曹之上。使者不與,曰:「天王使者,功曹欲脅之邪!」曰:「非敢脅使君,竊傷計之不詳也。今天下初定,使君建節銜命,郡國莫不延頸傾耳;今始至上谷而先墮大信,曰:墮,毀也,讀曰隳。將復何以號令他郡乎!」使者不應。叱左右以使者命召至,進取印綬帶。使者不得已,乃承制詔之,受而歸。

彭寵吳漢亡命在漁陽,鄕人韓鴻更始使,徇北州,承制拜偏將軍,行漁陽太守事,彭寵漁陽張本。安樂令。曰:安樂,縣名,屬漁陽郡;故城在今幽州潞縣西北。樂,音洛。

更始遣使降赤眉遣使者招諭之,使降而釋兵也;後以意推。降,戶江翻。樊崇等聞漢室復興,卽留其兵,將:十二行本「將」上有「自」字;本同;校同。』渠帥二十餘人隨使者至洛陽帥,所類翻。更始皆封爲列侯。等旣未有國邑,而留衆稍有離叛者,乃復亡歸其營。等時營在濮陽。爲赤眉更始張本。

18王莽廬江連率潁川李憲據郡自守,稱淮南王率,所類翻。

19梁王之子洛陽死見三十六卷平帝元始四年。更始封爲梁王,都睢陽、連羣盜張本。睢,音雖。

20更始欲令親近大將徇河北,大司徒言:「諸家子獨有文叔可用。」諸家子,謂南陽諸宗子也。光武,字文叔朱鮪等以爲不可,更始狐疑,深勸之;更始乃以劉秀行大司馬事,持節北渡,鎭慰州郡。光武河北定天下張本。

21以大司徒爲丞相,令先入脩宗廟、宮室。將都長安也。

22大司馬河北,所過郡縣,考察官吏,黜陟能否,平遣囚徒,除王莽苛政,曰:說文:苛,小草也;言政令繁細。官名;吏民喜悅,爭持牛酒迎勞,勞,力到翻。皆不受。

南陽鄧禹杖策追,及於曰:「我得專封拜,生遠來,寧欲仕乎?」曰:「不願也。」曰:「卽如是,何欲爲?」曰:「但願明公威德加於四海,得効其尺寸,垂功名於竹帛耳!」初未有紙,以竹簡及縑素書,故言竹帛。笑,因留宿間語;曰:間,私也。進說曰:說,輸芮翻;下同。「今東未安,赤眉青犢之屬動以萬數。更始旣是常才而不自聽斷,斷,丁亂翻。諸將皆庸人屈起,曰:屈,音求勿翻。志在財幣,爭用威力,朝夕自快而已,非有忠良明智、深慮遠圖,欲尊主安民者也。歷觀往古聖人之興,二科而已,天時與人事也。今以天時觀之,更始旣立而災變方興;以人事觀之,帝王大業非凡夫所任,任,音壬。分崩離析,形勢可見。明公雖建藩輔之功,猶恐無所成立也。況明公素有盛德大功,爲天下所嚮服,軍政齊肅,賞罰明信。爲今之計,莫如延攬英雄,務悅民心,立高祖之業,救萬民之命,以公而慮,天下不足定也!」鄧禹爲中興元功,實本諸此。大悅,因令:十二行本「禹」下有「常」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宿止於中,與定計議;每任使諸將,多訪於,皆當其才。

自兄之死,每獨居輒不御酒肉,御,進也。枕席有涕泣處,主簿馮異獨叩頭寬譬;馮異父城光武,爲司隸主簿;及渡,爲大司馬主簿。寬,釋也;譬,曉也,譬曉以寬釋其哀戚之情。止之曰:「卿勿妄言!」因進說曰:「更始政亂,百姓無所依戴。夫人久飢渴,易爲充飽。孟子曰:飢者易爲食,渴者易爲飲。曰:猶言凋殘之後,易流德澤。易,以豉翻。今公專命方面,宜分遣官屬徇行郡縣,行,下孟翻。宣布惠澤。」納之。

騎都尉宋子耿純邯鄲先是李軼承制拜耿純爲騎都尉。曰:宋子縣,屬鉅鹿郡;故城在今趙州平棘縣北三十里。邯鄲縣,屬趙國;今洺州縣。退,見官屬將兵法度不與他將同,遂自結納。

23趙繆王曰:繆王景帝七代孫,名前書曰:坐殺人,爲大鴻臚所奏,諡曰;音謬。列人河水以灌赤眉續漢書言於曰:「赤眉可破。」問其故,對曰:「赤眉今在河東河水列人北流,如決河水灌之,可令爲魚。」列人縣,屬鉅鹿郡曰:故城在今洺州肥鄕縣東北。不從;去之眞定曰:眞定,縣名,屬眞定國,今恆州縣也。素任俠於間,王莽時,長安中有自稱成帝子輿者,殺之。如淳曰:相與信爲任,同是非爲俠;所謂權行州里,力折公侯者也。或曰:俠之爲言挾也,以權力夾輔人者也。子輿事見三十七卷王莽始建國二年。邯鄲卜者王郞緣是詐稱眞子輿,云「母故成帝謳者,嘗見黃氣從上下,遂任身;任,音壬。趙后欲害之,僞易他人子,以故得全。」等信之,與趙國大豪李育張參等謀共立。會民間傳赤眉將渡等因此宣言「赤眉當立劉子輿」,以觀衆心,百姓多信之。十二月,等率車騎數百晨入邯鄲城,止於王宮,曰:故趙王之宮也。邯鄲,音寒丹。爲天子;分遣將帥徇下,移檄州郡,趙國以北、遼東以西皆望風響應。



二年(甲申、二四)

1春,正月,大司馬王郞新盛,乃北徇曰:,縣名,屬涿郡;今幽州縣也。薊,音計。

2申屠建李松長安更始遷都;二月,更始洛陽。初,三輔豪桀假號誅者,謂假將軍號也。人人皆望封侯;申屠建旣斬王憲,又揚言「三輔兒大黠,黠,下八翻,桀黠也。共殺其主。」吏民惶恐,屬縣屯聚;等不能下。更始長安,乃下詔大赦,非王莽子,他皆除其罪,於是三輔悉平。

長安未央宮被焚,其餘宮室、供帳、倉庫、官府皆按堵如故,市里不改於舊。更始長樂宮樂,音洛。升前殿,郞吏以次列庭中;更始羞怍,俛首刮席,不敢視。曰:怍,顏色變也。俛,俯也。刮,爬也;怍,才各翻。俛,音免。諸將後至者,更始問:「虜掠得幾何?」左右侍官皆宮省久吏,驚愕相視。給事天子左右者,謂之侍官。

李松棘陽趙萌更始宜悉王諸功臣;說,輸芮翻。王,于況翻。朱鮪爭之,以爲高祖約,非劉氏不王。鮪,于軌翻。更始乃先封諸宗室:定陶王定陶縣,屬濟陰郡宋白曰:定陶故城在曹州東北三十七里。燕王燕,於賢翻。元氏王元氏縣,屬常山郡闞駰曰:公子之封邑,故曰元氏漢中王舂陵康侯之子,大宗也。之弟。之弟子。更始之叔父。歙,許及翻。宛王宛縣,屬南陽郡宋白曰:鄧州南陽縣宛縣汝陰王汝陰縣汝南郡,故胡國潁州治所。然後立王匡泚陽王「泚陽」,後漢書作「比陽」。比陽縣,屬南陽郡唐州王鳳宜城王宜城縣南郡,故大堤之地,立華山郡後魏宜城郡爲縣,屬襄州朱鮪膠東王膠東王國,都卽墨曰:故城在今萊州膠水縣東南。王常鄧王鄧縣,屬南陽郡,故鄧國鄧城縣,屬襄州申屠建平氏王平氏縣南陽郡,有桐柏山桐柏縣,屬唐州陳牧陰平王曰:陰平縣,屬廣漢郡宋白曰:文州曲水縣陰平道也。衞尉大將軍張卬淮陽王淮陽,本陳國淮陽國曰:淮陽故城,在今陳州宛丘縣東南。執金吾大將軍廖湛穰王穰縣,屬南陽郡師古曰:今鄧州穰縣是也。尚書胡殷隨王隨縣,屬南陽郡,古隨國隨州柱天大將軍李通西平王曰:西平縣,屬汝南郡;故城在今豫州郾城縣南。五威中郞將李軼舞陰王舞陰縣,屬南陽郡宋白曰:唐州泌陽縣,本舞陰縣地。舞陽故城在葉縣東十里。水衡大將軍成丹襄邑王襄邑縣,屬陳留郡曰:襄邑地,本承匡襄陵鄕也。宋襄公所葬,故曰襄陵秦始皇承匡卑濕,徙縣於襄陵,故曰襄邑。縣西十里有承匡故城。曰:今襄邑縣宋州西。驃騎大將軍宗佻潁陰王佻,他彫翻,又田聊翻。潁陰縣,屬潁川郡尹尊郾王郾縣,屬潁川郡宋白曰:七國時,下邑,今許州郾城縣是也。括地志豫州褒信縣,本郾縣地。師古曰:郾,一戰翻。朱鮪辭不受;乃以爲左大司馬,宛王爲前大司馬,使與李軼等鎭撫東。又使李通荊州王常南陽太守事。以李松爲丞相,趙萌爲右大司馬,共秉內任。內任,謂朝廷之內。

更始趙萌女爲夫人,故委政於,日夜飲讌後庭;羣臣欲言事,輒醉不能見,時不得已,乃令侍中坐帷中與語。韓夫人尤嗜酒,每侍飲,見常侍奏事,中常侍,受外朝臣奏事而奏之天子。輒怒曰:「帝方對我飲,正用此時持事來邪!」起,抵破書案。曰:抵,擊也。趙萌專權,生殺自恣。郞吏有說放縱者,更始怒,拔劍斬之,自是無敢復言。復,扶又翻。以至羣小、膳夫皆濫授官爵,長安爲之語曰:「竈下養,中郞將。公羊傳曰:炊烹爲養,音弋亮翻。爛羊胃,騎都尉。爛羊頭,關內侯。」言以烹煮熟爛爲功也。軍師將軍李淑上書諫曰:「陛下定業,雖因下江平林之勢,斯蓋臨時濟用,不可施之旣安。唯名與器,聖人所重;孔子曰:唯名與器不可以假人。今加非其人,望其裨益萬分,猶緣木求魚,升山采珠。曰:言求之非所,不可得也。海內望此,有以窺度祚!」度,徒洛翻。更始怒,囚之。諸將在外者皆專行誅賞,各置牧守;州郡交錯,不知所從。由是中離心,四海怨叛。

3更始隗囂及其叔父等。將行,方望更始成敗未可知,固止之;不聽,以書辭謝而去。等至長安更始爲右將軍,皆卽舊號。就其舊號以授之。隗囂方望之言而從更始,違馬援之言而叛光武,始則幾至殺身,後則終於滅族,擇木之難也。

4耿況遣其子奉奏詣長安時年二十一。弇,古含翻。行至宋子,會王郞起,從吏孫倉衞包曰:「劉子輿成帝正統;捨此不歸,遠行安之!」按劍曰:「子輿弊賊,卒爲降虜耳!從,才用翻。卒,終也,音子恤翻。我至長安,與國家陳上谷漁陽兵馬,歸發突騎,曰:突騎,言能衝突軍陳。以轔烏合之衆,如摧枯折腐耳。曰:轔,轢也,音力刃翻。觀公等不識去就,族滅不久也!」遂亡,降王郞

聞大司馬盧奴曰:盧奴,縣名,屬中山國;故城在今定州安喜縣水經註曰:縣有黑水故池。水黑曰盧,不流曰奴,因以爲名。乃馳北上謁;上,時掌翻;下異上同。留署長史,與俱北至,故都;昭帝廣陽國,亦治王郞移檄購十萬戶,令功曹令史潁川王霸至市中募人擊王郞漢舊註:公府令史,秩百石。時爲大司馬功曹令史。市人皆大笑,舉手邪揄之,慚懅而反。曰:說文曰:歋𢋅,手相笑也。歋,音弋支翻。𢋅,音踰,或音由。此云邪揄,語輕重不同。懅,亦慙也,音遽。將南歸,耿弇曰:「今兵從南方來,不可南行。漁陽太守彭寵,公之邑人;彭寵南陽人。上谷太守,卽父也。發此兩郡控弦萬騎,邯鄲不足慮也。」官屬腹心皆不肯,曰:「死尚南首,柰何北行入囊中!」曰:漁陽上谷北接塞垣,至彼路窮,如入囊中也。首,音式救翻。曰:「是我北道主人也。」

會故廣陽王起兵薊中以應曰:廣陽王武帝五代孫。城內擾亂,言邯鄲使者方到,二千石以下皆出迎。於是趣駕而出,曰:趣,急也,音促。至南城門,門已閉;攻之,得出,遂晨夜南馳,不敢入城邑,舍食道傍。至蕪蔞亭曰:蕪蔞,亭名,在今饒陽東北。蔞,音力于翻。時天寒烈,馮異上豆粥。至饒陽曰:饒陽,縣名,屬安平國,在饒河之陽;故城在今瀛州饒陽縣東北。官屬皆乏食。乃自稱邯鄲使者,入傳舍,曰:傳舍,客館也。傳,音知戀翻;下同。傳吏方進食,從者飢,爭奪之。從,才用翻。傳吏疑其僞,乃椎鼓數十通,紿言「邯鄲將軍至」;曰:椎,直追翻。紿,言欺誑也,音殆。官屬皆失色。升車欲馳,旣而懼不免,徐還坐,曰:「請邯鄲將軍入。」久,乃駕去。晨夜兼行,蒙犯霜雪,面皆破裂。

下曲陽曰:下曲陽,縣名,屬鉅鹿郡常山郡上曲陽,故此言下。劉昭曰:下曲陽鼓聚,故翟鼓子國宋白曰:鎭州鼓城縣下曲陽縣地。傳聞王郞兵在後,從者皆恐。從,才用翻。滹沱河曰:山海經云:大戲之山滹沱之水出焉。在今代州繁畤縣,東流經定州深澤縣東南,卽光武所渡處;今俗猶謂之危渡口。臣按:滹沱河舊在饒陽南,至魏太祖曹操,因饒河故瀆決令北注新溝水,所以今在饒陽縣北。候吏還白「河水流澌,曰:澌,音斯,冰澌也。無船,不可濟。」使王霸往視之。恐驚衆,欲且前,阻水還,卽詭曰:「冰堅可度。」官屬皆喜。笑曰:「候吏果妄語也!」遂前。比至河,比,必寐翻,及也。河冰亦合,乃令王霸護渡,曰:監護渡也。未畢數騎而冰解。至南宮曰:南宮,縣名,屬信都國,今冀州縣也。遇大風雨,引車入道傍空舍,馮異抱薪,鄧禹爇火,曰:爇,音而悅翻。對竈燎衣,曰:燎,炙也。馮異復進麥飯。復,扶又翻。

進至下博城西,曰:下博縣,屬信都國;在博水之下,故曰下博;故城在今冀州下博縣南。惶惑不知所之。有白衣老父在道旁,曰:蓋神人也。今下博縣西有祠堂。指曰:「努力!信都郡長安城守,曰:信都郡,今冀州。爲,于僞翻。去此八十里。」卽馳赴之。是時郡國皆已降王郞,獨信都太守南陽任光和戎太守信都邳肜不肯從。東觀記曰:王莽信都和戎,居下曲陽邳肜傳作「和成」。成字爲是。風俗通奚仲車正,封於,其後以爲氏。肜,余中翻。自以孤城獨守,恐不能全,曰:獨守無援,故恐。至,大喜;吏民皆稱萬歲。邳肜亦自和戎來會,議者多言可因信都兵自送,西還長安邳肜曰:「吏民歌吟思久矣,故更始舉尊號而天下響應,三輔清宮除道以迎之。今卜者王郞,假名因勢,驅集烏合之衆,遂振之地,振,舉也。無有根本之固。明公奮二郡之兵以討之,二郡,信都和成何患不克!今釋此而歸,豈徒空失河北,必更驚動三輔,墮損威重,墮,讀曰隳。非計之得者也。若明公無復征伐之意,復,扶又翻。則雖信都之兵,猶難會也。何者?明公旣西,則邯鄲勢成,民不肯捐父母、背成主而千里送公,光武西歸,則王郞之位號定,故曰成主。背,蒲妹翻。考異曰:書·邳肜傳:「邯鄲成民不肯背成主」,字皆作「城」。作「邯鄲和城,民不肯捐和城而千里送公」,漢春秋作「邯鄲之民不能捐父母、背成主。」按文意,「城」皆當作「成」。邯鄲成,謂邯鄲勢成也。成主,謂王郞爲已成之主也。其離散亡逃可必也!」乃止。

以二郡兵弱,欲入城頭子路力子都軍中;爰曾起兵盧城頭子路,故號城頭子路考異曰:作「力子都」。同編修劉攽曰:「力」當作「刁」,音彫。任光以爲不可。乃發傍縣,得精兵四千人,拜任光爲左大將軍,信都都尉李忠爲右大將軍,邳肜爲後大將軍、和戎太守如故,信都萬脩爲偏將軍,,姓也。孟子弟子有萬章皆封列侯。留南陽宗廣信都太守事,使任光李忠萬脩將兵以從。從,才用翻;下使從同。邳肜將兵居前,任光乃多作檄文曰:「大司馬劉公城頭子路力子都兵百萬衆從東方來,擊諸反虜!」遣騎馳至鉅鹿界中。吏民得檄,傳相告語。傳,知戀翻。語,牛倨翻。投暮入堂陽界,曰:堂陽縣,屬鉅鹿郡,在堂水之陽;故城在今冀州鹿城縣南。多張騎火,彌滿澤中,堂陽卽降;又擊貰縣,降之。曰:貰縣,屬鉅鹿郡;音時夜翻;師古音式制翻。城頭子路者,東平爰曾也,寇掠間,有衆二十餘萬,濟,子禮翻。力子都有衆六七萬,故欲依之。昌城劉植聚兵數千人據昌城,迎曰:昌城縣,屬信都郡;故城在今冀州西北。杜佑曰:故城在冀州信都縣北。水經註應劭曰:在堂陽縣北三十里。爲驍騎將軍。耿純率宗族賓客二千餘人,老病者皆載木自隨,曰:左傳曰:又如是而嫁,將就木焉。木,謂棺也。老病者恐死,故載以從軍。曰:,縣名;故城在冀州。余考兩漢志育縣,蓋「貰」字之誤。爲前將軍。進攻下曲陽,降之;衆稍合,至數萬人,復北擊中山曰:中山國,一名中人亭;故城在今定州唐縣東北。張曜中山記曰:城中有山,故曰中山也。復,扶又翻。耿純恐宗家懷異心,乃使從弟宿歸,燒廬舍以絕其反顧之望。

進拔盧奴杜佑曰:定州安喜縣盧奴也。所過發奔命兵,移檄邊郡共擊邯鄲;郡縣還復響應。復,扶又翻;下同。眞定王起兵附王郞,衆十餘萬,劉植乃降。常山憲王六世孫。景帝子也。說,輸芮翻。因留眞定,納郭氏爲夫人以結之。進擊元氏防子,皆下之。曰:元氏防子常山郡;並今趙州縣也。防與房,古字通用。,擊斬王郞李惲鄗縣,屬常山郡曰:今趙州高邑縣也。,音呼各翻。惲,於粉翻。柏人,復破郞將李育曰:柏人,縣名,屬趙國;今邢州縣;故城在縣之西北。還保城;攻之,不下。

5南鄭延岑起兵據漢中,姓;,名。漢中王擊降之,有衆數十萬。校尉南陽賈復更始政亂,乃說曰:說,輸芮翻。「今天下未定,而大王安守所保,所保得無不可保乎?」所保,謂漢中也。曰:「卿言大,非吾任也。大司馬在河北,必能相用。」乃爲書薦及長史南陽陳俊劉秀等見柏人爲破虜將軍,爲安集掾。劉玄傳初從陳牧等爲其軍安集掾。曰:欲以安集軍衆,故權以爲官名。余謂光武之意,不特安集軍衆,蓋爲民也。掾,俞絹翻。

舍中兒犯法,軍市令潁川祭遵格殺之,從軍者非一處人,故於軍中立市,使相貿易,置令以治之。姓譜周公第五子祭伯,其後以爲氏。曰:祭,音側介翻。怒,命收。主簿陳副諫曰:「明公常欲衆軍整齊,今奉法不避,是敎令所行也。」乃貰之,曰:貰,猶赦也。以爲刺姦將軍,王莽置左右刺姦,使督姦猾,光武因以爲將軍號。謂諸將曰:「當備祭遵!吾舍中兒犯法尚殺之,必不私諸卿也。」

6初,王莽旣殺鮑宣事見三十六卷平帝元始三年。上黨都尉路平欲殺其子;太守苟諫保護之,由是得全。更始爲尚書僕射,行大將軍事,將兵安集河東幷州河東郡,本屬司隸。令安集河東幷州所部諸郡。得自置偏裨。河東,擊青犢,大破之。以馮衍爲立將軍,屯太原,與上黨太守田邑等繕甲養士以扞衞土。

7或說大司馬以守柏人不如定鉅鹿說,輸芮翻;下同。乃引兵東北拔廣阿曰:廣阿,縣名,屬鉅鹿郡;故城在今趙州象城縣西北。杜佑曰:趙州昭慶縣廣阿縣披輿地圖,武帝時,羣臣請王皇子,御史奏輿地圖。索隱曰:謂地爲輿者,天地有覆載之德,故謂天爲蓋,謂地爲輿。故地圖稱輿地圖,疑自古有此名,非始也。指示鄧禹曰:「天下郡國如是,今始乃得其一;子前言以吾慮天下不足定,何也?」曰:「方今海內殽亂,人思明君,猶赤子之慕慈母。古之興者在德薄厚,不以大小也!」

8薊中之亂,耿弇劉秀相失,北走昌平曰:昌平縣,屬上谷郡;今幽州縣;故城在縣東。就其父,因說邯鄲說,輸芮翻;下同。王郞遣將徇漁陽上谷,急發其兵,北州疑惑,多欲從之。上谷功曹寇恂、門下掾閔業,姓也。有大夫閔馬父孔子弟子有閔子騫曰:「邯鄲拔起,曰:拔,猝也。難可信向。大司馬,劉伯升母弟,尊賢下士,可以歸之。」下,遐稼翻。曰:「邯鄲方盛,力不能獨拒,如何?」對曰:「今上谷完實,控弦萬騎,可以詳擇去就。請東約漁陽,齊心合衆,邯鄲不足圖也!」然之,遣東約彭寵,欲各發突騎二千匹、步兵千人詣大司馬

安樂吳漢、護軍蓋延狐奴王梁亦勸樂,音洛。蓋,古盍翻。狐奴縣,屬漁陽郡以爲然;而官屬皆欲附王郞不能奪。出止外亭,外亭,城門外之亭也。遇一儒生,召而食之,食,讀曰飤。問以所聞。生言:「大司馬劉公,所過爲郡縣所稱;邯鄲舉尊號者,實非劉氏。」大喜,卽詐爲書,移檄漁陽,使生齎以詣,令具以所聞說之。說,輸芮翻。寇恂至,乃發步騎三千人,以吳漢行長史,與蓋延王梁將之,南攻,殺王郞大將趙閎

寇恂還,遂與上谷長史景丹耿弇將兵俱南,與漁陽軍合,所過擊斬王郞大將、九卿、校尉以下,凡斬首三萬級,定涿郡中山鉅鹿清河河間凡二十二縣。前及廣阿,聞城中車騎甚衆,等勒兵問曰:「此何兵?」曰:「大司馬劉公也。」諸將喜,卽進至城下。城下初傳言二郡兵爲邯鄲來,爲,于僞翻;下同。衆皆恐。劉秀自登西城樓勒兵問之;耿弇拜於城下,卽召入,具言發兵狀。乃悉召景丹等入,笑曰:「邯鄲將帥數言我發漁陽上谷兵,數,所角翻;下同。吾聊應言『我亦發之』,曰:王郞將帥數云欲發二郡兵以拒光武光武聊亦應云然,猶今兩軍相戲弄也。孔穎達曰:聊,且略之辭。何意二郡良爲吾來!考異曰:作「良牧爲吾來」,今從景丹傳韻釋:良,首也,信也。方與士大夫共此功名耳。」乃以景丹寇恂耿弇蓋延吳漢王梁皆爲偏將軍,使還領其兵,加耿況彭寵大將軍;封皆爲列侯。

吳漢爲人,質厚少文,造次不能以辭自達,少,詩沼翻。朱子曰:造次,急遽苟且之時。造,七到翻。然沈厚:十二行本「厚」作「勇」;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有智略,沈,持林翻。鄧禹數薦之於漸親重之。

更始遣尚書令謝躬率六將軍討王郞,不能下;至,與之合軍,東圍鉅鹿,月餘未下。王郞遣將攻信都,大姓馬寵等開門內之。更始遣兵攻破信都使李忠還,行太守事。王郞遣將倪宏劉奉率數萬人救鉅鹿逆戰於南䜌,不利。曰:南䜌,縣名,屬鉅鹿郡;故城在今邢州柏人縣東北。左傳國夏,取,卽其地也。其後南徙,故加「南」;今謂之倫城,聲之轉也。杜佑曰:鉅鹿南䜌地;鉅鹿縣,今平鄕也。䜌,音力全翻。景丹等縱突騎擊之,等大敗。曰:「吾聞突騎天下精兵,今見其戰,樂可言邪!」樂,音洛。

耿純言於曰:「久守鉅鹿,士衆疲弊;不如及大兵精銳,進攻邯鄲,若王郞已誅,鉅鹿不戰自服矣。」從之。夏,四月,留將軍鄧滿鉅鹿;進軍邯鄲,連戰,破之,乃使其諫大夫杜威請降。雅稱成帝遺體,曰:「設使成帝復生,復,扶又翻。天下不可得,況詐子輿者乎!」請求萬戶侯,曰:「顧得全身可矣!」怒而去。急攻之,二十餘日;五月,甲辰,少傅李立開門內兵,遂拔邯鄲夜亡走,王霸追斬之。文書,得吏民與交關謗毀者數千章;關,通也。不省,省,悉井翻。會諸將軍燒之,曰:「令反側子自安!」曰:反側不安。曰:展轉反側。

部分吏卒各隸諸軍,句絕。士皆言願屬大樹將軍。大樹將軍者,偏將軍馮異也,爲人謙退不伐,敕吏士非交戰受敵,常行諸營之後。每所止舍,諸將並坐論功,常獨屛樹下,屛,必郢翻,蔽也。坐樹下以自蔽也。故軍中號曰「大樹將軍」。

護軍朱祜:十二行本「言」上有「從容」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曰:「長安政亂,公有日角之相,此天命也!」考異曰:「朱祜」皆作「祐」。按東觀記,「祜」皆作「福」,避安帝諱。許愼說文祜字無解,云上諱。然則祜名當作「示」旁古今之古,不當作左右之右也。」:十二行本正作「祜」;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云廿九葉前三行同。』相,息亮翻。曰:「召刺姦收護軍!」伯升爲大司徒護軍;光武爲大司馬,復以爲護軍。百官表:護軍都尉,官;平帝元始元年,更名護軍。乃不敢復言。復,扶又翻;下同。

更始遣使立蕭王曰:蕭縣,屬沛郡;今徐州縣也。悉令罷兵,與諸將有功者詣行在所;蔡邕獨斷曰:天子以四海爲家,故謂所居爲行在所。苗曾幽州牧,韋順上谷太守,蔡充漁陽太守,並北之部。

蕭王邯鄲宮,晝臥溫明殿曰:趙王如意之殿也;故基在今洺州邯鄲縣內。水經註溫明殿叢臺西。耿弇入,造牀下請間,造,七到翻。因說曰:「吏士死傷者多,請歸上谷益兵。」蕭王曰:「王郞已破,河北略平,復用兵何爲?」復,扶又翻。曰:「王郞雖破,天下兵革乃始耳。今使者從西方來,欲罷兵,不可聽也。銅馬赤眉之屬數十輩,輩數十百萬人,所向無前,聖公不能辦也,曰:辦,猶成也;音蒲莧翻。余據史記項梁曰:「使公主某事不能辦,」卽此意。今人謂了事爲辦事。敗必不久。」蕭王起坐曰:「卿失言,我斬卿!」曰:「大王哀厚如父子,故敢披赤心。」蕭王曰:「我戲卿耳,何以言之?」曰:「百姓患苦王莽,復思劉氏,聞兵起,莫不歡喜,如去虎口得歸慈母。今更始爲天子,而諸將擅命於東,貴戚縱橫於都內,橫,戶孟翻。都內,謂長安虜掠自恣,元元叩心,更思朝,朝,直遙翻。是以知其必敗也。公功名已著,以義征伐,天下可傳檄而定也,天下至重,公可自取,毋令他姓得之!」蕭王乃辭以河北未平,不就徵,始貳於更始曰:貳,離異也。

是時,諸賊銅馬大彤高湖重連鐵脛大槍尤來上江青犢五校五幡五樓富平獲索等各領部曲,衆合數百萬人,曰:諸賊或以山川土地爲名,或以軍容強盛爲號。銅馬賊帥東山荒禿上淮等,大彤渠帥樊重尤來渠帥樊崇五校賊帥高扈檀鄕賊帥董次仲五樓賊帥張文富平賊帥徐少獲索賊帥古師郞等,並見東觀記。脛,形定翻。富平,縣名,屬平原郡;今棣州厭次縣所在寇掠。蕭王欲擊之,乃拜吳漢耿弇俱爲大將軍,持節北發幽州十郡突騎;幽州十郡,涿郡廣陽代郡上谷漁陽遼西遼東玄菟樂浪郡是也。苗曾聞之,陰敕諸郡不得應調。曰:調,發也。調,徒弔翻。吳漢將二十騎先馳至無終曰:無終,本山戎國也,無終,山名,因以爲國號;爲縣名,屬右北平,故城在今幽州漁陽縣。是時苗曾蓋治無終出迎於路,卽收,斬之。耿弇上谷,亦收韋順蔡充,斬之。北州震駭,於是悉發其兵。

秋,蕭王銅馬曰:,縣名,屬鉅鹿郡;故城在冀州鹿城縣東。鄡,音苦堯翻。吳漢將突騎來會清陽曰:清陽,縣名,屬清河郡;今貝州縣;故城在州西北。士馬甚盛,悉上兵簿於莫府,曰:莫,大也。兵簿,軍士之名帳。上,時掌翻。請所付與,不敢自私,王益重之。王以偏將軍沛國朱浮爲大將軍、幽州牧,使治薊城銅馬食盡,夜遁,蕭王追擊於館陶,大破之。曰:館陶縣,屬魏郡;今魏州縣。受降未盡,降,戶江翻;下同。高湖重連從東南來,與銅馬餘衆合;蕭王復與大戰於蒲陽,悉破降之,曰:前書音義曰:蒲陽山蒲水所出,在今定州北平縣西北。余按此乃書·地理志中山曲逆縣下分註,非音義也。復,扶又翻。封其渠帥爲列侯。帥,所類翻。諸將未能信賊,降者亦不自安;王知其意,敕令降者各歸營勒兵,自乘輕騎按行部陳。降者更相語曰:「蕭王推赤心置人腹中,安得不投死乎!」曰:投死,猶言致死。余謂投,託也,託以死也。行,下孟翻。陳,讀曰陣。更,工衡翻。由是皆服,悉以降人分配諸將,衆遂數十萬。赤眉別帥與青犢上江大彤鐵脛五幡十餘萬衆在射犬曰:續漢志野王射犬聚;故城在今懷州武德縣北。蕭王引兵進擊,大破之;南徇河內河內太守韓歆降。

9初,謝躬蕭王共滅王郞,數與蕭王違戾,數,所角翻。常欲襲蕭王,畏其兵強而止;雖俱在邯鄲,遂分城而處,處,昌呂翻。蕭王:十二行本「王」下有「每」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有以慰安之。勤於吏職,蕭王常稱之曰:「謝尚書,眞吏也!」故不自疑。其妻知之,常戒之曰:「君與劉公積不相能,而信其虛談,終受制矣!」不納。旣而率其兵數萬還屯於鄴縣,屬魏郡蕭王南擊青犢,使邀擊尤來隆慮山地理志隆慮縣,屬河內郡應劭曰:隆慮山,在縣北,避殤帝名,改曰林慮師古曰:慮,音廬。兵大敗。蕭王在外,使吳漢與刺姦大將軍岑彭襲據鄴城不知,輕騎還等收斬之,其衆悉降。

10更始:十二行本「枉」作「柱」;乙十一行本同;本同。』功侯李寶益州刺史:十二行本「李」作「張」;乙十一行本同;校同。』將兵萬餘人徇公孫述遣其弟綿竹曰:綿竹,縣名,屬廣漢郡,今益州縣也;故城今在縣東。大破走之。遂自立爲蜀王,都成都先居臨邛,今徙成都民、夷皆附之。

11冬,更始遣中郞將歸德侯、大司馬護軍陳遵使匈奴,授單于舊制璽綬,王莽,易單于璽綬,事見三十七卷始建國二年。今復授之。颯,音立。璽,斯氏翻。綬,音受。因送餘親屬、貴人、從者還匈奴天鳳五年,長安敗,亦死,所餘親屬、貴人、從者,今送還匈奴。從,才用翻。單于輿驕,謂曰:「匈奴本與爲兄弟;匈奴中亂,師古曰:言中間之時也,讀如本字,又音竹仲翻。孝宣皇帝輔立呼韓邪單于,故稱臣以尊。今亦大亂,爲王莽所篡,匈奴亦出兵擊,空其邊境,令天下騷動思卒以敗而復興,亦我力也,當復尊我!」與相牚拒,卒,子恤翻。復,扶又翻。師古曰:牚,謂支拄也,音人庚翻,又丑庚翻。單于終持此言。

12赤眉樊崇等將兵入潁川,分其衆爲二部,逢安爲一部,東觀記曰:逢,音龐。徐宣謝祿楊音爲一部。赤眉雖數戰勝,數,所角翻。而疲弊厭兵,皆日夜愁泣,思欲東歸;等計議,慮衆東向必散,不如西攻長安。於是武關等從陸渾關曰:武關,在今商州上洛縣東。文穎曰:弘農析縣西百七十里有武關前書曰:陸渾縣有關,在今洛州伊闕縣西南。地理志陸渾縣弘農郡師古曰:渾,音胡昆翻。兩道俱入。更始使王匡成丹與抗威將軍劉均等分據河東弘農以拒之。

13蕭王將北徇,度赤眉必破長安度,徒洛翻。又欲乘釁幷中,而未知所寄,乃拜鄧禹爲前將軍,中分麾下精兵二萬人,遣西入,令自選偏裨以下可與俱者。時朱鮪李軼田立陳僑將兵號三十萬,僑,音喬。河南太守武勃共守洛陽鮑永田邑幷州蕭王河內險要富實,河內,北有太行之險,南據津之要。欲擇諸將守河內者而難其人,曰:非其人不可,故難之。問於鄧禹鄧禹曰:「寇恂文武備足,有牧人御衆之才,非此子莫可使也!」乃拜河內太守,行大將軍事。考異曰::「鄧禹初見王於,卽言欲據河內」;至是又云:「更始武陰王李軼洛陽,尚書謝躬,各十餘萬衆;王患焉,將取河內以迫之,謂鄧禹曰:『卿言吾之有河內,猶高祖之有中。中非蕭何,誰能使一方晏然,高祖無西顧之憂!吳漢之能,卿舉之矣;復爲吾舉蕭何。』曰:『寇恂才兼文武,有御衆才,非莫可安河內也!』」按世祖旣貳更始,先得河內魏郡,因欲守之,以比中,非本心造謀卽欲指取河內也。今依爲定。蕭王曰:「昔高祖蕭何中,吾今委公以河內;當給足軍糧,率厲士馬,防遏他兵,勿令北渡而已!」拜馮異孟津將軍,曰:,地名,古今以爲津;在河內郡河陽縣南門。魏郡河內兵於上,以拒洛陽蕭王親送鄧禹野王旣西,蕭王乃復引兵而北。寇恂調糇糧,復,扶又翻。調,徒弔翻。糇,音侯,乾食也。治器械以供軍;治,直之翻。軍雖遠征,未嘗乏絕。

14隗崔隗義謀叛歸天水隗囂恐幷及禍,乃告之。更始,以爲御史大夫。武帝元鼎三年,置天水郡秦州記云:郡前湖水,冬夏無增減,因以名焉。

15梁王據國起兵,招諸郡豪桀;周建等並署爲將帥,攻下濟陰山陽淮陽汝南,凡得二十八城。將,卽亮翻。帥,所類翻。濟,子禮翻。又遣使拜西防賊帥山陽佼彊爲橫行將軍,曰:西防,縣名;故城在今宋州單父縣北。佼,音絞,姓也。大夫原伯佼之後。姓譜曰:春秋絞國,卽也,後改從「人」;佼彊杜佑曰:佼,音効。余考兩漢志西防縣東海賊帥董憲爲翼大將軍,琅邪賊帥張步爲輔大將軍,督二州,與之連兵,遂專據東方。

16秦豐起兵於黎丘,攻得宜城等十餘縣,有衆萬人,自號楚黎王王莽之末,秦豐已起兵矣。通鑑書於上卷地皇二年。宜城二縣,屬南郡孟康曰:,音忌。師古曰:,音其。劉昭曰:黎丘城。曰:習鑿齒襄陽記曰:秦豐黎丘鄕人。黎丘地,故稱楚黎王黎丘故城,在今襄州率道縣北。杜佑曰:襄州宜城縣,舊率道也。水經註黎丘中廬縣西北,沔水逕其西。

17汝南田戎攻陷夷陵曰:夷陵,縣名,屬南郡;有夷山,故曰夷陵;今峽州縣;故城在今縣西北。水經註夷陵西陵自稱掃地大將軍;轉寇郡縣,衆數萬人。

著雍閹茂六月丙寅電子版讎覆計倒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