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十一

翰林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兼侍講同提舉萬壽觀公事

兼判集賢院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三百戶賜紫金魚袋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漢紀三起屠維大淵獻(己亥),盡重光赤奮若(辛丑),凡三年。

太祖高皇帝中



五年(己亥、前二○二)

1冬,十月,漢王項羽固陵徐廣曰:固陵陽夏晉灼曰:卽固始縣。余據固始陽夏爲兩縣,皆屬淮陽國劉昭陳國陽夏縣固陵聚括地志固陵,縣名,在陳州宛丘縣西北四十二里。齊王相國期會擊不至,軍,大破之。漢王復堅壁自守,謂張良曰:「諸侯不從,柰何?」對曰:「兵且破,二人未有分地,李奇曰:言未有益地之分也。韋昭曰:等雖名爲王,未爲分畫疆界。分,扶問翻。余謂說是。其不至固宜;君王能與共天下,可立致也。齊王之立,非君王意,自請爲假王,乃立之耳,非君王本意。亦不自堅;彭越本定地,始,君王以魏豹故拜爲相國;見上卷二年。死,亦望王,而君王不早定。今能取睢陽以北至穀城皆以王彭越睢陽縣梁國劉昭穀城縣東郡春秋小穀也。括地志穀城故城,在濟州東阿縣東二十六里。睢陽宋州也。自宋州以北至濟州穀城黃河,盡以封彭越以東傅海與:甲十五行本「韓」作「齊」;乙十一行本同;本同。』,古陳國淮陽國也;陳州。自以東至于海幷舊地,盡以與齊王家在,其意欲復得故邑。能出捐此地以許兩人,使各自爲戰,則易破也。」易,以豉翻。漢王從之。於是韓信彭越皆引兵來。

十一月,劉賈南渡,圍壽春,遣人誘大司馬周殷,以春秋舒國也。舒縣廬江郡括地志,今廬江之故舒城是也。九江兵迎黥布史記正義曰:九江郡壽州楚考烈王二十二年徙壽春,號曰;至王負芻,爲所滅,置九江郡;至等州之地。並行屠城父,隨劉賈皆會。

十二月,項王垓下李奇曰:沛洨縣聚邑名。洨,下交翻。張揖三蒼注,堤名,在沛郡史記正義曰:按垓下是高岡絕巖,今猶高三四丈;其聚邑及堤在垓之側,因取名焉,今在亳州眞源縣東十里。垓,音該。兵少,食盡,與戰不勝,入壁;軍及諸侯兵圍之數重。重,直龍翻。項王夜聞軍四面皆歌,應劭曰:歌者,雞鳴歌也。已略得地,故歌者多,雞鳴時歌也。師古曰:歌者,爲人之歌,猶歈、吟耳。若以雞鳴爲歌曲之名,於理則可,不得云雞鳴時也。高祖戚夫人舞,自爲作歌,豈有雞鳴時乎!乃大驚曰:「皆已得乎,是何人之多也!」則夜起,飲帳中,悲歌忼慨,泣數行下,忼,苦廣翻。行,戶剛翻。泣,目中淚也。左右皆泣,莫能仰視。於是項王乘其駿馬名騅,朱惟翻。蒼白雜毛曰騅。孔穎達曰:雜毛,是體有二種之色相間雜。麾下壯士騎從者八百餘人,直夜,潰圍南出馳走。平明,軍乃覺之,令騎將灌嬰以五千騎追之。項王,騎能屬者纔百餘人。屬,之欲翻。陰陵陰陵縣九江郡括地志陰陵故城,在濠州定遠縣西北六十里。迷失道,問一田父,田父紿曰「左」。紿,蕩亥翻;欺誑也。左,乃陷大澤中,以故追及之。

項王乃復引兵而東,至東城東城縣九江郡括地志東城故城,在定遠東南五十里。乃有二十八騎;騎追者數千人。項王自度不得脫,度,徒洛翻。謂其騎曰:「吾起兵至今,八歲矣;身七十餘戰,未嘗敗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於此,卒,子恤翻。此天之亡我,非戰之罪也!今日固決死,願爲諸君快戰,必潰圍,斬將,刈旗,三勝之,令諸君知天亡我,非戰之罪也。」乃分其騎以爲四隊,四鄕。鄕,讀曰嚮。軍圍之數重。項王謂其騎曰:「吾爲公取彼一將。」令四面騎馳下,期東爲三處。於是項王大呼馳下,軍皆披靡,呼,火故翻。披,普彼翻。史記正義曰:靡,言精體低垂。遂斬一將。是時,郞中騎楊喜項王郞中騎,卽漢官所謂騎郞。項王瞋目而叱之,人馬俱驚,辟易數里。辟,頻益翻。易,如字。師古曰:辟易,謂開張而易其故處。宋祁國語補音:易,以豉翻;未知其何據。項王與其騎會爲三處,軍不知項王所在,乃分軍爲三,復圍之。項王乃馳,復斬一都尉,殺數十百人;復聚其騎,亡其兩騎耳。乃謂其騎曰:「何如?」騎皆伏曰:「如大王言!」

於是項王欲東渡烏江臣瓚曰:烏江牛渚索隱曰:按初屬臨淮括地志烏江亭,卽和州烏江縣是也;初爲縣。水經曰:江水又北得黃律口漢書所謂烏江亭長檥船待項王,卽此地。余據烏江浦在今和州烏江縣東五十里,卽亭長檥船待處。烏江亭長檥船待,徐廣曰:檥,音儀,一音俄。應劭曰:檥,正也。孟康曰:檥,音蟻,附也,附船著岸也。如淳曰:南方謂整船向岸曰檥。索隱曰:檥字,諸家各以意解耳。鄒誕本作「樣船」,以尚翻;劉氏亦有此音。項王曰:「東雖小,地方千里,衆數十萬人,亦足王也。願大王急渡!今獨臣有船,軍至,無以渡。」項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爲!且東子弟八千人渡而西,今無一人還;縱東父兄憐而王我,我何面目見之!縱彼不言,獨不愧於心乎!」乃以所乘馬賜亭長,令騎皆下馬步行,持短兵接戰。獨所殺軍數百人,身亦被十餘創。被,皮義翻。創,初良翻。顧見騎司馬呂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馬童面之,張晏曰:以故人難親斫之,故背之也。如淳曰:面,謂不正視也。師古曰:說非。面,謂背之,不正向也,面縛,亦反偝而縛之;杜元凱以爲但見其面,非也。貢父曰:面之,直向之耳。『:面之,愚謂劉貢父說是。書·功臣表,中水嚴侯呂馬童:「以郎騎將元年從好畤」。好畤秦中地。孝公時置邑,始皇改縣。夫項羽卒,屠咸陽,殺降王,燒阿房,是以人失望而多助漢王項王曰「故人」,未必言馬童嘗事之也,亦或其嘗見諸疆埸歟?則馬童因仇讎爭功之心而面之,其背何也?』指示中郞騎王翳曰:「此項王也。」項王乃曰:「吾聞購我頭千金,邑萬戶;史記正義曰:以一斤金爲千金,當一萬錢也。余謂一斤金與萬戶邑,多少不稱,正義之說,未可爲據也。吾爲若德。」,「德」作「得」;鄧展曰:令公得我以爲功也。史記作「德」;徐廣曰:亦可是功德之德。史記正義曰:爲,于僞翻。言呂馬童與己是故人,舊有恩德於己。余謂蓋謂我爲汝自刎以德汝。乃自:甲十五行本無「自」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刎而死。刎,武粉翻。王翳取其頭;餘騎相蹂踐蹂,人九翻。項王,相殺者數十人;最其後,楊喜呂馬童及郞中呂勝楊武各得其一體;五人共會其體,皆是,故分其戶,封五人皆爲列侯。呂馬童中水侯王翳杜衍侯楊喜赤泉侯楊武吳防侯呂勝涅陽侯

地悉定,獨不下;魯縣薛郡項羽初封於此,魯國漢王引天下兵欲屠之。至其城下,猶聞絃誦之聲;爲其守禮義之國,爲主死節,乃持項王頭以示父兄,乃降。漢王魯公禮葬項王穀城宋白曰:宋州穀熟縣,古穀城也,於此置薄縣,又改爲穀陽縣親爲發哀,哭之而去。爲,于僞翻。項氏枝屬皆不誅。封項伯等四人皆爲列侯,賜姓劉氏;諸民略在者皆歸之。

太史公曰:起隴畮之中,畮,古畝字。三年,遂將五諸侯滅此時六國,而並起,從羽伐,故云五諸侯。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出;位雖不終,近古以來未嘗有也!及師古曰:背,謂背約不王沛公中;懷,謂思東歸彭城也。余謂背,文意一貫,言棄背中之形勝而懷鄕歸也,不必分爲兩節。背,蒲妹翻。放逐義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難矣!自矜功伐,奮其私智而不師古,謂霸王之業,欲以力征經營天下。五年,卒亡其國,卒,子恤翻。身死東城;尚不覺悟而不自責,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豈不謬哉!

揚子法言:或問:「垓下,方死,曰『天也!』諒乎?」曰:「屈羣策,羣策屈羣力;諒,信也。屈,盡也。憞羣策而自屈其力。憞,徒對翻,惡也。屈人者克,自屈者負;天曷故焉!」溫公曰:何預天事。

2漢王還,至定陶定陶縣濟陰郡,古之陶邑廣濟軍理所。馳入齊王壁,奪其軍。

3臨江王共尉不降,共敖項羽封爲臨江王,其子也。盧綰劉賈擊虜之。

4春,正月,更立齊王楚王,王北,都下邳更,工衡翻。相國建城侯彭越梁王,王故地,都定陶

5令曰:「兵不得休八年,萬民與苦甚;如淳師古皆曰與,弋庶翻。貢父曰:與,讀曰歟,助辭。今天下事畢,其赦天下殊死以下。」如淳曰:殊死,死罪之明白也;左傳曰:斬其木而弗殊。韋昭曰:殊死,斬刑也。師古曰:殊,絕也,異也;言其身首離絕而異處。貢父曰:予按說文蠻夷殊。然則殊自死刑之名。

6諸侯王皆上疏請尊漢王爲皇帝。二月甲午,王卽皇帝位于汜水之陽。蔡邕曰:上古天子稱皇,其次稱帝,其次稱王。承三王之末,自以德兼三皇五帝,故幷以爲號。漢高受命,因而不改。張晏曰:汜水濟陰界,取其氾愛弘大而潤下也。師古曰:據叔孫通傳:爲皇帝於定陶,則此水在濟陰是也。括地志漢高祖卽位壇,在曹州濟陰縣界。氾,敷劍翻。更王后曰皇后,太子曰皇太子;追尊先媼曰昭靈夫人高祖母曰劉媼文穎曰:幽州漢中皆謂老嫗爲媼。師古曰:媼,女老稱,音烏老翻。

詔曰:如淳曰:詔,告也。自以下,惟天子獨稱之。制度:帝之下書有四:一曰策書,二曰制書,三曰詔書,四曰誡敕。策書者,編簡也,其制長二尺,短者半之;篆書,起年月日,稱皇帝以命諸侯王;三公以罪免,亦賜策,而以隸書,用尺一木,兩行,此爲異也。制書,帝者制度之命。其文曰「制詔三公」,皆璽封,尚書令印重封,露布州郡也。詔書,詔,告也,其文曰「告某官如故事」。誡敕,謂敕刺史、太守,其文曰「有詔,敕某官」。他皆倣此。「故衡山王吳芮,從百粤之兵,佐諸侯,誅暴,有大功;諸侯立以爲王,項羽侵奪之地,謂之番君。其以長沙王。」吳芮衡山王,都;今封長沙王,都臨湘。番,蒲何翻。又曰:「故粤王無諸,世奉祀;侵奪其地,使其社稷不得血食。諸侯伐無諸身率閩中兵以佐滅項羽廢而弗立。今以爲閩粤王,王閩中地。」粤王無諸句踐之後;秦取其地置閩中郡;今復以封之。師古曰:閩越,今泉州建安是其地。徐廣曰:今建安侯官地。史記正義曰:今閩州又改爲應劭曰:閩,音文飾之文。師古曰:非也;音緡。人本蛇種,故其字從「虫」。

7帝西都洛陽

8夏,五月,兵皆罷歸家。

9詔:「民前或相聚保山澤,不書名數。今天下已定,令各歸其縣,復故爵、田宅;復,扶目翻,還也。吏以文法敎訓辨告,師古曰:辨告者,分別義理以曉喻之。勿笞辱軍吏卒;爵及七大夫以上,皆令食邑,臣瓚曰:制:列侯乃得食邑。今七大夫以上皆食邑,所以寵之也。師古曰:七大夫,公大夫也;爵第七,故謂之七大夫。非七大夫已下,皆復其身及戶,勿事。」應劭曰:不輸戶賦也。如淳曰:事,謂役使也。師古曰:復其身及一戶之內皆不傜賦也。復,方目翻。

10帝置酒洛陽南宮括地志南宮,在洛州洛陽縣東北二十六里洛陽故城中。輿地志時,洛陽已有北宮上曰:蔡邕曰:上者,尊位所在也;但言上,不敢言尊號耳。「徹侯、諸將毋敢隱朕,皆言其情:徹,通也。應劭曰:言其功德通於王室也。後避諱,改曰通侯,亦曰列侯。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項氏之所以失天下者何?」高起王陵對曰:張晏曰:詔使高官者起,故先對。臣瓚曰:漢帝年紀信平侯都武侯魏相邴吉奏:高祖時,奏事有將軍臣、臣師古曰:說非也。若言高官者起,則丞相蕭何、太尉盧綰張良陳平之屬皆在,不得而先對也。姓譜齊太公之後,食采於,因氏焉。「陛下使人攻城掠地,因以與之,與天下同其利;項羽不然,有功者害之,賢者疑之,此其所以失天下也。」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塡國家,撫百姓,給餉餽,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塡,讀曰鎭。餽,與饋同。連百萬之衆,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者皆人傑,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所以爲我禽也。」羣臣說服。說,讀曰悅。

韓信,召漂母,賜千金。召辱己少年令出跨下者,以爲中尉;事見九卷元年。漂,匹妙翻。告諸將相曰:「此壯士也。方辱我時,我寧不能殺之邪?殺之無名,故忍而就此。」

11彭越旣受封,田橫懼誅,與其徒屬五百餘人入海,居島中。海中山曰島。史記正義曰:海州東海縣有島山,去岸八十里。余按北史楊愔避讒東入田橫島,是島以居之而得名。島,丁老翻。帝以田橫兄弟本定地,賢者多附焉;今在海中,不取,後恐爲亂。乃使使赦罪,召之。謝曰:「臣烹陛下之使酈生事見上卷四年。今聞其弟將;臣恐懼,不敢奉詔,請爲庶人,守海島中。」使還報,帝乃詔衞尉酈商曰::衞尉,官,掌宮門衞屯兵。齊王田橫卽至,人馬從者敢動搖者,致族夷!」從,才用翻。言誅夷其族也。乃復使使持節具告以詔狀,周禮:司節掌守邦節,辨其用以輔王命。云:節者,執以行爲信。邦節,珍圭、牙璋、穀圭、琬圭、琰圭也。守邦國用玉節,以玉爲之;守都鄙用角節,以角爲之。邦國之使,節用金;門關之節,用符;貨賄之節,用璽;道路之節,用旌。審此,則古之所執以爲信者,皆謂之節。自以來,有璽、符、節,則璽自璽,符自符,節自節,分爲三矣。之節,卽古之旌節也。鄭氏以符節爲宮中諸宮詔符,璽節爲之印章,旌節爲使者所持節;則知所謂節,蓋古之旌節也。曰:節者,所以爲信,以竹爲之,柄長八尺,以旄牛尾爲之,毦三重。此制也。曰:「田橫來,大者王,小者乃侯耳;不來,且舉兵加誅焉。」

乃與其客二人乘傳詣洛陽如淳曰:四馬,高足爲置傳,中足爲馳傳,下足爲乘傳;一馬、二馬爲軺傳。急者乘一乘傳。師古曰:蓋今之驛,古者以車,謂之傳車;其後單置馬,謂之驛騎。律:諸當乘傳及發駕置傳者,皆持尺五寸木傳信,封以御史大夫印章;其乘傳,參封之,參,三也;有期會,累封兩端,端各兩封,凡四封;乘置馳傳,五封之,兩端各二,中央一;軺傳,兩馬再封之;一馬一封,以馬駕軺車而乘傳曰一封軺傳。史炤所謂依乘符傳而行者本此;但擇焉而不精,語焉而不詳耳,終不若說簡而明。傳,張戀翻。未至三十里,至尸鄕廏置。應劭曰:尸鄕,在偃師城西。臣瓚曰:按廏置,謂置馬以傳驛者。謝使者曰:「人臣見天子,當洗沐。」因止留,謂其客曰:「始與漢王俱南面稱孤;師古曰:王者自稱曰孤,蓋爲謙也。老子道德經曰:貴以賤爲本,高以下爲基,是以侯王自謂孤、寡、不穀。漢王爲天子,而乃爲亡虜,北面事之,其恥固已甚矣。且吾烹人之兄,與其弟倂肩而事主;倂,步頂翻。縱彼畏天子之詔不敢動,我獨不媿於心乎!且陛下所以欲見我者,不過欲一見吾面貌耳;今斬吾頭,馳三十里間,形容尚未能敗,猶可觀也。」遂自剄,令客奉其頭,從使者馳奏之。帝曰:「嗟乎!起自布衣,兄弟三人更王,豈不賢哉!」更,工衡翻。爲之流涕,而拜其二客爲都尉;發卒二千人,以王者禮葬之。史記正義曰:田橫墓在偃師西十五里。旣葬,二客穿其冢傍孔,皆自剄,下從之。帝聞之,大驚。以客皆賢,餘五百人尚在海中,使使召之;至,則聞田橫死,亦皆自殺。

12初,季布項籍將,,姓也。八士有季隨季騧季氏數窘辱帝。數,所角翻。窘,巨隕翻,困也。項籍滅,帝購求布千金;敢有舍匿,罪三族。舍,止也。匿,隱也。乃髡鉗爲奴,自賣於朱家髡,枯昆翻,鬄其髮也。鉗,其炎翻,以鐵束項。朱家之大俠。朱家心知其季布也,買置田舍;身之洛陽滕公,說曰:「季布何罪!臣各爲其主用,職耳;師古曰:職,常也;言此乃常道也。一曰:職,主掌其事也。爲,于僞翻。項氏臣豈可盡誅邪?今上始得天下,而以私怨求一人,何示不廣也!且以季布之賢,求之急,此不北走,南走耳。夫忌壯士以資敵國,此伍子胥所以鞭荊平之墓也。伍子胥大夫伍奢之子也。楚平王信讒而殺伍奢子胥,藉師以破,入,發平王墓而鞭其尸。君何不從容爲上言之!」從,千容翻。滕公待間,言於上,如朱家指。上乃赦,召拜郞中,朱家遂不復見之。復,扶又翻。

母弟丁公,亦爲項羽將,逐窘帝彭城西。短兵接,帝急,顧謂丁公曰:「兩賢豈相戹哉!」孟康曰:丁公彭城賴齮追上,故曰兩賢也。師古曰:說非也。兩賢者,高祖自謂倂與固也,言吾與固俱是賢,豈相戹困哉!故固感此言而止也。雖與賴齮同追,而高祖獨與固言也。姓譜本自姓,齊太公子諡丁公,因以命氏。丁公引兵而還。及項王滅,丁公謁見。見,賢遍翻。帝以丁公徇軍中,徇,辭峻翻。師古曰:行示也。曰:「丁公項王臣不忠,使項王失天下者也。」遂斬之,曰:「使後爲人臣無傚丁公也!」

曰:高祖以來,罔羅豪桀,招亡納叛,亦已多矣。及卽帝位,而丁公獨以不忠受戮,何哉?夫進取之與守成,其勢不同。當羣雄角逐之際,民無定主;來者受之,固其宜也。及貴爲天子,四海之內,無不爲臣;苟不明禮義以示之,使爲臣者,人懷貳心以徼大利,則國家其能久安乎!是故斷以大義,斷,丁亂翻。使天下曉然皆知爲臣不忠者無所自容;而懷私結恩者,雖至於活己,猶以義不與也。戮一人而千萬人懼,其慮事豈不深且遠哉!子孫享有天祿四百餘年,宜矣!

13婁敬隴西姓譜邾婁國之後;一曰:離婁之後。洛陽,脫輓輅,蘇林曰:輅,音凍𠗂之𠗂;一木橫遮車前,一人輓之,三人推之。師古曰:輓,音晚。輅,胡格翻;𠗂音同。『:𠗂,正韻:曷各切,音涸。韻會同。又集韻:歷各切,音落。玉篇:𠗂凙,冰貌。』衣羊裘,因虞將軍求見上。虞將軍欲與之鮮衣。婁敬曰:「臣衣帛,衣帛見;衣褐,衣褐見;衣,著也。帛,繒也。褐,織毛布之衣也。終不敢易衣。」於是虞將軍入言上;上召見,問之。婁敬曰:「陛下都洛陽,豈欲與周室比隆哉?」上曰:「然。」婁敬曰:「陛下取天下與異。之先,自后稷邰縣右扶風師古曰:卽今武功故城是。史記正義曰:雍州武功縣西南二十三里,故漦城是也。說文曰:炎帝之後姓所封國,棄外家也。毛萇云:姜嫄國以天因而生后稷故,因封之於;音吐才翻。積德絫善,絫,古累字。十有餘世,至于太王王季文王武王而諸侯自歸之,遂滅爲天子。及成王卽位,周公相焉,乃營洛邑,以爲此天下之中也,諸侯四方納貢職,道里均矣。有德則易以王,無德則易以亡。故之盛時,天下和洽,諸侯、四夷莫不賓服,効其貢職。及其衰也,天下莫朝,朝,直遙翻。不能制也;非唯其德薄也,形勢弱也。今陛下起,卷,定三秦卷,讀曰捲。項羽滎陽成皋之間,大戰七十,小戰四十;天下之民,肝腦塗地,父子暴骨中野,不可勝數,勝,音升。哭泣之聲未絕,傷夷者未起;夷,與痍同,創也,音延知翻。而欲比隆於之時,臣竊以爲不侔也。且夫地被山帶,四塞以爲固;卒然有急,卒,讀曰猝。百萬之衆可立具也。因之故,資甚美膏腴之地,此所謂天府者也。府,聚也;萬物所聚,謂之天府。陛下入而都之,東雖亂,之故地可全而有也。夫與人鬬,不搤其亢,拊其背,未能全其勝也;張晏曰:搤,與扼同,促持之也。亢,音岡,又下郞翻,喉嚨也。今陛下案之故地,此亦搤天下之亢而拊其背也。」帝問羣臣。羣臣皆東人,爭言:「王數百年,秦二世卽亡。洛陽東有成皋,西有師古曰:,謂殽山,今陝州東二殽山是也。,卽澠池,鄕洛陽城北,故曰倍;二水在洛陽城南,故曰鄕。倍,蒲妹翻。鄕,讀曰嚮。其固亦足恃也。」上問張良曰:「洛陽雖有此固,其中小不過數百里,田地薄,四面受敵,此非用武之國也。中左,右,沃野千里;師古曰:沃者,漑灌也;言其土地皆有漑灌之利,故曰沃野。南有之饒,北有苑之利。師古曰:謂安定北地上郡之北與相接之地,可以畜牧者也。養禽獸謂之苑,音於阮翻。阻三面而守,獨以一面東制諸侯;諸侯安定,漕輓天下,西給京師東之時,自,自而上輸之長安諸侯有變,順流而下,足以委輸;曰:委,於僞切,卽委積之委。輸,卽轉輸之輸。輸,舂遇翻。此所謂金城千里,天府之國也。府者,物所聚也。天物所聚,不假人力,故曰天府。婁敬說是也。」上卽日車駕西,都長安。拜婁敬爲郞中,號曰奉春君,賜姓劉氏師古曰:凡言車駕,謂天子乘車而行,不敢指斥也。長安,本之鄕名也,高祖作都。奉春君張晏曰:春,歲之始也;今婁敬發事之始,故曰奉春君也。

14張良素多病,從上入,卽道引,不食穀,孟康曰:道,讀曰導;服辟穀藥而靜居行氣。杜門不出,曰:「家世相;及滅,不愛萬金之資,爲報讎強,天下振動。事見七卷秦始皇二十九年。今以三寸舌爲帝者師,封萬戶侯,此布衣之極,於足矣。願棄人間事,欲從赤松子游耳。」師古曰:赤松子,仙人號也,神農時爲雨師,服水玉,敎神農,能入火自燒。至昆山上,常止西王母石室,隨風雨上下。炎帝少女追之,亦得仙俱去。

曰:夫生之有死,譬猶夜旦之必然;自古及今,固未:甲十五行本「未」下有「嘗」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有超然而獨存者也。以子房之明辨達理,足以知神仙之爲虛詭矣;然其欲從赤松子游者,其智可知也。夫功名之際,人臣之所難處。處,昌呂翻。高帝所稱者,三傑而已;淮陰誅夷,蕭何繫獄,非以履盛滿而不止耶!故子房託於神仙,遺棄人間,等功名於外物,置榮利而不顧,所謂「明哲保身」者,云:旣明且哲,以保其身。子房有焉。

15六月,壬辰,大赦天下。

16秋,七月,燕王臧荼反;上自將征之。

17趙景王耳長沙文王芮皆薨。

18九月,虜臧荼。壬子,立太尉長安侯盧綰燕王:太尉,官,掌武事。制與丞相、御史大夫爲三公。應劭曰:自上安下曰尉。據史記·盧綰傳長安,故咸陽也。正義曰:咸陽北;長安南,蕭何未央宮之處。家與上同里閈,閈,音汗;閭也;里門曰閈。生又與上同日;上寵幸,羣臣莫敢望,故特王之。考異曰:史記漢書·高紀,於此皆云「使丞相將兵平地」。按樊噲傳:從平韓王信,乃遷左丞相;是時未爲丞相,又地無反者,噲傳亦無此事;疑誤。

19項王故將利幾反;利幾令降,上侯之潁川。上至洛陽,召之;利幾恐而反。風俗通:利,姓也。姓譜公子食采於,後以爲氏。上自擊破之。

20後九月,治長樂宮程大昌雍錄曰:長樂宮,本興樂宮,周迴二十里,高祖改修而居之;在長安城東隅。樂,音洛。

21項王鍾離昩,素與楚王信善。昩,莫曷翻;下同。項王死後,亡歸漢王,聞其在,詔初之國,行縣邑,陳兵出入。行,下孟翻。



六年(庚子、前二○一)

1冬,十月,人有上書告楚王信反者,帝以問諸將,皆曰:「亟發兵,阬豎子耳!」帝默然。又問陳平陳平曰:「人上書言信反,信知之乎?」曰:「不知。」陳平曰:「陛下精兵孰與?」上曰:「不能過。」曰:「陛下諸將,用兵有能過韓信者乎?」上曰:「莫及也。」曰:「今兵不如精而將不能及,舉兵攻之,是趣之戰也,趣,讀曰促。竊爲陛下危之!」上曰:「爲之柰何?」曰:「古者天子有巡狩,會諸侯。白虎通曰:天子所以巡狩者何?巡者,循也;狩者,收也;謂循行天下,收人道德太平,恐遠近不同,政化幽隱,有不得其所者,故必自行之,謹敬重民之意也。孟子曰:天子適諸侯曰巡守;巡守者,巡所守也。陛下第出,僞遊雲夢第,但也。會諸侯於之西界;聞天子以好出游,其勢必無事而郊迎謁;謁而陛下因禽之,此特一力士之事耳。」帝以爲然;乃發使告諸侯會,「吾將南游雲夢。」上因隨以行。

楚王信聞之,自疑懼,不知所爲。或說曰:「斬鍾離昩以謁上,上必喜,無患。」從之。十二月,上會諸侯於首謁上;上令武士縛,載後車。曰:「果若人言:『狡兔死,走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師古曰:黃石公三略之言。天下已定,我固當烹!」上曰:「人告公反。」遂械繫以歸,械者,加以杻械;繫者,加以徽索。因赦天下。

田肯賀上曰:「陛下得韓信,又治秦中如淳曰:東人謂中爲秦中師古曰:謂中,地也。,形勝之國也,張晏曰:得形勢之勝便也。,地勢便利;其以下兵於諸侯,譬猶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如淳曰:瓴,盛水瓶也。居高屋之上而翻瓴水,言其向下之勢順也。建,居偃翻。瓴,音鈴。,東有琅邪卽墨之饒,師古曰:二縣近海,財用之所出。南有泰山之固,泰山之南境,負以爲固。西有濁河之限,晉灼曰:西有平原河水東北過高唐高唐,卽平原也。孟津黃河,故曰濁河也。余謂孟津河內,去平原甚遠,說失之拘;蓋流渾濁,故謂之濁河也。北有勃海之利;索隱曰:崔浩云:勃,旁跌也。旁跌出者,橫在濟北,故齊都賦云:海旁出爲勃,名曰勃海郡。余據地北至勃海,有高樂高城陽信重合之地。地方二千里,持戟百萬;此東西秦也,地形勝與亢衡也。非親子弟,莫可使王者。」上曰:「善!」賜金五百斤。

上還,至洛陽,赦韓信,封爲淮陰侯。信知漢王畏惡其能,惡,烏路翻。多稱病,不朝從;朝,直遙翻,朝見也。從,才用翻,從遊也。居常鞅鞅,羞與等列。鞅鞅,志不滿也,音於兩翻。絳侯周勃灌將軍嘗過樊將軍噲跪拜送迎,言稱臣,曰:「大王乃肯臨臣!」出門,笑曰:「生乃與等爲伍!」怨望謀反張本。

上嘗從容與言諸將能兵多少。從,千容翻。將,卽亮翻;下同。上問曰:「如我能將幾何?」曰:「陛下不過能將十萬。」上曰:「於君何如?」曰:「臣多多而益善耳。」上笑曰:「多多益善,何爲爲我禽?」曰:「陛下不能將兵而善將將,此乃之所以爲陛下禽也。且陛下,所謂『天授,非人力』也。」

2甲申,始剖符封諸功臣爲徹侯。師古曰:剖,破也;與其合符而分授之也。剖,普口翻。蕭何酇侯酇縣南陽郡孟康曰:酇,音讚。所食邑獨多。書·功臣表蕭何封酇,八千戶,而曹參平陽張良,皆萬戶,宜不得言封邑獨多。蓋以十二月甲申封,以正月丙午封;功臣言居上其意不能平者,特同日受封諸人耳。張良亦以丙午封。諸人言何而不言良者,蓋高祖先使良自擇三萬戶,而良止受留萬戶,故不敢言也。功臣皆曰:「臣等身被堅執銳,被,皮義翻。多者百餘戰,小者數十合。今蕭何未嘗有汗馬之勞,徒持文墨議論,顧反居臣等上,何也?」帝曰:「諸君知獵乎?夫獵,追殺獸兔者,狗也;而發縱指示獸處者,人也。今諸君徒能得走獸耳,功狗也;至如蕭何,發縱指示,功人也。」師古曰:發縱,謂解紲而放之也。指示,以手指示之,今俗言放狗。縱,子用翻;而讀者乃爲蹤蹟之「蹤」,非也,書本皆不爲「蹤」字;自有逐蹤之狗,不待人發也。洪氏隸釋曰:元祐中,洺州堤,得漢北海淳于長夏君碑,其辭有曰「紹縱先軌」。又北軍中候郭仲奇碑,云「有山甫之縱」,又云「徽縱顯」,又司隸校尉魯峻碑,云「比縱豹、產」,又圉令趙君碑,云「羨其縱」,外黃令高彪碑,云「莫與比縱」,皆以「縱」爲「蹤」。蕭何傳:「發縱指示獸處。」顏師古云:書本皆不爲「蹤」字,讀者乃爲蹤蹟之「蹤」,非也。據此數碑,則人固多借用;顏氏殆未然也。羣臣皆不敢言。張良爲謀臣,亦無戰鬬功;帝使自擇齊三萬戶。曰:「始,臣起下邳,與上會見八卷秦二世二年。此天以臣授陛下;陛下用臣計,幸而時中。中,竹仲翻。臣願封足矣,不敢當三萬戶。」乃封張良留侯。封陳平戶牖侯戶牖,鄕名,屬陳留郡陽武縣徐廣曰:陽武地。戶牖,今爲東昏縣,屬陳留索隱曰:徐廣云:陽武,而地理志河南郡,蓋後陽武梁國耳。徐又云:戶牖,今爲東昏縣,屬陳留,與書·地理志同。按是戶牖鄕陽武,至戶牖鄕東昏縣,隸陳留郡也。括地志東昏故城,在汴州陳留縣東北九十里。陳平亦十二月甲申封。辭曰:「此非臣之功也。」上曰:「吾用先生謀,戰勝克敵,非功而何?」曰:「非魏無知,臣安得進?」上曰:「若子,可謂不背本矣!」乃復賞魏無知無知見上事見九卷二年。背,蒲妹翻。復,扶又翻。

3帝以天下初定,子幼,昆弟少,懲孤立而亡,欲大封同姓以塡撫天下。塡,讀曰鎭。春,正月,丙午,分楚王信地爲二國:以淮東五十三縣立從兄將軍荊王索隱曰:乃王地,在淮東也。余據,時以故東陽郡鄣郡吳郡五十三縣王東陽下邳地;鄣郡丹陽地;吳郡,卽會稽地;蓋其地自淮東而南,盡丹陽會稽也。死後,以其地王吳王,故索隱云王地也。如淳曰:,亦也。賈逵曰:秦莊襄王,故改曰,遂行於世。晉灼曰:「奮伐荊楚」,自之先固已稱索隱曰:姚察虞喜云:總言者,以山命國也。今西南有荊山,在陽羨界。分封地而號荊王,指取此義。太康地志陽羨縣,本名荊溪。從,才用翻。薛郡東海彭城三十六縣立弟文信君交楚王薛郡魯國東海郯郡彭城,後爲楚國:蓋封之時得三郡地。之後,楚國彭城數縣耳。壬子,以雲中鴈門代郡五十三縣立兄宜信侯喜代王,以膠東膠西臨菑濟北博陽城陽郡七十三縣立微時外婦之子齊王據此,則博陽兵爭之時亦嘗置郡矣。自淮東至此,雜用古地名,固不純用所置郡名也。師古曰:外婦,謂與旁通者。諸民能言者皆以與孟康曰:此時民流移,故使能言者還也。史記正義曰:按言齊國形勝次於秦中,故以封子。七十餘城近城邑,能言者咸割屬。親子,故大其都也。說恐非。

4上以韓王信材武,所王北近,南迫,東有淮陽之分,其地南至,西北包,接于新安宜陽,東有潁川;而淮陽之地則屬于。及定天下,韓王信剖符王潁川,其地東兼有淮陽,所謂「北近」、「南迫」,言其境相迫近耳,不屬也。宛,於元翻。葉,式涉翻。皆天下勁兵處;乃以太原郡三十一縣爲韓國,徙韓王信太原以北,備禦,都晉陽上書曰:「國被邊,匈奴數入寇;晉陽去塞遠,請治馬邑。」太原郡領二十一縣;今以三十一縣爲韓國。蓋定襄未置郡,故太原之境,北被邊,兼有鴈門馬邑也。晉太康地記曰:時建此城輒崩,不成;有馬周旋走反覆,父老異之,因依以築城,遂名馬邑杜佑曰:馬邑城,在朔州善陽縣界。李奇曰:被,音被馬之被。師古曰:被,猶帶也,皮義翻。數,所角翻。上許之。

5上已封大功臣二十餘人,其餘日夜爭功不決,未得行封。上在洛陽南宮,從複道望見諸將,往往相與坐沙中語。上曰:「此何語?」留侯曰:「陛下不知乎?此謀反耳!」上曰:「天下屬安定屬,近也;言近方安定也。屬,之欲翻。何故反乎?」留侯曰:「陛下起布衣,以此屬取天下;屬,殊玉翻。今陛下爲天子,而所封皆故人所親愛,所誅皆生平所仇怨。今軍吏計功,以天下不足徧封;此屬畏陛下不能盡封,恐又見疑平生過失及誅,故卽相聚謀反耳。」上乃憂曰:「爲之柰何?」留侯曰:「上平生所憎、羣臣所共知,誰最甚者?」上曰:「雍齒與我有故怨,數嘗窘辱我;服虔曰:未起之時,與我有故怨也。師古曰:每以勇力困辱高祖。余觀帝初起,令雍齒雅不欲屬帝,卽以,可以見其有故怨矣。雍,於用翻。數,所角翻。我欲殺之,爲其功多,故不忍。」爲,于僞翻。留侯曰:「今急先封雍齒,則羣臣人人自堅矣。」於是上乃置酒,封雍齒什方侯蘇林曰:什方漢中縣也。師古曰:地理志,屬廣漢,非漢中也;今則屬益州。什,音十。余按唐志什邡縣漢州,蓋垂拱又分益州漢州也。宋白曰:什方縣,舊治雍齒城,今於城北四十步立縣。而急趨丞相、御史定功行封。趨,讀曰促。之三公,丞相職無不總;御史大夫掌副丞相。羣臣罷酒,皆喜,曰:「雍齒尚爲侯,我屬無患矣!」

曰:張良高帝謀臣,委以心腹,宜其知無不言;安有聞諸將謀反,必待高帝目見偶語,然後乃言之邪!蓋以高帝初得天下,數用愛憎行誅賞,數,所角翻。或時害至公,羣臣往往有觖望自危之心;觖,古穴翻。師古曰:音決。觖,謂相觖也;望,怨望也。韋昭曰:觖,猶冀也,音冀。索隱音企。因事納忠以變移帝意,使上無阿私之失,下無猜懼之謀,國家無虞,利及後世。若者,可謂善諫矣。

6列侯畢已受封,詔定元功十八人位次。師古曰:謂蕭何曹參張敖周勃樊噲酈商奚涓夏侯嬰灌嬰傅寬靳歙王陵陳武王吸薛歐周昌丁復蟲達,自第一至十八也。余謂此但定蕭何等元功十八人位次耳。至呂后時,乃詔作高祖功臣位次,凡一百四十餘人。師古所謂自蕭何蟲達十八人,呂后所定位次也。張敖高祖九年始自趙王廢爲宣平侯,安得預元功十八人之數哉?故師古註功臣位次云:張耳並爲無大功,蓋以魯元之故,呂后曲升之耳。此說則得之。皆曰:「平陽侯曹參,身被七十創,攻城略地,功最多,宜第一。」被,皮義翻。創,初良翻。謁者、關內侯鄂千秋進曰:「羣臣議皆誤,本出姓,鄂侯之後。關內侯位次列侯,爵第十九。師古曰:言有侯號而居京畿,無國邑。曹參雖有野戰略地之功,此特一時之事耳。上與相距五歲,失軍亡衆,跳身遁者數矣;師古曰:謂輕身走出也。數,所角翻;下同。蕭何常從中遣軍補其處,非上所詔令召,而數萬衆會。上之乏絕者數矣,又軍無見糧;見,賢遍翻。蕭何轉漕中,給食不乏。陛下雖數亡東,蕭何常全中以待陛下。此萬世之功也。今雖無曹參等百數,何缺於得之,不必待以全。柰何欲以一旦之功而加萬世之功哉!蕭何第一,曹參次之。」上曰:「善!」於是乃賜蕭何帶劍履上殿,入朝不趨。古者君子必帶劍,所以衞身,且昭武備也。法:羣臣上殿,不得持尺寸之兵。草曰菲,麻曰屨,皮曰履。屨、履所以從軍,軍容不入國,故皆不許以上殿。君前必趨,崇敬也。今賜何劍履上殿,入朝不趨,殊禮也。上曰:「吾聞『進賢受上賞』。蕭何功雖高,得鄂君乃益明。」於是因鄂千秋:甲十五行本「所」上有「故」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食邑,封爲安平侯索隱曰:安平縣涿郡,非甾川東安平縣是日,悉封父子兄弟十餘人,皆有食邑;益封二千戶。

7上歸櫟陽

8夏,五月,丙午,尊太公太上皇師古曰:太上者,極尊之稱也。皇,君也。天子之父,故號曰皇;不預治國,故不言帝。

9初,匈奴,北徙十餘年。及滅,匈奴復稍南渡北河也,在朔方北。

單于頭曼有太子曰冒頓韋昭曰:曼,音瞞;師古曰:莫安翻。索隱曰:冒,音墨,又莫報翻。後有所愛閼氏,匈奴之閼氏,猶中國之皇后。閼,於連翻。氏,音支;下月氏同。生少子,頭曼欲立之。少,詩照翻。是時,東胡強而月氏盛,括地志庭州,本月氏地。乃使冒頓質於月氏質,音致。旣而頭曼急擊月氏月氏欲殺冒頓冒頓盜其善馬騎之,亡歸;頭曼以爲壯,令將萬騎。

冒頓乃作鳴鏑,應劭曰:髐箭也。韋昭曰:矢鏑飛則鳴。余見今軍中亦有鳴鏑,於近笴之處開小竅,矢飛急則凌風而鳴。鏑,音嫡。髐,呼交翻。習勒其騎射。勒其所部,使習其令也。令曰:「鳴鏑所射而不悉射者,斬之!」冒頓乃以鳴鏑自射其善馬,旣又射其愛妻;左右或不敢射者,皆斬之。最後以鳴鏑射單于善馬。左右皆射之。於是冒頓知其可用;從頭曼獵,以鳴鏑射頭曼,其左右亦皆隨鳴鏑而射。射,而亦翻。遂殺頭曼,盡誅其後母與弟及大臣不聽從者。冒頓自立爲單于。

東胡冒頓立,乃使使謂冒頓:「欲得頭曼時千里馬。」冒頓問羣臣,羣臣皆曰:「此匈奴寶馬也,勿與!」冒頓曰:「柰何與人鄰國而愛一馬乎!」遂與之。居頃之,東胡又使使謂冒頓:「欲得單于一閼氏。」冒頓復問左右,復,扶又翻。左右皆怒曰:「東胡無道,乃求閼氏!請擊之!」冒頓曰:「柰何與人鄰國愛一女子乎!」遂取所愛閼氏予東胡予,讀曰與,下同。東胡王愈益驕。東胡匈奴中間,有棄地莫居,千餘里,各居其邊,爲甌脫。服虔曰:甌脫,作土室以伺也;師古曰:境上候望之處,若今之伏宿處也。甌,一侯翻。脫,土活翻。東胡使使謂冒頓:「此棄地,欲有之。」冒頓問羣臣,羣臣或曰:「此棄地,予之亦可,勿與亦可。」於是冒頓大怒曰:「地者,國之本也,柰何予之!」諸言予之者,皆斬之。冒頓上馬,令:「國中有後出者斬!」遂襲擊東胡東胡初輕冒頓,不爲備;冒頓遂滅東胡

旣歸,又西擊走月氏,南幷樓煩白羊南王,師古曰:樓煩白羊二王之居在河南遂侵,悉復收蒙恬所奪匈奴故地蒙恬匈奴地,見七卷秦始皇三十三年。關故河南塞至朝那膚施朝那縣安定郡膚施縣上郡史記正義曰:朝那故城,在原州百泉縣西七十里。膚施縣置,因而不改,今屬延州是時,兵方與項羽相距,中國罷於兵革,罷,讀曰疲。以故冒頓得自強,控弦之士三十餘萬,控弦,引弓也。控,口弄翻。威服諸國。

秋,匈奴韓王信馬邑數使使,求和解。發兵救之;疑數間使,有二心,數,所角翻。間,古莧翻。使,疏吏翻。使人責讓恐誅,九月,以馬邑匈奴匈奴冒頓因引兵南踰句注郡國志句注,山險名,在鴈門陰館縣括地志句注山代州鴈門縣西北三十里。杜佑曰:句注山,卽代州鴈門縣西陘嶺。句,音鉤,又如字,又音拘。太原,至晉陽

10帝悉去苛儀,法爲簡易。去,羌呂翻,除也;後以義推。易,以豉翻;下同。羣臣飲酒爭功,醉,或妄呼,拔劍擊柱,呼,火故翻。帝益厭之。叔孫通說上曰:叔孫本出姓,叔孫氏之後。「夫儒者難與進取,可與守成。臣願徵諸生,與臣弟子共起朝儀。」朝,直遙翻。帝曰:「得無難乎?」叔孫通曰:「五帝異樂,三王不同禮;禮者,因時世、人情爲之節文者也。臣願頗采古禮,與儀雜就之。」上曰:「可試爲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者爲之!」易,以豉翻。度,徒洛翻。

於是叔孫通使,徵諸生三十餘人。師古曰:爲使者而徵諸生。使,疏吏翻。有兩生不肯行,曰:「公所事者且十主,皆面諛以得親貴。通事秦始皇二世陳涉項梁楚懷王項羽及帝,凡七主。且,幾也;言幾及十主也。今天下初定,死者未葬,傷者未起,又欲起禮、樂。禮、樂所由起,積德百年而後可興也。師古曰:言行德敎百年,然後可起禮樂。吾不忍爲公所爲;公去矣,無汙我!」汙,烏故翻。叔孫通笑曰:「若眞鄙儒也,不知時變!」師古曰:若,汝也。鄙,言不通。遂與所徵三十人西,師古曰:西入及上左右爲學者師古曰:左右,謂近臣也。爲學,謂素有學術。與其弟子百餘人。爲綿蕞,野外習之。應劭曰:立竹及茅索營之,習禮儀其中也。如淳曰:謂以茅剪樹地,爲纂位尊卑之次也。春秋傳曰:置茅蕝。師古曰:蕝,與蕞同,子悅翻。說是。韋昭曰:引繩爲綿,立表爲蕞。蕞,茲會翻。賈逵曰:束茅以立表位爲蕝。纂文曰:蕝,今之纂字,卽悅翻,又音纂。月餘,言於上曰:「可試觀矣。」上使行禮;曰:「吾能爲此。」乃令羣臣習肄。肄,弋二翻,亦習也。



七年(辛丑、前二○○)

1冬,十月,長樂宮成,諸侯羣臣皆朝賀。時未起未央宮,故帝御長樂宮受朝賀。及蕭何旣起未央前殿,自惠帝以後,皆御未央宮;而長樂爲太后所居,謂之東朝。樂,音洛。先平明,師古曰:未平明之前。先,悉薦翻。謁者治禮,以次引入殿門,陳東、西鄕。治,直之翻。鄕,讀曰嚮。衞官俠陛衞官,侍衞之官,郞中及中郞執戟侍衞者是也。俠,與挾同,挾殿陛之兩旁也,或音夾。及羅立廷中,皆執兵,張旗幟。幟,昌志翻。於是皇帝傳警,漢儀云:帝輦動,則左右侍帷幄者稱警,是也。漢書音義:天子出稱警,傳聲而唱,以警外也。輦出房;沈約曰:輦車,周禮王后五路之卑者也。后從容宮中,所乘非王車也。制:乘輿御之,或使人輓,或駕果下馬,不知何代去其輪。引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吏六百石,銅印,墨綬,奉月七十斛。以次奉賀,莫不振恐肅敬。至禮畢,復置法酒。禮畢,謂朝禮畢也。師古曰:法酒,猶言禮爵,謂不飲之至醉。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師古曰:抑,屈也;謂依禮法不敢平坐而視。以尊卑次起上壽。觴九行,謁者言「罷酒」,御史執法舉不如儀者,輒引去。執法,卽御史也。杜佑曰:御史之名,周官有之,蓋掌贊書而授法令,非今任也。戰國時亦有御史,澠池之會,各令書其事。爲糾察之任。以御史監郡。初定禮儀,「御史執法舉不如儀者輒引去」是也。竟朝置酒,無敢讙譁失禮者。竟朝,言行朝禮至禮畢也。朝,直遙翻。讙,與喧同,許元翻。於是帝曰:「吾乃今日知爲皇帝之貴也!」乃拜叔孫通爲太常,:奉常,官,掌宗廟禮儀;景帝中六年改曰太常。此不書奉常而書太常者,使人易知。賜金五百斤。

初,有天下,悉內六國禮儀,采擇其尊君、抑臣者存之。及通制禮,頗有所增損,大抵皆襲故,自天子稱號下至佐僚及宮室、官名,少所變改。其書,後與律、令同錄,藏於理官;師古曰:理官,卽法官也。法家又復不傳,民臣莫有言者焉。

曰:禮之爲物大矣!用之於身,則動靜有法而百行備焉;用之於家,則內外有別而九族睦焉;行,下孟翻。別,彼列翻。用之於鄕,則長幼有倫而俗化美焉;用之於國,則君臣有敍而政治成焉;治,直吏翻。用之於天下,則諸侯順服而紀綱正焉;豈直几席之上、戶庭之間得之而不亂哉!夫以高祖之明達,聞陸賈之言而稱善,見下卷十一年。叔孫之儀而嘆息;然所以不能肩:「肩」上脫「比」字。』三代之王者,病於不學而已。當是之時,得大儒而佐之,與之以禮爲天下,其功烈豈若是而止哉!惜夫,叔孫生之:甲十五行本「之」下有「爲」字;乙十一行本同。』器小也!徒竊禮之糠粃,以依世、諧俗、取寵而已,穀皮曰糠;穀不成曰粃;粃,與秕同。遂使先王之禮淪沒而不振,以迄于今,豈不痛甚矣哉!是以揚子譏之曰:「昔者有大臣,史失其名。曰:『何如其大也!』曰:『叔孫通欲制君臣之儀,召先生於,所不能致者二人。』曰:『若是,則仲尼之開迹諸侯也非邪?』曰:『仲尼開迹,將以自用也。宋咸曰:謂開布其迹於諸侯之國,猶言歷聘也。如委己而從人,雖有規矩、準繩,焉得而用之!』」焉,於虔翻。善乎揚子之言也!夫大儒者,惡肯毀其規矩、準繩以趨一時之功哉!惡,音烏。趨,七喻翻。

2上自將擊韓王信,破其軍於銅鞮銅鞮縣上黨郡上黨記銅鞮伯華所邑,去銅鞮故宮二十里;潞州宋白曰:縣有銅鞮水,故名。鞮,丁奚翻。斬其將王喜亡走匈奴白土曼丘臣王黃等立苗裔趙利爲王,白土縣上郡括地志白土故城,在鹽州白池東北九十里;又云:近延州。余據圜水白土縣西,東入師古曰:圜,音銀,今銀州銀水是。則白土縣銀州界。按「圜」字乃「圁」字之誤。通典圁水銀州儒林縣東北,今謂之無定河師古又曰:曼丘毌丘,本一姓也,語有緩急耳。曼音萬。姓譜曼丘不擇復收敗散兵,與匈奴謀攻匈奴使右賢王將萬餘騎,與王黃等屯廣武以南,至晉陽匈奴右賢王右谷蠡王,最爲大國。廣武縣太原郡史記正義廣武故城在代州鴈門句注山南。杜佑曰:代州鴈門郡鴈門縣廣武縣故城在西南。宋白曰:廣武縣鴈門,避太子諱也。兵擊之,匈奴輒敗走,已復屯聚,兵乘勝追之。會天大寒,雨雪,大戴記曰:盛陰之氣在雨水,則凝滯而爲雪。雨,于具翻。自上而下曰雨;後以義推。士卒墮指者什二三。師古曰:什人之中二三墮指。

上居晉陽,聞冒頓代谷史記正義曰:代谷,今嬀州。余據嬀州幽州西北,此代谷句注之北。後魏平城,建爲都,蓋因代谷而名也;雲州界。欲擊之。使人覘匈奴覘,丑廉翻,又勅艷翻,窺偵也。冒頓匿其壯士、肥牛馬,但見老弱及羸畜。羸,倫爲翻。畜,許救翻。使者十輩來,皆言匈奴可擊。上復使劉敬往使匈奴復,扶又翻。未還;悉兵三十二萬北逐之,踰句注劉敬還,報曰:「兩國相擊,此宜夸矜,見所長;見,賢遍翻,示也;下欲見同。今臣往,徒見羸瘠、老弱,此必欲見短,伏奇兵以爭利。愚以爲匈奴不可擊也。」是時,兵已業行,凡事已爲而未成曰業。上怒,罵劉敬曰:「虜以口舌得官,今乃妄言沮吾軍!」沮,才汝翻;止也。械繫敬廣武

帝先至平城,兵未盡到;冒頓縱精兵四十萬騎,圍帝於白登七日,平城縣鴈門郡服虔曰:白登,臺名,去平城七里。師古曰:白登平城東南,去平城十餘里。括地志朔州定襄縣,本平城縣,東北三十里有白登山,山上有臺,名曰白登臺兵中外不得相救餉。帝用陳平祕計,使使間厚遺閼氏。應劭曰:陳平使畫工圖美女,間遺閼氏曰:「有美女如此;今皇帝困急,欲獻之。」閼氏畏其奪己寵,言於冒頓,令解圍。余謂祕計者,以其失中國之體,故祕而不傳。間,古莧翻。遺,于季翻。閼氏謂冒頓曰:「兩主不相困。今得地,而單于終非能居之也。且主亦有神靈,單于察之!」冒頓王黃趙利期,而兵不來,疑其與有謀,乃解圍之一角。會天大霧,使人往來,匈奴不覺。陳平請令強弩傅兩矢,外鄕,師古曰:傅,讀曰附。每一弩而加兩矢,外嚮以禦敵也。鄕,讀曰嚮。從解角直出。帝出圍,欲驅;太僕滕公固徐行。至平城大軍亦到,騎遂解去。亦罷兵歸,令樊噲止定地。

上至廣武,赦劉敬,曰:「吾不用公言,以困平城;吾皆已斬前使十輩矣!」乃封二千戶爲關內侯,號爲建信侯。帝南過曲逆曲逆縣中山國張晏曰:濡水於城北曲而西流,故曰曲逆後漢章帝醜其名,改曰蒲陰杜佑曰:中山郡北平縣曲逆縣後漢蒲陰縣曲逆,讀皆如字。文選·高祖功臣贊註曰:曲,區句翻;逆,音遇;非也。顏之推曰:俗儒讀曲逆侯爲去遇;票姚校尉曰飄搖。票姚,諸儒有兩音;最無謂者,曲逆爲去遇也。曰:「壯哉縣!吾行天下,獨見洛陽與是耳。」乃更封陳平曲逆侯,盡食之。平從帝征伐,凡六出奇計,輒益封邑焉。

3十二月,上還,過趙王執子壻禮甚卑;尚帝女魯元公主,故執子壻禮。上箕倨慢罵之。師古曰:箕倨者,謂伸兩腳,其形如箕。曲禮曰:坐毋箕。孔穎達曰:箕,謂舒展兩足,狀如箕舌也。貫高趙午等皆怒貫,姓也;原伯貫之後。曰:「吾王,孱王也!」孟康曰:孱,音潺湲之潺,冀州謂懦弱者爲孱。師古音士連翻。乃說王曰:「天下豪傑並起,能者先立。今王事帝甚恭,而帝無禮;請爲王殺之!」張敖齧其指出血,曰:師古曰:自齧其指出血,以表至誠而爲誓,約不背也。爲,于僞翻。「君何言之誤!先人亡國,賴帝得復國,張耳亡國事見九卷元年,復國事見十卷三年。德流子孫;秋豪皆帝力也。豪至秋而纖銳。秋豪,言其細微也。願君無復出口!」復,扶又翻。貫高趙午等皆相謂曰:「乃吾等非也。吾王長者,不倍德;長,知兩翻。倍,蒲妹翻。且吾等義不辱。今帝辱我王,故欲殺之,何洿王爲!洿,烏故翻,染涴也。事成歸王,事敗獨身坐耳。」言獨以身坐弑帝之罪。

4匈奴代王喜棄國自歸,,卽帝兄也。六年春正月,以地立代王韓王信故國。赦爲郃陽侯郃陽縣左馮翊所謂「在之陽」者也。括地志郃陽故城,在同州河西縣南三十里。郃,音合。辛卯,立皇子如意代王如意戚夫人之子,後徙王

5春,二月,上至長安蕭何未央宮未央宮長安城西南隅,周迴二十八里。元和志曰:東距長樂宮一里,中隔武庫。括地志未央宮,在雍州長安縣西北十里長安故城中。上見其壯麗,甚怒,謂曰:「天下匈匈,勞苦數歲,成敗未可知,是何治宮室過度也!」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宮室。且夫天子以四海爲家,非壯麗無以重威,且無令後世有以加也。」上說。說,讀曰悅。

曰:王者以仁義爲麗,道德爲威,未聞其以宮室塡服天下也。塡,讀曰鎭。天下未定,當克己節用以趨民之急;趨,七喻翻。而顧以宮室爲先,豈可謂之知所務哉!昔卑宮室而傾宮孔子曰:卑宮室而盡力乎溝洫。傾宮瑤臺以殫百姓之財。創業垂統之君,躬行節儉以示子孫,其末流猶入於淫靡,況示之以侈乎!乃云「無令後世有以加」,豈不謬哉!至于孝武,卒以宮室罷敝天下,卒,子恤翻。罷,讀曰疲。未必不由酇侯啓之也!

6上自櫟陽徙都長安先雖以婁敬張良之言西都中,然都邑未成,則猶居櫟陽;今未央宮成,始自徙都長安

7初置宗正官,以序九族。:宗正,官,掌親屬;平帝元始元年,更名宗伯。

8夏,四月,帝行如洛陽

著雍閹茂二月辛亥電子版讎覆計錯文三脫文四異俗八

屠維大淵獻八月丁卯電子版讎覆計倒文一

上章困敦九月乙未電子版讎覆計錯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