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十六

翰林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兼侍講同提舉萬壽觀公事

兼判集賢院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三百戶賜紫金魚袋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漢紀八起強圉大淵獻(丁亥),盡上章困敦(庚子),凡十四年。

孝景皇帝下



前三年(丁亥、前一五四)

1冬,十月,梁王來朝。朝,直遙翻。時上未置太子,與梁王宴飲,從容言曰:從,千容翻。「千秋萬歲後傳於王。」王辭謝,雖知非至言,然心內喜;孔穎達曰:喜者,外竟會心之謂。太后亦然。詹事竇嬰:詹事,官,掌皇后、太子家。應劭曰:詹,省也,給也。臣瓚曰:茂陵書:詹事,秩眞二千石。師古曰:皇后、太子各置詹事,隨其所在以名官。引卮酒進上曰:「天下者,高祖之天下,父子相傳,之約也;上何以得傳梁王!」太后由此憎引酒進之,蓋罰爵也。因病免;太后除門籍,不得朝請。門籍,出入宮殿門之籍也。請,材性翻,又如字。梁王以此益驕。

2春,正月,乙巳,赦。

3長星出西方。

4洛陽東宮災。洛陽縣河南郡治所。高祖先居洛陽,因築宮室,有南宮北宮、東宮。

5初,孝文時,太子入見,楚漢春秋曰:太子,名賢,字德明。見,賢遍翻。得侍皇太子飲、博。太子博爭道,不恭;皇太子引博局提太子,殺之。提,徒計翻。遣其喪歸葬,至吳王慍曰:慍,於問翻。師古曰:怒也。孔穎達曰:慍者,外竟違心之謂;事與心違,所以怒生。「天下同宗,師古曰:猶言同姓共爲一家。長安卽葬長安,何必來葬爲!」復遣喪之長安葬。吳王由此稍失藩臣之禮,稱疾不朝。朝,直遙翻。京師知其以子故,繫治、驗問使者;吳王恐,始有反謀。後使人爲秋請,應劭曰:冬當斷獄,秋先請擇其輕重也。孟康曰:律:春曰朝,秋曰請。如淳曰:不自行,使人代己致請禮。索隱曰:音淨;說是。文帝復問之,復,扶又翻。使者對曰:「王實不病;繫治使者數輩,吳王恐,以故遂稱病。夫『察見淵中魚不祥』;服虔曰:言天子察見下之私則不祥也。索隱曰:案此語見韓子文子韋昭曰:知臣下陰私,使憂患生,變爲不祥,故當赦宥使自新也。唯上棄前過,與之更始。」師古曰:言赦其已往之事,使得自新也。更,工衡翻。於是文帝乃赦使者,歸之,而賜吳王几杖,老,不朝。得釋其罪,謀亦益解。然其居國,以銅、鹽故,百姓無賦;索隱曰:吳國有鑄錢、煮鹽之利,故百姓不別徭賦也。卒踐更,輒予平賈;服虔曰:以當爲更卒,出錢三百,謂之過更;自行爲卒,謂之踐更。吳王欲得民心,以爲卒者雇其庸,隨時月予平賈。晉灼曰:謂借人自代爲卒者,官爲出錢雇,其時庸平賈也。師古曰:說是。索隱曰:案律,卒更有三:踐更、居更、過更也。此言踐更輒與平賈者,謂爲踐更合自出錢,今吳王欲得人心,乃予平賈,官讎之也。予,讀曰與;下同。賈,讀曰價。歲時存問茂材,賞賜閭里;他郡國吏欲來捕亡人者,公共禁弗予。如此者四十餘年。

鼂錯數上書言吳過,可削;文帝寬,不忍罰,以此日益橫。鼂,直遙翻。錯,千故翻。數,所角翻。橫,戶孟翻。及帝卽位,說上曰:「昔高帝初定天下,昆弟少,諸子弱,說,式芮翻。少,詩沼翻。大封同姓,七十餘城,四十餘城,五十餘城;封三庶孽,分天下半。今吳王前有太子之郤,郤,與隙同;下有郤同。詐稱病不朝,於古法當誅。文帝弗忍,因賜几杖,德至厚,當改過自新;反益驕溢,卽山鑄錢,師古曰:卽,就也。煑海水爲鹽,誘天下亡人謀作亂。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禍小;不削,反遲,禍大。」上令公卿、列侯、宗室雜議,莫敢難;獨竇嬰爭之,由此與有郤。難,乃旦翻。郤,與隙同。楚王來朝,因言:「戊往年爲薄太后服,私姦服舍,師古曰:服舍,居喪之次,若堊室之屬也。請誅之。」詔赦,削東海郡東海郡,卽郯郡高帝更名。及前年,趙王有罪,削其常山郡膠西王卬以賣爵事有姦,膠西後改爲高密削其六縣。

廷臣方議削吳王恐削地無已,因發謀舉事;念諸侯無足與計者,聞膠西王勇,好兵,好,呼到翻。諸侯皆畏憚之,於是使中大夫應高口說膠西王曰:本自周武王後。左傳曰:之穆也。「今者,主上任用邪臣,聽信讒賊,侵削諸侯,誅罰良重,師古曰:良,實也,信也。日以益甚。語有之曰:『狧穅及米。』師古曰:狧,古𦧇字,食爾翻。狧,用舌食也,蓋以犬爲諭。言初狧穅,遂至食米也。索隱曰:言狧穅盡則至米,謂削土盡則至滅國也。膠西,知名諸侯也,一時見察,不得安肆矣。師古曰:肆,縱也。吳王身有內疾,師古曰:謂疾在身中,不顯於外也。不能朝請二十餘年,常患見疑,無以自白,脅肩累足,猶懼不見釋。師古曰:脅,翕也,謂斂之也;累足,重足也;並謂懼耳。釋,解也,放也。累,與絫同。竊聞大王以爵事有過。所聞諸侯削地,罪不至此;師古曰:言其罪皆不至於削地。此恐不止削地而已!」王曰:「有之。子將柰何?」曰:「吳王自以爲與大王同憂,願因時循理,棄軀以除患於天下,意亦可乎?」膠西王瞿然駭曰:瞿,居具翻。說文:瞿,遠視貌。師古曰:瞿然,無守之貌。「寡人何敢如是!主上雖急,固有死耳,安得不事!」曰:「御史大夫鼂錯,營惑天子,師古曰:營,謂回繞之也。侵奪諸侯,:甲十五行本「侯」下有「朝廷疾怨」四字;乙十一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諸侯皆有背叛之意,人事極矣。彗星出,背,蒲妹翻。彗,祥歲翻;又徐醉翻;又旋芮翻。蝗蟲起,此萬世一時;而愁勞,聖人所以起也。索隱曰:所謂殷憂以啓明聖也。吳王內以鼂錯爲誅,外從大王後車,方洋天下,方,音房,又音旁。洋,音羊。師古曰:方洋,猶翶翔也。所向者降,降,戶江翻。所指者下,莫敢不服。大王誠幸而許之一言,則吳王楚王函谷關,守滎陽敖倉之粟,距兵,治次舍,須大王。師古曰:次舍,息立之處。須,待也。治,直之翻。大王幸而臨之,則天下可倂,兩主分割,不亦可乎!」王曰:「善!」歸,報吳王吳王猶恐其不果,乃身自爲使者,至膠西面約之。膠西羣臣或聞王謀,諫曰:「諸侯地不能當十二,爲叛逆以憂太后,非計也。文穎曰:謂王之太后也。今承一帝,尚云不易;易,以豉翻。假令事成,兩主分爭,患乃益生。」王不聽,遂發使約菑川膠東濟南,皆許諾。齊王將閭菑川王膠東王雄渠濟南王辟光,皆文帝封。濟,子禮翻。

初,楚元王好書,好,呼到翻。申公穆生白生俱受浮丘伯;及王,以三人爲中大夫。及王,于況翻。穆生不耆酒;元王每置酒,常爲穆生設醴。及子夷王、孫王卽位,楚元王高祖異母弟。子重子辛皆出於穆王人謂之「二穆」,故穆姓白乙丙白圭白公浮丘,複姓。夷王,名郢客元王子。元王孫。師古曰:醴,甘酒,少麯多米,二宿而熟。不耆之耆,讀曰嗜。爲,于僞翻;下同。常設,後乃忘設焉。忘,巫放翻。穆生退,曰:「可以逝矣!醴酒不設,王之意怠;不去,人將鉗我於市。」遂稱疾臥。申公白生強起之,強,其兩翻。曰:「獨不念先王之德與?與,讀曰歟。今王一旦失小禮,何足至此!」穆生曰:「稱:『知幾其神乎!幾者,動之微,吉凶之先見者也。幾,居衣翻。師古曰:易·下繫之辭。見,戶電翻。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先王之所以禮吾三人者,爲道存也;今而忽之,是忘道也。忘道之人,胡可與久處,豈爲區區之禮哉!」區區,謂小也。處,昌呂翻。爲,于僞翻。遂謝病去。申公白生獨留。王稍淫暴,太傅韋孟作詩諷諫,不聽,亦去,居於姓譜姓出顓頊大彭豕韋之後。因坐削地事,遂與通謀。申公白生諫戊,胥靡之,衣之赭衣,使雅舂於市。晉灼曰:高肱舉杵,正身而舂之。師古曰:爲木杵而手舂,卽今所謂步臼者耳。衣之,於旣翻。休侯使人諫王。孟子趙岐曰:,地名;蓋卽所封之地。楚元王之子,夷王之弟也。王曰:「季父不吾與,我起,先取季父矣!」休侯懼,乃與母太夫人奔京師臣瓚曰:侯母號太夫人。

及削會稽豫章郡書至,吳王遂先起兵,誅吏二千石以下;膠西膠東菑川濟南亦皆反。張尚、太傅趙夷吾諫王夷吾建德、內史王悍諫王燒殺建德悍,下罕翻,又侯旰翻。齊王後悔,背約城守。背,蒲妹翻。守,式又翻。濟北王城壞未完,其郞中令劫守,王不得發兵。膠西王膠東王爲渠率,師古曰:渠,大也。率,所類翻。菑川濟南共攻,圍臨菑臨菑都。趙王遂發兵住其西界,欲待俱進,北使匈奴與連兵。使,疏吏翻;下同。

吳王悉其士卒,下令國中曰:「寡人年六十二,身自將;將,卽亮翻。少子年十四,亦爲士卒先。諸年上與寡人同,下與少子等,皆發。」凡二十餘萬人。南使東越使,疏吏翻。東越亦發兵從。從,才用翻。吳王起兵於廣陵廣陵都。西涉,因幷兵,發使遺諸侯書,罪狀鼂錯遺,于季翻。欲合兵誅之。共攻,破棘壁索隱曰:按左氏傳宣公二年,華元戰於大棘杜預曰:在襄邑東南;蓋卽棘壁是也。括地志大棘故城,在宋州寧陵縣西南七十里。殺數萬人;乘勝而前,銳甚。梁孝王遣將軍擊之,又敗兩軍,敗,補邁翻。士卒皆還走。梁王城守睢陽睢陽都。睢,音雖。

初,文帝且崩,戒太子曰:「卽有緩急,周亞夫眞可任將兵。」及七國反書聞,上乃拜中尉周亞夫爲太尉,將三十六將軍往擊,遣曲周侯酈寄曲周縣廣平國將軍欒布;復召竇嬰,拜爲大將軍,使屯滎陽兵。滎陽縣河南郡。監,古銜翻。

初,鼂錯所更令三十章,更,工衡翻。諸侯讙譁。讙,許元翻。父聞之,從潁川來,錯,潁川人。曰:「上初卽位,公爲政用事,侵削諸侯,疏人骨肉,疏,與疎同。口語多怨,公何爲也?」曰:「固也;不如此,天子不尊,宗廟不安。」父曰:「劉氏安矣而鼂氏危,吾去公歸矣!」遂飲藥死,曰:「吾不忍見禍逮身!」後十餘日,七國俱反,以誅爲名。

上與議出軍事,欲令上自將兵而身居守;守,式又翻。又言:「之旁所未下者,可以予。」二縣皆屬臨淮郡初議削諸侯地以強,及七國反,乃欲以之旁予;是自畔其說,惡得無死乎!予,讀曰與。素與袁盎不善,相,息亮翻。所居坐,輒避;所居坐,亦避;坐,徂臥翻。兩人未嘗同堂語。及爲御史大夫,使吏按吳王財物,抵罪;詔赦以爲庶人。反,謂丞、史曰::御史大夫有兩丞,秩千石;侍御史十五人。袁盎多受吳王金錢,專爲蔽匿,言不反;今果反,欲請治盎,宜知其計謀。」丞、史曰:「事未發,治之有絕;如淳曰:事未發之時治之,乃有所絕也。治,直之翻。今兵西向,治之何益!且不宜有謀。」猶與未決。猶與,卽猶豫也。與,去聲。人有告恐,夜見竇嬰,爲言所以反,願至前,口對狀。入言,上乃召入見,爲,于僞翻。入見,賢遍翻。上方與調兵食。師古曰:調,計也,計發兵食也。調,徒釣翻。上問:「今反,於公意何如?」對曰:「不足憂也!」上曰:「吳王卽山鑄錢,煑海爲鹽,誘天下豪傑;白頭舉事,此其計不百全,豈發乎!何以言其無能爲也?」對曰:「銅鹽之利則有之,安得豪傑而誘之!誘,音酉。誠令得豪傑,亦且輔而爲誼,不反矣。所誘皆無賴子弟、亡命、鑄錢姦人,章懷太子曰:命,名也,謂脫其名籍而逃亡。故相誘以亂。」曰:「策之善。」上曰:「計安出?」對曰:「願屛左右。」上屛人,獨在;曰:「臣所言,人臣不得知。」乃屛屛,必郢翻。趨避東廂,甚恨。上卒問卒,子恤翻;下卒受同。對曰:「相遺書,言高皇帝王子弟各有分地,遺,于季翻。分,扶問翻。今賊臣鼂錯擅適諸侯,適,讀曰讁。削奪之地,以故反,欲西共誅,復故地而罷。方今計獨有斬,發使赦七國,使,疏吏翻;下使吳同。復其故地,則兵可毋血刃而俱罷。」於是上默然良久,曰:「顧誠何如?吾不愛一人以謝天下。」曰:「愚計出此,唯上孰計之!」孰,與熟同。乃拜爲太常,中六年,始改奉常爲太常,時猶爲奉常也。密裝治行。治,直之翻。後十餘日,上令丞相、中尉、廷尉丞相陶青,中尉,失其姓,廷尉張歐劾奏:「不稱主上德信,欲疏羣臣、百姓,又欲以城邑予吳,無臣子禮,大逆無道。當要斬,劾,戶槪翻。疏,與疎同。予,讀曰與。要,與腰同。父母、妻子、同產無少長皆棄市。」少,詩照翻。長,知兩翻。制曰:「可。」殊不知。壬子,上使中尉召,紿載行市,師古曰:誑云乘車案行市中也。行,下孟翻。衣朝衣斬東市。衣朝,上於旣翻,下直遙翻。上乃使袁盎吳王弟子宗正德侯使高祖之子德侯,生,侯國,在泰山界。

謁者僕射鄧公爲校尉,上書言軍事,見上,校,戶敎翻。上書之上,時掌翻。上問曰:「道軍所來,如淳曰:道路從軍所來也。臣瓚曰:道,由也。鼂錯死,罷不?」不,讀曰否。鄧公曰:「爲反數十歲矣;發怒削地,以誅爲名,其意不在也。且臣恐天下之士拑口不敢復言矣。」拑,其炎翻。復,扶又翻。上曰:「何哉?」鄧公曰:「夫鼂錯患諸侯強大不可制,故請削之以尊京師,萬世之利也。計畫始行,卒受大戮;卒,子恤翻,或讀爲猝。內杜忠臣之口,外爲諸侯報仇,臣竊爲陛下不取也。」爲,于僞翻。於是帝喟然長息曰:「公言善,吾亦恨之!」

袁盎劉通兵已攻壁矣。宗正以親故,先入見,諭吳王,令拜受詔。宗正於濞,猶子之親也。吳王袁盎來,知其欲說,說,式芮翻;下同。笑而應曰:「我已爲東帝,尚誰拜!」不肯見,而留軍中,欲劫使將;將,卽亮翻。不肯,使人圍守,且殺之。得間,脫亡歸報。間,古莧翻。

太尉亞夫言於上曰:「兵剽輕,難與爭鋒,剽,匹妙翻。輕,虛勁翻。願以委之,絕其食道,乃可制也。」上許之。亞夫乘六乘傳,張晏曰:傳車六乘也。乘,繩證翻。傳,張戀翻。余據有乘傳、馳傳;文帝之自入立也,張武等乘六乘傳,今亞夫乘六乘傳,六乘傳之見於史者二,蓋又與乘傳不同也。將會兵滎陽師古曰:會兵,謂集大兵。發至霸上趙涉遮說亞夫曰:「吳王素富,懷輯死士久矣。此知將軍且行,必置間人於阸陿之間;澠,彌兗翻。殽山澠池之間,其道阸陿。阸,於懈翻。陿,與狹同。且兵事尚:甲十五行本「尚」作「上」;乙十一行本同。』神密,將軍何不從此右去,走藍田,出武關,抵洛陽!間不過差一二日,霸上左趨洛陽,其道便近;若自霸上右趨藍田武關洛陽,其道迂曲,故差一二日。走,音奏。間,如字。直入武庫,洛陽有武庫。擊鳴鼓。諸侯聞之,以爲將軍從天而下也。」太尉如其計,至洛陽,喜曰:「七國反,吾乘傳至此,不自意全。師古曰:言不自意得安全至洛陽也。今吾據滎陽滎陽以東,無足憂者。」考異曰:史記漢書皆云:「太尉得劇孟喜,如得一敵國,曰:『吳楚無足憂者。』」按一游俠之士耳,亞夫得之,何足爲輕重!蓋其徒欲爲重名,妄撰此言,不足信也。使吏搜間,果得伏兵。乃請趙涉爲護軍。

太尉引兵東北走昌邑昌邑地,後爲山陽郡治所。走,音奏;下同。急,數使使條侯求救,條侯不許;勃海郡脩縣,音條。數,所角翻。使使,上如字,下疏吏翻。又使使愬條侯於上。上使告條侯亞夫不奉詔,堅壁不出;而使弓高侯等將輕騎兵出淮泗口韓王信之子頹當匈奴中來歸,封爲弓高侯功臣表弓高營陵地理志弓高河間國。蓋頹當受封於文帝之初,而河間國則三年所置,故異。泗水南入,故謂之淮泗口。騎,奇寄翻。兵後,塞其饟道。塞,悉則翻。饟,古餉字。使中大夫韓安國張尚爲將軍;力戰,安國持重,乃得頗敗兵。兵欲西,城守,不敢西;敗,補邁翻。守,式又翻。卽走條侯軍,會下邑下邑縣梁國欲戰。條侯堅壁不肯戰;糧絕卒飢,數挑戰,終不出。數,所角翻。挑,徒了翻。條侯軍中夜驚,內相攻擊,擾亂至帳下,亞夫堅臥不起,頃之,復定。奔壁東南陬,陬,子侯翻,隅也。亞夫使備西北;已而其精兵果奔西北,不得入。士卒多飢死叛散,乃引而去。二月,亞夫出精兵追擊,大破之。吳王棄其軍,與壯士數千人夜亡走;楚王自殺。

吳王之初發也,田祿伯爲大將軍。田祿伯曰:「兵屯聚而西,無他奇道,難以立功。臣願得五萬人,別循而上,上,時掌翻。淮南長沙,入武關,與大王會,此亦一奇也。」吳王太子諫曰:「王以反爲名,此兵難以借人,人亦且反王,柰何?且擅兵而別,多他利害,蘇林曰:祿伯儻將兵降,自爲己利,於生患也。徒自損耳!」吳王卽不許田祿伯

少將桓將軍說王曰:「多步兵,步兵利險;多車騎,車騎利平地。願大王所過城不下,直去,疾西據洛陽武庫,食敖倉粟,阻山河之險以令諸侯,雖無入,天下固已定矣。大王徐行留下城邑,軍車騎至,馳入之郊,事敗矣。」吳王問諸老將,老將曰:「此年少,椎鋒可耳,安知大慮!」老將,卽亮翻;下幷將、爲將同。於是王不用桓將軍計。

王專幷將兵。兵未渡,諸賓客皆得爲將、校尉、候、司馬,凡軍行有大將、裨將領軍,皆有部曲;部有校尉,曲有軍候、軍司馬,又有假候、假司馬,皆有副;其別營領屬爲別部司馬。周丘不用。周丘者,下邳人,下邳東海郡亡命,酤酒無行;行,下孟翻。王薄之,不任。周丘乃上謁,說王曰:「臣以無能,不得待罪行間。上,時掌翻。說,式芮翻。行,戶剛翻。臣非敢求有所將也,將,卽亮翻。願請王一節,必有以報。」王乃予之。予,讀曰與。周丘得節,夜馳入下邳下邳時聞反,皆城守。至傳舍,召令入戶,使從者以罪斬令,傳,張戀翻。令,力正翻。從,才用翻。遂召昆弟所善豪吏告曰:「反,兵且至,屠下邳不過食頃;今先下,家室必完,能者封侯矣。」出,乃相告,下邳皆下。周丘一夜得三萬人,使人報吳王,遂將其兵北略城邑;比至陽城,兵十餘萬,破陽城中尉軍。「陽城」,漢書作「城陽」。城陽國都莒,其地南接下邳之境。:王國有中尉,掌武職。比,必寐翻,及也。吳王敗走,自度無與共成功,度,徒洛翻。卽引兵歸下邳,未至,疽發背死。史言吳王有才不能用,以至於敗。

6壬午晦,日有食之。

7吳王之棄軍亡也,軍遂潰,往往稍降太尉條侯軍。降,戶江翻。吳王,走丹徒丹徒縣會稽郡,卽春秋朱方括地志丹徒故城,在潤州丹徒縣東南十八里。南徐州記使赭衣鑿其處,因謂之丹徒,鑿處今在故縣西北六里丹徒峴東南。東越欲依東越以自保也。兵可萬餘人,收聚亡卒。使人以利啗東越啗,徒覽翻,餌之也;又徒濫翻,譙也,食也。東越卽紿吳王出勞軍,勞,力到翻。使人鏦殺吳王孟康曰:方言:戟謂之鏦。蘇林曰:鏦,音從容之從。師古曰:鏦,謂以矛戟撞殺之。鏦,江翻。盛其頭,馳傳以聞。盛,時征翻。傳,張戀翻。太子駒亡走閩越反,凡三月,皆破滅,於是諸將乃以太尉謀爲是;然梁王由此與太尉有隙。梁王毀短亞夫張本。

三王之圍臨菑也,齊王使路中大夫告於天子。張晏曰:姓,官爲中大夫。姓譜本自帝摯之後。天子復令路中大夫還報,告齊王堅守,「兵今破吳楚矣。」路中大夫至,三國兵圍臨菑數重,無從入。三國將與路中大夫盟曰:「若反言:『已破矣,重,直龍翻。將,卽亮翻。師古曰:若,汝也。反,謂反易其辭也。趣下三國,趣,讀曰促。不,且見屠。』」路中大夫旣許,至城下,望見齊王曰:「已發兵百萬,使太尉亞夫擊破,方引兵救必堅守無下!」三國將誅路中大夫初圍急,陰與三國通謀,約未定;會路中大夫來,其大臣乃復勸王無下三國。會欒布平陽侯等兵至史·齊王傳平陽侯曹襄史記索隱曰:平陽侯,按簡侯曹奇擊破三國兵。解圍已,句斷。後聞初與三國有謀,將欲移兵伐孝王懼,飲藥自殺。

膠西膠東菑川王各引兵歸國。膠西王徒跣、席藁、飲水謝太后。王太子曰:「兵還,臣觀之,已罷,罷,與疲同。可襲,願收王餘兵擊之!不勝而逃入海,未晚也。」王曰:「吾士卒皆已壞,不可用。」弓高侯韓頹當膠西王書曰:「奉詔誅不義:降者赦除其罪,復故;不降者滅之。遺,于季翻。降,戶江翻。王何處?須以從事。」膠西王於降與不降之間,欲以何自處,吾待以行事。處,昌汝翻。王肉袒叩頭,詣軍壁謁曰:「臣奉法不謹,驚駭百姓,乃苦將軍遠道至于窮國,敢請菹醢之罪!」弓高侯執金鼓見之曰:「王苦軍事,願聞王發兵狀。」王頓首䣛行,䣛,與膝同。對曰:「今者鼂錯天子用事臣,變更高皇帝法令,侵奪諸侯地。等以爲不義,恐其敗亂天下,更,工衡翻。敗,補邁翻。七國發兵且誅。今聞已誅,等謹已罷兵歸。」將軍曰:「王苟以爲不善,何不以聞?及未有詔、虎符,擅發兵擊義國?以此觀之,意非徒欲誅也。」乃出詔書,爲王讀之,爲,于僞翻;下同。曰:「王其自圖!」王曰:「如等死有餘罪!」遂自殺,太后、太子皆死。膠東王菑川王濟南王皆伏誅。

酈將軍兵至趙王引兵還邯鄲城守。邯鄲都。酈寄攻之,七月不能下。匈奴敗,亦不肯入邊。欒布還,幷兵引水灌城;城壞,王自殺。

帝以首善,師古曰:言其初首無逆亂之心。以迫劫有謀,非其罪也,召立孝王太子,是爲懿王

濟北王欲自殺,濟北王志齊悼惠王子,文帝十六年受封。幸全其妻子。公孫玃濟北王曰:玃,俱碧翻;:俱縛切。「臣請試爲大王明說梁王,通意天子;說而不用,死未晚也。」爲,于僞翻。說,式芮翻。公孫玃遂見梁王曰:「夫濟北之地,東接強,南牽,北脅。此四分五裂之國,張晏曰:四方受敵,濟北居中央爲五。晉灼曰:四分,卽交午而裂,如田字也。權不足以自守,勁不足以捍寇,又非有奇怪云以待難也;雖墜言於,非其正計也。如淳曰:非有奇材異計欲爲亂逆也,但假權許以避禍耳。晉灼曰:非有以怪異之心而城守,須待變難以應吳也。師古曰:二說皆非也。此言權謀、勁力旣不能扞守,又無奇怪神靈可以禦難,恐不能自全,故墜言於也。墜,猶失也。難,乃旦翻。鄕使濟北見情實,示不從之端,鄕,讀曰嚮。見,賢遍翻。必先歷,畢濟北歷,過也。畢,了也。而總之,如此,則東之從結而無隙矣。從,子容翻。吳王連諸侯之兵,敺白徒之衆,師古曰:敺,與驅同。白徒,素非習軍旅之人,猶言白丁也。西與天子爭衡;濟北獨底節不下,使失與而無助,跬步獨進,師古曰:半步曰跬。跬,空累翻。瓦解土崩,破敗而不救者,未必非濟北之力也。夫以區區之濟北而與諸侯爭強,是以羔犢之弱而扞虎狼之敵也。小羊曰羔。小牛曰犢。守職不橈,橈,奴敎翻。可謂誠一矣。功義如此,尚見疑於上,脅肩低首,累足撫衿,使有自悔不前之心,自悔者,悔不與吳同也。不前,不敢前進以自歸於也。非社稷之利也。臣恐藩臣守職者疑之!臣竊料之:能歷西山,徑長樂,抵未央宮,攘袂而正議者,師古曰:西山,謂華山也。抵,至也。攘,卻也。袂,衣袖也。攘袂,猶今人言捋臂耳。余謂長樂,太后居之;未央,天子居之。徑長樂,抵未央宮,猶言自太后所至帝所也。樂,音洛。獨大王耳;上有全亡之功,下有安百姓之名,德淪於骨髓,恩加於無窮,願大王留意詳惟之!」惟,思也。孝王大說,說,讀曰悅。使人馳以聞;濟北王得不坐,徙封於菑川

8河間王太傅衞綰有功,拜爲中尉。以中郞將事文帝,醇謹無他。上爲太子時,召文帝左右飲,而稱病不行。文帝且崩,屬上曰:「長者,善遇之!」故上亦寵任焉。屬,之欲翻。

9夏,六月,乙亥,詔:「吏民爲吳王等所詿誤當坐及逋逃亡軍者,皆赦之。」詿,戶卦翻。亡軍,從軍而逃者也。

帝欲以吳王哀侯廣之子續,以楚元王哀侯廣之子,卽德侯通也。時封平陸侯,爲宗正。竇太后曰:「吳王,老人也,宜爲宗室順善;今乃首率七國紛亂天下,柰何續其後!」不許,許立後。乙亥,徙淮陽王餘魯王汝南王非江都王,王故地;立宗正楚王;立皇子膠西王中山王中山王,都盧奴



四年(戊子、前一五三)

1春,復置關,用傳出入。應劭曰:文帝十三年,除關,無用傳。至此復用傳,以七國新反,備非常。傳,張戀翻。

2夏,四月,己巳,立子爲皇太子,膠東王

3六月,赦天下。

4秋,七月,臨江王薨。

5冬,十月,戊戌晦,月末爲晦。日有食之。李心傳曰:漢景帝四年、中四年皆以冬十月日食,今通鑑書于夏、秋之後,蓋編輯者自志中摘出,不思初以十月爲歲首,故誤係之歲末耳。余按此誤劉貢父已言之,通鑑蓋承用漢書·本紀也。

6初,七國反,使者至南,淮南王欲發兵應之。其相曰:「王必欲應,臣願爲將。」王乃屬之。將,卽亮翻;下同。屬,之欲翻,委也;言以兵事委之。相已將兵,因城守,不聽王而爲守,式又翻。爲,于僞翻。亦使曲城侯將兵救南,晉灼曰:曲城侯功臣表蟲達也。師古曰:說非。此蟲達之子耳,名已先薨也。曲城縣東萊郡以故得完。

使者至廬江廬江王不應,而往來使使,疏吏翻。衡山衡山王堅守無二心。及已破,衡山王入朝。上以爲貞信,勞苦之,曰:勞,來到翻。「南方卑濕。」徙王王於濟北以襃之。王於之王,于況翻。廬江王以邊,數使使相交,師古曰:邊者,邊界與相接。據廬江南,文帝別爲國。廬江水出陵陽東南而北入于陵陽縣丹楊郡文帝初分南爲廬江國,在南;若廬江郡,則其地盡在北矣。數,所角翻。徙爲衡山王,王北。衡山王,其地在北。



五年(己丑、前一五二)

1春,正月,作陽陵邑。陽陵縣馮翊,本弋陽縣索隱曰:帝豫作壽陵於此,因更縣名;在長安東北四十五里。夏,募民徙陽陵,賜錢二十萬。

2遣公主嫁匈奴單于

3廣川王彭祖趙王

4濟北貞王薨。諡法:清白守節曰貞。



六年(庚寅、前一五一)

1冬,十二月,雷,霖雨。雨三日以往爲霖。

2初,上爲太子,薄太后薄氏女爲妃;及卽位,爲皇后,無寵。秋,九月,皇后薄氏廢。

3楚文王禮薨。

4初,燕王臧荼有孫女曰臧兒,嫁爲槐里王仲妻,生男與兩女而死;槐里縣扶風廢丘也,高祖二年更名。更嫁長陵田氏更,工衡翻。生男蚡,扶粉翻。文帝時,臧兒長女爲金王孫婦,生女俗。長,知兩翻;下同。臧兒卜筮之,曰:「兩女皆當貴。」臧兒乃奪金氏婦,金氏怒,不肯予決;予,讀曰與。決,別也,言不肯與別。師古曰:決,絕也。內之太子宮,生男方在身身,與娠同。師古曰:史多以娠爲任身字。時,王夫人夢日入其懷。

及帝卽位,長男爲太子;其母栗姬人也。長公主欲以女嫁太子,長,知兩翻。文帝女,景帝之姊。師古曰:年最長,故謂之長公主。余謂帝女稱公主,帝之姊妹稱長公主。堂邑侯陳午,生女,是爲武帝陳皇后。嫖,匹昭翻。栗姬以後宮諸美人皆因長公主見帝,故怒而不許;長公主欲與王夫人予,讀曰與。『:按胡註,「與王夫人」當作「予王夫人」。下文「與臨江王」亦同。』王夫人許之。由是長公主日讒栗姬而譽王夫人:甲十五行本「人」下有「男」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之美;譽,音余。帝亦自賢之,又有曩者所夢日符,王夫人之震武帝也,夢日入其懷,所謂符也。計未有所定。王夫人知帝嗛栗姬嗛,乎監翻,口有所銜也。曰:恨也。史記曰:帝嘗體不安,屬諸子爲王者於栗姬曰:「善視之!」栗姬怒,不肯應,言不遜。帝恚,心嗛之而未發也。因怒未解,陰使人趣大行晉灼曰:禮有大行人、小行人,主諡官。臣瓚曰:大行是官名,掌九儀之制以賓諸侯者。師古曰:大行令,本名行人,典客屬官也,後改曰大行令。余按,帝中六年改典客曰大行令,武帝太初元年改大行令爲大鴻臚,更名行人爲大行令,意其有誤;不然,則追書也。原父曰:史記事最略,漢書則頗有所錄。蓋班氏博採他書成之,故於景帝世謂典客爲鴻臚,行人爲大行。由他書卽武帝時官記景帝世事,班氏失於改革耳,非誤也。趣,讀曰促。請立栗姬爲皇后。帝怒曰:「是而所宜言邪!」而,汝也。遂按誅大行。



七年(辛卯、前一五○)

1冬,十一月,己酉,廢太子臨江王。太子太傅竇嬰力爭不能得,乃謝病免。栗姬恚恨而死。

2庚寅晦,日有食之。

3二月,丞相陶青免。乙巳,太尉周亞夫爲丞相。罷太尉官。

4夏,四月,乙巳,立皇后王氏

5丁巳,立膠東王爲皇太子。

6是歲,以太僕劉舍爲御史大夫,劉舍高祖功臣桃安侯劉襄之子。項氏,親賜姓。濟南太守郅都爲中尉。濟南王辟光反,國除爲郡。郅,之日翻。風俗通時侯國,後以爲氏。

始,爲中郞將,敢直諫。嘗從入上林賈姬如廁,賈姬,卽賈夫人,生趙王彭祖中山王野彘卒來入廁。卒,讀曰猝。上目不行;上欲自持兵救賈姬伏上前曰:「亡一姬,復一姬進,復,扶又翻。天下所少,寧賈姬等乎!陛下縱自輕,柰宗廟、太后何!」上乃還,彘亦去。太后聞之,賜都金百斤,由此重爲人,勇悍公廉,不發私書,問遺無所受,悍,下罕翻。遺,于季翻。請謁無所聽。及爲中尉,先嚴酷,先,悉薦翻。行法不避貴戚;列侯、宗室見都,側目而視,號曰「蒼鷹」。師古曰:言其鷙擊之甚。



中元年(壬辰、前一四九)

1夏,四月,乙巳,赦天下。

2地震。衡山原都雨雹,大者尺八寸。原都,地名,蓋屬衡山國。雨,王遇翻。



二年(癸巳、前一四八)

1春,二月,匈奴燕,因肩翻。

2三月,臨江王坐侵太宗廟壖垣爲宮,徵詣中尉府對簿。帝卽位之初,令天下郡國各立太祖太宗之廟,故臨江王國亦有之。壖,與堧同,而緣翻。師古曰:簿者,獄辭之文書。簿,步戶翻。臨江王欲得刀筆,爲書謝上,師古曰:刀,所以削治書也。古者著書於簡牘,故必用刀焉。而中尉郅都禁吏不予;魏其侯使人間與臨江王伺間隙而與之也。魏其侯竇嬰魏其,侯國,屬琅邪郡。予,讀曰與。間,古莧翻。臨江王旣爲書謝上,因自殺。竇太后聞之,怒;後竟以危法中而殺之。師古曰:謂構成其罪。中,竹仲翻。考異曰:史記·本紀:「後二年正月,郅將軍匈奴。」酷吏傳:「郅都死後,宗室多犯法,上乃召甯成爲中尉。」爲中尉在中六年,則後二年所謂郅將軍者,非也,疑別一人。漢書·紀郅將軍事。

3夏,四月,有星孛于西北。孛,蒲內翻。

4立皇子廣川王膠東王廣川王彭祖,故立爲王。膠東王爲太子,故立爲王。

5秋,九月,甲戌晦,日有食之。

6初,梁孝王以至親有功,梁王以母弟之親,又有破之功。得賜天子旌旗,從千乘萬騎,出蹕入警。王寵信羊勝公孫詭,以爲中尉。多奇邪計,欲使王求爲嗣。栗太子之廢也,太子栗姬之子,故號栗太子太后意欲以梁王爲嗣,嘗因置酒謂帝曰:「安車大駕,用梁王爲寄。」帝跪席舉身曰:「諾。」罷酒,帝以訪諸大臣,大臣袁盎等曰:「不可。昔宋宣公不立子而立弟,以生禍亂,五世不絕。宋宣公舍其子與夷而立穆公穆公又舍其子而立夷,其後卒與與夷爭國。見春秋傳小不忍,害大義,故春秋大居正。」公羊傳之言。由是太后議格,遂不復言。格,音閣,止也。王又嘗上書:「願賜容車之地,徑至長樂宮,自使梁國士衆築作甬道朝太后。」甬,余拱翻。朝,直遙翻。袁盎等皆建以爲不可。建,建議也。

梁王由此怨袁盎及議臣,乃與羊勝公孫詭謀,陰使人刺殺袁盎及他議臣十餘人。刺,七亦翻。賊未得也,於是天子意者,以意測度,知其爲所爲也。逐賊,果所爲。上遣田叔呂季主往按事,捕公孫詭羊勝匿王後宮。使者十餘輩至,責二千石急。軒丘豹及內史韓安國以下舉國大索,姓譜楚文王庶子食采於軒丘,其後爲氏。索,山客翻。月餘弗得。安國匿王所,乃入見王而泣曰:「主辱者臣死。大王無良臣,故紛紛至此。今不得,請辭,賜死!」王曰:「何至此!」安國泣數行下,曰:「大王自度於皇帝,孰與臨江王親?」王曰:「弗如也。」安國曰:「臨江王適長太子,行,戶剛翻。度,徒洛翻。適,讀曰嫡。長,知兩翻。以一言過,師古曰:景帝常屬諸姬子,栗姬言不遜,由是廢太子。廢王臨江;用宮垣事,卒自殺中尉府。王,于況翻。卒,子恤翻;下同。何者?治天下終不用私亂公。治,直之翻。今大王列在諸侯,訹邪臣浮說,訹,音戌,誘也。犯上禁,橈明法。橈,奴敎翻。天子以太后故,不忍致法於大王;太后日夜涕泣,幸大王自改,大王終不覺寤。有如太后宮車卽晏駕,大王尚誰攀乎?」語未卒,王泣數行而下,卒,子恤翻。行,戶剛翻。安國曰:「吾今出。」王乃令皆自殺,出之。上由此怨望梁王

梁王恐,使鄒陽長安,見皇后兄王信說曰:說,式芮翻;下同。長君弟得幸於上,後宮莫及,而長君行迹多不循道理者。長,知兩翻。行,下孟翻。袁盎事卽窮竟,梁王伏誅,太后無所發怒,切齒側目於貴臣,竊爲足下憂之。」爲,于僞翻;下精爲同。長君曰:「爲之柰何?」陽曰:「長君誠能精爲上言之,得毋竟梁事;長君必固自結於太后,太后厚德長君入於骨髓,而長君之弟幸於兩宮,長君之弟,謂皇后也。如淳曰:兩宮,太后宮及帝宮也。金城之固也。師古曰:言其榮寵無極而不可壞,故取喻於金城。昔者之弟,日以殺爲事,及立爲天子,封之於有卑卑,音鼻。師古柳宗元皆以爲零陵鼻亭所封。夫仁人之於兄弟,無藏怒,無宿怨,厚親愛而已。孟子語意。是以後世稱之。以是說天子,徼幸事不奏。」長君曰:「諾。」乘間入言之,徼,工堯翻。間,古莧翻。帝怒稍解。

是時,太后憂事不食,日夜泣不止,帝亦患之。會田叔等按事來還,至霸昌廏霸昌廏長安東。括地志:在雍州萬年縣東北三十八里。取火悉燒之獄辭,空手來見帝。見,賢遍翻。帝曰:「梁有之乎?」對曰:「死罪!有之。」上曰:「其事安在?」田叔曰:「上毋以事爲問也!」上曰:「何也?」曰:「今梁王不伏誅,是法不行也;伏法而太后食不甘味,臥不安席,此憂在陛下也。」上大然之,使等謁太后,且曰:「梁王不知也;造爲之者,獨在幸臣羊勝公孫詭之屬爲之耳,謹已伏誅死,梁王無恙也。」恙,余亮翻。太后聞之,立起坐餐,氣平復。

梁王因上書請朝。朝,直遙翻。旣至茅蘭說王,使乘布車、從兩騎入,匿於長公主園。服虔曰:茅蘭孝王大夫。張晏曰:布車,降服自比喪人也,長公主,卽館陶長公主嫖使使迎王,王已入,車騎盡居外,不知王處。太后泣曰:「帝果殺吾子!」帝憂恐。於是梁王伏斧質於闕下謝罪。太后、帝大喜,相泣,復如故,悉召王從官入從,才用翻。然帝益疏王,不與同車輦矣。疏,與疎同;下同。帝以田叔爲賢,擢爲相。魯王餘也。



三年(癸巳、前一四七)

1冬,十一月,罷諸侯御史大夫官。

2夏,四月,地震。

3旱,禁酤酒。酤,工護翻,謂賣酒也。

4三月,丁巳,立皇子清河王高帝清河郡之間,今以爲王國。

5秋,九月,蝗。

6有星孛于西北。孛,蒲內翻。

7戊戌晦,日有食之。

8初,上廢栗太子周亞夫固爭之,不得;上由此疏之。而梁孝王每朝,常與太后言條侯之短。梁王條侯有隙,見前三年。竇太后曰:「皇后兄王信可侯也。」帝讓曰:「始,南皮章武,先帝不侯,南皮侯竇彭祖,太后弟長君之子;章武侯竇廣國,太后弟也。南皮章武皆屬勃海郡及臣卽位乃侯之;信未得封也。」竇太后曰:「人生各以時行耳。自竇長君在時,竟不得侯,死後,其子彭祖顧得侯,吾甚恨之!帝趣侯也。」趣,讀曰促。帝曰:「請得與丞相議之。」上與丞相議。亞夫曰:「高皇帝約:『非劉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今雖皇后兄,無功,侯之,非約也。」帝默然而止。其後匈奴徐盧等六人降,降,戶江翻。帝欲侯之以勸後。丞相亞夫曰:「彼背主降陛下,背,蒲內翻。陛下侯之,則何以責人臣不守節者乎?」帝曰:「丞相議不可用。」乃悉封徐盧等爲列侯。徐盧容城侯桓侯陸彊遒侯僕䵣易侯范代范陽侯邯鄲翕侯。䵣,師古音怛。亞夫因謝病。九月,戊戌,亞夫免;以御史大夫桃侯劉舍爲丞相。索隱曰:桃縣信都郡



四年(乙未、前一四六)

1夏,蝗。

2冬,十月,戊午,日有食之。



五年(丙申、前一四五)

1夏,立皇子常山王高帝常山郡,屬趙國呂后分爲王國;文帝倂爲趙國;今復以王

2六月,丁巳,赦天下。

3大水。

4秋,八月,己酉,未央宮東闕災。

5九月,詔:「諸獄疑,若雖文致於法謂原情定罪,本不至於死,而以律文傅致之。而於人心不厭者,輒讞之。」厭,服也;師古曰:一涉翻,又於涉翻。讞,魚列翻,又魚蹇翻,平議也。

6地震。



六年(丁酉、前一四四)

1冬,十月,梁王來朝,上疏欲留;上弗許。褚少孫曰:諸侯王朝見天子,法凡當四見耳:始到,入,小見。到正月朔旦,奉皮薦璧玉賀正月,法見。後三日,爲王置酒,賜金錢財物。後二日,復入小見,辭去。凡留長安,不過二十日。小見者,燕見於禁門內,飲於省中。王歸國,意忽忽不樂。樂,音洛。

2十一:乙十一行本「一」作「二」;本同。』月,改諸廷尉、將作等官名。時改廷尉爲大理,將作少府爲大匠,奉常爲太常,典客爲大行令,長信詹事爲長信少府,將行爲大長秋,主爵中尉爲都尉。

3春,二月,乙卯,上行幸,郊五畤畤,音止。

4三月,雨雪。

5夏,四月,梁孝王薨。竇太后聞之,哭極哀,不食,曰:「帝果殺吾子!」帝哀懼,不知所爲;與長公主計之,乃分爲五國,盡立孝王男五人爲王:梁王濟川王彭離濟東王山陽王不識濟陰王仍都睢陽濟川國陳留東郡之間。濟東國後入大河郡,後又爲東平國山陽國山陽郡濟陰國濟陰郡。濟,子禮翻。女五人皆食湯沐邑。奏之太后,太后乃說,爲帝加一餐。說,讀曰悅。爲,于僞翻。孝王未死時,財以巨萬計,及死,藏府餘黃金尚四十餘萬斤,藏,徂浪翻。他物稱是。稱,尺證翻。

6上旣減笞法,見上卷元年。笞者猶不全;乃更減笞三百曰二百,笞二百曰一百。又定箠令:師古曰:箠,策也,所以擊者也。箠,止蕊翻。箠長五尺,長,直亮翻。其本大一寸,竹也;末薄半寸,皆平其節。當笞者笞臋;如淳曰:然則先時笞背也。臋,徒門翻。畢一罪,乃更人。更,工衡翻。自是笞者得全。然死刑旣重而生刑又輕,民易犯之。易,以豉翻。

7六月,匈奴鴈門,至武泉,入上郡,取苑馬;鴈門句注之險。如淳曰:漢儀注:太僕牧師諸苑三十六所,分布北邊、西邊,以郞爲苑監,官奴婢三萬人,養馬三十萬匹。師古曰:武泉雲中縣也。養鳥獸通名曰苑,故謂牧馬處曰苑。食貨志景帝始造苑馬以廣用。吏卒戰死者二千人。隴西李廣上郡太守,嘗從百騎出,:甲十五行本「出」下有「卒」字;乙十一行本同;校同。』匈奴數千騎,見,以爲誘騎,誘騎者,見少以誘敵。誘,音酉;下同。皆驚,上山陳。師古曰:爲陳以待也。陳,讀曰陣;下同。之百騎皆大恐,欲馳還走。曰:「吾去大軍數十里,今如此以百騎走,匈奴追射我立盡。射,而亦翻;下同。今我留,匈奴必以我爲大軍之誘,必不敢擊我。」令諸騎曰:「前!」未到匈奴陣二里所,止,令曰:「皆下馬解鞍!」其騎曰:「虜多且近,卽有急,柰何?」曰:「彼虜以我爲走;令:乙十一行本「令」作「今」;本同;校同。』皆解鞍以示不走,用堅其意。」師古曰:示以堅牢,令敵意知之。於是騎遂不敢擊。有白馬將出,護其兵;師古曰:將之乘白馬者也。護,謂監視之。將,卽亮翻。李廣上馬,與十餘騎奔,射殺白馬將而復還,至其騎中解鞍,令士皆縱馬臥。是時會暮,兵終怪之,不敢擊。夜半時,兵亦以爲有伏軍於旁,欲夜取之,皆引兵而去。平旦,李廣乃歸其大軍。

8秋,七月,辛亥晦,日有食之。

9郅都之死,長安左右宗室多暴犯法。上乃召濟南都尉南陽甯成爲中尉。其治效郅都,其廉弗如;然宗室、豪傑皆人人惴恐。惴,之瑞翻。

10城陽共王喜薨。共王喜文帝前四年嗣父爵爲王,八年徙王淮陽,後四年復還城陽,至是而薨。共,讀曰恭。



後元年(戊戌、前一四三)

1春,正月,詔曰:「獄,重事也。人有智愚,官有上下。獄疑者讞有司;有司所不能決,移廷尉;讞而後不當,讞者不爲失。師古曰:假令讞訖,其理不當,所讞之人不爲罪失。讞,魚列翻,又魚蹇翻。欲令治獄者務先寬。」治,直之翻。

2三月,赦天下。

3夏,大酺五日,民得酤酒。中三年禁民酤酒,今弛此禁。酺,音蒲。

4五月,丙戌,地震。上庸地震二十二日,上庸縣漢中郡壞城垣。壞,音怪。

5秋,七月,丙午,丞相免。

6乙巳晦,日有食之。

7八月,壬辰,以御史大夫衞綰爲丞相,衞尉南陽直不疑爲御史大夫。姓譜人直弓之後。初,不疑爲郞,同舍有告歸,悞持其同舍郞金去。已而同舍郞覺亡,意不疑師古曰:疑其盜取。不疑謝有之,師古曰:告云實取。買金償。後告歸者至而歸金,亡金郞大慙。以此稱爲長者,稍遷至中大夫。人或廷毀不疑師古曰:當廷見之時而毀之。以爲盜嫂。不疑聞,曰:「我乃無兄。」然終不自明也。

8帝居禁中,召周亞夫賜食,獨置大胾,師古曰:胾,大臠。孔穎達曰:熟肉帶骨而臠曰殽;純肉而臠曰胾。胾,側吏翻。無切肉,又不置箸。亞夫心不平,顧謂尚席取箸。應劭曰:尚席,主席者也。上視而笑曰:「此非不足君所乎?」孟康曰:設胾無箸者,此非不足滿於君所乎?嫌恨之也。如淳曰:非故不足君之食具,偶失之也。師古曰:說近之。帝言賜君食而不設箸,此由我意,於君有不足乎?亞夫免冠謝上,上曰:「起!」亞夫因趨出。上目送之曰:「此鞅鞅,非少主臣也。」

居無何,亞夫子爲父買工官尚方甲楯五百被,可以葬者。少,詩沼翻。爲,于僞翻。楯,食尹翻。如淳曰:工官,官名。張晏曰:被,具也;五百具甲楯也。師古曰:被,皮義翻。取庸苦之,不與錢。師古曰:庸,謂賃也;苦,謂極苦使也。余謂亞夫之子無識,苦使其人而不與賃錢,致其懷怨而禍及其父。亞夫之死,雖由景帝之少恩,其子亦深可罪也。庸知其盜買縣官器,怨而上變,告子,上,時掌翻。事連汙亞夫。書旣聞,上下吏。吏簿責亞夫如淳曰:簿問其辭情。師古曰:簿責者,書之於簿,一一責問之也。汙,烏故翻。下,戶嫁翻。亞夫不對。上罵之曰:「吾不用也!」孟康曰:言不用汝對,欲殺之也。如淳曰:恐獄吏畏其復用事,不敢折辱也。師古曰:說是也。一云:帝責吏,云不勝其任,吾不用汝,故召亞夫令詣廷尉也。召詣廷尉。廷尉責問曰:「君侯欲反何?」亞夫曰:「臣所買器,乃葬器也,何謂反乎?」吏曰:「君縱不欲反地上,卽欲反地下耳!」吏侵之益急。初,吏捕亞夫亞夫欲自殺,其夫人止之,以故不得死,遂入廷尉。因不食五日,歐血而死。

9是歲,濟陰哀王不識薨。濟,子禮翻。



二年(己亥、前一四二)

1春,正月,地一日三動。

2三月,匈奴鴈門,太守馮敬與戰,死。發車騎、材官屯鴈門

3春,以歲不登,禁內郡食馬粟;沒入之。師古曰:食,讀曰飤。以粟食馬者,沒其馬入官。

4夏,四月,詔曰:「雕文刻鏤,傷農事者也;鏤,力豆翻。錦繡纂組,害女工者也。應劭曰:纂,今五采屬,綷是也。組,今綬紛絛是也。臣瓚曰:許愼云:纂,赤組也。師古曰:說是也。綷,會也;會五采者,今謂之錯綵,非纂也。綷,子內翻。絛,他牢翻。農事傷則飢之本,女工害則寒之原也。夫飢寒並至而能亡爲非者寡矣。亡,古無字通。朕親耕,后親桑,以奉宗廟粢盛、祭服,爲天下先;盛,時征翻。不受獻,減太官,省繇賦,師古曰:省,所領翻。繇,讀曰傜。欲天下務農蠶,素有蓄積,以備災害。強毋攘弱,衆毋暴寡;老耆以壽終,幼孤得遂長。師古曰:遂,成也。長,知兩翻。今歲或不登,民食頗寡,其咎安在?或詐僞爲吏,張晏曰:以詐僞人爲吏也。臣瓚曰:律所謂矯枉以爲吏者也。師古曰:二說並非也,直謂詐自稱吏耳。以貨賂爲市,漁奪百姓,侵牟萬民。師古曰:漁,言若漁獵之爲也。李奇曰:牟,食苗根蟲也。侵牟食民,比之蛑賊也。杜佑曰:牟,取也。縣丞,長吏也;姦法與盜盜,甚無謂也!李斐曰:姦法,因法作姦也。文穎曰:與盜,謂盜者當治,而知情反佐與之,是則共盜無異也。師古曰:與盜盜者,共盜爲盜耳。其令二千石各脩其職;不事官職、耗亂者,師古曰:耗,不明也,讀與眊同,音莫報翻。丞相以聞,請其罪。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5五月,詔算貲四得官。服虔曰:貲萬錢,算百二十七也。應劭曰:古者疾吏之貪,衣食足知榮辱,限貲十算乃得爲吏;十算,十萬也。賈人有財不得爲吏,廉士無貲又不得官,故減貲四算得官矣。

6秋,大旱。



三年(庚子、前一四一)

1冬,十月,日月皆食,赤五日。

2十二月晦,雷;日如紫;五星逆行守太微;晉·天文志:太微,天子廷也,五帝座也,十二諸侯府也。其外蕃,九卿也;南蕃中二星間曰端門,東曰左執法,廷尉象也;西曰右執法,御史大夫象也。左執法之東,左掖門也;右執法之西,右掖門也。東蕃四星:南第一星曰上相,其北東太陽門也;第二星曰次相,其北中華東門也;第三星曰次將,其北東太陰門也;第四星曰上將,所謂四輔也。西蕃四星:第一星曰上將,其北西太陽門也;第二星曰次將,其北中華西門也;第三星曰次相,其北西太陰門也;第四星曰上相,次亦四輔也。月貫天廷中。

3春,正月,詔曰:「農,天下之本也。黃金、珠、玉,飢不可食,寒不可衣,以爲幣用,師古曰:幣者,所以通有無,易貴賤也。不識其終始。間歲或不登,意爲末者衆,農民寡也。其令郡國務勸農桑,益種樹,可得衣食物。吏發民若取庸韋昭曰:發民,用其民也;取庸,取其資以顧庸也。采黃金、珠、玉者,坐贓爲盜。二千石聽者,與同罪。」

4甲寅,皇太子冠。冠,古玩翻。

5甲子,帝崩于未央宮臣瓚曰:壽四十八。太子卽皇帝位,年十六。尊皇太后爲太皇太后,皇后爲皇太后。

6二月,癸酉,葬孝景皇帝陽陵臣瓚曰:自崩及葬凡十日。

7三月,封皇太后同母弟田蚡武安侯武安縣魏郡。又據溝洫志武安,而奉邑食清河。蚡,房吻翻。周陽侯史記正義絳州聞喜縣東二十九里有周陽故城。

班固贊曰:孔子稱:「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師古曰:此論語孔子之辭也。言今此時之人,亦之所馭,以政化淳壹,故能直道而行。傷今不然。信哉!之敝,罔密文峻,而姦軌不勝。師古曰:不可勝。興,掃除煩苛,與民休息;至于孝文,加之以恭儉;孝景遵業。五六十載之間,至於移風易俗,黎民醇厚。師古曰:黎,衆也。醇,不澆雜。,美矣!

8興,接之弊,作業劇而財匱,自天子不能具鈞駟,四馬一色,謂之鈞駟。而將相或乘牛車,師古曰:以牛駕車也。余據時以牛車爲賤,以後,王公始多乘牛車。齊民無藏蓋。蘇林曰:無物可蓋藏。天下已平,高祖乃令賈人不得衣絲、乘車,重租稅以困辱之。賈,音古。衣,於旣翻。孝惠高后時,爲天下初定,復弛商賈之律;然市井之子孫,亦不得仕宦爲吏。量吏祿,度官用,以賦於民。師古曰:纔取足。量,音良。度,徒洛翻。而山川、園池、市井租稅之入,自天子以至於封君湯沐邑,皆各爲私奉養焉,不領於天子:甲十五行本「子」作「下」;乙十一行本同。』之經費。師古曰:言各收其所賦稅以自供,不入於國朝之倉廩府庫也。經,常也。漕轉東粟以給中都官,師古曰:中都官,京師諸官府也。歲不過數十萬石。繼以孝文孝景,清淨恭儉,安養天下,七十餘年之間,國家無事,非遇水旱之災,民則人給家足。都鄙廩庾皆滿,而府庫餘貨財;京師之錢累鉅萬,貫朽而不可校;師古曰:累巨萬,謂數百萬萬也。校,謂計收也。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師古曰:陳,謂久舊也。充溢露積於外,至腐敗不可食。衆庶街巷有馬,而阡陌之間成羣,師古曰:謂田中之阡陌也。乘字牝者擯而不得聚會。孟康曰:皆乘父馬,有牝馬間其間則踶齧,故斥出不得會同。師古曰:言時富饒,恥乘字牝,不必以其踶齧也。守閭閻者食粱肉;爲吏者長子孫,如淳曰:時無事,吏不數轉,至於生長子孫而不轉職也。長,知兩翻。居官者以爲姓號。如淳曰:貨殖傳倉氏庫氏是也。故人人自愛而重犯法,先行義而後詘:甲十五行本「詘」作「絀」;乙十一行本同。』辱焉。師古曰:以行義爲先,以愧辱相絀也。行,下孟翻。當此之時,罔疏而民富,役財驕溢,或至兼幷、豪黨之徒,以武斷於鄕曲。師古曰:恃其豪富則擅行威罰也。斷,丁亂翻。宗室有土、師古曰:謂國之宗姓受封邑土地者也。公、卿、大夫以下,爭于奢侈,室廬、輿服僭于上,無限度。物盛而衰,固其變也;自是之後,孝武內窮侈靡,外攘夷狄,天下蕭然,財力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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