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九

翰林學士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知制誥兼侍講同提舉萬壽觀公事

兼判集賢院上護軍河內郡開國侯食邑一千三百戶賜紫金魚袋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漢紀一起旃蒙協洽(乙未),盡柔兆涒灘(丙申),凡二年。

項羽之分天下,王諸將也,王沛公漢中,曰漢王。王怒,欲攻蕭何諫曰:「語曰『天漢』,其稱甚美。」於是就國。及滅項羽,有天下,遂因始封國名而號曰:「項羽至曰」,乙十一行本無此五十九字。』

太祖高皇帝上之上劉氏,諱,字沛豐邑中陽里人。張晏曰:諡法無高,以帝爲功最高而爲帝之太祖,故特起此名焉。:乙十一行本「人」下有「秦二世元年,陳涉父老立沛公;二年,項羽更立爲漢王,明年稱元年;五年卽帝位。」三十七字。無「張晏」至「名焉」二十五字。』



元年(乙未、前二○六)

1冬,十月,古有三正:子爲天正,用之,以十一月爲歲首;丑爲地正,用之,以十二月爲歲首;寅爲人正,用之,以十三月爲歲首。,水德,謂建亥之月水得位,故以十月爲歲首。高祖以十月至霸上,因而不革。至武帝太初元年,定曆,改用正,始以寅爲歲首;至于今因之。沛公霸上考異曰:史記漢書荀悅漢紀,皆云「是月五星聚東井」。按魏收後魏書·高允傳崔浩集諸術士考校元以來日月薄蝕、五星行度,幷譏前史之失,別爲曆,以示曰:「善言遠者必先驗於近。且元年冬十月五星聚於東井,此乃曆術之淺事,今譏史而不覺此謬,恐後之譏今猶今之譏古。」曰:「所繆云何?」曰:「按星傳:金、水二星常附日而行,冬十月,日旦在尾、箕,昏沒於申南,而東井方出於寅北,二星何因背日而行!是史官欲神其事,不復推之於理。」曰:「欲爲變者,何所不可!君獨不疑三星之聚,而怪二星之來。」曰:「此不可以空言爭,宜更審之。」時坐者咸怪。東宮少傅游雅曰:「君長於曆,當不虛言也。」後歲餘,曰:「先所論者,本不經心;及更考究,果如君語,以前三月聚於東井,非十月也。」今從之,十月不言五星聚。秦王子嬰素車、白馬,係頸以組,封皇帝璽、符、節,降軹道旁。應劭曰:子嬰不敢襲帝號,但稱王耳。素車、白馬,喪人之服。組者,天子韍也。係頸,言欲自殺也。師古曰:此組,謂綬也,所以帶璽也。組,總五翻,今綬紛絛是也。應劭曰:璽,信也;古者尊卑共之。左傳襄公季武子使公冶問璽書,追而與之。尊者以爲信,羣下乃避之。漢官儀曰:子嬰始皇璽,因服御之;代代傳受,號「傳國璽」。沈約曰:高祖,得秦始皇藍田玉璽,螭虎紐,文曰「受天之命,皇帝壽昌」。後代名傳國璽。史記正義曰:天子有六璽:皇帝行璽,皇帝之璽,皇帝信璽,天子行璽,天子之璽,天子信璽。皇帝信璽,凡事皆用之,璽令施行。天子信璽,以遷拜、封諸侯之璽,以發兵,皆以武都紫泥封。虞喜志林曰:傳國璽自在六璽之外;天子凡七璽。符,說文曰:信也。韋昭曰:符,發兵符也。師古曰:符,諸所合符以爲契者也。周禮,地官之屬有掌節。鄭玄云:節,猶信也,行者所執之信。三禮義宗曰:節長尺二寸;以下改爲旌𣄢之形。『:𣄢,轉注古音:與幢同。』韋昭曰:節者,使所擁也。釋名云:爲號令賞罰之節也。師古曰:節以毛爲之,上下相重,取象竹節,將命者持之以爲信。徐廣曰:軹道,在霸陵蘇林曰:亭名也,在長安東十三里。漢宮殿疏曰:軹道亭東去霸城觀四里,觀東去霸水百步。括地志:軹,音紙。軹道雍州萬年縣東北十六里苑中。諸將或言誅秦王沛公曰:「始懷王遣我,固以能寬容。事見上卷秦二世二年。且人已降,殺之不祥。」乃以屬吏。屬,付也。屬吏者,付之於吏,使監守之也。屬,之欲翻。

賈誼論曰:以區區之地致萬乘之權,招八州而朝同列,蘇林曰:招,音翹;舉也。秦國職方雍州之地耳;旣破六國,乃舉八州有之。六國與秦俱稱王,是爲同列。朝,直遙翻。百有餘年,然後以六合爲家,六合,天、地、東、西、南、北。爲宮;一夫作難而七廟墮,墮,讀曰隳。: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身死人手,爲天下笑者,何也?仁誼不施而攻守之勢異也。

2沛公西入咸陽,諸將皆爭走金帛財物之府分之,走,音奏。蕭何獨先入收丞相府圖籍藏之,以此沛公得具知天下阨塞、阨,乙革翻。塞,悉則翻。戶口多少、強弱之處。沛公宮室、帷帳、狗馬、重寶、婦女以千數,意欲留居之。樊噲諫曰:「沛公欲有天下耶,將爲富家翁耶?凡此奢麗之物,皆秦所以亡也,沛公何用焉!願急還霸上,無留宮中!」樊噲起於狗屠,識見如此。余謂之功當以諫留宮爲上,鴻門誚讓項羽次之。姓譜周宣王仲山甫於樊,後因氏焉。沛公不聽。張良曰:「爲無道,故沛公得至此。夫爲天下除殘賊,宜縞素爲資。縞素,有喪之服;謂弔民也。爲,于僞翻,縞,工老翻。今始入,卽安其樂,樂,音洛。此所謂『助所虐』。且忠言逆耳利於行,毒藥苦口利於病,願沛公樊噲言!」沛公乃還軍霸上

十一月,沛公悉召諸縣父老、豪傑,謂曰:「父老苦苛法久矣!苛,音何,細也。吾與諸侯約,先入者王之;王,于況翻;又如字。吾當王中。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服虔曰:隨輕重制法也。李奇曰:傷人有曲直,盜贓有多少,罪名不可預定;凡言抵罪,未知抵何罪也。師古曰:抵,至也,當也。二說並得之。抵,丁禮翻。餘悉除去法,諸吏民皆案堵如故。案,次第也;堵,牆堵也:言不遷動也。去,羌呂翻。凡吾所以來,爲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無恐!且吾所以還軍霸上,待諸侯至而定約束耳。」乃使人與吏行縣、鄕、邑,告諭之。制:縣大率方百里,十里一亭,十亭一鄕,所封食邑。爲,于僞翻。行,下孟翻。民大喜,爭持牛、羊、酒食獻饗軍士。沛公又讓不受,曰:「倉粟多,非乏,不欲費民。」民又益喜,唯恐沛公不爲秦王

項羽旣定河北,率諸侯兵欲西入。先是,諸侯吏卒、繇使、屯戍過秦中者,秦中吏卒遇之多無狀。言無善狀也。先,悉薦翻。繇,讀曰徭。章邯軍降諸侯,諸侯吏卒乘勝多奴虜使之,輕折辱吏卒。吏卒多怨,竊言曰:「章將軍等詐吾屬降諸侯。今能入,大善;卽不能,諸侯虜吾屬而東,又盡誅吾父母妻子,柰何?」諸將微聞其計,以告項羽項羽黥布蒲將軍計曰:「吏卒尚衆,其心不服;至關不聽,事必危。不如擊殺之,而獨與章邯、長史、都尉翳入。」於是軍夜擊阬卒二十餘萬人新安城南。,縣屬弘農郡師古曰:今穀州縣。括地志新安故城,在洛州澠池縣東一十二里。

3或說沛公曰:「富十倍天下,地形強。聞項羽章邯雍王,王中,雍,於用翻。王關之王,于況翻;下欲王同。今則來,沛公恐不得有此。可急使兵守函谷關,無內諸侯軍;內,音納,又如字。今傳內從「人」者奴對翻;從「入」者讀爲納。稍徵中兵以自益,距之。」沛公然其計,從之。

已而項羽門閉;聞沛公已定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關。十二月,項羽進至戲,許宜翻。沛公左司馬曹無傷使人言項羽曰:「沛公欲王中,令子嬰爲相,珍寶盡有之。」欲以求封。項羽大怒,饗士卒,期旦日擊沛公軍。當是時,項羽兵四十萬,號百萬,在新豐鴻門新豐縣驪邑高祖七年方置,史以後來縣名書之。應劭曰:太上皇思東歸,於是高祖改築城市街里以象,徙民以實之,故號新豐孟康曰:鴻門新豐東十七里,舊大道下阪口名也。姚察云:在新豐古城東,末至戲水,道南有斷原,南北洞門是也。水經註:今新豐古城東有阪,長二里餘,塹原通道,南北洞開,有同門汰,謂之鴻門孟康言在新豐東十七里,無之;蓋指縣治而言,非謂城也。自新豐古城西至霸城五十里,霸城西十里則霸水,又西二十里則長安城沛公兵十萬,號二十萬,在霸上

范增項羽曰:「沛公東時,貪財,好色;今入,財物無所取,婦女無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氣,皆爲龍虎,成五采,此天子氣也。周禮:眡祲氏掌十煇之法,以觀妖祥,辨吉凶。卽後世所謂望氣者也。晉·天文志:天子氣,內赤外黃,四方所發之處當有王者。若天子欲有遊往處,其地亦先發此氣,或如城門隱隱在氣霧中,或氣象青衣人無手,在日西,或如龍馬,或雜色鬱鬱衝天者,皆帝王之氣。急擊勿失!」

左尹項伯者,官有左尹、右尹。項羽季父也,素善張良,乃夜馳之沛公軍,私見張良,具告以事,欲呼與俱去,曰:「毋俱死也!」張良曰:「臣爲韓王沛公沛公今有急,亡去,不義,不可不語。」爲,于僞翻。語,牛倨翻。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驚。曰:「料公士卒足以當項羽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爲之柰何?」張良曰:「請往謂項伯,言沛公之不敢叛也。」沛公曰:「君安與項伯有故?」張良曰:「時與臣游,嘗殺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來告。」沛公曰:「孰與君少長?」曰:「長於臣。」少,詩照翻。長,知兩翻。沛公曰:「君爲我呼入,吾得兄事之。」張良出,固要項伯要,一遙翻。項伯卽入見沛公沛公奉巵酒爲壽,約爲婚姻,曰:「吾入,秋毫不敢有所近,文穎曰:毫,秋乃成好,舉盛而言也。師古曰:毫成之時,端極纖細,適足喻小,非言其盛。近,其靳翻。籍吏民,封府庫而待將軍。所以遣將守者,備他盜之出入與非常也。日夜望將軍至,豈敢反乎!願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倍,讀曰背。項伯許諾,謂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來謝。」沛公曰:「諾。」於是項伯復夜去,至軍中,具以沛公言報項羽;因言曰:「沛公不先破中,公豈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擊之,不義也;不如因善遇之。」項羽許諾。

沛公旦日從百餘騎來見項羽鴻門,謝曰:「臣與將軍戮力而攻,將軍戰河北,臣戰河南;不自意能先入,得復見將軍於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將軍與臣有隙。」項羽曰:「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不然,何以至此!」項羽因留沛公與飲。范增數目項羽數,所角翻。舉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玦如環而有缺。增舉以示羽,蓋欲其決意殺沛公也。項羽默然不應。范增起,出,召項莊,謂曰:「君王爲人不忍。若入前爲壽,若,汝也。師古曰:凡言爲壽者,謂進爵於尊者而獻無疆之壽。壽畢,請以劍舞,因擊沛公於坐,殺之。坐,徂臥翻。不者,若屬皆且爲所虜!」則入爲壽,壽畢,曰:「軍中無以爲樂,樂,音洛。請以劍舞。」項羽曰:「諾。」項莊拔劍起舞。項伯亦拔劍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不得擊。

於是張良至軍門見樊噲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今項莊拔劍舞,其意常在沛公也。」曰:「此迫矣,臣請入,與之同命!」卽帶劍擁盾入。盾,所以蔽身者也。盾,食尹翻。軍門衞士欲止不內,樊噲側其盾以撞,衞士仆地。撞,丈江翻;擊也。遂入,披帷立,在旁曰帷。釋名曰:帷,圍也,以自障圍也。瞋目視項羽瞋,怒目也,昌眞翻。頭髮上指,目眦盡裂。眦,才賜翻,又在計翻,目際也。項羽按劍而跽曰:跽,其紀翻,長跪也。「客何爲者?」張良曰:「沛公之參乘樊噲也。」項羽曰:「壯士!賜之巵酒。」則與斗巵酒。拜謝,起,立而飲之。項羽曰:「賜之彘肩!」則與一生彘肩。樊噲覆其盾於地,加彘肩其上,拔劍切而啗之。項羽曰:「壯士復能飲乎?」復,扶又翻。樊噲曰:「臣死且不避,巵酒安足辭!夫有虎狼之心,殺人如不能舉,刑人如恐不勝;天下皆叛之。懷王與諸將約曰:『先破咸陽者,王之。』今沛公先破,入咸陽,毫毛不敢有所近,近,其靳翻。還軍霸上以待將軍。勞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爵之賞,而聽細人之說,欲誅有功之人,此亡之續耳,竊爲將軍不取也!」項羽未有以應,曰:「坐!」樊噲坐。

坐須臾,沛公起如廁,因招樊噲出。沛公曰:「今者出,未辭也,爲之柰何?」樊噲曰:「如今人方爲刀俎,我方爲魚肉,何辭爲!」於是遂去。鴻門霸上四十里,沛公則置車騎,置,留也;留車騎於鴻門,不以自隨。脫身獨騎;樊噲夏侯嬰靳彊紀信等四人姓譜夏侯出自夏后之後,杞簡公所滅,其弟魯悼公出自夏后氏,受爵爲侯,謂之夏侯,因而命氏。春秋紀侯之後,以國爲姓。持劍、盾步走,從驪山下道芷陽,間行趣霸上京兆霸陵縣,故芷陽也;文帝更名。間,空也;投空隙而行。間,古莧翻。趣,讀如趨嚮之趨,逡須翻;後以義推。又七喻翻。張良使謝項羽,以白璧獻羽,玉斗與亞父沛公曰:「從此道至吾軍,不過二十里耳。度我至軍中,公乃入。」度,徒洛翻。沛公已去,間至軍中,張良入謝曰:「沛公不勝桮杓,不能辭,勝,音升。謹使臣奉白璧一雙,再拜獻將軍足下;玉斗一雙,再拜奉亞父足下。」項羽曰:「沛公安在?」曰:「聞將軍有意督過之,師古曰:謂視責也。脫身獨去,已至軍矣。」項羽則受璧,置之坐上。坐,徂臥翻。亞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劍撞而破之,曰:「唉,歎恨之聲,音烏開翻,又於其翻。豎子不足與謀!奪將軍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屬今爲之虜矣!」沛公至軍,立誅殺曹無傷

居數日,項羽引兵西,屠咸陽,殺降王子嬰,燒宮室,火三月不滅;收其貨寶、婦女而東。民大失望。民初見沛公無所侵暴而悅,及爲項羽殘滅,失其初所望也。

韓生項羽曰:「中阻山帶,四塞之地,地肥饒,可都以霸。」項羽宮室皆已燒殘破,又心思東歸,曰:「富貴不歸故鄕,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韓生退曰:「人言人沐猴而冠耳,果然!」師古曰:沐猴,獼猴也。言雖著人衣冠,其心不類人也。果然,如人之言也。項羽聞之,烹韓生

項羽使人致命懷王懷王曰:「如約。」言如前約,使沛公中。項羽怒曰:「懷王者,吾家所立耳,非有功伐,張晏曰:積功曰伐。何以得專主約!天下初發難時,謂初起兵時。難,乃旦翻。假立諸侯後以伐。然身被堅執銳首事,暴露於野史記正義曰:暴,蒲北翻,又如字。三年,滅定天下者,皆將相諸君與之力也。懷王雖無功,固當分其地而王之。」諸將皆曰:「善!」春,正月,陽尊懷王義帝,曰:「古之帝者,地方千里,必居上游。」游,卽流也;言居水之上流。乃徙義帝南,都史記曰:長沙郴縣郴縣桂陽郡。蓋高祖定天下,方分長沙桂陽郡也。郴,丑林翻。

二月,分天下王諸將。自立爲西楚霸王文穎曰:史記·貨殖傳以北,汝南南郡西楚彭城以東,廣陵東楚衡山九江長沙豫章南楚欲都彭城,故自稱西楚孟康曰:舊名江陵南楚東楚彭城西楚師古曰:說是也。地九郡,都彭城,縣屬楚國史記正義曰:徐州縣。范增沛公,而業已講解,又惡負約,惡,烏路翻。乃陰謀曰:「道險,之遷人皆居之。」乃曰:「中地也。」故立沛公漢王,王漢中,都南鄭漢中所置三郡地也。南鄭縣漢中括地志南鄭縣,今梁州治所。近世有李文子者,人也,著蜀鑑曰:南鄭南鄭漢中漢中南鄭乃古褒國未得以前,先取之。漢中等州六百里是也。旣得漢中,乃分南鄭以隸之而置郡焉,南鄭漢中爲一自此始。春秋人、人滅」,卽今兩州地。漢中郡西城,今金州上庸郡是也。而三分中,王降將,以距塞路:塞,悉則翻。章邯雍王,王咸陽以西,都廢丘扶風槐里縣犬丘懿王所都也;廢丘高祖三年更名。韋昭曰:犬丘周懿王所都;欲廢,故曰廢丘括地志廢丘故城,在雍州始平縣東南一十里。長史者,故爲櫟陽獄掾,嘗有德於項梁;都尉董翳者,本勸章邯;故立塞王,王咸陽以東,至,都櫟陽韋昭曰:塞在長安,名桃林塞史記正義曰:桃林塞,今華州潼關師古曰:取之固爲阨塞耳,非桃林也。塞,先代翻。櫟陽縣馮翊括地志七年,分櫟陽城內爲萬年縣改爲大興縣萬年秦獻公所城櫟陽故城,在今雍州櫟陽縣東北二十五里。項梁嘗有櫟陽逮,請獄掾曹咎書以抵而事得已,所謂「有德於」也。櫟,音藥。翟王,王上郡,都高奴上郡北近,因以名國。高奴縣上郡索隱曰:今鄜州高奴城。括地志延州城卽高奴縣杜佑曰:延州春秋白翟之地;膚施高奴臨河縣地;後魏東夏州,後改延州,以界內延水爲名。董翳高奴,今金明縣是。項羽欲自取地,乃徙魏王西魏王,王河東,都平陽,縣屬河東郡瑕丘申陽者,張耳嬖臣也,先下河南郡,迎河上,故立申陽河南王,都洛陽括地志洛陽故城,在洛州洛陽縣東北二十六里,周公所築,卽成周城也。輿地志成周之地,秦莊襄王以爲洛陽縣三川守治焉。後漢雒陽,改爲「雒」。以火德,忌水,故去「洛」旁「水」而加「隹」。於行次爲土;土,水之忌也,水得土而流,土得水而柔,故除「隹」而加「水」。韓王成因故都,都陽翟司馬卬河內,數有功,故立殷王,王河內,都朝歌河內郡朝歌縣,故殷都也,因以名國。趙王代王張耳素賢,又從入,故立常山王,王地,治襄國括地志邢州襄國縣置三十六郡,於此置信都縣,屬鉅鹿郡項羽改曰襄國。予據襄國縣趙國信都縣信都國蓋又分爲二縣。宋白曰:趙王襄國,今邢州所理龍岡縣城是也。當陽君黥布將,常冠軍,冠,古玩翻。故立九江王,都當陽縣南郡九江應劭曰:江自廬江尋陽分爲九。地理志九江尋陽縣南,皆東合爲大江史記正義曰:九江郡壽州壽春,號曰,於此置九江郡番君吳芮百越佐諸侯,又從入,故立衡山王,都邾縣江夏郡括地志故城,在黃州黃岡縣東南二十里。番,音婆。義帝柱國共敖將兵擊南郡,功多,因立臨江王,都江陵,音龔,人姓也。姓譜諸侯之國。有左行共華。又云:鄭共叔段後。臨江孟康曰:本南郡改爲臨江國江陵縣屬焉。燕王韓廣遼東王,都無終無終子之國。無終縣北平郡,非遼東郡界。蓋韓廣都於無終,而令倂王遼東之地故也。臧荼姓譜姓,魯孝公臧僖伯之後。因從入,故立燕王,都薊縣廣陽國師古曰:今幽州縣。水經註薊城西北隅有薊丘,故名薊,音計。齊王巿膠東王,都卽墨田都,因從入,故立齊王,都臨菑項羽方渡田安濟北數城,引其兵降項羽,故立濟北王,都博陽史記正義曰:博陽濟北太山郡盧縣濟北王都。豈博陽卽此地邪!余據濟北博關博陽蓋在博關之南也。濟,子禮翻。田榮數負項梁數,所角翻。又不肯將兵從,以故不封。成安君陳餘棄將印去,不從入,亦不封。客多說項羽曰:「張耳陳餘,一體有功於,今爲王,不可以不封。」不得已,聞其在南皮南皮縣勃海郡闞駰曰:章武北皮亭,故此云南。括地志南皮故城,在滄州南皮縣北四里。因環封之三縣。環,音宦。番君梅鋗功多,封十萬戶侯。

漢王怒,欲攻項羽周勃灌嬰樊噲皆勸之。灌,風俗通曰:斟灌氏之後。蕭何諫曰:「雖王漢中之惡,不猶愈於死乎?」漢王曰:「何爲乃死也?」曰:「今衆弗如,百戰百敗,不死何爲!夫能詘於一人之下而信於萬乘之上者,是也。詘,與屈同。信,與伸同。臣願大王王漢中,養其民以致賢人,收用,還定三秦三秦天下可圖也。」漢王曰:「善!」乃遂就國;以爲丞相。

漢王張良金百鎰,珠二斗;具以獻項伯漢王亦因令厚遺項伯遺,于季翻。使盡請漢中地,項王許之。

夏,四月,諸侯罷下兵,師古曰:戲,謂軍之旌麾也。先是,諸侯從項羽者,各帥其兵聽命於。今旣受封爵,各使就國,故總言罷下也。一說云:時從戲水之上,故言罷下。此說非也。高祖鴻門,此時已過矣;又入燒宮室,不復在也。漢書通以戲爲麾,許宜翻。各就國。項王使卒三萬人從漢王之國。與諸侯之慕從者數萬人,從南入蝕中京兆杜縣之南也。如淳曰:蝕,入漢中道川谷名。近世有程大昌者著雍錄曰:以地望求之,中南面背礙南山,其有微徑可達漢中者,唯子午谷長安正南,其次向西則駱谷。此蝕中,若非駱谷,卽是子午谷李奇:蝕,音力。張良送至襃中地理志襃中縣漢中郡師古曰:襃中,言居襃谷之中。括地志襃谷梁州襃城縣北五十里南中山李文子曰:襃谷襃城北,南谷北谷,同爲一谷。自襃谷鳳州界一百三十里,始通斜谷斜谷鳳翔府郿縣。谷中襃水所流,穴山架木而行。漢王因說漢王燒絕所過棧道,以備諸侯盜兵,師古曰:棧,卽閣也,今謂之閣道;蓋架木爲之。棧,士限翻,公休:士諫翻。且示項羽無東意。

4田榮項羽齊王巿膠東,而以田都齊王,大怒。五月,發兵距擊田都亡走走,音奏。齊王巿,不令之膠東巿項羽,竊亡之國。怒,六月,追擊殺巿卽墨,自立爲齊王。是時,彭越鉅野,有衆萬餘人,無所屬。將軍印,使擊濟北。秋,七月,擊殺濟北王安。遂幷王三齊之地,三齊,謂濟北膠東也。王,于況翻。又使項王蕭公角將兵擊大破軍。

5張耳之國,陳餘益怒曰:「張耳與餘,功等也;今張耳王,餘獨侯,此項羽不平!」乃陰使張同夏說齊王榮曰:夏說,讀曰悅。項羽爲天下宰不平,盡王諸將善地,徙故王於醜地。今趙王乃北居代,餘以爲不可。聞大王起兵,不聽不義;願大王資餘兵擊常山,復趙王,請以趙爲扞蔽!」師古曰:扞蔽,猶言藩屛也。齊王許之,遣兵從陳餘

6項王張良漢王韓王成又無功,故不遣之國,與俱至彭城,廢以爲穰侯穰縣南陽郡已,又殺之。

7初,淮陰韓信,家貧,無行,武帝元狩六年,置臨淮郡淮陰縣屬焉。史記正義曰:今楚州縣。無行,言無善行可推擇也。行,下孟翻。不得推擇爲吏,又不能治生商賈,行賣曰商,坐販曰賈。治,直之翻。常從人寄食飲,人多厭之。釣於城下,有漂母見飢,飯漂,匹妙翻。以水擊絮曰漂。飯,扶晚翻。喜,謂漂母曰:「吾必有以重報母。」母怒曰:「大丈夫不能自食;吾哀王孫而進食,豈望報乎!」淮陰屠中少年有侮者曰:「若雖長大,好帶刀劍,中情怯耳。」因衆辱之曰:「能死,刺我;刺,七亦翻。不能死,出我袴下!」徐廣曰:「袴」,一作「胯」;胯,股也。漢書作「跨」,同耳。師古曰:跨,兩股之間。索隱曰:胯,枯化翻。然尋此文作「袴」,欲依字讀,何爲不通!袴下乃胯下也,何必須要作胯下!於是孰視之,俛出袴下,蒲伏。俛,音免,俯首也。伏,蒲北翻。一市人皆笑,以爲怯。

項梁杖劍從之;居麾下,無所知名。項梁敗,又屬項羽以爲郞中;數以策干不用。數,所角翻;下同。漢王之入亡楚歸,未知名。爲連敖,坐當斬;史記·表爲連敖,典客;作「票客」,索隱以爲誤。徐廣周竈,以連敖爲典客,蓋以爲據。李奇曰:官名。如淳曰:連敖,官。左傳有連尹、莫敖;其後合爲一官號。其輩十三人皆已斬,次至乃仰視,適見滕公,曰:滕公,卽夏侯嬰;初從高祖令,故號滕公「上不欲就天下乎,何爲斬壯士?」滕公奇其言,壯其貌,釋而不斬;與語,大說之,說,讀曰悅。言於王。王拜以爲治粟都尉,:治粟內史,官,掌穀貨;都尉蓋其屬也。至,改內史爲大司農。亦未之奇也。

數與蕭何語,奇之。漢王南鄭,諸將及士卒皆歌謳思東歸,多道亡者。等已數言王,王不我用,卽亡去。數,所角翻。亡,不及以聞,自追之。人有言:傳校「言」下有「於」字。』王曰:「丞相亡。」王大怒,如失左右手。居一二日,來謁王。王且怒且喜,罵曰:「若亡,何也?」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者耳。」王曰:「若所追者誰?」何曰:「韓信也。」王復罵曰:「諸將亡者以十數,公無所追;追,詐也!」何曰:「諸將易得耳;至如者,國士無雙。師古曰:爲國家之奇士。余謂漢國之士僅有一人,他無與比也。王必欲長王漢中,無所事長王,于況翻。必欲爭天下,非無可與計事者。顧王策安所決耳!」王曰:「吾亦欲東耳,安能鬱鬱久居此乎!」曰:「計必欲東,能用卽留;不能用,終亡耳。」王曰:「吾爲公以爲將。」吾爲,于僞翻。曰:「雖爲將,信不留。」王曰:「以爲大將。」曰:「幸甚!」於是王欲召拜之。曰:「王素慢無禮;今拜大將,如呼小兒,此乃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擇良日,齋戒,設壇場,具禮,乃可耳。」王許之。諸將皆喜,人人各自以爲得大將。至拜大將,乃韓信也,一軍皆驚。

拜禮畢,上坐。上,時掌翻。坐,徂臥翻。王曰:「丞相數言將軍;將軍何以敎寡人計策?」辭謝,因問王曰:「今東鄕爭權天下,豈非項王耶?」鄕,讀曰嚮。漢王曰:「然。」曰:「大王自料,勇悍仁強孰與項王?」漢王默然良久,曰:「不如也。」再拜賀曰:「惟亦以爲大王不如也。「惟」,史記作「惟」,漢書作「唯」。師古曰:唯,弋癸翻,應辭。仲馮曰:「惟」字當屬下句,讀如本字。余謂如漢書本文,則當如師古;如史記本文,則當如仲馮。「賀曰」,句斷。然臣嘗事之,請言項王之爲人也:項王暗噁叱咤,暗,於鴆翻;噁,烏路翻;懷怒氣也。叱,昌栗翻;咤,卓嫁翻;發怒聲也。千人皆廢,晉灼曰:廢,不收也。然不能任屬賢將;屬,之欲翻。此特匹夫之勇耳。項王見人,恭敬慈愛,言語嘔嘔,索隱曰:嘔嘔,猶姁姁,同音吁。鄧展曰:和好貌。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飲;至使人,有功當封爵者,印刓敝,忍不能予;蘇林曰:手弄角訛,不忍授也。余謂角訛者,刓之義;敝,舊敝也。師古曰:刓,五丸翻,蘇林:太官翻,又音專。此所謂婦人之仁也。項王雖霸天下而臣諸侯,不居中而都彭城;背義帝之約,而以親愛王諸侯,不平;背,蒲妹翻。王,于況翻;下而王、威王、王王、當王同。逐其故主而王其將相,又遷逐義帝南,所過無不殘滅;百姓不親附,特劫於威強耳。名雖爲霸,實失天下心,故其強易弱。今大王誠能反其道,任天下武勇,何所不誅;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以義兵從思東歸之士,何所不散!散,謂四散而立功。劉氏曰:用東歸之兵擊東方之敵,此敵無不敗散也。貢父曰:何不散者,言義兵無敵,諸侯之兵無不離散以敗也。三秦王將,章邯司馬欣董翳三人。子弟數歲矣,所殺亡不可勝計;勝,音升。又欺其衆,降諸侯,至新安項王詐坑降卒二十餘萬,唯獨得脫。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今強以威王此三人,民莫愛也。大王之入武關,秋毫無所害;除秦苛法,與民約法三章;民無不欲得大王王秦者。於諸侯之約,大王當王中,中民咸知之;大王失職入漢中民無不恨者。今大王舉而東,三秦可傳檄而定也。」於是漢王大喜,自以爲得晚,遂聽計,部署諸將所擊;師古曰:部分而署置之。蕭何租,給軍糧食。

八月,漢王引兵從故道出,襲春秋釋例:掩其不備曰襲。故道縣武都郡括地志:故道,今鳳州兩當縣杜佑通典曰:故道鳳州梁泉兩當縣地。雍王章邯迎擊陳倉兵敗,還走;止,戰好畤,又敗,陳倉縣扶風岐州寶雞縣是也。杜佑曰:故城在縣東二十里。好畤縣扶風孟康曰:畤,音止,神靈之所止也。師古曰:卽今雍州好畤縣宋白曰:好畤故縣,在今縣東南四十三里奉天縣好畤故城是也。李文子曰:在今鳳翔天興縣界。廢丘漢王遂定地,東至咸陽;引兵圍雍王廢丘,而遣諸將略地。塞王欣翟王翳皆降,以其地爲南、河上上郡南,後曰京兆河上,後曰馮翊令將軍薛歐王吸武關歐,惡后翻。吸,音翕。王陵兵以迎太公呂后項王聞之,發兵距之陽夏,不得前。夏,音賈。

王陵者,人也,先聚黨數千人,居南陽,至是始以兵屬項王母置軍中,使至,則東鄕坐母,欲以招古以東鄕之位爲尊。沛公鴻門東鄕坐;韓信東鄕坐李左車而師事之,是也。鄕,讀曰嚮。母私送使者。泣曰:「願爲老妾語:善事漢王漢王長者,終得天下;毋以老妾故持二心。妾以死送使者!」遂伏劍而死。項王怒,亨母。爲,于僞翻。語,牛倨翻。亨,讀曰烹。

8項王以故鄭昌韓王,以距吳縣會稽郡

9張良項王書曰:「漢王失職,欲得中;如約卽止,不敢東。」又以反書遺項王曰:遺,于季翻。欲與幷滅。」項王以此故無西意,而北擊

10燕王廣不肯之遼東臧荼擊殺之,幷其地。

11是歲,以內史周苛爲御史大夫。:御史大夫,官,位上卿,掌副宰相。應劭曰:侍御史之率,故稱大夫。

12項王使趣義帝行,其羣臣、左右稍稍叛之。趣,讀曰促。



二年(丙申、前二○五)

1冬,十月,項王密使九江衡山臨江王義帝,殺之中。九江王黥布衡山王吳芮臨江王共敖

2陳餘悉三縣兵,與兵共襲常山常山王張耳敗,走,謁漢王廢丘漢王厚遇之。陳餘趙王,復爲趙王趙王陳餘,立以爲代王陳餘趙王弱,國初定,不之國,爲,于僞翻。留傅趙王;而使夏說以相國守

3張良間行歸間,古莧翻。漢王以爲成信侯多病,未嘗特將,特將,未嘗獨將兵也。將,卽亮翻。常爲畫策臣,時時從漢王

4漢王陝,失冉翻。鎭撫外父老。

5河南王申陽降,置河南郡

6漢王韓襄王太尉,將兵略地。急擊韓王陽城降。十一月,立韓王;常將兵從漢王

7漢王還都櫟陽

8諸將拔隴西

9春,正月,項王北至城陽齊王榮將兵會戰,敗,走平原平原民殺之。項王復立田假齊王。遂北至北海,燒夷城郭、室屋,坑田榮降卒,係虜其老弱、婦女,所過多所殘滅。民相聚叛之。

10將拔北地,虜雍王章平也。雍,於用翻。

11三月,漢王臨晉臨晉,註見三卷赧王五年。師古曰:其地在之西濱,東臨晉境,卽今之同州朝邑界也。史記正義曰:臨晉蒲津關魏王降,將兵從;下河內,虜殷王卬,置河內郡

12初,陽武陳平,家貧,好讀書。里中社,孔穎達曰:按祭法曰:大夫以下成羣立社曰置社。云:大夫不得特立社,與民族居,百家以上則共立一社,今時里社是也。如此言,則之政法,百家以上得立社;其以來,雖非大夫,民二十五家以上則得立社,故云今之里社。又云:月令「命民社」,謂社也。自以下,民始得立社。爲宰,師古曰:宰,主切割肉也。分肉甚均。父老曰:「善,陳孺子之爲宰!」曰:「嗟乎,使得宰天下,亦如是肉矣!」及諸侯叛魏王咎臨濟,爲太僕,:太僕,官,掌輿馬。應劭曰:周穆王所置,蓋大御衆僕之長也。濟,子禮翻。魏王,不聽。人或讒之,亡去。後事項羽,賜爵爲卿。張晏曰:禮秩如卿,不治事。殷王反,:乙十一行本「反」下有「楚」字;本同;校同;退齋校同;傳校同。』項羽使擊降之;還,拜爲都尉,賜金二十鎰。

居無何,師古曰:言無幾時。漢王攻下項王怒,將誅定將吏。懼,乃封其金與印,使使歸項王;而挺身間行,挺,待鼎翻,拔也;言拔身間出而行也。杖劍亡,渡,歸漢王脩武,因魏無知求見漢王漢王召入,賜食,遣罷就舍。曰:「臣爲事來,爲,于僞翻。所言不可以過今日。」於是漢王與語而說之,說,讀曰悅。問曰:「子之居何官?」曰:「爲都尉。」是日,卽拜爲都尉,使爲參乘,典護軍。使平典護軍而監護諸將也。諸將盡讙曰:讙,音喧,譁然不服之聲。「大王一日得之亡卒,未知其高下,而卽與同載,反使監護長者!」監,古銜翻。漢王聞之,愈益幸

13漢王南渡平陰津,至洛陽新城平陰縣河南郡水經河水平陰縣北。魏文帝平陰河陰洛陽縣河南郡新城時屬縣界,惠帝四年始置新城縣括地志洛州伊闕縣,在州南七十里,本新城也;隋文帝新城伊闕,取伊闕山爲名。三老董公遮說王曰::十里一亭,亭有長;十亭一鄕,鄕有三老,掌敎化;制。橫道自言曰遮。說,式芮翻。「臣聞『順德者昌,逆德者亡』;『兵出無名,伐有罪則兵出有名。事故不成』。故曰:『明其爲賊,敵乃可服。』項羽爲無道,放殺其主,放,謂遷義帝;殺,謂殺之江中。殺,讀曰弑。天下之賊也。夫仁不以勇,義不以力,文穎曰:以,用也;己有仁,天下歸之,可不用勇而天下自服;己有義,天下奉之,可不用力而天下自定。大王宜率三軍之衆爲之素服,以告諸侯而伐之,則四海之內莫不仰德,此三王之舉也。」於是漢王義帝發喪,袒而大哭,哀臨三日,如淳曰:袒,亦如禮袒踊也。師古曰:袒,謂脫衣之袖也。袒,徒旱翻。衆哭曰臨,力禁翻。發使告諸侯曰:「天下共立義帝,北面事之。今項羽放殺義帝南,大逆無道!寡人悉發中兵,收三河士,韋昭曰:河南河東河內也。南浮以下,願從諸侯王擊之殺義帝者!」史記正義曰:南收三河士,發內兵,從雍州子午道漢中,歷漢水而下,東行至徐州。余謂正義之說迂矣!三河彭城之北,已不可謂南收三河士。若發內兵,南浮,獨不能出武關而浮,而必入子午谷漢中而下漢水邪!況子午道此時亦未通鑿,其可引之而爲說乎!此特言發三河士以攻其北,又南浮,下兵以夾攻之也。服虔曰:名王爲諸侯。師古曰:非也。當時未有此稱號,直言諸侯及王耳。

使者至陳餘曰:「張耳,乃從。」於是漢王求人類張耳者斬之,持其頭遺陳餘遺,于季翻。餘乃遣兵助

14田榮收散卒,得數萬人,起城陽史記正義曰:城陽濮州雷澤是。余考正義所謂城陽,乃濟陰郡城陽縣田榮初與項羽會戰之地。旣敗而北走,死於平原遂至北海,燒夷城郭、室屋,則濟陰之城陽已隔在軍之後。田橫所起,蓋城陽國之地,春秋之故虛也。旣連戰未能克橫,而彭城,遂南從胡陵至蕭以擊舊爲鄰國,則此城陽之故虛明矣。夏,四月,立齊王,以拒項王因留,連戰,未能下。雖聞東,旣擊,欲遂破之而後擊漢王以故得率諸侯兵凡五十六萬人伐。到外黃彭越將其兵三萬餘人歸漢王曰:「彭將軍地得十餘城,項羽倂王,徙魏王河東,號西魏王。今所下外黃十餘城,皆地也。欲急立後。今西魏王,眞後。」乃拜彭越相國,擅將其兵略定地。漢王遂入彭城,收其貨寶、美人,日置酒高會。

項王聞之,令諸將擊,而自以精兵三萬人南,從胡陵,卽伯禽所都;魯縣,屬薛郡後以薛郡魯國史記正義曰:,今兗州曲阜縣蕭縣泗水郡徐州蕭縣是也。晨,擊軍而東至彭城,日中,大破軍。軍皆走,相隨入泗水,死者十餘萬人。卒皆南走山,又追擊至靈璧睢水上;臣瓚曰:二水皆在沛郡彭城水經註睢水陳留縣西蒗蕩渠,東過沛郡相縣;又逕彭城郡靈璧而東南流,項羽漢王處也。漢書又云:東逼服虔曰:水名也,在沛國相縣界。又詳睢水逕穀熟而兩分,而睢水蘄水,故二水所在枝分,通爲兼稱。穀水之名,蓋因地變。然則穀水睢水也。睢水又東南至下相而入于,謂之睢口泗水又東南過彭城縣東北,南至下邳孟康曰:靈璧故小縣,在彭城南。史記正義曰:靈璧徐州符離縣西北九十里。軍卻,爲所擠,擠,子詣翻,排也,又子奚翻。卒十餘萬人皆入睢水,水爲之不流。圍漢王三匝。會大風從西北起,折木,發屋,揚沙石,窈冥晝晦,逢迎軍,大亂壞散,而漢王乃得與數十騎遁去。欲過收家室,而亦使人之漢王家;家皆亡,不與漢王相見。

漢王道逢孝惠魯元公主魯元公主,帝女也。服虔曰:元,長也;食邑於韋昭曰:元,諡也。師古曰:公主,惠帝姊也,以其最長,故號曰元,不得爲諡。貢父曰:韋昭是也。載以行。騎追之,漢王急,推墮二子車下。推,吐雷翻。滕公爲太僕,滕公夏侯嬰也。史記曰:從擊洛陽東,賜爵封,轉爲滕公漢書曰:令,奉車,故號滕公:太僕,官,掌輿馬。應劭曰:周穆王所置,蓋大御,衆僕之長,中大夫也。常下收載之;如是者三,曰:「今雖急,不可以驅,柰何棄之!」故徐行。漢王怒,欲斬之者十餘;滕公卒保護,脫二子。卒,子恤翻。審食其太公呂后間行求漢王,不相遇,反遇軍;,姓;食其,名。食其,音異基。將間行以避軍,乃反與軍相遇也。間,古莧翻;下同。軍與歸,項王常置軍中爲質。質,音致。

是時,呂后周呂侯將兵,居下邑下邑縣梁國梁國碭郡改焉。宋白曰:今宋州碭山縣卽古下邑城。漢王間往從之,稍稍收其士卒。諸侯皆背,復與背,蒲妹翻。塞王欣翟王翳亡降

15田橫進攻田假殺之;遂復定三齊之地。

16漢王問羣臣曰:「吾欲捐以東;等棄之,誰可與共功者?」師古曰:捐以東,謂不自有其地,將以與人,令其立功共破也。余謂等棄之者,言捐以與人,與棄等也。張良曰:「九江王布梟將,師古曰:梟,謂最勇健也。項王有隙;彭越與齊反地;此兩人可急使。而漢王之將,獨韓信可屬大事,當一面。師古曰:屬,委也,音之欲翻。卽欲捐之,捐之此三人,則可破也!」

初,項王,徵兵九江九江王布稱病不往,遣將將軍數千人行。之破彭城又稱病不佐楚。楚王由此怨,數使使者誚讓,數,所角翻。以辭相責曰誚讓。誚,才笑翻。愈恐,不敢往。項王方北憂,西患,所與者獨九江王;又多布材,師古曰:多者,猶重也。欲親用之,以故未之擊。

漢王下邑徙軍,遂至虞縣梁國師古曰:今宋州虞城縣宋白曰:古虞國,封其子商均少康卽此。謂左右曰:「如彼等者,無足與計天下事!」謁者隨何進曰:「不審陛下所謂。」姓譜隨姓隨侯之後。又云:杜伯之玄孫大夫,食采於,曰隨武子;後因以爲姓。漢王曰:「孰能爲我使九江,令之發兵倍倍,蒲妹翻。項王數月,我之取天下可以百全。」隨何曰:「臣請使之!」漢王使與二十人俱。

17五月,漢王滎陽,諸敗軍皆會,蕭何亦發中老弱未傅者傅,讀曰附。孟康曰:古者二十而傅;三年耕有一年儲,故二十三而後役之。如淳曰:律言二十三傅之,疇官各從其父疇學之;高不滿六尺二寸以下爲罷癃。漢儀注云:民年二十三爲正,一歲爲衞士,一歲爲材官、騎士,習射御,馳戰陳。又曰:年五十六乃得免爲庶民,就田里。今老弱未傅者皆發之。未二十爲弱,過五十六爲老。師古曰:傅,著也;言著名籍給公家傜役也。悉詣滎陽軍復大振。起於彭城,常乘勝逐北,與滎陽間。京縣三川郡改曰河南郡,卽鄭共叔所居京城也。應劭曰:京縣今有大索、小索亭括地志京縣城在鄭州滎陽縣東南二十里,滎陽縣大索城杜預曰:成皋城東有大索城;又有小索故城,在滎陽縣北四里。宋白曰:滎陽縣故城在鄭州滎澤縣南十七里平原上,索水逕其東,卽項羽漢王處;三川郡亦曾移理於此。括地志所謂滎陽縣大索城,乃滎陽縣晉灼曰:索,音冊。師古音求索之索。

騎來衆,漢王擇軍中可爲騎將者,皆推故秦騎士重泉李必駱甲重泉縣馮翊括地志重泉故城,在同州蒲城縣東南四十五里。姓譜齊太公之後有公子駱,子孫以爲氏。又史記惡來革之玄孫曰大駱漢王欲拜之。曰:「臣故民,恐軍不信臣;願得大王左右善騎者傅之。」如淳曰:傅,音附,猶言隨從者。乃拜灌嬰爲中大夫令,李必駱甲爲左、右校尉,將騎兵擊騎於滎陽東,大破之,以故不能過滎陽而西。漢王滎陽,築甬道屬之河,以取敖倉粟。括地志敖倉鄭州滎陽西北十五里。縣門之東北臨汴水,南帶三皇山。屬,之欲翻。

18周勃灌嬰等言於漢王曰:「陳平雖美如冠玉,孟康曰:飾冠以玉,光好外見,中無所有也。其中未必有也。臣聞居家時盜其嫂;事不容,亡歸;不中,中,竹仲翻。又亡歸。今日大王尊官之,令護軍。臣聞受諸將金,金多者得善處,金少者得惡處。,反覆亂臣也,願王察之!」漢王疑之,召讓魏無知無知曰:「臣所言者能也,陛下所問者行也。今有尾生孝己之行,尾生,古之信士;或曰,卽微生高孝己商高宗之子,以孝行著。行,下孟翻。而無益勝負之數,陛下何暇用之乎!相距,臣進奇謀之士,顧其計誠足以利國家不耳。不,讀曰否。盜嫂、受金,又何足疑乎!」漢王召讓曰:「先生事不中,事而去,今又從吾游,信者固多心乎?」曰:「臣事魏王魏王不能用臣說,故去事項王項王不能信人,其所任愛,非諸項,卽妻之昆弟,雖有奇士不能用。聞漢王能用人,故歸大王。臣躶身來,躶,郞果翻,赤身也。不受金無以爲資。誠臣計畫有可采者,願大王用之;使無可用者,金具在,請封輸官,得請骸骨。」漢王乃謝,厚賜,拜爲護軍中尉,盡護諸將。諸將乃不敢復言。

19魏王謁歸視親疾;謁歸,謂謁告而歸也。至則絕津,反爲平陽,在河東,故斷其津濟以拒軍。爲,于僞翻。

20六月,漢王櫟陽

21壬午,立子爲太子;赦罪人。

22兵引水灌廢丘廢丘降,章邯自殺。盡定地,以爲中地北地隴西郡自置中地郡後,至九年罷,屬內史。武帝建元六年,分爲右內史;太初元年,更名主爵都尉爲右扶風。

23中大饑,米斛萬錢,人相食。令民就食

初,之亡也,豪桀爭取金玉,宣曲任氏獨窖倉粟。長水宣曲騎,高祖功臣有宣曲侯,蓋地名也。張揖曰:宣曲,宮名,在昆明池西。師古曰:宣曲,觀名。索隱曰:上林賦云:西馳宣曲。當在京輔,今闕其地。窖,工孝翻;穿地以藏粟也。相距滎陽,民不得耕種,而豪桀金玉盡歸任氏任氏以此起,富者數世。

24秋,八月,漢王滎陽,命蕭何中侍太子,爲法令約束,立宗廟、社稷、宮室、縣邑;事有不及奏決者,輒以便宜施行,上來,以聞。計中戶口,轉漕、調兵以給軍,未嘗乏絕。調,徒弔翻。

25漢王使酈食其往說魏王,且召之。不聽,曰:「漢王慢而侮人,罵詈諸侯、羣臣如罵奴耳,吾不忍復見也!」復,扶又翻。於是漢王韓信爲左丞相,與灌嬰曹參俱擊

漢王食其:「大將誰也?」對曰:「柏直。」姓譜柏皇氏之後。顓頊柏招帝嚳柏景春秋柏國所滅。王曰:「是口尚乳臭,言其少不經事,弱不任事,若未離乳保之懷者。安能當韓信!」「騎將誰也?」曰:「馮敬。」曰:「是馮無擇子也,雖賢,不能當灌嬰。」「步卒將誰也?」曰:「項它。」曰:「不能當曹參。吾無患矣!」韓信亦問酈生:「得無用周叔爲大將乎?」酈生曰:「柏直也。」信曰:「豎子耳!」遂進兵。

魏王盛兵蒲坂以塞臨晉塞,悉則翻。乃益爲疑兵,陳船欲渡臨晉,而伏兵從夏陽以木罌渡軍,襲安邑夏陽縣馮翊少梁也,惠文王十一年更名。史記正義曰:夏陽同州韓城界。木罌,服虔曰:以木柙縛罌缶以渡也。韋昭曰:以木爲器如罌缶以渡軍,無船,且尚密也。師古曰:說是。罌缶,謂瓶之大腹小口者也。罌,一政翻,:於耕翻。魏王驚,引兵迎。九月,擊虜,傳詣滎陽傳,直戀翻,言以驛馬傳送詣漢王所。悉定地,置河東上黨太原郡

26之敗於彭城而西也,陳餘亦覺張耳不死,卽背背,蒲妹翻。韓信旣定,使人請兵三萬人,願以北舉,東擊,南絕糧道。漢王許之,乃遣張耳與俱,引兵東,北擊趙王陳餘後九月,破代兵,禽夏說閼與之下輒使人收其精兵詣滎陽以距

著雍閹茂正月乙巳電子版讎覆計錯文一異俗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