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卷第八

朝散大夫右諫議大夫權御使中丞充理檢使上護軍賜紫金魚袋臣

司馬光 奉敕編集

後        學        天       台

胡三省 音  註

秦紀三起昭陽大荒落(癸巳),盡閼逢敦牂(甲午),凡二年。

二世皇帝下



二年(癸巳、前二○八)

1冬,十月,泗川將兵圍沛公泗川郡泗水郡,郡置守、尉、監。文穎曰:時御史監郡,若今刺史。平,人名。沛公出與戰,破之;令雍齒雍,於用翻,姓也。風俗通姓,周文王雍伯之後。十一月,沛公引兵之泗川兵敗於,走至沛公左司馬得殺之。壯者,泗川守之名。戚縣東海郡括地志沂州臨沂縣戚縣故城。戚,如字,如淳將毒翻。余以地理考之,沛郡之與東海相去頗遠,兵敗而走,未必能至東海之戚。沛郡廣戚縣章懷太子曰:廣戚故城在今徐州沛縣東,恐是走至廣戚之戚也。師古曰:得者,司馬之名。貢父曰:得殺之者,得而殺之;漢書多以獲爲得。司馬掌兵,之夏卿。春秋之時,置三軍及新軍,各有卿、佐,復置司馬以掌軍中刑戮之事;後復分爲左、右;又其後也,軍行有軍司馬、假司馬;下至部曲,有候,有司馬。

2周章出關,止屯曹陽晉灼曰:曹陽亭弘農東十三里,魏武改曰好陽師古曰:曹水之陽也。其水出陝縣西峴頭山而北流入,今謂之好陽澗,在陝縣西四十五里。括地志:在陝州桃林縣東十四里。二月餘,章邯追敗之;復走澠池敗,補邁翻。復,扶又翻。十餘日,章邯擊,大破之。周文自刎,軍遂不戰。刎,扶粉翻。

吳叔滎陽李由三川守,守滎陽三川郡,其治所當在洛陽;由蓋守滎陽以扞宋白曰:三川郡,初理洛陽,後徙滎陽弗能下。將軍田臧等相與謀曰:「周章軍已破矣,周章,卽周文兵旦暮至。我圍滎陽城弗能下,兵至,必大敗,不如少遺兵守滎陽遺兵,留兵也。少,詩沼翻。悉精兵迎軍。今假王驕,陳涉之自王也,以吳叔爲假王。不知兵權,不足與計事,恐敗。」因相與矯王令以誅吳叔師古曰:矯,託也,託言受王令也。獻其首於陳王陳王使使賜田臧令尹印,以爲上將。

田臧乃使諸將李歸等守滎陽,自以精兵西迎軍於敖倉周宣王狩于左傳師在之間。後漢志滎陽敖亭敖倉孟康曰:,地名,在滎陽西北山上,臨有大倉。與戰;田臧死,軍破。章邯進兵擊李歸滎陽下,破之,李歸等死。陽城鄧說將兵居師古曰:東海縣,音談。索隱曰:非也。此時章邯軍未至東海,此別是地名;或恐「郯」當作「郟」,郟鄏之地。史記正義曰:春秋地,郟敖葬之,今汝州郟縣城是。鄧說陽城人。陽城河南府縣,與郟縣相近,又近。余按索隱以爲河南郟鄏正義以爲汝州;時章邯兵至滎陽,則已過郟鄏而東矣,正義之說近之。章邯別將擊破之。伍逢將兵居,姓也。春秋時,伍舉伍奢春秋許子之國,潁川魏文帝改曰許昌許州章邯擊破之。兩軍皆散,走陳王鄧說

3二世數誚讓李斯:「居三公位,如何令盜如此!」數,所角翻。誚,七笑翻,責也。以丞相、太尉、御史大夫爲三公,因之。李斯恐懼,重爵祿,不知所出,乃阿二世意,以書對曰:「夫賢主者,必能行督責之術者也。索隱曰:督者,察也;察其罪,責之以刑罰也。申子曰:『有天下而不恣睢,恣,資二翻;睢,香萃翻,謂肆情放縱也。命之曰「以天下爲桎梏」者,無他焉,不能督責,而顧以其身勞於天下之民,若然,故謂之桎梏也。』桎梏,械也;在足曰桎,在手曰梏。桎,職日翻。梏,姑沃翻。夫不能修之明術,行督責之道,專以天下自適也;而徒務苦形勞神,以身徇百姓,則是黔首之役,非畜天下者也,何足貴哉!故明主能行督責之術以獨斷於上,斷,丁亂翻。則權不在臣下,然後能滅仁義之塗,絕諫說之辯,犖然行恣睢之心犖,呂角翻。而莫之敢逆。如此,羣臣、百姓救過不給,何變之敢圖!」二世說,說,讀曰悅。於是行督責益嚴,稅民深者爲明吏,殺人衆者爲忠臣,刑者相半於道,而死人日成積於市;民益駭懼思亂。

4李良已定常山去年,趙王使李良常山還報趙王趙王復使太原;至石邑兵塞井陘,未能前。石邑縣常山郡井陘山在西。塞,悉則翻。陘,音刑。將詐爲二世書以招得書未信,還之邯鄲,益請兵。未至,道逢趙王姊出飲,:十二行本「飲」下有「從百餘騎」四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望見,以爲王,伏謁道旁。王姊醉,不知其將,將,卽亮翻。使騎謝李良李良素貴,起,慚其從官。拜謁而起,顧從官而慚也。從,才用翻。從官有一人曰:「天下畔,能者先立。且趙王素出將軍下,今女兒乃不爲將軍下車,請追殺之!」李良已得書,固欲反,未決;因此怒,遣人追殺王姊,因將其兵襲邯鄲邯鄲不知,竟殺趙王邵騷人多爲張耳陳餘耳目者,以故二人獨得脫。以故者,以此故也。

5秦嘉符離朱雞石等起兵,圍東海守於「陳」當作「凌」;陳勝傳作「凌人秦嘉」。,姓也;春秋時,秦堇父曰:東海郡漢高帝置;應劭曰:卽郯郡。余按裴駰所云三十六郡,本亦無郯郡東海郡則治耳。陳王聞之,使武平君畔爲將軍,監下軍。秦嘉不受命,自立爲大司馬;惡屬武平君惡,烏路翻。告軍吏曰:「武平君年少,不知兵事,勿聽!」因矯以王命殺武平君畔。

6二世益遣長史司馬欣董翳章邯擊盜。章邯爲上將,將兵東討,故使爲長史以佐之。據項籍傳爲都尉。姓譜飂叔安裔子董父好龍,帝舜嘉焉,因賜姓章邯已破伍逢,擊柱國房君,殺之;又進擊西張賀軍。陳王出監戰。張賀死。監,古銜翻。

臘月,張晏曰:之臘月,之九月。臣瓚曰:建丑之月也。師古曰:史記云:胡亥二年十月,誅葛嬰;十一月,周文死;十二月,陳涉死:說是也。陳王汝陰之,往也。還,至下城父師古曰:下城父,地名,在沛郡城父縣東。劉昭曰:汝南山桑縣,故屬,有下城父聚。父,音甫。其御莊賈陳王以降。降,戶江翻。初,陳涉旣爲王,其故人皆往依之。妻之父亦往焉,陳王以衆賓待之,長揖不拜。妻之父怒曰:「怙亂僭號,而傲長者,不能久矣!」不辭而去。陳王跪謝,遂不爲顧。客出入愈益發舒,言陳王故情。或說陳王曰:「客愚無知,顓妄言,輕威。」陳王斬之。諸故人皆自引去,由是無親陳王者。陳王朱防爲中正,胡武爲司過,主司羣臣。諸將徇地至,令之不是,:十二行本「是」下有「者」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輒繫而罪之。以苛察爲忠;其所不善者,弗下吏,輒自治之。諸將以其故不親附,此其所以敗也。史言陳王棄其親故,遂死於莊賈之手,故先以故人二字發其端,乃及慢其妻父事,次及客事。客先與陳王傭耕,及其據而王,遮道求見,陳王載與俱歸;後以客言其故情,遂殺之。輕威者,言輕其爲君之威重也。顓,與專同。

陳王故涓人將軍呂臣爲蒼頭軍,有蒼頭二十萬,蓋前乎此時已有蒼頭軍矣。應劭曰:時軍皆著青巾,故曰蒼頭。服虔曰:蒼頭,謂士卒青帛巾,若赤眉之號以相識別也。新陽新陽縣汝南郡應劭曰:在新水之陽。括地志新陽故城,在豫州眞陽縣西南四十二里。,下之,殺莊賈,復以;葬陳王,諡曰隱王

初,陳王宋留將兵定南陽,入武關。留已徇南陽,聞陳王死,南陽復爲宋留以軍降,二世車裂留以徇。

7周巿將兵略:十二行本「略」下有「地」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使人招雍齒雍齒雅不欲屬沛公,卽以雅,素也。沛公攻之,不克。

8張耳陳餘收其散兵,得數萬人,擊李良敗,走歸章邯

客有說曰:「兩君羇旅,而欲附,難可獨立;立後,輔以誼,可就功。」乃求得趙歇。春,正月,趙王,居信都項羽信都襄國復爲信都縣,屬信都國後漢復曰襄國

9東陽甯君秦嘉文穎曰:秦嘉東陽郡人,爲甯縣君臣瓚曰:陳勝傳:「凌人秦嘉」,然則東陽人。起於,號大司馬,又不爲甯縣君。東陽甯君自一人,秦嘉又一人。師古曰:說是。東陽者,爲所屬縣;甯君者,姓,時號爲君。姓譜甯氏之後;又甯嬴,以邑爲姓。陳王軍敗,迺立景駒楚王,引兵之方與,欲擊定陶下;方與縣山陽郡定陶縣濟陰郡史記正義曰:方與,今濟州縣;定陶,今曹州縣。方與,音房預。使公孫慶使,欲與之幷力俱進。幷,必正翻。齊王曰:「陳王戰敗,不知其死生,安得不請而立王!」公孫慶曰:「不請而立王,何故請而立王!且首事,當令於天下。」首事,謂最先起兵伐田儋公孫慶

左、右校復攻,下之。索隱曰:左、右校,卽左、右校尉。校,戶敎翻。呂將軍走,徼兵復聚,如淳曰:徼,要也,徼散卒復相聚也。師古曰:徼,工堯翻。余謂從如氏之說,當音於堯翻。黥布相遇,,卽番陽縣豫章郡英布爲盜於中,番陽吳芮妻之以女,故謂盜。番,蒲何翻。攻擊左、右校,破之青波,復以

黥布者,人也,春秋六國也;爲縣,屬九江郡六安國括地志故城,在壽州安豐縣南百三十里。宋白曰:今蘄州廣濟縣六縣英布,古城猶存。英氏姓譜出自偃姓皋陶之後封於,因以爲氏。坐法黥,以刑徒論輸驪山驪山之徒數十萬人,皆與其徒長豪桀交通,長,知兩翻。乃率其曹耦曹,輩也。亡之中爲羣盜。番陽吳芮,甚得江湖間民心,號曰番君往見之,其衆已數千人。番君迺以女妻之,妻,七細翻。使將其兵擊

10楚王景駒留縣楚國括地志留城徐州沛縣東南五十里,卽張良封處。沛公往從之。張良亦聚少年百餘人欲往從景駒,道遇沛公,遂屬焉;沛公爲廏將。廏將蓋掌馬。數以太公兵法沛公沛公善之,常用其策;爲他人言,皆不省。說,輸芮翻。爲,于僞翻;下平爲同。省,悉井翻,察也;後以義推。曰:「沛公殆天授!」故遂留不去。張良沛公始此。

沛公與良俱見景駒,欲請兵以攻。時章邯司馬𡰥將兵北定地,師古曰:𡰥,古夷字。類篇曰:古仁字;又延知翻。,至相縣沛郡治所。括地志:故相城,在徐州符離縣西九十里。相,息亮翻。碭,徒郞翻。東陽甯君沛公引兵西,與戰西,蕭縣沛郡徐州西,謂在蕭縣之西。不利,還,收兵聚。二月,攻,三日,拔之;收兵得六千人,與故合九千人。三月,攻下邑,拔之;下邑縣梁國還擊,不下。

11廣陵召平陳王廣陵,未下。廣陵縣九江郡廣陵國都;揚州姓譜召姓周文王召公奭之後。召,寔照翻。陳王敗走,章邯且至,迺渡,矯陳王令,拜項梁上柱國,曰:「東已定,急引兵西擊!」迺以八千人渡而西。聞陳嬰已下東陽東陽縣臨淮郡明帝分屬下邳;後復分屬廣陵括地志東陽故城,在楚州盱眙縣東七十里。水經註曰:淮陰縣之間爲東陽郡遣使欲與連和俱西。陳嬰者,故東陽令史,蘇林曰:令史,曹史也。晉灼曰:漢儀註:令吏曰令史,丞吏曰丞史。師古曰:說是。居縣中,素信謹,稱爲長者。東陽少年殺其令,相聚得二萬人,欲立爲王。母謂嬰曰:「自我爲汝家婦,未嘗聞汝先世之有貴者,今暴得大名,不祥;不如有所屬。事成,猶得封侯;事敗,易以亡,非世所指名也。」易,以豉翻。乃不敢爲王,謂其軍吏曰:「項氏世世將家,有名於;今欲舉大事,將非其人不可。將,卽亮翻。我倚名族,亡必矣!」其衆從之,乃以兵屬

英布旣破軍,引兵而東;聞項梁西渡蒲將軍皆以其兵屬焉。項梁衆凡六七萬人,軍下邳下邳縣東海郡應劭曰:,其後徙此,故曰下邳臣瓚曰:有上邳,故曰下邳史記正義曰:下邳泗水縣也。

景駒秦嘉彭城東,欲以距謂軍吏曰:「陳王先首事,戰不利,未聞所在。今秦嘉陳王而立景駒,大逆無道!」倍,蒲妹翻。乃進兵擊秦嘉秦嘉軍敗走。追之,至胡陵胡陵湖陸山陽郡漢章帝改曰湖陵還戰。一日,死,軍降;景駒走死地。地,故地也。

已幷秦嘉軍,軍胡陵,將引軍而西。章邯軍至栗縣沛郡項梁使別將朱雞石餘樊君與戰。餘樊君死;朱雞石軍敗,亡走胡陵乃引兵入,誅朱雞石括地志曰:故薛城,古薛侯國也,在今徐州滕縣界。

沛公從騎百餘往見沛公卒五千人,五大夫將十人。沛公還,引兵攻,拔之。雍齒

項梁使項羽別攻襄城襄城縣潁川郡史記正義曰:今許州縣。襄城堅守不下;已拔,皆阬之,還報。

陳王定死,召諸別將會計事,沛公亦往焉。居鄛范增,年七十,居巢縣廬江郡春秋人圍」,,國也。史記正義曰:卽夏桀所奔地。晉灼曰:鄛,音勦絕之剿。師古音巢。素居家,好奇計,往說項梁曰:「陳勝敗,固當。夫六國最無罪。自懷王不反,人憐之事見四卷周赧王十九年。至今。當屬上句。南公曰:『雖三戶,亡。』服虔曰:南公,南方之老人。虞喜志林曰:南公者,道士,識廢興之數,知亡者必漢書·藝文志南公十三篇,六國時人,在陰陽家流。臣瓚曰:人怨,雖三戶足以亡陳勝首事,不立後而自立,其勢不長。今君起東,蠭起之將皆爭附君者,師古曰:蠭,古蜂字;蠭起,如蠭之起,言其衆也。一說:蠭,與鋒同,言鋒銳而起者。爾雅翼曰:蠭,近其房,輒羣起攻人,故曰蠭起之將。以君世世將,爲能復立之後也。」於是項梁然其言,乃求得楚懷王於民間,爲人牧羊;夏,六月,立以爲楚懷王,從民望也。徐廣曰:順民望,以其祖諡爲號。陳嬰爲上柱國,封五縣,與懷王盱眙盱眙縣臨淮郡史記正義曰:今楚州縣。阮勝之南兗州記盱眙,本春秋善道地;泗州。音吁怡。項梁自號爲武信君

張良項梁曰:「君已立後,而諸公子橫陽君最賢,可立爲王,益樹黨。」項梁使韓成,立以爲韓王。以爲司徒,與韓王將千餘人西略地,得數城,輒復取之;往來爲游兵潁川潁川,故地,置郡。

12章邯已破陳王,乃進兵擊魏王臨濟後漢志陳留郡平丘縣臨濟亭。水經註曰:田儋死處。史記正義曰:今齊州臨濟縣。又曰:故城在淄州高苑縣北二里。余按正義所云臨濟,乃田儋所起狄縣地也,非魏王咎所居臨濟也。後漢志水經註爲是。魏王使周巿出,請救於齊王儋項它皆將兵隨巿它,徒河翻,章邯夜銜枚擊,大破軍於臨濟下,師古曰:銜枚者,止言語讙囂,欲令敵人不知其來也。周官有銜枚氏。枚狀如箸,橫銜之,繣結於項。繣結,礙也,絜繞也,蓋爲結紐而繞項也。銜,戶緘翻。繣,音獲。絜,音頡。齊王周巿魏王咎爲其民約降;約定,自燒殺。其弟亡走楚懷王魏豹數千人,復徇地。爲,于僞翻。予,讀曰與。田榮收其兄餘兵,東走東阿東阿縣東郡括地志東阿故城,在濟州東阿縣西南二十五里。章邯追圍之。人聞田儋死,乃立故齊王之弟爲王,田角爲相,爲將,以距諸侯。

秋,七月,大霖雨。雨三日以往爲霖。武信君引兵攻亢父亢父,音抗甫。田榮之急,迺引兵擊破章邯東阿下;章邯走而西。田榮引兵東歸武信君獨追北,使項羽沛公別攻城陽,屠之。括地志濮州雷澤縣,本城陽,在州東九十一里。余按濟陰成陽縣雷澤。此成陽定陶濮陽皆相近,非城陽國城陽軍軍濮陽東,濮陽縣東郡括地志濮陽縣濮州西八十六里。濮,音卜。復與章邯戰,又破之。章邯復振,李奇曰:振,整也。如淳曰:振,起也;收散卒,自振迅而起。濮陽,環水。文穎曰:決水以自環守爲固。環,音宦。沛公項羽去,攻定陶

八月,田榮擊逐齊王假亡走:十二行本「楚」下有「田角亡走趙」五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田間前救,因留不敢歸。田榮迺立巿齊王相之。田橫爲將,平地。章邯兵益盛,項梁數使使告發兵共擊章邯田榮曰:「田假,乃出兵。」不許。田榮怒,終不肯出兵。

13郞中令趙高:郞中令,官,掌宮殿掖門戶。臣瓚曰:掌郞內諸臣,故曰郞中令;武帝改光祿勳。恃恩專恣,以私怨誅殺人衆多;恐大臣入朝奏事言之,乃說二世曰:「天子之所以貴者,但以聞聲,羣臣莫得見其面故也。且陛下富於春秋,謂少年,此云春秋多也。未必盡通諸事;今坐朝廷,譴舉有不當者,譴,去戰翻,責也。當,丁浪翻。則見短於大臣,非所以示神明於天下也。見,賢遍翻。陛下不如深拱禁中,蔡邕曰:本爲禁中,門閣有禁,非侍御之臣不得妄入;行道豹尾中亦爲禁中。與臣及侍中習法者待事,事來有以揆之。如此,則大臣不敢奏疑事,天下稱聖主矣。」二世用其計,乃不坐朝廷見大臣,常居禁中;趙高侍中用事,制:侍中、左·右曹、諸吏、散騎、中常侍皆加官,所加或列侯、卿、大夫、將軍、將、都尉、尚書、太醫、太官令,至郞中亡員,多至數十人;侍中、中常侍得入禁中。應劭曰:入侍天子,故曰侍中。後漢志:侍中,比二千石,掌侍左右,贊導衆事,顧問應對。事皆決於趙高

李斯以爲言,乃見丞相曰:「東羣盜多,今上急益發繇,繇,讀曰徭,役也;古字借用。阿房宮治,直之翻。聚狗馬無用之物。臣欲諫,爲位賤,爲,于僞翻;下同。此眞君侯之事;君何不諫?」李斯曰:「固也,吾欲言之久矣。今時上不坐朝廷,常居深宮。吾所言者,不可傳也;欲見,無閒。」閒,古莧翻,隙也;又讀曰閑,餘暇也。趙高曰:「君誠能諫,請爲君候上閒,語君。」於是趙高:十二行本「侍」作「待」;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二世方燕樂,婦女居前,使人告丞相:「上方閒,可奏事。」丞相至宮門上謁。如此者三。二世怒曰:「吾常多閒日,丞相不來;吾方燕私,丞相輒來請事!丞相豈少我哉,且固我哉?」少我,謂輕我以爲幼少也。固我,謂輕我以爲固陋也。趙高因曰:「夫沙丘之謀,丞相與焉。事見上卷始皇三十七年。與,讀曰預。今陛下已立爲帝,而丞相貴不益,此其意亦望裂地而王矣。且陛下不問臣,臣不敢言。丞相長男李由三川守,陳勝等皆丞相傍縣之子,傍縣,近縣也。李斯汝南上蔡人;陳勝潁川陽城人:汝南潁川相近也。以故盜公行,過三川城,守:十二行本「守」作「皆」。』不肯擊。聞其文書相往來,未得其審,故未敢以聞。且丞相居外,權重於陛下。」二世以爲然,欲案丞相;恐其不審,乃先使人按驗三川守與盜通狀。

李斯聞之,因上書言趙高之短曰:「擅利擅害,與陛下無異。昔田常齊簡公,竊其恩威,下得百姓,上得羣臣,卒弑簡公而取齊國事見左傳。卒,子恤翻。此天下所明知也。今有邪佚之志,危反之行,行,下孟翻。私家之富,若田氏之於矣,而又貪欲無厭,厭,於鹽翻;後以義推。求利不止,列勢次主,趙高居中用事,其位列權勢次於人主也。其欲無窮,劫陛下之威信,其志若韓玘韓安相也。索隱曰:「玘」,一作「起」,並音怡,大夫,弑其君悼公者。然悼公,或之嗣君。按韓玘昭侯昭侯以下四世至王安,說非也。余觀李斯書意,正以胡亥亡國之禍近在旦夕,故指韓安以其用韓玘而亡之事警動之。韓安之時,其臣必有韓玘者,特史逸其事耳。李斯韓安同時,而韓安亡國之事接乎胡亥之耳目,所謂「鑒不遠」也。索隱於數百載之下議其說爲非,可乎!信,讀曰伸。陛下不圖,臣恐其必爲變也。」二世曰:「何哉!夫,故宦人也;然不爲安肆志,不以危易心,潔行脩善,自使至此,以忠得進,以信守位,朕實賢之;所謂臨亂之君,各賢其臣也。行,下孟翻。而君疑之,何也?且朕非屬趙君,當誰任哉!屬,之欲翻。趙君爲人,精廉強力,下知人情,上能適朕;君其勿疑!」二世雅愛:十二行本「趙」作「信」;乙十一行本同。』,恐李斯殺之,乃私告趙高曰:「丞相所患者獨已死,丞相卽欲爲田常所爲。」

是時,盜賊益多,而中卒發東擊盜者無已。右丞相馮去疾、左丞相李斯、將軍馮劫進諫曰:「東羣盜並起,發兵誅:十二行本「誅」作「追」;乙十一行本同。』擊,所殺亡甚衆,然猶不止。盜多,皆以戍、漕、轉、作事苦,戍,征戍也;漕,水運也;轉,陸運也;作,役作也。事苦,言其事勞苦也。賦稅大也。請且止阿房宮作者,減省四邊戍、轉。」二世曰:「凡所爲貴有天下者,得肆意極欲,主重明法,謂君臣之勢,上之所主者重則下之勢輕,主重,猶言居重也。重,如字;:直龍切,非也。下不敢爲非,以制御四海矣。夫之主,貴爲天子,親處窮苦之實以徇百姓,尚何於法!言尚何事於法也。處,昌呂翻。且先帝起諸侯,兼天下,天下已定,外攘四夷以安邊境,作宮室以章得意;而君觀先帝功業有緒。今朕卽位,二年之間,羣盜並起,君不能禁,又欲罷先帝之所爲,是上無以報先帝,次不爲朕盡忠力,何以在位!」下去疾吏,下,遐嫁翻。案責他罪。去疾自殺;獨李斯就獄。二世以屬趙高治之,屬,之欲翻。與子謀反狀,皆收捕宗族、賓客。趙高,榜掠千餘,榜,音彭,笞擊也。掠,音亮,考箠也。不勝痛,自誣服。自誣以反而服其罪也。勝,音升。

所以不死者,自負其辯,有功,實無反心,欲上書自陳,幸二世寤而赦之。乃從獄中上書曰:「臣爲丞相治民,三十餘年矣。治,直之翻。地之陿隘,不過千里,兵數十萬。臣盡薄材,陰行謀臣,資之金玉,使游說諸侯;陰脩甲兵,飭政敎,官鬬士,尊功臣;故終以脅,弱,破,夷,卒兼六國,虜其王,立爲天子。又北逐卒,子恤翻。貉,莫客翻,北方國,種。南定百越,以見之強。見,賢遍翻。更剋畫平斗斛、度量、文章,布之天下,以樹之名。此皆臣之罪也,臣當死久矣!上幸盡其能力,乃得至今。願陛下察之!」書上,趙高使吏棄去不奏,曰:「囚安得上書!」

趙高使其客十餘輩詐爲御史、謁者、侍中,更往覆訊御史之名,周官有之;戰國亦有御史,澠池之會,各命書其事,則皆記事之職;至爲糾察之任。更,迭也。覆,審也。訊,問也。更,工衡翻。更以其實對,輒使人復榜之。後二世使人驗以爲如前,終不敢更言。辭服,奏當上。奏當者,獄具而奏當處其罪也。路溫舒曰:奏當之成,雖咎繇聽之,猶以爲死有餘辜。上,時掌翻。二世喜曰:「微趙君,幾爲丞相所賣!」幾,居依翻。二世所使案三川者至,則兵已擊殺之。使者來,會丞相下吏,皆妄爲反辭以相傅會,傅,讀曰附;凡傅會之傅皆同音。遂具五刑論,法:當三族者,皆先黥、劓、斬左右止,笞殺之,梟其首,葅其骨肉於市;其誹謗、詈詛者,又先斷舌:謂之具五刑。腰斬咸陽市。:斷句當作「遂具斯五刑,論腰斬咸陽市。」』出獄,與其中子俱執。中,讀曰仲,顧謂其中子曰:「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二世乃以趙高爲丞相,事無大小皆決焉。

14項梁已破章邯東阿,引兵西,北:十二行本「北」作「比」;本同。』定陶,再破軍。項羽沛公又與軍戰於雍丘雍丘縣陳留郡,故杞國也。史記正義曰:雍丘,今汴州縣。大破之,斬李由項梁益輕,有驕色。宋義諫曰:「戰勝而將驕卒惰者,敗。今卒少惰矣,兵日益,臣爲君畏之!」項梁弗聽。乃使宋義使於,道遇使者高陵君顯晉灼曰:高陵縣琅邪郡曰:「公將見武信君乎?」曰:「然。」曰:「臣論武信君必敗;公徐行卽免死,疾行則及禍。」二世悉起兵益章邯軍,大破之定陶項梁死。

時連雨,自七月至九月。項羽沛公外黃未下,外黃縣陳留郡張晏曰:魏郡內黃,故曰外。括地志曰:故周城外黃之地,在雍丘縣之東。去,攻陳留陳留縣陳留郡孟康曰:鄭邑也,後爲所幷,故曰陳留臣瓚曰:亦有彭城留是也;者稱陳留括地志陳留汴州縣,在州東五十里。武信君死,士卒恐,乃與將軍呂臣引兵而東,徙懷王盱眙彭城彭城縣楚國彭門記彭祖顓頊之玄孫,至末壽及七百六十七歲,今墓猶存,故邑號彭城呂臣彭城東;項羽彭城西;沛公

15魏豹二十餘城;楚懷王魏王

16後九月,文穎曰:卽閏九月。時律曆廢,不知閏,故謂之後九月。如淳曰:時因以十月爲歲首,至九月則歲終;後九月卽閏月。師古曰:說非也。若以律曆廢不知閏者,則當徑謂之十月,不應有後九月。蓋之曆法,應置閏者總置於歲末,此意當取左傳歸餘於終耳。何以明之?據漢表史記未改曆之前,迄至高后文帝,屢書後九月;是知固然,非曆廢也。貢父曰:予謂說後九月亦爲未盡。知置曆有閏,何故皆以爲九月乎?蓋司馬氏史記,旣以正月稱十月,遂以閏月溥爲後九月。是司馬氏如此敍之,非法也。楚懷王呂臣項羽軍,自將之;以沛公碭郡長,蘇林曰:長,如郡守也。武安侯,將碭郡兵;封項羽長安侯,號爲魯公呂臣爲司徒,其父呂青爲令尹。

17章邯已破項梁,以爲地兵不足憂,乃渡,北擊,大破之;引兵至邯鄲,皆徙其民河內,夷其城郭。張耳趙王走入鉅鹿城,鉅鹿縣鉅鹿郡應劭曰:鹿,林之大者。臣瓚曰:山足曰鹿。括地志曰:今邢州平鄕城本鉅鹿宋白曰:十三州志鉅鹿大麓之地;大陸之野;,置鉅鹿郡。鉅,亦大稱也。王離圍之。陳餘北收常山兵,得數萬人,軍鉅鹿北;章邯鉅鹿棘原數請救於數,所角翻;下同。

高陵君顯,見楚王曰:「宋義武信君之軍必敗;居數日,軍果敗。兵未戰而先見敗徵,徵,讀曰證。此可謂知兵矣!」王召宋義與計事而大說之,說,讀曰悅。因置以爲上將軍,項羽爲次將,范增爲末將,以救。諸別將皆屬宋義,號爲「卿子冠軍」。如淳曰:卿者,大夫之號;子者,子男之爵;冠軍,人之首也。文穎曰:卿子,人相褒尊之稱,猶言公子也;上將,故言冠軍。劉伯莊曰:公之子爲公子,卿子,謂卿之子也。師古曰:冠軍,言其在諸軍之上。

初,楚懷王與諸將約:「先入定中者王之。」地西有隴關,東有函谷關,南有武關,北有臨晉關,西南有散關地居其中,故謂之中。註已見前。當是時,兵強,常乘勝逐北,諸將莫利先入言莫有以入爲利者,蓋畏也。項羽之殺項梁,奮:乙十一行本「奮」下有「勢」字;本同;校同。』願與沛公西入懷王諸老將皆曰:「項羽爲人,慓悍猾賊,慓,疾也;悍,勇也;猾,狡也;賊,殘害也。慓,頻妙翻,又匹妙翻。悍,下旦翻,又下罕翻。嘗攻襄城襄城無遺類,皆阬之;諸所過無不殘滅。且數進取,前陳王項梁皆敗,不如更遣長者,扶義而西,師古曰:扶,助也,以義自助也。余謂扶義,猶言杖義也。告諭父兄。父兄苦其主久矣,今誠得長者往,無侵暴,宜可下。項羽不可遣;獨沛公素寬大長者,可遣。」懷王乃不許項羽,而遣沛公西略地,收陳王項梁散卒以伐

沛公,至陽城杠里,自取道而西也。此據書之。「陽城」,史記作「成陽」。韋昭曰:在潁川,則是謂陽城也。索隱曰:在濟陰,則是謂成陽也。杠里孟康服虔皆以爲縣名,而無之。余按沛公之兵自而攻,道成陽杠里,而後破東郡尉於成武成陽縣濟陰成武縣山陽濟陰曹州成武屬焉。若取道潁川陽城,當自此西趨,安得復至成武耶!書成陽爲是。杠里之地,蓋在成陽成武之間。杠,音江。壁,破其二軍。



三年(甲午、前二○七)

1冬,十月,田都田榮,助項羽田都張本。

2沛公攻破東郡尉於成武,置東郡。尉,郡尉也。成武楚丘地。括地志:今曹州縣。

3宋義行至安陽師古曰:今相州安陽縣索隱曰:傅寬傳云「從攻安陽杠里」,則當俱在河南師古以爲相州縣,按此兵猶未渡,不應卽至相州安陽後魏書·地形志己氏安陽城,後改己氏楚丘,今宋州楚丘西北四十里有安陽故城是也。留四十六日不進。項羽曰:「急,宜疾引兵渡擊其外,應其內,破軍必矣!」宋義曰:「不然。夫搏牛之蝱,不可以破蟣蝨。蘇林曰:蝱喻,蝨喻章邯等,言小大不同勢,欲滅當先寬等也。如淳曰:言本欲以大力伐而不可以救也。師古曰:搏,擊也;言以手擊牛之背,可以殺其上蝱而不能破蝨。今將兵力欲滅,不可盡力與戰,卽未能禽,徒費力也。說近之。搏,音博。蝱,音盲。蟣,居喜翻。蝨,音瑟。,戰勝則兵疲,我承其敝;不勝,則我引兵鼓行而西,必舉矣。鼓行者,擊鼓而行,堂堂之陳也。故不如先鬬。夫被堅執銳,不如公;坐運籌策,公不如。」因下令軍中曰:「有猛如虎,狠如羊,狠,何墾翻。此倂下三語,指項羽也。貪如狼,強不可使者,皆斬之!」

乃遣其子宋襄,身送之至無鹽東平國無鹽縣索隱曰:在今鄆州之東。飲酒高會。師古曰:高會者,大會也。天寒,大雨,士卒凍飢。項羽曰:「將勠力而攻,久留不行。今歲饑民貧,士卒食半菽,菽,豆也。臣瓚曰:士卒食蔬菜,以菽雜半之。軍無見糧,言軍無見在之糧。見,賢遍翻。乃飲酒高會。不引兵渡,因食,與幷力攻,乃曰『承其敝』。夫以之強,攻新造之,其勢必舉。強,何敝之承!且國兵新破,王坐不安席,掃境內而專屬於將軍,屬,之欲翻;下道屬同。國家安危,在此一舉。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非社稷之臣也!」徇其私,謂身送其子相齊也。

十一月,項羽晨朝上將軍宋義朝,直遙翻。卽其帳中斬宋義頭。出令軍中曰:「宋義與齊謀反楚,楚王陰令籍誅之!」當是時,諸將皆慴服,莫敢枝梧,如淳曰:枝梧,猶枝扞也。臣瓚曰:小柱爲枝,邪柱爲梧,今屋極邪柱也。皆曰:「首立者,將軍家也;今將軍誅亂。」乃相與共立爲假上將軍。以未得懷王之命,故且爲假。使人追宋義子,及之,殺之。使桓楚報命於懷王懷王因使爲上將軍。

4十二月,沛公引兵至,遇剛武侯應劭曰:剛武侯楚懷王將。功臣表:「棘蒲剛侯陳武」,,一姓,宜爲「剛侯武」,將也。孟康曰:功臣表:「以將軍起,至霸上,入漢中」,非懷王將,又非將,例未有稱諡者。師古曰:史失其姓名,惟識其爵號,不知誰也。不當改「剛武侯」爲「剛侯武」;說非也。奪其軍四千餘人,幷之;與皇欣武滿軍合攻軍,破之。,姓也。左傳有大夫皇頡

5齊王濟北濟水以北之地,聊城博陽諸城是也。項羽項羽田安張本。

6章邯築甬道屬,餉王離恐敵抄其糧運,故夾築垣牆以通餉道。屬,之欲翻。餉,式亮翻。王離兵食多,急攻鉅鹿鉅鹿城中食盡、兵少,張耳數使人召前陳餘召前者,召陳餘使前救鉅鹿也。陳餘度兵少,不敵,不敢前。度,徒洛翻;下同。數月,張耳大怒,怨陳餘,使張黶陳澤往讓陳餘曰:史記正義:澤,音釋。「始吾與公爲刎頸交,今王與耳旦暮且死,而公擁兵數萬,不肯相救,安在其相爲死!相爲,于僞翻;下欲爲同。苟必信,胡不赴軍俱死;且有十一二相全。」言十分之中冀有一二分得以勝秦而相保全也。陳餘曰:「吾度前終不能救,徒盡亡軍。度,徒洛翻。且餘所以不俱死,欲爲趙王張君報秦。今必俱死,如以肉委餓虎,何益!」張黶陳澤要以俱死。餘乃使將五千人先嘗軍,嘗,試也。至,皆沒。當是時,師、師皆來救張敖亦北收代兵,得萬餘人,來,張敖之子也。皆壁餘旁,未敢擊

項羽已殺卿子冠軍,威震楚國,乃遣當陽君蒲將軍將卒二萬渡鉅鹿。戰少利,言其戰略有利也。章邯甬道,王離軍乏食。陳餘復請兵。復,扶又翻。項羽乃悉引兵渡,皆沈船,破釜、甑,燒廬舍,持三日糧,以示士卒必死,無一還心。於是至則圍王離,與軍遇,九戰,大破之;章邯引兵卻。諸侯兵乃敢進擊軍,遂殺蘇角,虜王離涉閒不降,自燒殺。涉,姓也;閒,名也。當是時,兵冠諸侯;冠,古玩翻。軍救鉅鹿者十餘壁,莫敢縱兵。及,諸侯將:十二行本「將」下有「皆」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從壁上觀。戰士無不一當十,呼聲動天地,將,卽亮翻。呼,火故翻。諸侯軍無不人人惴恐。惴,之睡翻。於是已破軍,項羽召見諸侯將;諸侯將入轅門,張晏曰:軍行,以車爲陳,轅相向爲門。師古曰:周禮掌舍:王行則設車宮、轅門。杜佑曰:昂車,以其轅表門。無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視。項羽由是始爲諸侯上將軍,諸侯皆屬焉。

於是趙王張耳乃得出鉅鹿城謝諸侯。張耳陳餘相見,責讓陳餘以不肯救;及問張黶陳澤所在,疑陳餘殺之,數以問數,所角翻。怒曰:「不意君之望臣深也!望,怨望也,又責望也。爾雅翼曰:怨者必望,故以望爲怨,「不意君之望臣深」是也。豈以臣爲重去將印哉?」重,難也;言豈以去將印爲難也。豈,疑辭。重,如字。乃脫解印綬,推與張耳推,通回翻。張耳亦愕不受。陳餘起如廁。客有說張耳曰:「臣聞『天與不取,反受其咎。』索隱曰:此辭出國語陳將軍與君印,君不受;反天不祥。急取之!」張耳乃佩其印,收其麾下。而陳餘還,亦望張耳不讓,遂趨出,獨與麾下所善數百人之河上澤中漁獵。張耳陳餘相攻殺張本。趙王信都

春,二月,沛公北擊昌邑昌邑縣山陽郡括地志曰:曹州成武縣東北三十二里有梁丘故城,是也。曰:昌邑故城,在兗州金鄕縣西北。彭越彭越以其兵從沛公姓譜姓,大彭之後。昌邑人,常漁鉅野澤中,爲羣盜。山陽郡鉅野縣大野澤鉅野縣鄆州陳勝項梁之起,澤間少年相聚百餘人,往從彭越曰:「請爲長。」彭越,字。長,知兩翻;下同。謝曰:「臣不願也。」少年強請,乃許;強,其兩翻。與期旦日日出會,索隱曰:旦日,謂明日之朝日出時也。後期者斬。旦日日出,十餘人後,後者至日中。於是謝曰:「臣老,諸君強以爲長。今期而多後,不可盡誅,誅最後者一人。」令校長斬之。校長,一校之長。皆笑曰:「何至於:十二行本無「於」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是!請後不敢。」於是引一人斬之,設壇祭,令徒屬,:乙十一行本重「徒屬」二字。』皆大驚,莫敢仰視。乃略地,收諸侯散卒,得千餘人,遂助沛公昌邑

昌邑未下,沛公引兵西過高陽文穎曰:高陽,聚邑名,屬陳留圉縣臣瓚曰:陳留傳高陽雍丘西南。水經註睢水首受陳留浚儀浪蕩水,東逕高陽故亭北。高陽酈食其,家貧落魄,酈,音歷;姓譜黃帝之支孫封於,後以爲氏。食其,音異基。鄭氏曰:魄,音薄。應劭曰:落魄,志行衰薄之貌。師古曰:落魄,失業無次也。爲里監門。沛公麾下騎士適食其里中人,食其見,謂曰:「諸侯將過高陽者數十人,吾問其將皆握齪,好苛禮,握齪,急促貌。苛,細也。齪,初角翻。自用,不能聽大度之言。吾聞沛公慢而易人,多大略,易,以豉翻。此眞吾所願從游,莫爲我先。索隱曰:先,謂先容,言無人爲我作紹介也。若見沛公若,汝也。謂曰:『臣里中有酈生,年六十餘,長八尺,人皆謂之狂生。生自謂「我非狂生」。』」騎士曰:「沛公不好儒,諸客冠儒冠來者,客冠,古玩翻。沛公輒解其冠,溲溺其中,溲,所由翻。溺,乃弔翻。溲,卽溺也。與人言,常大罵;未可以儒生說也。」酈生曰:「第言之。」第,但也。騎士從容言,如酈生所誡者。從,千容翻。

沛公高陽傳舍,師古曰:傳置之舍,人所止息,前人已去,後人復來,轉相傳也。傳,張戀翻。使人召酈生酈生至,入謁。沛公方倨牀,使兩女子洗足而見酈生倨,與踞同。洗,先典翻。樂彥曰:牀邊曰倨。酈生入,則長揖不拜,曰:「足下欲助攻諸侯乎,且欲率諸侯破也?」沛公罵曰:「豎儒!天下同共:十二行本無「共」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久矣,故諸侯相率而攻,何謂助攻諸侯乎!」酈生曰:「必聚徒、合義兵誅無道,不宜倨見長者!」於是沛公輟洗,起,攝衣,史記正義曰:攝,斂著也。余謂攝衣,起而持其衣也。酈生上坐,謝之。酈生因言六國從橫時。沛公喜,賜酈生食,問曰:「計將安出?」酈生曰:「足下起糾合之衆,收散亂之兵,不滿萬人;欲以徑入強,此所謂探虎口者也。探,吐南翻。陳留,天下之衝,四通五達之郊也;如淳曰:四面往來通之,幷數中央爲五達也。臣瓚曰:四通五達,言無險阻。今其城中又多積粟。臣善其令,請得使之令下足下;令下之令,力丁翻,使也。下,降也。卽不聽,足下引兵攻之,臣爲內應。」於是遣酈生行,沛公引兵隨之,遂下陳留;號酈食其廣野君酈生言其弟。時聚少年得四千人,來屬沛公沛公以爲將,將陳留兵以從。酈生常爲說客,使諸侯。

7三月,沛公開封,未拔;開封縣河南郡宋白曰:今縣南五十里開封古城,是理所。西與楊熊會戰白馬,又戰曲遇東,後漢志河南中牟縣曲遇聚。蘇林曰:曲,音齲。遇,音顒。師古曰:齲,音丘羽翻。大破之。楊熊走之滎陽二世使使者斬之以徇。

夏,四月,沛公南攻潁川,屠之。潁川郡陽翟張良,遂略地。文穎曰:河南新鄭南至潁川,皆地也。張良家世相,故因之。別將司馬卬方欲渡沛公乃北攻平陰平陰縣河南郡史記正義曰:今河陰是。津南,戰洛陽東。軍不利,南出轘轅後漢志河南緱氏縣轘轅關臣瓚曰:險道名也,在緱氏縣東南。索隱曰:轘轅爲九十二曲,是險道也。轘,音環。張良引兵從沛公沛公韓王成留守陽翟,與俱南。

六月,與南陽東,破之,齮,魚豈翻。犨縣南陽郡水經註滍水魯陽縣西,逕犨縣故城北。犨,昌牛翻。南陽郡南陽守走保城,守南陽郡治所。括地志曰:故城,在宛大城之南隅,其西南有二面是。師古曰:宛,於元翻。沛公引兵過,西;張良諫曰:「沛公雖欲急入兵尚衆,距險;依險以距敵也。今不下從後擊,強在前,此危道也!」於是沛公乃夜引軍從他道還,偃旗幟,旗,旂之屬。幟,卽幖也。或曰:旗幟,總稱。幟,昌志翻。遲明,圍城三匝。文穎曰:遲,未也,天未明之頃已圍其城矣。師古曰:文說得其大意耳。此言圍城事畢,然後天明。明遲於事,故曰遲明;變爲去聲,音丈二翻。南陽守欲自剄,其舍人陳恢曰:「死未晚也。」乃踰城見沛公曰:「臣聞足下約先入咸陽者王之。今足下留守郡縣連城數十,其吏民自以爲降必死,故皆堅守乘城。今足下盡日止:十二行本「止」作「上」;乙十一行本同。』攻,士死傷者必多;引兵去必隨足下後。足下前則失咸陽之約,後有強之患。爲足下計,莫若約降封其守;因使止守,引其甲卒與之西。諸城未下者,聞聲爭開門而待足下,足下通行無所累。」累,力瑞翻。沛公曰:「善!」秋,七月,南陽降,封爲殷侯;封陳恢千戶。

引兵西,無不下者。至丹水丹水縣弘農郡括地志曰:故丹城,在鄧州內鄕縣西南百二十里,南去丹水二百步。汲冢紀年曰:后稷放帝子丹朱丹水輿地志云:卽丹水縣高武侯鰓襄侯王陵降。鰓,音魚鰓之鰓,先才翻;人名也,史失其姓。韋昭曰:王陵安國侯初起兵在南陽南陽穰縣,疑「襄」當爲「穰」,而無「禾」,字省耳。臣瓚曰:時韓成穰侯江夏,是所封也。師古曰:王陵亦非安國者;韋昭改「襄」爲「穰」,蓋亦穿鑿。索隱曰:王陵安國侯,是定天下爲丞相時封耳;此言襄侯,當如臣瓚解,蓋初封江夏也。還攻胡陽,遇番君別將梅鋗姓譜本自姓,梅伯,爲所醢。與偕攻,皆降。南陽郡湖陽縣,故廖國析縣弘農郡,本之白羽也。酈縣南陽郡師古曰:,今內鄕縣,今菊潭縣。鋗,呼玄翻。析,先歷翻。酈,直益翻,又郞益翻。廖,力救翻。所過亡得鹵掠,亡,古毋、無二字通。鹵,與虜同。民皆喜。

8王離軍旣沒,章邯棘原項羽南,括地志濁漳水一名漳水,今俗名柳河,在邢州平鄕縣南。相持未戰。軍數卻,數,所角翻。二世使人讓章邯章邯恐,使長史請事;至咸陽,留司馬門師古曰:凡言司馬門者,宮垣之內,兵衞所在,四面皆有司馬主武事;總言之,外門爲司馬門。三日,趙高不見,有不信之心。長史恐,還走其軍,走,音奏。不敢出故道。趙高果使人追之,不及。至軍,報曰:「趙高用事於中,下無可爲者。今戰能勝,必疾妬吾功;不能勝,不免於死。願將軍孰計之!」孰,古熟字通;後以義推。

陳餘亦遺章邯書曰:「白起將,南征鄢郢,北阬馬服,攻城略地,不可勝計,而竟賜死。馬服,謂趙括也。白起事,並見五卷赧王紀。遺,于季翻。勝,音升。蒙恬將,北逐戎人,開榆中地數千里,竟斬陽周事見上卷始皇紀何者?功多,不能盡封,因以法誅之。今將軍爲將三歲矣,所亡失以十萬數;而諸侯並起滋益多。彼趙高素諛日久,今事急,亦恐二世誅之,故欲以法誅將軍以塞責,使人更代將軍以脫其禍。夫將軍居外久,多內郤,塞,悉則翻。更,工衡翻。郤,讀曰隙。有功亦誅,無功亦誅。且天之亡,無愚智皆知之。今將軍內不能直諫,外爲亡國將,孤特獨立而欲常存,豈不哀哉!將軍何不還兵與諸侯爲從,從,子容翻。約共攻,分王其地,南面稱孤!此孰與身伏鈇質,妻子爲戮乎?」何休曰:伏鈇質,要斬之罪。崔浩曰:質,斬人椹也。師古曰:質,謂鍖也。古者斬人,加於鍖上而斫之。鈇,音夫,又匪父翻。

章邯狐疑,狐性多疑,每渡,聽冰,且聽且渡;故以喻人之懷疑不決者。陰使候始成使項羽鄭氏曰:候,軍候也。,姓也;,名也。欲約。約未成,項羽使蒲將軍日夜引兵渡三戶服虔曰:三戶漳水津也。孟康曰:在西三十里。水經註曰:漳水東逕三戶峽,爲三戶津括地志三戶津,在相州滏陽縣界。南,與軍戰,再破之。項羽悉引兵擊汙水上,水經註汙水武安山東南,逕汙城北入漳。郡國志鄴縣汙城師古曰:汙水西南。史記正義曰:汙水源出懷州河內縣太行山。又云:故邘城河內縣西北二十七里,古邘國地也。余據此時章邯項羽相持於之間,正義以爲河內汙水,非也。汙,音于。大破之。章邯使人見項羽,欲約。項羽召軍吏謀曰:「糧少,欲聽其約。」軍吏皆曰:「善!」項羽乃與期洹水殷虛上。應劭曰:洹水湯陰界。殷虛,故殷都也。臣瓚曰:洹水在今安陽縣北,去朝歌殷都一百五十里,然則此殷虛朝歌也。汲冢古文曰:昔盤庚遷於北冢,曰殷虛,南去三十里。是舊乎!然則朝歌盤庚所遷者。索隱曰:按釋例洹水汲郡林慮縣,東北至長樂清水,是也。汲冢古文曰:盤庚遷于北冢,曰殷虛,南去三十里。是殷虛舊地名號北冢也。宋白曰:相州安陽縣,其地卽之都。戰國策云:聚兵百萬,左飲淇水竭,右飲洹水不流。按邑地在二水之間,本墟;所謂北冢,卽此地。七國時爲寧新中邑史記曰:昭襄王寧新中邑,更名安陽。虛,讀與墟字同。已盟,章邯項羽而流涕,爲言趙高項羽乃立章邯雍王爲言之爲,于僞翻。雍,於用翻。軍中;使長史爲上將軍,將軍爲前行。行,戶剛翻。

9瑕丘申陽河南,引兵從項羽服虔曰:瑕丘,縣名;,姓;,名也。山陽郡瑕丘縣。瑕,音遐。河南,卽河南郡地。姓譜四岳之後封於申伯左傳申鮮虞申叔

10初,中丞相趙高史記李斯旣死,二世趙高爲中丞相,蓋以其宦人,得入禁中。欲專權,恐羣臣不聽,乃先設驗,持鹿獻於二世曰:「馬也。」二世笑曰:「丞相誤邪,謂鹿爲馬?」問左右,:十二行本重「左右」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或默,或言馬以阿順趙高,或言鹿者。因陰中諸言鹿者以法。中,竹仲翻。後羣臣皆畏,莫敢言其過。

前數言「東盜無能爲也」;及項羽王離等,而章邯等軍數敗,數,所角翻。上書請益助。自以東,大抵盡畔吏,應諸侯;諸侯咸率其衆西鄕。鄕,讀曰嚮。八月,沛公將數萬攻武關,屠之。二世怒,誅及其身,乃謝病,不朝見。

二世夢白虎齧其左驂馬,殺之,以馬駕車夾轅曰服,兩旁曰驂。驂,七含翻。心不樂,樂,音洛。怪問占夢。周禮:春官之屬有占夢,掌其歲時,觀天地之會,辨陰陽之氣,以日、月、星、辰占六夢之吉凶:一曰正夢,二曰噩夢,三曰思夢,四曰寤夢,五曰喜夢,六曰懼夢。卜曰:「涇水爲祟。」祟,雖遂翻,人禍也,鬼厲也。二世乃齋於望夷宮張晏曰:望夷宮長陵西北,長平觀道東故亭處是也;臨涇水作之,以望北夷。括地志曰:在雍州咸陽縣東南八里。欲祠涇水,沈四白馬。沈,持林翻。使使責讓以盜賊事。懼,乃陰與其壻咸陽閻樂姓譜太伯曾孫仲奕封於閻鄕。又曰:唐叔虞之後,晉成公食采於左傳閻職閻嘉及弟趙成謀曰:「上不聽諫;今事急,欲歸禍於吾。欲易置上,更立子嬰子嬰仁儉,百姓皆載其言。」乃使郞中令爲內應,詐爲有大賊,令召吏發卒追,劫母置高舍。遣將吏卒千餘人至望夷宮殿門,縛衞令僕射,曰:衞尉掌宮門屯兵,其屬有衞士令。官自侍中、尚書、博士、郞及軍屯吏騶、永巷皆有僕射,取其領事之號。「賊入此,何不止?」衞令曰:「周廬設卒甚謹,胡廣曰:周廬者,衞士於周垣內爲區廬。師古曰:區廬者,今之仗宿屋。薛綜曰:士傅宮外,內爲廬舍,晝則巡行非常,夜則警備不虞。安得賊,敢入宮!」遂斬衞令,直將吏入,行射郞、宦者。射,而亦翻。郞屬郞中令,宦者屬少府。郞、宦者大驚,或走,或格;格者輒死,死者數十人。郞中令與俱入,射上幄坐幃。三禮圖曰:上下四旁悉周曰幄。幄,乙角翻。幃,羽非翻,單帳也。二世怒,召左右;左右皆惶擾不鬬。旁有宦者一人侍,不敢去。二世入內,謂曰:「公何不早告我,乃至於此!」宦者曰:「臣不敢言,故得全;使臣早言,皆已誅,安得至今!」閻樂前卽二世卽,就也。數曰:「足下驕恣,誅殺無道,天下共畔足下;足下其自爲計!」二世曰:「丞相可得見否?」曰:「不可!」二世曰:「吾願得一郡爲王。」弗許。又曰:「願爲萬戶侯。」弗許。曰:「願與妻子爲黔首,比諸公子。」閻樂曰:「臣受命於丞相,爲天下誅足下;爲,于僞翻。足下雖多言,臣不敢報!」麾其兵進。二世自殺。閻樂歸報趙高趙高乃悉召諸大臣、公子,告以誅二世之狀,曰:「故王國;始皇君天下,故稱帝。今六國復自立,地益小,乃以空名爲帝,不可;宜:十二行本「宜」下有「爲王」二字;乙十一行本同;本同。』如故,便。」乃立子嬰秦王。以黔首葬二世杜南宜春苑中。宜春苑杜縣南,宜春觀於此地。

九月,趙高子嬰齋戒,:十二行本無「戒」字;乙十一行本同。』當廟見,受玉璽;玉璽,卽以卞和玉所刻傳國璽。見,賢遍翻。齋五日。子嬰與其子二人謀曰:「丞相二世望夷宮,恐羣臣誅之,乃詐:十二行本「詐」作「詳」;本同。乙十一行本作「佯」。校作「徉」。』以義立我。我聞趙高乃與約,滅宗室而分王中。今使我齋、見廟,此欲因廟中殺我。我稱病不行,丞相必自來;來則殺之。」使人請子嬰數輩,子嬰不行。果自往,曰:「宗廟重事,王柰何不行?」子嬰遂刺殺於齋宮,刺,七亦翻。三族家以徇。

遣將兵距嶢關應劭曰:嶢山之關。李奇曰:在上洛北,藍田南,武關之西。土地記嶢關,地名;嶢柳道通荊州晉·地道記曰:嶢關上洛西北。嶢,音堯。沛公欲擊之。張良曰:「兵尚強,未可輕。願先遣人益張旗幟於山上爲疑兵,使酈食其陸賈往說將,啗以利。」師古曰:啗者,本爲食啗耳,音徒敢翻;以食餧人,令其啗食,音則改變爲徒濫翻。今言以利誘之,取食爲譬。將果欲連和;沛公欲許之。張良曰:「此獨其將欲叛,恐其士卒不從;不如因其懈怠擊之。」沛公引兵繞嶢關,踰蕢山宋敏求長安志曰:嶢關藍田關,在縣東南九十里。蕢山在縣東南二十五里。蕢,鄭氏音匱;師古蘇林音蒯。軍,大破之藍田南。遂至藍田,又戰其北,兵大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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